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莫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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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前还以为墨息是在担心自己的行踪被意图绑架他的人发现又追上来,但偶尔有两回他发现墨息在二人走过的地方似乎有意留下一些痕迹,他又不懂墨息到底是想让人发现还是不想让人发现。
虽然他觉得墨息不是个坏人,但他确实觉得墨息是个神秘的人。
当然神秘的不止他,还包括他从赌场那带回来的这两块牌子。
钟坚锐用手轻轻摸了摸这两块牌子。据墨息所说,这两块牌子一块是那青衣人扔给他的,另一块却是他从柳云川身上偷的。怪不得柳云川当日那么气急败坏地追赶二人。钟坚锐想到这对墨息便有些
责备的意思,后者拍拍他的脸,用一种哄小孩似的口气问他:“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管什么东西也不该偷别人的。”钟坚锐还是有些不高兴,“我义父说……”
“这两块牌子叫菩提令。”墨息自顾自地往下说,“据说这两块牌子是当年魔教覆灭之时留下来的镇教三宝之一,隐藏着魔教的一个大秘密。若能集齐菩提令、丹霞尊、沁心莲,便可破解魔教圣地的秘密。”
“魔教是什么?那个什么丹、什么莲,又是做什么用的?大秘密是什么?”
对于钟坚锐这一串问题墨息用了一句话打发:“好孩子不需要知道。”
钟坚锐糊里糊涂的“哦”了一声,过得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又被他糊弄过去了。
如今他抚摸着手中这两块令牌,只觉触手温良圆润顺滑,瞧这东西的质地非铁非金、似玉非玉,也不知是什么做的。令牌两面皆刻着花纹,一面是一群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图像,一面却是不知什么鬼画符。他将这两块牌子轻轻敲击,发出悦耳的叮当声,只觉甚是有趣。
也不知那些人抢这东西做什么。钟坚锐一边轻轻敲打听那声音一边想:这东西又不能吃又不能穿,画的又难看还不能拿去给六丫头做鞋样子,也就能敲着听听声音玩儿,但与其听这还不如听二丫头唱歌。
“还不如金子敲起来好听。”
他一愣,这才发现墨息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看自己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牌子,脸上很有些嫌弃。
钟坚锐将牌子递给他,老实承认:“我没见过金子。”
“那可是好东西!又好看又好用,敲起来可好听了。咬一口还会崩牙!”墨息一提起“金子”脸上写满陶醉,“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住在金子造的屋子里头,打一张金子做的床,枕头也是金子,床底下也是金子……”说到这他兴致勃勃地问钟坚锐,“坚锐,你想要个什么?金饭碗还是金板凳?或者给你打个金枕头?金屋子不能给你。”
钟坚锐奇道:“为什么金屋子不能给?”
墨息脸上露出有些奇怪的神情,咬了咬嘴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凑到钟坚锐耳边,小声说:“我和你说,刚才我说的其实不是……不全是,我最大的愿望确实是造一座金屋子,不过里头可不是只有金子…还有…还有……”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嘶哑颤抖,钟坚锐可以清晰地听到他舔了下嘴唇,吞了口唾沫。
钟坚锐道:“我知道,还有你嘛。”
“当然不止我……”墨息的声音突然停住,钟坚锐半晌没听到他说话,一扭头,不由
大惊失色!
“啊啊墨息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经过这个小小的变故,墨息似乎很有些消沉,以至晚饭都吃的没精打采。钟坚锐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流鼻血,他也只是垂头丧气地摇摇头说:“你不懂……”
钟坚锐见他心情不佳,便也不再多问,饭后自去向客栈掌柜打听戚晚雷的住所。那掌柜听说他要去戚家,唤了个伙计带他前去,他便跟了那伙计转过两条街,径向城西行去。
一路上听那伙计说起戚家这回办寿还颇费了些财力人力,办的甚是风光,单是彩棚便搭了一条街,而这些天来各地前来为戚晚雷拜寿的江湖中人更是挤破了客栈的门,便是他们住的这家客栈里面,倒有一半的人是来给戚晚雷拜寿的。
“那戚老爷子当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如今虽然老了在家闲着,在咱们这儿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难为他老人家虽是富贵人家,却不是那欺人黑心的主儿,倒常做些善事,不像那东南的柳家……”说到这那伙计突然闭嘴,似是省起什么,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来。
钟坚锐听到“柳家”两字心里一跳,故做无事地追问道:“那东南柳家是什么?”
