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饱的那个人-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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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苏对环境的改变平静的接受着,对于自己被频繁挂瓶用药也平静的配合着,对于自己似乎从没有怀疑。凡宁还是寸步不离的陪在贺苏身边,除了一般的照理外,偶尔天气好了还会抚着贺苏出去散步,宛若夫妻。
贺苏感动过,却不想自欺欺人,在不多的时光里能够有关于那个人的回忆,贺苏已经满足了。这份爱就默默的延续下去吧,不是他不想获得回报,只是已经没有太大的必要。这般安慰自己后,心情也愉快起来。
“凡宁。”贺苏静静的望着在削苹果的那个人,突然唤道。
“恩?”
“再画一张图给我吧。”贺苏淡笑着,“太阳,房子,树,河流,蛇。”
那个人没有说什么,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找出纸和笔认真的画起来。画好后推给贺苏看,贺苏却笑了,“为什么还是一样的?”
“因为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那个人这样说,坚定不移。贺苏收了声,突然有点看不清楚面前这个男人,不,是从未看清楚过。他不是美人,却比美人更让人移不开眼,至于为什么,贺苏大概也只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你一定会幸福的。”贺苏低下头深深注视着那张纸,说出口的话是真心的。视线内伸过一双白皙干净的手,随即盖在贺苏注视的纸片上,悠悠怅惘的声音缓慢响起,“我很贪钱。”
贺苏收回视线,转而投放到那个人的脸上,只听他继续平静的说道,“我的小时候和你完全相反,家里很穷,可以说一无所有。。。父亲是病痨子,母亲一个月赚的钱都不够一家三餐,最后只好把妹妹送人了。。。我没有钱读书,在家帮忙挖土豆,搬牛粪,十五岁的时候和别人一起进城打工。。。在城市里赚的钱多,除了可以寄点回家外,自己三餐都解决了。那时候我开始相信只有钱能改变命运,于是什么活都干,只要能赚钱的。。。”
那个人收回手,盖在自己的胸口,忧伤却平静的继续说道,“你不知道那种吃不饱的感觉,我知道。那种感觉会让你不敢去想,害怕去想,会逼迫你要求更多更多的钱,甚至食物也不放过。。。所以,我不仅贪钱,还贪吃。我不想做事情了就要吃东西,刚开始是为了填饱肚子,渐渐的是为了咬碎空虚。呐,贺,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于我没有利益的东西我不要的。。。可是你为什么觉得值得对我这么好?”
贺苏沉默了,不是没有答案,只是这答案早就给过,再说一次能改变什么吗?心里为他疼,心甘情愿。
“贺。你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傻瓜。。。这样的你才有资格获得幸福。”那个人笑着说道,有点凄凉。
“如果我希望我们一起幸福呢?”贺苏伸出手,盖在那个人护着胸口的手上,言语中的意思表达得真真切切。
“贺。。。我真的很贪很贪,甚至到最后竟然贪婪的渴望爱和被爱,却被人骗光了一切。。。这是报应,可是我的心里有太多恐惧,我不相信爱。。。这样你还愿意爱我吗?”
“我爱你。”贺苏坚定的抓过他颤巍的手,叠加成誓言的形状,十指相扣,一生一世。再冷的冰川也会融化的,无需多言。
一个人的爱情,两个人的心情,他们的世界终于相遇后,春暖花开。
由于贺苏的配合度高,在住了将近半个月后医生终于放行,贺苏可以回家了。出院的那天白缘生开车过来接他们,在车上悠悠又提前搞音乐的事。
“小苏,我说真的,你的条件太好了,不做音乐太可惜。”白缘生惋惜的说道。
“我们认识多久?你了解我多少?”贺苏不屑的回道。
“我每天都有放你的录音,听得出神,醒来时还会觉得好像在梦里走一回。。。”
“太夸张了。”贺苏说。
“真的啦。刚好最近有一个比赛,我缺人啦,一起去吧?小苏,就算帮帮我,怎么说我都算你的救命恩人。。。”白缘生说道后面都觉得自己怪委屈的,随即两眼发亮,又说,“Funny,你也觉得小苏弹得好听吧?”
