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水殇作者:师承重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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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诚想到孟七是孤儿,从小从来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遇到对胃口的人,就一根筋的依恋也是情理之中,于是本来想责备孟七的话忽然觉得不忍心说了。
杨诚叹了口气,敲了敲孟七脑袋,说:“你啊,我迟早要给你气死!”
杨诚见孟七一头雾水,笑着说:“叫上你那个一丁点一丁点的把弟,出发!”
“哎!”孟七答应着,一溜烟往郭笑天那边去了。
郭笑天虽然一门心思接近杨诚,但是直接被孟七拖着登门入室这种事情,郭笑天却没有想到。
南京,杨诚的家,邹东,为期近一个月的假期,会遇到什么人、会发生什么事,都是郭笑天无法掌控和预料的。自己对杨诚的性格秉性还没有深入的了解,对整个形势和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没有理顺,这个时候冒冒失失的跟着杨诚回家,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但是,孟七订婚这样的大事,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接受邀请,以后再想和孟七拉近关系,就十分困难了。郭笑天权衡良久,还是咬咬牙装作喜笑颜开的样子,答应了孟七同去南京的邀请。
郭笑天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红军,从包围圈突围出去了么?李大哥护送着中央转移了么?亲爱的同志们,是否安然无恙?
而南京,等着自己的又是什么呢?希望自己能过关斩将,等到李然联系自己的那天,千万不能“出身未捷身先死”!
不同于孟七的粗神经,郭笑天看着窗外的时候,杨诚也在暗暗的观察他。作为一个急于为兄长报仇、热切投军的青年学生,郭笑天的表现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虽然和孟七的感情升温得太快,但是杨诚观察下来,已经发现多半是孟七热情的贴上去,郭笑天对孟七还是保持一定距离的。郭笑天的度把握得非常好,在杨诚看来,既有作为东北老乡的亲近,又有着知识分子一贯的疏离和自持。
郭笑天并没有因为孟七和杨诚的关系接近杨诚,一路上,郭笑天只是偶尔和孟七说说笑笑,对于杨诚则保持着作为一个下属对上司应有的尊重与距离。发现郭笑天没有借着孟七当梯子往上爬的意思,杨诚对郭笑天的表现很满意。
多年以后,杨诚回想起这段经历时,才认识到,必须承认,郭笑天是一个优秀的间谍,他能够把自己的部分真实情感结合到表演中去,所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早就交叠穿梭在了一起。
然而在当时,杨诚一点也没有发现异常,从北平到南京的路上,杨诚慢慢对郭笑天放下了戒心。
火车停靠在南京火车站,郭笑天跟着杨诚和孟七一下火车,就发现一个中年男人笑着朝三人迎上来。
男人刚走到杨诚身前,孟七连忙放下手上的行李,啪的一个立正,敬了一个礼,说:“陈司长好!”郭笑天也放下行李,跟着孟七敬礼。
男人是南京军需司司长陈哲奇,也是邹东当年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
杨诚和陈哲奇握了握手,笑着说:“陈哥今天怎么亲自来接?我受宠若惊哪!”
陈哲奇说:“穆白,矫情了吧?我不就是这两年忙了点,没来接你么,你自己说说,以前哪一次不是我接的?”
杨诚侧头说:“我来想想,唔,果然呢,陈哥当了司长以后就忙了么,感谢司长拨冗前来!”
“你个小子!”陈哲奇笑着一巴掌往杨诚头上扇去,杨诚轻巧的避过,两个人说说笑笑往车站外面走去,孟七和郭笑天提着行李,跟在后面。
快上车的时候,陈哲奇拉了拉杨诚袖子,低声问:“喂,穆白,后面这个是谁呢?长得不错哦!”说完,眨了眨眼睛。
陈哲奇早年跟随过邹东,邹东在张作霖手下站稳脚跟之后,就将陈哲奇推荐到了南京。陈哲奇一路高升,现在已经爬到了军需司司长的位置上了。
陈哲奇的妻子是邹东妻子的远房表妹,说起来,两家还有亲戚关系。杨诚的性向一事,邹东没有瞒着陈哲奇,给杨诚从乡下弄个外室的馊主意,就是陈哲奇出的。
杨诚随即反应了过来,低声说:“陈哥你别瞎想,这个是小七才结拜的把兄弟,我1团参谋部的秘书郭笑天。”
陈哲奇促狭的说:“秘书好么,秘密的书着书着就书到怀里来了么,穆白啊,你要是找了个这种类型的,我第一个带头撺掇你哥,跟老太太摊牌!怎么样?”