那伙计看他一眼,狐疑道:“你连东南柳家都不知道?”
钟坚锐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瞒小哥你说,我从没出过门,这什么戚家柳家,真是一个都不认识。”
那秋计“哦”了一声,四下张望半晌,方才道:“我这话可不敢让人听见,否则明儿指不定就被人抛尸扔河里去了。西南花东南柳,那柳指的就是东南柳家,乃是东南最大的家族势力,便算是当今朝廷或是你们武林中说的什么武林盟主宗明府天下第一教天一教,在这东南的地头上,那还都得看柳家的脸色。柳家在这东南十三州各地都有分支,咱们这定州所有开客栈开铺子的,除了朝廷的税,每月倒得先得给柳家上贡。来往的商船商队,若不先给柳家分上三分利,整个东南你都别想做生意。再说白点,就算官家的钱交不上也不能少了交柳家的钱。上个月福瑞商号的贺老板因为商队在路上遇了劫匪货被抢了个精光,没钱付柳家的红利,整个铺子便给柳家端了,祖宅也给占了,一家人被赶到街上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那贺老板气的一病吐血死了,剩下孤儿寡母,每日在街上乞讨为生,昨儿听说还要把人卖到妓馆去还债……”
钟坚锐大怒道:“那你刚才说的戚老爷子就不管?”
“吓!我说你这少年不懂吧!戚老爷子虽是咱们这的名人,但他不过是个退隐的老
头子,柳家不去惹他便是给足他面子了,他哪敢惹柳家!别说戚老爷子不敢惹,便是本地的大老爷,宗明府和天一教,在这地头上,也轻易不敢得罪柳家……”
钟坚锐越听越怒,抓住那伙计的臂膀大声问:“你说的那贺家的孤儿寡母现在在哪?”
那伙计被他捏的臂膀生痛,脸上变了颜色,急急只道:“我的少爷你问这做什么!!别说我不知道,便是我知道,可告诉你做什么!你……”
钟坚锐见他不知,也不再理会,转身便走,那伙计在后面追着喊:“哎你不要去戚家吗这还没到……”
钟坚锐不理不睬,大步急奔,他虽不认识那戚晚雷,但那人既是义父命自己来拜寿的对象,定然是义父看重之人,他心中隐隐便觉得对方必是个德高望重正义凛然的长者,但此刻听那伙计的说辞,竟不过是个独善其身懦弱无能之辈,心中不觉大感失望,又想起之前在舒县遇到的那柳云川正是那伙计口中的柳家现任当家,不想那般俊秀人物竟是个欺民的恶霸,只觉胸中憋了一口气不得渲泻,难受之极。
此刻夜色渐浓华灯初上,街道两侧的赌场妓馆热闹起来,河道上各色的花舫游船也都开了出来,一溜的各色灯笼映在水面,河水倒映着灯光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将四周装点的如同仙宫一般,时值暮春,凉风习惯习,风中飘来阵阵歌声笑语,真是说不尽的繁华景致。钟坚锐看在眼里,却只觉一阵茫然,一阵陌生。
他漫无目地地又走了一段,却见背街小巷中又是另一番光景。阴沟里倒卧着白发乞丐,又有枯瘦如柴的女子抱着同样枯瘦的小孩缩在墙角啃食干硬的馒头,醉汉扶着墙角咒骂呕吐,还有阴影处不时传来的打骂惨叫。甚至在他路过一个街口的时候,一只断手不知从哪里飞来掉在地上,留下一滩暗红的血迹。
现实社会的光与影,以最尖锐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他突然觉得再也无法忍受,逃也似地奔向客栈,却在路口拐角处与对面来人撞在一处。
他一边道歉一边退后,一低头,却见地上一盏琉璃河灯摔的粉碎,显是被他撞落的,他心中着慌蹲下去捡,那灯却早已摔成一地碎屑,哪里捡的起来,他手指在地上摸了半晌,突然掉下泪来。
