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之风雨夺嫡路-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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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觉,却是头一沾染枕子便陷入了甜梦之中,在那里,她又回到了十岁的那一年,李轻轻温软的手臂搂着自己,一口一口哄着喝黑乎乎的药汁。
秋沛夐则是坐在一边笑着说:“轻轻,我们紫虬国那些个温文尔雅,只会弹琴绣花绣心锦口脱口能成半篇文章的女儿家实在是太多了,不缺我家素以一个,我呀,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看着素以快快活活没有枷锁地长大,自由自在多好啊,就像风一般的女孩子,我就是要把她宠上天,将来才不会被那些个男人轻轻易易地就用一串糖人给骗走了,对不对呀,我的小素以?”
李轻轻对着他们父女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却是温温软软地笑着,她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颗糖渍蜜饯,瞬间那股子中药苦涩味道便被甜润的蜜意给遮盖住了。
转醒的时候,天已然大亮,一支红艳的梅花伸入窗棂,带来一片清冽的香味。。电子书下载
丫鬟已然候在门口,身着淡绿色的纱裙,她端着黄铜盆子,重重叠叠的衣袂襟边勾勒出美好的身段,恍如一只翠鸟,她低垂着头将冒着丝丝热气的盆子放在梨花木床旁边的案几上,福了一福:“小姐醒了。”
素素一把掀开被子:“绿珠!”
她未来得及穿上丝履,光着脚跑到丫鬟前头,用力地按着她的肩膀,却是一个圆脸的陌生小女孩,有些惊慌地看着她,双手倒是稳稳当当地捧着脸盆。
不是绿珠,素素松了手,心底一片悲凉,这才想起来,她早已不再是十岁了,绿珠也不是她的丫鬟,而是这五年来和她一直相依为命的姐姐,现在,她落在了谢紫陌的手中,而她,却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法子,既可以救出绿珠,又不让爹爹被谢皇后为难。
“小姐,快洗把脸吧。”圆脸的小丫鬟将手中的盆子搁在架子上,手绞了一块热腾腾的毛巾,递给了素素。
“多谢。”素素接过,胡乱地擦了一下。
随意地从箱子中了翻了一下,便挑出了一袭衣衫,圆脸丫鬟想要来帮忙,却是被她淡淡地拒绝了,这些年来,她早已忘记了一大清早便有丫鬟侍立在身边的情景了,她心中记挂着绿珠的安危,于是便快步走到了书房,却被告知秋沛夐进了宫,转念才想到,今日是新皇登基,秋相自然是要宫中的,这个天下,终于是被谢氏给把控了。
素素在抄手回廊中依着柱子缓缓地坐下,头靠在坚硬的柱子之上,思绪百转,虽然这李府修缮一新,与当年被谢紫陌焚毁前一般无二,但是,灵魂却是没有了,物是人非事事休,终于是体会到了这一句词的悲凉感情。
没有了李轻轻的府邸修缮地再如何精致也不过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屋子。
“娘亲,绿珠被谢紫陌给抓到了宫中,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将她救出来?”