“恩。。。”凡宁老实回答道。
“你一定还想再听对不对?”
“额。。。”凡宁犹豫的看了看贺苏,不知说什么好。
“什么曲子都可以吗?”贺苏突然问道。
“当然,当然,只要你能弹。”看到希望的白缘生激动的说道。
“时间。地点。”
'下周一晚上七点!音乐剧场三厅!〃
〃我考虑下。〃
〃啊?不是马上答应啊。。。〃白缘生的下巴差点掉下来,本来满怀的希望下降了几分。贺苏和凡宁却不约而同愉快的笑了。有时候,生活也需要点调味剂。
回到许久没住的家里,贺苏难免觉得冷清,但是身边温暖的热源又让他心暖。
〃今天先休息吧,明天再打扫下家里的灰尘。〃贺苏自然的牵起那个人的手十指相扣,温柔而不腻。
‘恩。“
”饿吗?我做饭给你吃。“
”我。。。我可以做。“说罢那个人先一步跑进厨房,苍白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娇羞的红晕。贺苏微愣了下,随即了然一笑,也跟着步入厨房,很快从厨房内传来美妙的器具声响,开水声,笑声。。。
幸福一直没有来过,因为幸福一直就在身边。
为了音乐比赛的事,白缘生倒成为家里的常客,甚至吃闲饭的了。一日中午餐桌上,白缘生旧事从念,“小苏啊,答应我吧。。。下周一很快就来了,你不会这么残忍的见死不救对不对?”
“吃闲饭的人没资格开口。”贺苏淡淡的调侃道。
“Funny。。。”白缘生见状转移目标。
“厨房里还有好多汤。。。我去端过来。。。”
“啊啊。没人性啊。你们要黑发人送白发人吗。。。”
“鬼扯。。。”贺苏顿了顿,“你家里有遗传病吗?”
“恩?”白缘生不解的望着贺苏,随即指着自己的白发明了的说道,“这个啊。。。确实是遗传病。。。怎么了?”
“没有。”贺苏不再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说我帅。你看你看,这头发,眉毛,这皮肤,比网络上流行的Cosplay还真耶!羡慕吧?嫉妒吧?。。。”白缘生没大脑的毛病又开始发作了。凡宁把汤端出来时,刚好看见白缘生得瑟的搞笑模样,不禁也跟着愉快起来。
三人吃完饭后,白缘生建议带他们出去兜风,于是乎三人辗转兜着这个城市。白缘生似有目的性的,最后三人来到音乐剧场的大门口。
“气派吧?怎么样?在里面演奏一直是我的梦想!”白缘生骄傲的宣布道,美丽的淡粉色眸子透明得像要消失,却藏不住纯洁的喜悦。这么干净明亮的人,大概连阳光都要嫉妒。
“你今年几岁了?不要像个小孩子似的装嫩。”贺苏其实很喜欢白缘生这个样子,只是嘴巴上不饶人。
“贺。Dell比你大哦。”凡宁说出实话。
“是啦。我和Funny一样二十五,比你这二十四岁的小鬼大哦!”白缘生夸耀道。
贺苏不明白了,明明是两个天生尤物,娇小可爱,为什么都走在自己岁月的前头,倒显得自己少年老成了。不愿纠结,轻轻迈开步伐向着音乐的中心前进。
音乐剧场外观雄伟,但其实里面并不大,并且有分厅,每厅估计可以坐一千人。白缘生领着两人来看比赛的场地。
“要用来比赛的厅算这里最小的了。”白缘生不满的抱怨道,“说好听是比赛,不过是一堆人借了个场地玩耍一番。”
“那就不要参加好了。”贺苏说道。白缘生马上跳起来反驳,“再烂的音乐也是音乐!艺术,懂不懂?艺术!”贺苏无视他的鬼叫,平静的环视了下会场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中央的舞台上。
此时此刻,安静的舞台上只摆放着一架黑色钢琴,光线的折波若隐若现的跳跃在琴盖上。贺苏不做过多停留,视线收回再静静投放到那个人身上。他如同自己刚才那番注视着舞台,苍白的脸上波澜不兴,似乎没有任何留念和回忆,平静得像回归大海的小溪。不明所以的悸动,只为那个人一直一直重复下去。