杨诚瞪了陈哲奇一眼,说:“真的?要不这样,别撺掇我虎子哥了,你回头亲自跟老太太说去?”
陈哲奇嘿嘿笑了几下,说:“干么,打蛇七寸哪?”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杨诚拉着陈哲奇,上了车。
汽车风驰电掣,一路把几人送到了月牙湖别墅,听说表少爷回家,陈妈早早安排人布置了一桌子好菜,晚上,一大桌人齐聚一堂。
孟七端着邹东才开的波尔多干红,走到老太太身旁,举杯弯着腰说:“老太太,小七谢谢您老人家,您老放心,小七这辈子跟着团座,肝脑涂地、绝无二心!”
老太太乐呵呵的用茶水杯跟孟七的玻璃杯碰了一下,说:“小七这孩子,机灵,就是讨喜!”
气氛很愉快,大家有说有笑,郭笑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除了喝酒吃菜,多半在听着身旁的孟七喋喋不休的吹牛。
孟七又吹到剿匪,听着孟七侃侃而谈说着炮兵1团怎么在杨诚的指挥下,火炮全开,攻克了松毛岭。郭笑天只觉得心里头抽搐不停,腹内翻江倒海,可是,还要做出轻松的样子津津有味的听着。
曾经的苏区瑞金是多么欢乐的天堂,就是眼前这些人的炮火,让自己从天堂坠入了地狱!郭笑天觉得胃部痉挛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慢慢挂不住了,身边另一侧的陈哲奇最先发现了异样,说:“小郭怎么了,不舒服?”
郭笑天微微低着头,充满自责的眼神落在了地面上,再抬起头时眼眶里水水润润的,一副难过不适的样子,说:“胃痛,对不起!”
“哎呀——”孟七连忙停下了眉飞色舞的演说,拉着郭笑天的胳膊,看了看他说:“你喝了多少酒?”
“好像有两杯。”郭笑天已经想好了退路,瞬间打蛇随棍上。
“两杯?!”孟七懊恼的看着大家,说:“安之不会喝酒,可能是喝多了。”
孟七扶起郭笑天,歉意的说:“对不起啊,老太太,我扶他去休息!”
老太太连忙说:“小七快扶他回房,这孩子,不会喝酒也不说一声!陈妈——”
陈妈连忙从一旁快步走过来,说:“老太太,我在这呢。”
“让人给小郭熬点醒酒汤,等会送到客房去。”
“哎,我这就去。”陈妈去厨房安排去了。
孟七扶着郭笑天去了房间,舅妈也很快上楼休息去了。佣人收拾餐桌,邹东、陈哲奇和杨诚三个人到客厅去抽起了烟。
邹东弹了弹烟灰,说:“我说穆白,你把咱家当收容场呢,先是孟七,又是郭笑天,过几年,你是不是打算把你们一个团部的人都带回来啊?”
没等杨诚解释,陈哲奇就说:“虎子哥,穆白在培养自己羽翼呢,这不很好么!当年你把我往家里带的时候,也没见别人说你么!”
邹东敲了敲扶手,说:“这能一样吗?你看看他带的是什么人?孟七那孩子,前年什么样,今年还是什么样,永远也长不大,一辈子就是个通讯员!”
邹东这话所言不虚,陈哲奇也没办法帮着杨诚辩解,只好笑了笑。
邹东又接着说:“这个郭笑天,才到你们团部几天?你就把人往家里带!”邹东愤愤的吸了一口烟,说:“以前也没见你有这个毛病!”
