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作者:风动石-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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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戟明接过,是张风景明信片,背面空白的地方有几行很丑的字,落款更是潦草,估计除了本人没人能清楚是什么字。
是臧睿的字,可能隔得太久没有看见,一瞬间居然生出陌生的感觉来。她跑到捷克做什么去了?
怀着疑问顾戟明走到角落的座位,有好奇的同学问他是谁给他的,顾戟明只说是一个朋友,有同学贼笑:“不会是女朋友吧?”
很多人都笑了起来,有着“葛朗台”外号的顾戟明怎么会有女朋友?还是能从捷克寄明信片来的女朋友?只是开玩笑而已。
顾戟明将课本翻开:“当然不是。”
同学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声已经响了,有着“男巫婆”外号的讲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从他的黑眼镜上方俯视这些学生。
很多人都有些心不在焉,要么神游天外要么在偷偷看别的课本。
顾戟明斜斜坐在座位上,眼睛看着讲台,脑子里转来转去都是臧睿。
在他将近十九年的人生中,能让他真正放在心里的人不多,只有死去的阿婆和爸爸妈妈,活着的弟弟,臧睿,唐暝,六个人而已,他们都被他放在内心最深的地方,属于不能放弃的人。
臧睿是风,来去无踪的风,无法预测的风,臧睿还在的时候顾戟明就知道了,她突然地来,突然地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出现,就像那张明信片一样,把落款写得那么乱,就是不想他知道自己在哪里吧,真是小心眼,让他知道又怎么的,他又不会去找她。她只是他的普通朋友而已。
同寝室的三人都是本市的,考完试当天傍晚就回家了,寝室一下空了起来,隐约有其他寝室同学说话的声音,不时有人扛着大包小包经过门前,带着回家的急切心情。
顾戟明坐了一会,起身拿起扫把,将寝室角角落落的垃圾灰尘都扫了,又拿块抹布到处擦拭,将寝室打扫得干干净净,天就黑了。将灯关了,寝室里一片黑暗,他站在上锁的寝室门前抽烟,走过的同学都会跟他打个招呼“顾戟明”,“你还没走啊”,“我回家了,再见。”
他有家,但是家里没有人会等着他回去。
顾戟明顺着楼梯往下走去,走出东门的时候似乎看见一个很像唐暝的人,认真寻找的时候却又不见了,他对唐暝的思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看见类似的背影都会想起他。
他进了一家发型屋,头发长了,该剪了。
也要去一趟加拿大,去年外祖父外祖母就要他过去签一些文件,其实都是形式而已,父母的事业这些年都是他们在打理,准备在他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再移交给他,他一直拖,拖了一年,再拖不下去了,顺便看看他的弟弟,看看那个小子长成什么样了。
负责他的头的发型师是个扎着小辫子的男人,围着他转了一圈自言自语,也不征求顾戟明的意见,让助手带他去洗头,回头吹得半干就拿剪子咔嚓咔嚓,随着声音不断有碎发飘落,后来下手就慢了,半天一剪子,这里一剪子,那里一剪子,将断发打理干净,几根手指固定着端详,满意地点点头,指点附近围着的其他发型师。
小辫子说:“他的发质很好,就是有些软,定型剂,拿角落里那个小瓶子。”
然后又是一通折磨,总算完事了,顾戟明看见其他的发型师都露出赞叹的眼神,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不还是那样么?但是发型师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自动收他八折费用,不过那也花了近三百块钱,真是抢钱啊。
这是顾戟明长这么大理过的最贵的一个头了,很心疼。
在市中心的男装店里挑衣服,营业员态度很好,并不因为他的衣着寒酸而不耐烦,顾戟明对服装没有研究,征求她的意见拿了两套,从换衣间出来的时候营业员眼睛亮了,提出一些建议,顾戟明买了两套衣服,营业员指着他的千层底布鞋说:“鞋子也要换,不配套。”
顾戟明点点头,谢过她,拿着装着新衣服的袋子离开去鞋店,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接近11点,这个学期已经结束,寝室没有限电的规定,依然有一大半的寝室灯火通明,大多是家在外地的学生,他们会在明天或者后天,最近几天离校,学校就会慢慢沉寂下来,直到开学,那种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氛围才会回来。
他们寝室后面是女生楼,有男同学站在阳台冲对面喊叫,无非是些“美女”,“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这类没有营养却让他们乐此不彼的话,荷尔蒙在空气里散发。
天气很热,顾戟明将上衣脱了光着膀子,用塑料盆接了盆水,把新买的衣服放进去,没有倒洗衣粉,用手慢慢搓着,拧干了展开晾到阳台,对面有女同学喊:“衰哥!”,手电筒的光柱在顾戟明隔壁的隔壁的阳台上晃来晃去。
他点了支烟,阳台上放着两盆花,一盆仙人球,仙人球长势很好,它的刺曾经扎了几回他的同学,遭到许多次的威胁要把它扔了,如今依然留在这里,生命力很顽强。
突然的强光照在脸上,顾戟明眼睛被迫闭上,有个兴奋的女高音从对面楼上炸开:“哇哦,这个是真正的帅哥!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失礼了!”