素素伸出手,接了一片从树枝上旋飞而落的白霜梅花瓣,放在手中揉了揉,柔嫩的汁水从花瓣里掐出,黏糊糊地粘了一手。
素素抬起一双眼睛,漫无边际地飘荡着,再顺着抄手游廊走过去一些路,便会出现一面不小不大的湖,湖中心亭亭地立了一个八角亭子,颇为风雅,白色的幔帐从八个角垂落而下,可以挡住浩浩荡荡穿堂而过的风,那时,她和李孳如狭路相逢,生来便是不对盘,开口讲的每一句话都是夹棒带棍的,充满了浓浓的火硝味道,可是现在李府却是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连着那么厌恶自己的李孳如也飘散成了天际的一抹云彩。
“李孳如,若是你看到了我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又该讥笑我了?”素素摊开手,揉成一团皱巴巴的花瓣从她的指缝中跌落下,无力地躺在铺着一层薄雪的青石板之上,溅上了点点的泥泞。
秋沛夐恭恭敬敬地垂着手,站立在上阳宫中,面前是现如今的谢太后。他背脊挺直,眼珠子凝着在皂角靴尖,今晨的时候,天上飘了些雪,薄薄的却是铺满了地面,从宫门口一直走到上阳宫,靴尖便沾染了些雪,现如今因为室内绕旺的火龙而融化了开来,濡湿了黑色的布料,留着一团渍迹。
“沛夐,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李轻轻的眼睛长得像我,所以你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宠着她?”此刻的谢太后早已没有了母仪天下的气度,像是一个斤斤计较着心爱男子的爱意的普通妇女,她站在他的面前,神情激动,上阳宫中的侍女和太监早已被打发走了,现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
秋沛夐抬眼看了看这个被时光雕琢成气急败坏的疯婆子的太后,竟然很难将她与记忆中那个明媚的少女身形重叠。
究竟是什么将曾经那个温柔的女子变成了现今这副模样?
“不,太后,我是真的爱着轻轻。”秋沛夐的声音不卑不亢,却是柔情似水。
“太后?我在你眼中,就真的是剩下了这么一个不堪的身份了吗?沛夐,喊我的名字,我要你像以前那样,喊我的名字。”
“以前那样?可以,太后应该很清楚,我已不再是18岁的秋沛夐,而你也不是15岁的谢紫陌。微臣又怎敢呼太后娘娘的闺名?”
“沛夐,你在怪我,怪我在家族和你之间选择了谢氏,对不对?”
“不,我不怪你,身为世族的嫡长子或者是嫡长女,很多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秋沛夐抬起头,眼神穿过了那一株开得娇艳欲滴的照殿红,落在了朱红色的猗兰阁栏之上,其实他怪的是他自己,如果他不这般畏手畏脚,如果他不这般忌惮谢氏的势力,那么轻轻就不要枉死了,素以也无需禁受这么多的委屈。
“那你为什么不肯喊我的名字?”此刻的谢太后就像是一个要糖吃的女孩子,不住地纠结着这个问题,好像只要喊了她的名字,她便能和他一起抛开着世俗的纷纷攘攘,一起回到过去。
“因为此刻在微臣心中,你只是太后,紫虬国的谢太后,是紫虬国最为尊贵的女人,臣惶恐。”
“太后,哈哈,太后,好一个微臣,好一个太后……”谢太后忽然间便仰天大笑,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很大的笑话,泪珠子顺着眼角滚落下来,流进嘴角,是咸涩的,谢太后看着眼前不再年轻的秋沛夐,忽的觉得岁月推着他们在时间的洪荒中竟然越走越远,他说得对,再怎么唤着她的闺名,她也不再是那个豆蔻梢头二月初的谢紫陌了,她是这凤座之上的谢太后,是曾经母仪天下的谢皇后,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费劲心思做了这么多丑陋的事,是为了什么呢,也不过是为着能够多看他几眼罢了,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是让她觉着自己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他已经不再爱着她了。想到这个,谢太后只觉得心如刀割,以前总是自欺欺人,想着他心中爱的人是自己,那个被他安置在外头的女人生得如何地千娇百媚,也不过是因为她的眼睛长得像自己罢了,现如今,一切不过是自己编织的一个美梦罢了。
“秋沛夐,你真是一个残忍的人,非得将这么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捅在我的心口吗?”
谢太后硬生生地将眼中的泪水逼了进去,睁开眼睛时,已然恢复了一片清明,内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秋相说的对,哀家是太后,是紫虬国最为尊贵的女人。”
秋沛夐垂着手,默然不语。
“秋相,哀家希望你今日所说的话,来日不好后悔才好,”谢太后笑了笑,“哀家身子有些乏了,你且跪安吧。”
秋沛夐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太后,敢问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的义女绿珠回府?”