陈哲奇朝杨诚使个眼色,说:“虎子哥,你觉得郭笑天长得怎么样?”
邹东露出了防备的神色,看着杨诚,说:“怎么?你看上他了?把他的资料给我,我明天托特务处的兄弟看看。”
陈哲奇一把拉住准备辩解的杨诚,说:“嗨,你别一副老族长样子成不?穆白今年都28了,你28的时候俩孩子都撒丫子满地跑了,你就不能关心一下你弟弟么?”
邹东说:“我不关心他?我都操碎心了,他从小到大就没给我省过心!”
陈哲奇针锋相对,说:“你就是管得太宽了,穆白是个正常男人,你去打听打听,咱们民国不管是政府的还是军队的,象穆白这种身份地位的,有处男么?恐怕就咱们穆白一枝独秀了!”
没等邹东吹胡子瞪眼发火,陈哲奇又压低嗓子继续说:“不就是喜欢男人么,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见过世面,喜欢男人的又不是咱穆白一个人,你有必要草木皆兵的看着他么!老太太年纪大了经不起刺激,你也年纪大了不成?”
杨诚看着邹东,觉得邹东随时都会掀桌子大怒,连忙对陈哲奇说:“陈哥,你喝多了,别说了!”
陈哲奇扭着头看着杨诚,说:“我今天就是喝多了才说的,我忍了很久了!”
陈哲奇继续挑衅邹东,说:“别说穆白没看上人家郭笑天,就是看上了,上了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就凭你邹东,穆白出了什么乱子你摆不平?再说了,穆白从小到大,给你惹过乱子么!你自己要坚持操守,干么绑着穆白?你坚持操守,还有嫂子跟你恩爱,人家穆白坚持操守,就得当个老处男!”
听了这话,邹东看看紧张兮兮的杨诚,刚才勃然大怒的神色忽然淡了下去。
陈哲奇趁热打铁,说:“我几年前就说从乡下给穆白买个外室,你不同意。你不同意,穆白当然也不同意。好,咱思想境界高,不养外室。穆白现在好歹是个中校团长了,他关麟征不是跟你称兄道弟么,穆白有关麟征罩着,在军队里弄几个相好的,哪里不行了?你干什么呢,还没影子的事情呢,你就托特务处兄弟查他?你怎么不托特务处兄弟把人家干掉呢?要不,咱托特务处兄弟打个笼子,把穆白关起来养着,省的让人家笑话,是不?”
邹东脸色通红,邹东看着一直扯着陈哲奇衣袖,试图让他闭嘴的杨诚。忽然叹了一口气,说:“穆白,你也觉得哥管得太宽了么?”
杨诚连忙摇头,说:“没有,没有,虎子哥,陈哥真的喝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邹东狠狠吸了一口烟,对陈哲奇说:“哲奇,你让我想想。”
邹东对杨诚说:“不早了,都去睡吧。”说完站起来,上楼去了。
☆、第九章(下)
郭笑天做梦也没有想到,陈哲奇竟然无意间救了自己一命,如果当时没有陈哲奇的阻拦,邹东让力行社特务处介入此事,那么郭笑天的身份一定会被查出端倪。
郭笑天对于昨晚在客厅里的一幕一无所知,他被孟七灌了整整两大碗醒酒汤,沉沉的睡去了。第二天早晨,郭笑天很晚才醒来,看着透过窗帘射进来的冬日暖阳,郭笑天叹了一口气,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昨晚算是借着醉酒过了一关,一切才刚刚开始,郭笑天暗暗告诉自己,要随时保持警惕。
郭笑天起床后,就被孟七拖上了街,杨诚答应孟七明天陪他去曹逸昀家提亲,孟七平时除了军装,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衣服,于是急急忙忙上街去置办行头。
孟七指挥着杨诚家的驾驶员小陈,把车子一路开到了夫子庙。小陈是陈妈的小儿子,是邹东的驾驶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