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地老天荒-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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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半月,如今便是用饭;他也不到厅里了;以忙碌为由只叫人端到书房。他……开始避着她。
府里无人不知他们在冷战;更有甚者偷着议论侧妃失宠。未夏充耳不闻,无任何表态,每日缝缝剪剪,做女红,逗弄一猫两鸟,天越发热了,细细每日都要洗澡,她也不让人插手,每每自己做了,却洗着洗着又会发起呆,丫鬟们乖觉,不敢扰她,总待在一旁陪着,如此未夏越发安静,也不大爱出院子了,连种红薯的事也不大过问了,明显变得寡言。她每日却仍旧做了早膳和夜宵,遣人送到书房,却每每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邱三因近身伺候君亦衍,陆续有人旁敲侧击地打探事因,就连齐荆也忍不住问起了。邱三只知与白离草和阿免有关,旁的却说不大出来。原本谁都原以为是小吵小闹,主上很快就会消气,哪知会越闹越僵,看君亦衍脸色,邱三不敢盲劝。
面上越如止水,心中越是煎熬,咫尺不见,最是折磨。一夜一夜,未夏总难以入眠,有时阖上眼,浅浅睡了,又梦见上一世,一幕幕由甜蜜到分手到诀别,醒了便是一脸泪。
好不容易到今天,为何又走到了这步死胡同……从前,她只道那人性温好哄,一副难得好脾性,却忘了他认定的事,便是一条道走到黑,谁也拉不动。这一回,他怕是铁了心要用那株白离草了却阿箩之事,为迫她妥协,他甚至口不择言,问她是不是不够爱他。今时今日,彼此之间爱或不爱,岂会无感。他只是气极罢了。
晨醒,半宿噩梦,半宿辗转。
院外传来簌簌声,间或夹杂兵器碰撞的响动,是君亦衍在与人耍剑拆招,近日,他起的越发早了。未夏起身走到窗前,倚在那里听了一阵,越听下去,越觉声音近在咫尺,思念忽然破胸溢出,她再也撑不住了,起身跑向门边,手触上门框,却又生生止了。妥协,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一念之差而已。可一念之差间,却是一条人命,尤其那人是待自己如此之好的阿免。他有他的苦衷,她有她的坚持。妥协,又实在也是最难的事。未夏知道,这一刻,心中差一点就要松动了。
细细无声跟来,蹲在脚边,默默舔舐她的脚踝,而后扯了她的裤管,将她往门外拖去,仿若安慰,抑或鼓励。未夏垂目,将它抱起,抚着它小小的脑袋低低念道:“不能去啊,细细,你说,世间可有两全法,情恩不负?”说罢倒回床上,以被遮目,笑的苦楚。
又过了两日,阿箩再次毒发,偏院那边灯火通明,未夏站在与书房相接的那洞门前,枯站了一夜。身后阿免抱着细细默立相陪,具是无语。直到清晨,君亦衍与邱三一身疲惫的走来,他看见她,抿唇不语,略作停顿,便大步迈进了书房,步伐果决。
他有一颗柔软的心,有时候,这颗心却可以很硬。未夏转身,只对上阿免痛惜的目光。勉强笑笑,站了一夜,腿早已失去知觉,阿免丢了细细上前来扶。
“我早已舍弃,小姐又何苦坚持。”阿免扶着她慢慢行走,笑的很淡,语调很轻:“你知道,即便你把白离草还了我,我也不会服用。”
“可是你会后悔,”未夏转头,怜惜地伸手,触上那张银色面具:“若我用了这颗白离草,当你知道真相,当你相信……我并不是你的大小姐的时候,你会后悔,并且恨我……阿免,我不是那个人,本就不值你如此待我,更不愿将来你因此恨我。”