“绿珠和哀家甚为投缘,哀家暂且想要多留她几日,爱卿大可放心,这上阳宫又不是吃人的地方,哀家保管将你的义女养得白白胖胖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不会少。”
“太后!”秋沛夐还想要说些什么,而谢太后却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身边穆嬷嬷走了过来,福了福,声音恭敬:“秋相这边请。”
秋沛夐看了一眼谢太后,她早已敛去了一切神色,眼帘低垂,朦朦胧胧的,看不出表情,他张了张嘴巴,最后那抹声音还是幻化为了虚无,被压制在了舌尖,他迈开脚步,跟在了穆嬷嬷的后头。
三十四,落红
秋沛夐进了李府的时候,素素早已一脸焦急地在庭院中走来走去,一看见秋相的身影,便迫不及待跑过来问:“爹爹,怎么样了可是找到了绿珠?”
秋沛夐看了一脸焦急之色的素素,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素素贴心地安慰他道:“爹爹也不要太心忧了,快些去歇一歇吧。我想,总归是有法子将她救出来的。”
秋沛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沿着青石板小路往瓦丽居走去,只留下一侧落寞的背影,略微佝偻的身形,他自然是法子救出绿珠的,只是,那般的代价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大。
素素目送着秋沛夐远去,抬起头来,入眼的是一轮淡惨惨的月,乌云闭了一半的月轮,月光并不是很清晰,散着朦朦胧胧的光点,好似披了一层水蒸气似的。庭院中的旃檀花盏毫不畏惧严寒,开得热热闹闹,还有几株瓦筒花绽放在寒气中,甚为灿烂。
“小姐,当心着凉了。”沫儿——那个圆脸小丫鬟手中缀着一袭小巧的银狐披风,团团地围在她身上,领口是一圈水黑色的狐狸皮毛,没有缠染一丝一毫的杂质,素素看着这件眼熟的披风,忽的眼眶发酸,她连忙扬起头,看着惨淡的月光。
“小姐,你怎么了?”沫儿颇为关切地看着她。
“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往,觉得世事无常罢了,”素素拢了拢贴在身子上的银狐披风,热意瞬时包围了她的周身,“起风了,我们走吧。”
年轻的太子成了祁帝,然而却是出所有臣子的意料,他不如以前那般沉迷痴醉于炼丹,而是每天正正经经地上早朝,每一道折子都事必躬亲,在他的宫殿中,夜夜都燃着不灭的烛火,年轻的帝王执着红色的朱笔认真地批注着,不懂的时候,还会召唤些大臣来细细询问,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些堆积在他案几之上的奏折,不过是总数的五分之一二,那些重要的折子尽数被拦截了下来,送入了谢侯所在的一言堂中,而底下的臣子对着此事,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费劲心力去讨好谢侯,想要以此博得晋升。
这些日子以来,谢太后感到很是欣慰,偶尔在修剪花枝的时候,嘴中还会哼些小曲儿,然而,当她看见御书房门口盈盈站立着的峨妃时,脸色瞬间便冷寂了下来,眼眸中满是森冷之感。
一个月来,祁帝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宿在峨妃的如卿宫中,夜夜恩宠,像极了当年的萧皇贵妃,谢太后当年便是对先帝的专宠颇有微词,她向来是奉行雨露均沾的,是以对这种独占恩宠的现象很是反感,于是不止一次两次地对着祁帝旁敲侧击,想要他多去别处歇一歇,毕竟,峨妃出身并非什么达官贵族之家,而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女,而这后宫,不过是另一个朝堂,那些个大臣眼巴巴地将自家的女儿送入宫中,为的便是另一场争斗,后宫的平衡需要祁帝去做平衡,却是不曾料到,自己的皇儿非但不听话,还对着来,至此之后,除了初一十五,只要有机会,他便宿在如卿宫,现今,那些个妃子们哪一个没有微词?只是想要在祁帝和自己面前充作柔顺可人儿罢了。若单单是这些女子的怨气,倒也还好打发,怕只怕她们身后所代表的家族势力,一刻都不能出错。然而,自己的这个皇儿,却是连一句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