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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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贤便歪头望来:“司夜染构陷你父亲谋反,借皇上的刀杀了你父亲,这是可以认为是因大藤峡之事报仇——可是你觉不觉得,若说司夜染与东海此事也有关联,也说得通?”
孙飞隼便一变色:“东海号东家周灵安,原本就是他御马监治下的皇商……”
怀贤抚掌大笑:“好孩子,你果然与咱家想到同一处去了。倘若咱们能合力这一回揭开司夜染庐山真面、兼之擒获建文余孽归案——你说皇上得给咱们记一个多大的功?”
孙飞隼跪倒叩头:“家父冤情,都仰仗公公。飞隼谨遵公公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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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池一山只敬酒,却不置可否。孙飞隼盯着这老奸巨猾的狐狸,却也没急。
他既然来了,自然揣着胜算才来。
他便捏过酒盅,仰头喝了。放下酒杯,直盯住菊池一山的眼睛。
“这多年大明朝廷屡次修书与贵国朝廷,希望贵国严查倭寇一事。贵国一直阳奉阴违。究其根底,还不是贵国各地大名暗地里都与海贼有勾连,都仰仗海贼的力量和所提供的火器么?当中,贵家主松浦大人首当其冲!”
菊池一山便也冷冷一笑:“是,又如何?大明朝廷不满,难道要兵发我平户不成?”
孙飞隼回以冷笑:“区区弹丸,如何值得我大明朝廷挥出天子之剑?更何况松浦大人的心思,我大明上下早就看得明明白白——松浦大人之所以容留海贼、支持海贼,在坐收其利的原因之外,何尝不是在等待时机,将这一支力量全都收归自己的麾下!”
“海贼精锐,又如何是倭国现有那些武士可比?”
菊池一山眯起眼睛:“尊驾说了这么多,难道不明白,就凭这些话,老夫我今晚也不会叫尊驾活着离开这艘船?”
孙飞隼冷笑:“我不是来与你吵架,也不是只为了揭你们老底而来——我来是谈合作,做交易。合则双赢,你我各取所需,兵不血刃,又不伤及两国交情——何乐不为?”
菊池一山挑眉:“说来一听。”
孙飞隼勾起唇角,缓缓道:“……贵方将海贼核心人物交予我方,所余兵马、钱财、盔甲、火器——便由贵方尽数收取即可。”
孙飞隼冷笑抬眼:“我大明朝廷要的只是建文余孽的命,剩余那些人,既然已为‘倭寇’,便索性都留给你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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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幽暗,长乐独自走进月船的牢房。
进牢先打五十杀威棒,这是规矩。月船此时虽然还目光明亮,可是浑身上下还是早已鲜血斑斑。
长乐蹲下来凝着月船的眼睛。
“道长从前从南京守备府的监牢里,侥幸逃脱过一回。道长自诩能掐会算,不如这一回也掐算掐算:此次是否还能逃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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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为君之道
月船咳了两声,略有伤声。可是他却狐眸微挑,恣意而笑:“你以为呢?”
他向后靠在墙壁上,唇角轻抬:“倘若未曾做好逃生的准备,我又如何会被你们擒住,被关进这牢狱里来?”
他的父祖在南京遇险,却能绝地逃生;更在杭州逃生入海……此两地对他一脉有再生之恩,他如何会死在这两地?
长乐微微眯眼:“却要拭目以待。”
长乐说着挥手,郁卒上前押出月船,拖着他沿着狱中走廊行过。两旁牢房中人听见动静,都拥至牢栏前朝外张望。见了月船,大多数人面上并无特别表情,可是若存心细细辨别过去,在那一群人面上终是有人露出异色颏。
长乐便跟在月船背后,细细辨别这一丝一闪的异色。
月船自己倒是不以为意,双腿被打得不良于行,手上嘴上却一路都没闲着,一壁走一壁朝左右抱拳拱手,嘴上寒暄着:“各位好~,小道月船,是新来的,给先来的各位老少爷们儿问好啦~夥”
只在左右转头之间,偶有目光飘向长乐,露出半点轻蔑。
走了一圈,长乐命人将月船带回牢房,清冷垂眸望去:“道长可明白咱家方才缘何这样做?”