“未夏,”他生涩地唤她的名字,眼中含泪,语带痛苦,却浅浅而笑。他笑着问道:“你怎知,我会后悔……我唯一悔的便是当初被仇恨蒙心,弃她不顾,任她被害。”
未夏震诧,许久不能言语:“阿免你,终于……”
阿免摆手,止住她的话,望着她,目光飘忽,依稀带了些轻柔道:“活的糊涂些不好么,何必算的那样清楚。你是谁不重要啊,不管你是不是她,是失去记忆的她,还是寄居于她身体里的另一缕魂,于阿免而言,并没有差别。”他的眼里有了一丝光亮与幸福,缓缓地道:“过去十年,伴她左右,我却从不知为何而活,心在何处。唯这两年,才是……才是这一生我真正快乐过的日子,你懂不懂,唯这两年,阿免才是真的活着。”
未夏深深动容,怎能不感动,这少年,活得糊涂,却也明白。
阿免抚着脸上的面具,银色面具下的目光异常温柔,他抬起头来,复又望着未夏:“用一株草,换你一生幸福,阿免认为很值很值。”他目光坚定,见未夏溢出泪来,笑了笑,又道:“我原想同豫王做交换,用白离草换他对你一生承诺,虽此交换已不成立,却叫我试探出他的真心,你跟着他,我也总算放心。如今,小姐觉得欠我,不肯用这颗白离草,那我便只有再同小姐做个交换。未夏,那日你说,你会记住我这张脸、我这个人,我……我十分高兴。未夏,我要你记住你说过的话,别忘记我,这便是我的条件,别的,阿免再无所求……如此你也再无需觉得欠我。”
“我……”未夏捂住唇,再不能自抑,抬起一双泪眸道:“我不能,我不能这样做……阿免,你告诉我,世上真的只有这颗白离草了吗,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还有没有办法再种一棵出来?你……你和董佐明,和你大哥,你们是你们卢家于这世上最后一丝血脉啊!”
阿免叹息一声,缓缓摇头,说道:“当年小姐的生母白夫人临逝,留下了三颗白离草,两年前,庄主将其中两颗分别给了小姐和二小姐,我手中这颗便是二小姐转赠大哥的。”
未夏心中燃起希望,急切道:“这么说,董逢手中还有一颗是不是?”
“局势动荡,老皇帝将逝,对玉湖庄一直又有铲除之心,庄主年老,留着那颗草是为必要时期献给皇上,保命之物,庄主又如何肯拿出来。所以我说这是世上最后一颗白离草,亦可算作事实。”
未夏听完,面如死灰。阿免接着道:“若非小姐与二小姐当年留下我与之恒,我与大哥早已死去,多活了这么多年,已是赚了。之恒将这颗白离草给我时,便说过如论我如何处置,他也不会取回,那么我便选择将它给你,他亦没有异议。小姐……我、我兄弟二人,虽你看不上大哥,但大哥对你,却是真心。你若觉得欠了之恒,我便替他讨个条件,未夏,你……你代大小姐也记得他罢。”
泪不能抑,未夏哭的几成泪人。阿免掏出棉帕,放在桌上,推到她的面前,笑着道:“你别怪豫王狠心,男人不同女人,若将一段情看的过重,总也要对方不至看得比已轻,这是男人的自尊,豫王的心思,我大约可以理解。”
“让我想想,阿免,让我再想想!”未夏摇头,沉重的挣扎欲将人撕裂,踉跄起身,一步步往屋中而去,口中不断重复:“让我再想一想……”
“不必想了!”阿免大步上前,扯住她,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臂,迫她转身看着他,咬牙道:“不必想了,我来帮你做决定!”
未夏正欲开口,阿免眼睛亮的惊人,隔着面具望定她,缓慢说道:“未夏,我问你一个问题。两年前你说过愿与阿免寻一处安稳地,脱下面具隐姓埋名,远离是非避世而居。现在呢,你还愿不愿意,只要你愿离开豫王,阿免便服下白离草,带你离开!”