眼泪大颗大颗地跌到地上,他用手指用力擦了好几下眼角仍是止不住泪水。一定是那琉璃碎屑太刺眼了,他想。
对面被他撞到的那人显是也被他这突然一哭吓到了,嘴里嘟囔了几声,慌慌忙忙地走了。
钟坚锐哭了一阵,情绪渐稳,这才发现怀里不知何时被人扔了张手帕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却哪里有人。
他踌躇了一阵,将那方手帕小心地叠好放进怀里,用袖子将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这才举步回到客栈。
墨息趴在窗边怔怔的不知在想什么,听他进来也不回头,他草草地洗漱了上床,两人各怀心事,竟是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二人梳洗完毕便相携前往戚晚雷家拜寿。
过了一夜,墨息似是已自昨日的失常中恢复过来,一路上与钟坚锐说了说这戚晚雷。原来这戚晚雷人称“定州虎”,乃是东南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一柄劈山黑虎刀纵横江湖数十年,也算是一条好汉。他十年前金盘洗手,便在这定州养起了老。但似他这等江湖豪杰,名义上虽是养老,门下弟子既多,又和当地官府绿林道上的好汉都有交情,是以声名兀自不坠。今日既是他大摆宴席庆贺六十大寿的日子,江南江北的武林人士来的着实不少,又有些外地门派遣了弟子前来送礼贺寿,是以他府上那条街今日里人头攒动,甚是热闹。钟坚锐昨日虽未走到戚府,但随着这拜寿的人潮前行,倒也顺顺当当地到了。
二人随着人流进了大门,到二门外便有门倌分列两边唱贴收礼,钟坚锐将墨息代写的拜贴和装了贺礼的拜盒一并递过去,那门倌见那拜盒有些陈旧先便存了轻视之心,再一看那贴上的名字,心中不禁更是嘀咕,暗想这无门无派也就罢了,钟大富这名字看着怎么也不像武林中有名的人物,但看这二人相貌不俗,又知江湖上卧虎藏龙谁也不敢断定这二人背后是什么根底,不敢冒然随意打发,便引了他二人往里,在大厅内角落里一桌坐了。
这一桌上却早已先坐了几个人,一个光头的大汉,一个脸上有道疤的头陀,还有个瘦瘦小小的黑衣汉子,留了两撇鼠须一样的小胡子,一双小眼睛精光闪烁四处张望,见他二人,嘿嘿笑了两声。
墨息看了心中大乐,凑到钟坚锐耳边低声道:“这寿宴摆的妙,不但有强盗,还有小偷。”
钟坚锐奇道:“你怎么知道?”
墨息笑而不语,那小胡子却凑了过来,满面堆笑地问:“在下‘马上溜’朱飞,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墨息抢着道:“原来是马大侠。在下墨息,这是在下的好友钟坚锐。还请马大侠多多指教。”
“在下姓朱,并不姓马。‘马上溜’是在下的外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马大侠多多见谅,多多见谅”
朱飞气的双眉一扬,便待发作,他隔壁坐的那光头嘿嘿笑道:“马上溜是你,朱飞也是你,姓朱姓马有什么区别,还不都是畜生!和
两个雏儿较什么劲……”
“你他妈才是畜生!”朱飞手掌在桌上一拍,怒喝道,“通天晓,别以为你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