月船嘿嘿一笑:“犯人游街,贫道在外头也曾看过。这回不过是小公公你将游街改在牢内了。”
“非也。”
长乐摆了摆衣袖,如玉的面色被牢房阴暗的光线映得更白:“不瞒道长,这牢里关押的都是海贼。海贼乌合,当中却也分三五九等,相信以道长眼力,总分辨得出,内里有些人是与众不同的,哦?”
月船猥琐一笑:“……公公的意思是——里头有些人,是家里很有钱的吧?”
长乐一哂:“你少来!咱家不信你瞧不出,那帮号称海贼的人里,实则有建文余部!”
月船是谁不要紧,总有人能认得出来。所以长乐这般拉着月船示众,那群犯人里便自然有人变色。
长乐微微一笑:“就算一时还揭不开道长的庐山真面,不过就凭方才那群人面上的变色,便可从中甄别出哪些是真海贼,而哪些则是朝廷通缉了多年的钦犯。”
“道长这回就算还有通天的能耐,能侥幸从这大牢里逃脱,不过道长却也算给朝廷立了一功,帮朝廷从那群人犯里‘挑出’重犯来。道长能一人侥幸脱身,总归再救不得那群钦犯。”
话说到此处,月船面上才有微微变色。
长乐满意一笑:“道长该明白,若想直接揭开道长的庐山真面,本不必这样麻烦。只需叫人按住了道长,掀开道长面上的伪装也就是了。人皮面具总要以鲜活的人皮来制作方可,却要在人皮失去弹性之前便赶紧结束任务,否则那人皮面具三两日之内就将僵硬,便与寻常蹩脚伪装无异了。”
月船却又嘿嘿一笑:“如此说来,你们还不想与我撕破面皮。”
长乐点头:“不错。道长该明白,此事我们已是给道长留够了脸面,道长也须谨慎从事才好。”
月船满意点头:“长乐,你年纪轻轻,做事却极懂分寸。你这般的火候,倒不是怀贤能调。教得出,更不是怀仁配驾驭得起的。”
他抿嘴一笑:“倒更像是我门下的人。”
于是便是那剔透到骨子里的人儿,也曾经略有怀疑,他瞧出来了。
长乐倒是不慌不忙:“道长说笑了。”
既然长乐给他留了余地,月船便也不当面戳破,只点头:“如此说来,长乐你倒不会叫我死。至少——你不会为了所谓替怀仁报仇而杀了我。”
长乐目光明净:“可是咱家也不会放了道长。只看道长自己,今日有没有本事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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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天光刚亮,杭州府衙前就是一片大乱。有数人击鼓鸣冤,说要告官,状告的正是杭州知府步云青。
以民告官,先要挨二十板子。门子上来举板子就打,那几个人被打得双腿血肉模糊,却不改初衷,依旧上前举槌击鼓。
不止杭州府衙门前,便是杭州城内各个衙门口,竟然也都发生了相同的一幕。
一时之间,杭州城内鼓声此起彼伏,板子拍肉的血也打红了各个衙门口门前的石板路。
杭州百姓都被惊动,各自拥到衙门口前去瞧。一看之下都是愣了,纷纷嘀咕:“哟,这不是杏林医馆的王郎中么?”“那位是悬壶寺的药僧知空啊!”