“啧啧。下周一,这里就是我的舞台了!”粗线条的白缘生突然怪叫起来,打破了一厅的宁静,调皮可爱的动作却孩子气得让人不忍责骂。一个人对一件事物的迷恋到底有没有尽头?贺苏不知道,但也不会太在意。这一刻平凡的生活,才是他所追求的,并希望时限是一辈子。
“走吧!我们去其他厅看看,难得来了。”喧闹够了后,白缘生异常激动的拉起两人的手朝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你还真是乐观。”贺苏不经意说道。白缘生竟然没有反驳他,连凡宁都觉得稀奇了。
“因为,我期待着在不久的将来,有一场真正惊心动魄的音乐盛典。”良久,白缘生这般说,声音细弱如蚊蝇,在空气中淡去了。贺苏没有听到,凡宁也没有听到。
两人陪着白缘生逛够了音乐剧场,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柔柔清风吹拂过来,一阵舒爽。
“现在呢?我想想。。。你们吃甜甜圈吗?我知道在时代广场新开了一家店哦。”白缘生的话,甚至动作都让两人无语,却也看不出来他刻意伪装,一切十分自然,但是如果发生在一个二十五岁男人身上,难免怪异。
“贺的胃不好。。。”凡宁解释道。
“哦哦。我都忘了你才刚出院。。。啊,不然去我家练琴吧!小苏,比赛的曲子我都找好了,一起去看吧?”
“没意见。”
三人下了地下停车场。白缘生兴冲冲跑去开车,没走两步一阵刺耳的轮胎滑动声令他本能的缩头止步,条件反射的回过头,那黑色幽冥般的车子已停在身后。
车门开开,未见其人就闻其声,“他X的找死啊。。。”然后是一个火焰般靓丽的美人出现在白缘生眼前。贺苏和凡宁早已赶到白缘生身边,对这趾高气扬的女人并无好感。
“呀?!”那女人突然嗤笑起来,“我说是谁呢!”说着那个女人突然转了嗲腔冲车内喊道,〃宇哥宇哥。。。快下来看看这谁呢。是不是以前那个抱着你腿求你Cao他的白毛怪呀。。。〃
白缘生脸色惨白,原本就透明的肤色更衬得他仿佛就要消失了般。第一次在贺苏和凡宁面前六神无主的白缘生,手忙脚乱的拉着两人就想跑。
车门的另一边打开,一道黑影迅速闯入众人的视野,对于出现在人前美艳霸气的男人,白缘生几乎快瘫软在地,贺苏皱起眉头,一旁的凡宁呆若木鸡,脸色并不好看。
〃你刚说谁?〃那个男人的声音低沉慵懒却带着不能反抗的威严。话是对女人说的,犀利的眼眸却像盯着猎物般紧紧锁在三人身上,最后定格在白缘生几乎快窒息的脸上,不禁戏谑的拉扯起嘴角。
〃就是你买回来的那只宠物啊。〃女人嗲嗲的笑道,面对白缘生带着轻蔑和不屑。
“哦。。。原来是小乖啊。。。”说罢那个男人上前一步,白缘生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后退一大步,这动作不禁逗乐了那个男人。他哈哈大笑的说道,“原来你还是这么胆小啊。”说罢又靠近了一步。
“走。。。我们走。。。”白缘生几乎快哭出来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恐惧神色此刻凝满他的整个脸庞,似乎那个男人就是毒蛇猛兽。贺苏回头看见一脸愁苦的凡宁,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不再多想,轻轻拉过他的手让他靠近自己。凡宁回神,望着贺苏的眼里带着感激,两人二话不说抚着白缘生欲离开,却被那个男人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