顾戟明用眯缝着的眼睛看了看,照在脸上的光太强,衬得对面的楼有些暗,根本不知道那手电筒的光是哪个寝室的女狼照过来的,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在黑暗里。
手电筒晃了一会找不着人,遗憾地飘走了。
洗了澡后顾戟明从柜子里拿出素描纸坐到桌旁,抽出根2B铅笔专心致志在上面描画,轮廓初看是个穿西装的男人,他没有画脸部的五官,拿在手里看了一会,把铅笔扔到笔筒里,站起身把灯关了躺到床上。
肌肤贴着墙壁有一瞬间的清凉,让他想起唐暝的手指,因为天气而有些燥热的身体越发的热了,顾戟明将脸贴到墙边,静静躺了会,右手一点点往下伸去,而后抓住了已经有抬头趋势的东西。
想着唐暝的容颜动作,念着唐暝的名字,片刻后顾戟明喘着气像条即将死去的鱼一样仰面躺着,手心里湿润一片。
起身下床到漱洗室清洗,等真正睡着已经是凌晨三点。
☆、明明第8章
被饿醒了,但还是不想动,门外有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很多同学都会选择今天上午离开学校。
中午的时候胃部传来一阵阵的隐痛,才终于爬起来。他也要走了,护照是去年就办好的,机票也订好了,他要在下午三点前赶到机场。只是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眼睛有点涩,点了眼药水才觉得好受些。
午后的阳光灼热而强烈,到处都是明亮的光线,顾戟明穿着人字拖穿过寝室楼之间的草地,进入食堂,食堂天花板上的吊扇拼命地转着,依然驱散不走热浪,虽然是饭点,里面却有些安静,偶尔有交谈的声音,勺子和快餐盘相碰的叮当响。
对那些快餐式的饭菜提不起食欲,他上二楼要了碗熬得熟烂的冰镇绿豆粥,右边的窗外有棵高大的垂柳,被阳光晒得蔫蔫的,有气无力地在有一阵没一阵的微风中轻轻摇晃长长的枝条,池塘里的荷叶下躲着红色的锦鲤。
“顾戟明!”有人在喊他。
顾戟明四处张望,看见了另外一头距离有些远的同学,那同学和另外几个人站在一起,似乎是刚上楼。
同学走过来笑着说:“真是你哈!差点不敢认了,头发剪得很不错。以前从来没有看见你来二楼,今年暑假还是留校吗?”
顾戟明挪挪椅子:“不是,一会就走。”
几个人就势坐下来,同学拿过菜单点菜,见顾戟明面前只有一个小碗,装着小半碗绿豆粥,提议说:“顾戟明跟着一起吃吧,我请你。”
不由分说地无视了顾戟明的话,服务员给他们拿饮料和啤酒,不大会菜也陆续上来,同学给他介绍那几个明显也是这个学校的男女同学,都是学生会里的人,他们学生会还有事要忙,得过几天才能离校。
顾戟明对学生会不感兴趣,连社团也没有参加,同学很健谈,即使是顾戟明这样有些透明的同学,他都能找出许多话题,不至于让顾戟明觉得自己受到冷落,不亏是大一就混进学生会得到重视的人物。
一伙人风卷残云,很快将桌面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同学拍拍顾戟明的肩膀,跟其他人离开了。
不一样的人过不一样的人生,顾戟明看着同学离开的背影,脑海里无端涌出这个想法,不过因为同桌吃饭,精神却好了许多,回到寝室他就开始收拾行李,需要携带的东西很少,连背包的一半也没有装满,可以说是轻装出门。
换了衣服,关好寝室的门窗,顶着烈日走到学校前门,候车亭下依然站着许多学生,顾戟明在行道树的树荫下站住,想到底是坐公交车还是打出租车去机场,此时一男一女两个外国学生走到身后,他们用英语交谈,语速又急又快。
顾戟明转身:「我也去国际机场,拼车加上我一个。」
两个外国学生有些意外,仔细看了他两眼,那个男学生说:「好,我知道去机场大概120块,每人40块。」
顾戟明点点头,拿钱包看,正好有40块零钱,他把钱拿手里扬扬,女外国学生已经走到路边趴活的出租车外和司机交谈,片刻回头喊他们过去。
在车上高鼻深目的女外国学生问顾戟明:「你哪国的?」
顾戟明不由得从后视镜里看看自己,他难道长得不像中国人吗?
「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开玩笑……」她不信,补充说,「中国人长得都差不多,你不是中国人,你的眼睛不是黑色。」
顾戟明:「……」
这个女人的眼睛真犀利。只是被质疑不像中国人,多少有些打击他的自尊心。这么久了,似乎只有臧睿和眼前这个女人敢当面指出。
到达温哥华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外祖父开车亲自来接,他是个温和的老人,适当地表达了他们期待他过来的心情,顾戟明以为那个时候大部分人该休息了,到达别墅的时候里面却是灯火通明,妈妈乔伊思的哥哥姐姐和他们的孩子都在庭院里,大厅里,玩牌或者喝酒聊天,孩子们在玩游戏,奔来跑去,最小的一个走路还不稳,摇摇晃晃地走近别墅大门,嘴里嘟囔着“grandpa,grandpa”,她的母亲赶忙上前把她抱开,别墅的自动门滑开,车子驶了进去。
顾戟明一踏出车门,那些他几乎已经忘记的面孔纷纷笑着用不熟练的中国话跟他说“回来了”,拥抱他,虽然不习惯,他还是让自己忍受了那些表示礼貌和高兴的举动,虽然两年没有见到弟弟,但两人在网上还是有联络的,弟弟发的几封邮件里都附有照片,因此并不觉得陌生;外祖母近日身体不太好,早早就睡下,听到声音还是起来披着衣服下楼给了顾戟明一个大大的拥抱。
顾戟明长相有五分像他妈妈,外祖母看着他又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其他人连忙安慰她,大儿子哄着带她上楼,其他人说了一阵话,又见顾戟明坐半天飞机脸色有倦意,让他弟弟带去早就收拾出来的卧室休息。
顾戟明在温哥华呆了一段不短的时日,外祖母怕他吃不惯煎牛排烤面包,天天变着花样做中式餐点,其他人纷纷说沾了顾戟明的光,要知道乔安娜可是不经常下厨房的,即使他们非常爱吃中国菜,总是说「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