原来,这一群不顾个人安危,冒险到各个衙门口击鼓鸣冤的,竟然就是那一群揭榜的郎中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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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者,虽无官职,却因治病救人而在民间拥有崇高威望。且这一群郎中来得人多势众,又各自在衙门口挨了打,渐渐闹到民声生怨。步云青原本不想搭理,却也不得不亲自出门来探望。
步云青亲自扶了几位郎中起身,回身作势训斥了打板子的门子,亲自抱拳朝郎中们道歉,迭声道:“不知本府究竟有何处得罪各位杏林高手
tang,还往见教。”
步云青叫人搬了椅子出来,可是那几位郎中P股都被打得血肉模糊,纵然坐了,却也还是哀叫声连连。
为首的郎中鞠翳便愤然道:“步知府可知,草民们缘何放下手中医患,聚而至负压门前来揭榜?”
步云青道:“医者父母心。诸位听闻乌蛮驿守军离奇受伤,这才想为朝廷效力。”
鞠翳踮着P股,又要顾着斯文,却还是忍不住嗤笑出声:“医者父母心,非唯有官兵的伤才是伤,草民们手里哪个病患的命不同样是贵重的?草民们揭榜,不独为朝廷效力,更不是为了知府大人所许诺的那些赏银!”
那一群揭榜的郎中里不乏有冲着声名和赏金去的,但是后来听了月船的中蛊说之后,便都吓走了,剩下这几个盘桓不去的,便并非是图这虚名。月船将这几个人看得明白,才会最终传授辨蛊、治蛊的基本技法,并以己身安危相托。
步云青不解:“那本府倒不明白各位所为何来了。”
鞠翳起身冷笑,环望民众:“那是因为,草民们痛恨倭寇!倭寇敢伤官兵,咱们就算拼尽了一身所学,也得将官兵们都治好,不叫那帮兔崽子称心如意!”
民众多年为倭寇所苦,一听鞠翳此言,全都鼓掌:“说得好!”
鞠翳转身直视步云青:“所以那治好官兵怪伤的医者,便与杭州府有功,与朝廷有功,知府大人说是也不是?”
步云青慑于眼前情势,只得点头:“是,是。”
鞠翳便伸手向步云青,道:“敢问知府大人,那此时月船道长何在?”
“这……”步云青一怔,不知该如何回答。
鞠翳冷笑:“我等离开府衙,就等在门外,却迟迟等不来月船道长。倒不知知府大人将月船道长羁留府中,作何打算?”
步云青咬牙,却只能硬着头皮撒谎道:“郎中所言极是,月船道长有功于杭州府和朝廷,所以本府留道长在府中多盘桓几日,以备向朝廷请功。”
鞠翳高声冷笑:“既然如此,步知府可否即刻请道长出来一见?草民等只要见到道长无恙,这便离去;甚至,甘愿受知府大人问罪!”
“这……”步云青又是一愣。
此时月船已是一身的伤,如何能出来见人?
鞠翳见状满面愤然:“知府大人根本无法将道长请出来,是不是?草民等早知道长今日怕是凶多吉少,这才舍弃一身安危,前来击鼓鸣冤!试问知府大人,道长救人有功,缘何反遭羁押?”
百姓听到此,也都沸腾起来,纷纷出声:“道长有功,放道长出来!”
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鹑衣少年眸光冷冽,吩咐身边几个汉子:“继续喊,不要听。绝不给步云青喘息之机!”
正是兰芽带着赵玄等人。
她从不信月船会莽撞地自涉险境,不信他会不设计好退路就贸然向前,所以她连夜带人埋伏在杭州府外,以静制动。
方无良策,却见那几个面熟的郎中奔来击鼓……刹那间,她便宛如醍醐灌顶,心花开遍。
于是她顺势推波助澜,引导百姓群起高呼。
民可载舟,亦可覆舟。管你是杭州知府,还是杭州镇守太监,都无可匹敌!
他不用灵济宫司夜染的身份,她不凭官船上的腾骧四营,也一样有力量纵横捭阖。
此中关窍,原本,他比她更是明白。所以他每回出京办差,并不鲜衣怒马,反倒宁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