大宫-玉兰曲-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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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儿子这么说,她的泪流得更汹涌了,她抓住颛晟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抓到了主心骨,她哽咽着说:“晟儿,母妃只有你了,你要为母妃争气啊……”
母妃不只一次说过这样的话,这样的话沉重地压着颛晟,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但他也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到了寿安宫,皇上和太后正在说着贞蓄落发之事,皇上的脸阴沉着,余怒未消;而太后也颇不满地看着颛晟,帝姬落发,是从未有过的事,也丢了皇室的脸面。
颛晟跪在殿前,说:“儿臣母妃愧疚过甚,病床不起,儿臣特代母妃前来请罪。”
“你,你,你姊,你母妃,都成何体统!”皇上指着颛晟说那两个人,一副痛心又痛恨的表情。
颛晟跪在那里没有说话,没有求情,也没有狡辩。他想,总要让父皇把怒气发泄完,他才能说他想说的事情。
皇上纵然极其愤怒,但也知此事与颛晟无干,径自说了一会儿就沉默了下来。太后听了一会儿也对这个孙子有点不忍,便叹了一口气,缓和地说:“晟儿,不干你的事,你起来吧。”
不想颛晟此时磕了一个头,说:“儿臣之姊犯了如此大罪,儿臣亦不想独自求全。只是儿臣想请示父皇与皇祖母,这件事之后该怎么办?”
颛晟这句话问得皇上与太后都意想不到,两人面面相觑,但旋即明白了颛晟的意思,事情已经发生了,现今要紧的不是该责问谁,而是如何挽救将此事的风波降到最低。
皇上和太后此时的心境发生了些变化,皇上若有所思地盯着颛晟,突然开口问:“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一切请父皇与皇祖母定夺,儿臣不敢多想。”
“朕让你说。”
颛晟将话说出了口,“让驸马府上的人不得泄露实情,将姊以落发祈福的名义接回宫中,一切人等不得再议论此事。”
皇上心想难道此事就这么了了?但又一想,这的确是最好最完全的办法。又看了看跪在下面自己的第四个儿子,倒有些佩服他的气魄与胆量,对贞蓄和德妃的怨怒便稍稍缓和了些。
“行了,就依着这么办吧。”皇上有些心烦地挥了挥手。
既然贞蓄帝姬是以祈福的名义落发回宫,瑾德妃自然无错可究,同时明面上还严禁了宫中的口舌,更重要的是可以将姊接回宫里不让她那么受苦,这都是颛晟的打算。等颛晟出来时,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手心细密的都是汗。
虽然此事是压了下来,不过后宫众人明面上不敢说,私下却不可能不议论,有些妃嫔甚至有些冷言冷语,幸灾乐祸。瑾德妃虽然免遭罪责,但也觉得见不了人,自此病倒后身体就一直孱弱着,怡景宫的事红芍有的时候就找颛晟问主意。
颛晟日日在母妃榻前侍候,从不忤逆母妃的意思,但唯有母妃有时口中说出埋怨姊的话时,颛晟极郑重地说:“母妃,不是姊拖累了我们,也许是我们对不起她。”
瑾德妃怔了一下,但是也流着泪点了点头。