未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可他确确实实说了与君亦衍同样的话,给出了同样的选择。这一刻,心痛如绞,似乎明白阿免这样说的用意,又似乎并不明白。这个少年,清傲而孤僻,偏执而古怪,今日却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为逼她下定决定,最终也能选择这样决绝的方式替她斩断犹豫。
未夏闭了闭眼,终是残忍却坚定地道:“对不起,我不能与你离开……”
那眼中的晶亮一点一点暗去,最终恢复成为柔和,阿免凝目看她,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仿佛了然般的哀伤,垂目而笑:“你看,你心中根本无我,亦无之恒。你爱豫王,他也爱你,何不成全他,也成全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手机更文桑不起,一页页复制下来快累死了,也不知道发上来格式对不对,唉,
呜呜,家里断网了
☆、173完结倒计时
宏祥三十一年;四月三,云罩风卷;天骤阴;雨骤至。
民众大喜;竞相携桶盆出外接水储备,孩童们亦结伴在雨中嘻乐玩耍。
大雨下了三个时辰;及至午后时分,始见弱,渐有歇势。豫城官府却突接百姓来报;聚义山及相邻山头被雨水冲垮;山间大量蛇类虫类随山泥一道被冲下来;流进城内,涌上街面。更有蛇虫爬进人家,仅半日,豫城已有二十几名百姓被蛇咬伤。官府立即启动,派人上街清理路面泥污虫尸,再沿途抛撒雄黄粉,焚烧艾叶驱虫防蛇,一时间,各家各户窗门紧闭,豫城青烟滚滚。
逸宁巷离聚义山不远,因而豫王府也未能幸免。各园各院都积了尺来深的水,尤其水中飘荡各类蛇尸,以及幸存下来的活蛇在水中四处游走,场面极是渗人。
事发第一时间,君亦衍命府内所有侍卫暗卫在府中清理。蛇尸好清,活蛇却不好捉,尤其是水中游走极快的剧毒蛇。不得已之下,君亦衍下令在水中投毒,此招见效甚快,不多时,污水中便又浮起大量蛇尸,费了足足两个时辰,府内才算清理干净。然雨虽小,却不见停,清理完蛇尸,院中积水却排了又涌,唯恐有毒蛇漏网,君亦衍命人在廊下屋前,撒下大量雄黄粉,以防逃脱的蛇爬进屋,又教人制了细网,拦在涌入污水的各门各口子处。
未夏怀抱细细,躲在屋内,室外一片泽国,屋内却十分干燥安全,方才目睹的那一幕,仍叫人不寒而栗。
脚步声急切,阿免推门而入,手中握着一只瓷瓶,他打开其中一只,倒出一粒褐色药丸递到未夏面前道:“这是避蛇丹,服下后蛇虫不敢近身,时间仓促,我只制出十粒,你先服下。”
未夏接过来吞了,阿免又倒出一粒喂了细细,收起瓶子道:“方才遇见豫王,他说官府人手不够,要率人前去支援,叫我嘱你闭好门窗不要出屋,等他回来。小姐,我现在去门口会合,与他一道去帮忙,你可有话要带给他的?”
“我想见他!”过度惊怕使精神紧绷,全身冰凉,未夏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阿免,带我去见见他!”
阿免并未犹豫多久,将瓶子塞入她手中道:“也好,若非你去,他未必肯服。”
走到门外,未夏忽地拉住他道:“等等!”说罢倒出一粒避蛇胆交给门口的女侍道:“送到偏院,让阿箩姑娘服下。”
阿免唇动了动,忍下没有阻拦。施展轻功一路拖着她跃至府门外,十几人已等在门口,阿免直接将她丢到君亦衍的马背上,才落于积水中径自去牵自己的马。
一手接住她,一手顺势捂住她的眼睛,君亦衍沉声喝道:“胡闹!这个时候,你出来做什么?”
双眼被遮,不能视物,未夏伸手去扒他的手,他却不松,把她的身体往上揽了揽,语气严厉地斥道:“别动!水里有蛇!”
未夏便不再动了,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打在脸上不疼,只冰冷冰冷,未夏摸索着掏出瓷瓶,快速说道:“白瓶的是避蛇丹,服下后蛇虫不敢近身,我服过了,阿箩那边也有了,你服一粒,剩下的给他们。青瓶的是解毒丹,可解蛇毒!”
君亦衍接过瓶子,晃了晃,便将青瓶的收进袖中,扬手把白瓶抛给齐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