新的一年来到,已经十五岁的颛晟行了成人冠礼,礼仪也算隆重,给足了四妃之子应有的场面与气派。太后看着眼前这个孙儿束发之后眉目英俊、仪表堂堂,心里多了几分喜爱,心想瑾德妃身姿高挑,生的两个孩子也都身材修长,人上之姿,虽然性情都有些清冷,但男儿若如此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心里就有一个念头盘桓。
颛晟行了冠礼没多久,就被皇祖母派人叫到寿安宫,抬头见到父皇也在。
只听见太后在上面缓缓说:“前阵子发生了那样的事,总觉得心里堵得慌,宫里也愁云惨淡的,现在四皇子行完了成人礼,不妨就此办个喜事,让宫里也冲冲喜。”
这么的匆忙。
颛晟心里一惊,但是他没有敢表露什么。他见父皇跟着点了点头,心想这件事恐怕也有父皇的意思在。
只听见太后继续说:“哀家听说秘书丞尤清远家里有姊妹两个婉姑娘,皆为嫡女,性情温良,不妨就把她们姊妹嫁给四皇子六皇子两个兄弟,也是一番佳话。”
颛晟心想原来是她们。尤清远的两个女儿,大女儿也没什么,但小女儿却很有名。听说小女儿出生那个月芙蓉提早开花,被视为异象,便请了算命先生来算。算命先生断言其为帝侧之人,尤清远不敢怠慢,等大女儿的母亲死后,便将小女儿的母亲扶了正,颇有栽培的意思。
颛晟想父皇一定是有心将妹妹许配给六皇子,而将其姊许配给他,是有让他忠于后帝之意吗。
果然就听见皇上赞同说道:“这倒真是一件喜事。姊姊年芳十五,与四皇儿同岁,正是相配;等到六皇子行了冠礼,再让他与妹妹行亲。这一转眼,朕的几个孩子都是成家立业的大人喽。”
虽然早知如此,但真听到父皇这么安排颛晟不免有些失落。他现在还没有一点成亲的心情,等父皇象征性询问他的意思时,他差点脱口而出让这件事缓一缓,但话到嘴边却留住了。他想起前不久姊的婚姻已经惹恼了父皇,想起了母妃那忧心忡忡的泪容,终是狠着心把一切压了下去,恭谨地向皇祖母与父皇拜谢。
成亲,成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早晚的事;新娘子,不认识也没关系,以后可以相处。颛晟如此安慰自己。
等颛晟回到怡景宫,正面色平静地对瑾德妃说起刚刚定的这桩婚事,颛宿便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颛宿今年十二岁,虽然目前身高不及上面的几位哥哥,但他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智慧,已然是玉立少年的模样。因为皇上格外看重他,他还比其他几位皇子多了一份从容与自信,因此言语和行为间就多了一份散漫,但并不是令人生厌的骄纵,所以颛晟才确实认为这个弟弟是个聪明人。
颛晟看着眼前颛宿俊美异常的脸,忽然想起上次父皇寿辰他男扮女装,那朱袖翩翩的樱华之姿惊艳众人,但他舞的却是慷慨激昂的破阵之舞,惹得父皇哭笑不得,亦成为当晚的最大赢家,颛晟不由得就笑了笑。
颛宿是怡景宫的常客,对瑾德妃道安过后也不客气,径自坐下喝茶,看见颛晟的笑便挤眉弄眼地说:“四皇兄这是因为成亲之事乐呵呢。”
颛晟有些窘,又有母妃在面前,便沉了脸低声说:“你可别胡说。”
颛宿像孩子般得意地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贝齿。瑾德妃见他们兄弟倆如此和睦,心中宽慰,又推说自己身子困顿,携了红芍就往内寝殿那边去了。
颛宿目送瑾德妃离去的背影,然后凑到颛晟面前问他:“哎,皇嫂长相怎样?”
颛晟这才想起自己连未来妻子的容貌都不曾见过,略有无奈地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就有燕瘦环肥之说,皇兄喜欢什么样的?”
“样貌倒不打紧,性情温和的,不吵吵闹闹,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的就行。”颛晟说的是心里实在话,他不指望这位妻子有多出众,能持家不让他分心就好。
颛宿则有些嗤之以鼻,连连摇头,说:“我不行,我想要的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颛晟眼前浮现了那位尤清远小女儿模糊的容颜,心想既有帝侧之福,必定有倾城之姿,颛宿应该会如愿。
颛晟回过神时,就看见颛宿已经站了起来,悠闲地走到书案前随手捞起一本书翻了翻。
颛宿掂着那本不太新的《唐太宗与李靖问对》,突然说:“四皇兄,这么多兄长里面唯一让我敬佩的,就是你了。”
颛晟骇
54、番外——尤妃(1) 。。。
然,听着颛宿半有意半无意的话,一时揣测不出他的意思。还是颛宿先换上轻松的语气说:“皇兄已经连续两月旬试独占鳌头,看来皇弟也绝不能自甘落后了。”
颛晟苦笑,想想自己努力可做到九成,颛宿随意可做到八成,未必是自己占得上风。
晚上颛晟躺在床上回味着颛宿白天说的话,想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一步棋呢?在颛宿说话之后就该表明自己对这个未来皇帝的忠心,但他说不出口。无由来地又想起尤清远的小女儿,心想父皇的意图已经是太明显了。
这时黑暗中有一个热热的身体钻了进来,颛晟认出她是服侍在母妃身边的红芍,想起半年前她也是在母妃的授意下这样钻到自己的床上,但现在她一定是偷偷过来找他的。
他索性什么也不想,拉着红芍两人滚做一团。
事毕之后红芍偎在他的怀里,忽然颛晟觉得自己的胸口被灼烫了一下,一看原来是红芍在那默默垂泪。
“皇子成了亲以后,就不会再找红芍了吧?”红芍楚楚可怜地说。
颛晟觉得有些累,他没有说话。
“皇子,要不然您向娘娘讨了红芍吧,奴婢不想留在这宫中孤老,宁愿到您府上去当牛做马,伺候您和王妃。”
见颛晟闭眼默然不语,红芍有些惶恐起来,她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情之请,直到她等得快要放弃了,就听见颛晟说了一句,“那明天我跟母妃说说看吧。”
第二天瑾德妃听了就直接拒绝道:“那可不成。”
然后她又继续说:“你刚刚娶妻,两人正该热乎的时候,怎么能带个侍妾?若是让人知道了你父皇和皇祖母该怎么想?母妃不同意你这么做。”说完又睨了一眼身后站着的红芍,冷冷地说:“有些人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有点什么就撺掇皇子,莫要白日做梦了。”
红芍听了,又羞又耻,以手帕捂嘴,怕自己哭出声来。没想到眼泪越滚越多,终是忍不住哭着跑出屋外。
颛晟见了有些不忍,想劝母妃几句,但母妃的表情却是不容商量的。他也心知母妃说的利害关系,不由得叹了口气。
“哦,对了,听说今日蓉婉进宫来拜见太后娘娘,说不定一会儿也会让我过去看看。” 瑾德妃说。
蓉婉?一时的陌生,后来才想起是自己未来妻子的名字。
果然过了一会儿寿安宫有人来请,瑾德妃匆匆整理了一番便随着宫娥而去。等瑾德妃回来时,看起来神情还算满意的样子。
颛晟想问,但他换了一个方式问:“怎么样,母妃,您未来的儿媳着衣比得上您有仪容吗?”
瑾德妃不设防地回忆了一下,说:“她今天穿的鹅黄色上衫,柳春绿色的罗裙,上面绣着梅花的花纹,看起来简单整洁,很落落大方的样子呢。”
颛晟点了点头,稳稳地说:“我知道了。”然后在文案前搁下了笔,拿起折扇,站起来信步悠闲地走了出去。
颛晟半倚在沁春园小山的亭子里,手上断崖雄鹰图案的扇子折折合合。他知道既然母妃已经回来,证明首见已经结束,接下来太后应该会派人领着她们四处走走,果然过了不一会儿,下面远远看见一队衣裙艳丽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母妃所说的鹅黄上衫柳绿裙的女子,她随云髻上面插着的步摇珠玉正随着她的行走微微摆动。颛晟松了一口气,这位叫蓉婉的女子模样还算周正,看起来也很端庄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性情是否也如长相。
颛晟又看了一会儿,看见太后身边的宫娥宁萍引着她们拐了过去,后面跟着四五个侍女,他很好奇那名叫芙婉的妹妹是否也在,但看起来又都不像,于是渐渐看着她们消失在视线中。
颛晟就这么待了会儿,所见的结果明明是好事,但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点说不出的怅然。他又想起前几天向父皇请行出宫去西北安塞驻军,父皇震惊了一阵子,因为从来没有皇子主动要求这么做。他也不知道这步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