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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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芽便笑了,笑的心口那处有点疼。
——就因为东王知道了虎子是东海号的人,也就是说是司夜染的人,所以东王才特地给他取了发音完全相同的名号“木嵘”。便仿佛在向司夜染无声地表达一份心意:无论东海漂泊,还是要披上倭寇的外衣,可是我们却永远都是“慕容”。
大人,他果然与慕容相关!
大人他,此时,又在做什么?
。
杭州。
天亮天龙寺船就将拔锚启航。怀贤率步云青等杭州军政官员,前来码头送行。
可是左等右等,却也不见天龙寺船有要启程的意思。
步云青觉着不对劲,便凑到怀贤身边儿来:“不知贤公公怎么看?”
怀贤却面色平静,没有半点疑虑,只悠闲坐着喝茶:“反正咱们是来送他们的。他们走,咱们就按着礼仪送;若不走,咱们就不送。总归朝廷会拿主意,又何必咱们操心?”
倒是孙飞隼更懂军事韬略,担心便更盛:“公公,晚辈担心这天龙寺船延宕不去的话,倒成了倭国名正言顺刺进咱们大明的一根针。进退都可以这船队为大本营。”
怀贤便一声冷笑:“你还觉着他们敢兵犯我大明?飞隼啊,你想多了。”
长乐静静凝望怀贤侧脸,什么都没说,脑海里却想着昨晚悄然来访的那个人。那人虽则谨慎,可是腔调与步态里却还是透露出他实则是个倭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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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倭国人昨晚与怀贤面议过什么,竟叫怀贤今早这般淡然?
天龙寺船上不久终于有了动静,却是百丈禅师亲自到来,禀告说船竟然出了毛病,船底破了大洞,急需修补,无法顺利起锚了。
百丈禅师还笑笑地道:“昨晚一切还都好好的,不过巧的是,杭州清泉寺的主持了一禅师带着徒弟上船来过一趟……结果后来就发现船漏水了。公公,您说怎么这么巧啊。”
怀贤便一皱眉:“依禅师意思,要修多久?”
百丈禅师含笑摇头:“老衲乃是出家人,于这修船的事并不熟悉。”
怀贤不耐,起身便走:“好,本官会派本地最好的船工上船帮你们修船!”
。
怀贤回了府,因今早起得太早,他吃了些早饭,便去补个回笼觉。长乐便也偷了个闲,窝回自己房里也睡了一觉。
上回杭州府大牢那一顿大闹后,他仿佛是因为呛了几口浓烟,虽然性命无碍,可是这些日子总觉闷闷的,脑袋转得也不是那么灵光了。这般伤了元气,他便逮着机会便想好好休息休息。
刚躺下,却冷不丁听榻下头有人说话:“乐公公身子虚,却不是这么个养法。”
“谁?!”
长乐惊得浑身寒毛都立起来,咚地一声坐起来,险些撞了床栏。
只见榻下伸出个脑袋来,一个面容平淡无奇的书生,朝他呲牙一笑。
“你你你,你是谁!”说着就想喊人。
那书生不急不慌,扳着指头继续无害地笑:“你若喊了,那你这病就坐实了,以后会越变越傻,没人能救得了你。”
长乐大惊失色,跳下榻来,转了方向弯腰去盯着那书生:“你,你究竟是谁?”
那书生轻轻叹了口气:“杭州府大牢一别,这才多少日子,你竟都忘了我了?”
长乐惊得一个腚墩儿跌坐在地上,手指着书生,已是浑身颤抖:“你,你难道是那妖道?”
“认出来了?”
书生一笑,终于肯从榻下爬出来,伸了个懒腰,也盘腿坐地下,跟长乐面面相觑。
长乐原本清秀灵动的五官,此刻被恐惧都给揪成了一团:“你来做什么?”
周生笑笑举起手指:“贫道又掐指一算,算得小公公你近来有难,于是贫道便来替小公公化解。”
长乐气疯了,忍不住破口大骂:“滚你的蛋!还我有难?还不都是被你害的!你把我掐晕了丢在大牢里,你放火烧房,我虽没被烧死,可也被浓烟呛傻了!”
“非也。”
周生文绉绉地翻了翻眼皮:“你现在变笨了,不是因为浓烟,而是我在你脑袋里种了虫儿——它们吃你的脑子,你脑子越来越少,渐渐不够用,自然就变傻了。”
长乐闻言登时疯了,扑上来就卡周生的脖子:“啊?你说什么你!你个妖怪,我今儿先掐死你!”
周生也不急,随便挥动了下手臂。只见青色衣袖随风飘舞,也没见怎么用劲,长乐就被甩到了一边。
周生抱着膝盖歪头看他:“要事我死了,你脑袋里那虫就没人能治。那你就一日一日傻下去,最终没了脑子,便失去了利用价值。连你主子也不会再要你了!”
长乐愣愣盯住周生:“你说真的?”
周生咯咯一乐:“你难道忘了,我是大藤峡来的?”
长乐腿便一软,又跌坐在地。再抬起头来,脸上已是一片哀绝之色:“司公公,别再玩儿奴侪了。奴侪也是奉命而行,并非故意几次三番与公公过不去。”
司夜染这才含笑点头:“代我向宗主问安。”
长乐登时面无血色。
。
长乐盯着周生鼓捣了半天:先煮了热水,放入胆矾末,搅匀了端过来给他喝。喝完肚腹中便是一阵鸡鸣狗吠一般,他张嘴想吐,可是肚子里那东西却仿佛极其顽固,不肯出来。
周生没放弃机会落井下石,哂笑一声道:“瞧,你那脑子又鲜活又好吃,虫儿们喜欢得紧,都不想出来了。”
长乐听得恶心,忙捉着脖颈哀求:“公公,救命啊。”
周生便不慌不忙寻了根鹅毛,走过来托住他下巴,眯眼上下打量他:“嗯,你这孩子真是俊。来,叫公公我好好儿地疼疼你……”
长乐便要哭了。
趁着长乐神思涣散,张大嘴巴想哭的当儿,周生出手如电,将手中鹅毛探入长乐咽喉,轻挠慢抚——咽喉一阵酥痒,长乐一时把持不住,便张嘴狠狠地呕了出去。肚腹中登时宛若天翻地覆,一大口酸腐的水便直喷了出来。
周生急忙退后,以袖掩面,厌弃道:“啧啧,臭死了。”
长乐吐完了,浑身都软,顾不得一地狼藉,便瘫倒在地。
周生这才缓缓收了笑谑,扬起正色:“没事了。”
却话锋随即一转:“不过你也别欢喜
太早,我没给你解了所有的虫儿去。里头还有幼虫,稍加时日,长大了还会继续钻进你血脉中,游。走至头颅,继续吃你的脑子。”
长乐咬牙:“公公是想以此为要挟,逼奴侪就范!”
周生傲然点头:“我早说过,你是个人才,更像是我门下出来的人。”
长乐只能恼怒垂首,却已不敢抗拒。
一炷香的光景后。
周生抖抖青衫,长身而去。一抹余音绕梁袅袅:“你且留在怀贤身边。我自有话给你。”
。
息风一宵宿醉,天亮得知天龙寺船改变了主意。
他登时酒醒,惊得立起。
昨晚他已然想尽百般主意,却不成想百丈禅师竟还是抓住了把柄,这般延宕不去!
这一夜,息风仿佛老去十岁,满脸胡茬。赵玄都看在眼里,便有些不忍禀报。
息风丢了酒杯:“还有什么,说!”
赵玄叹气道:“……据报,有一伙倭寇从东海上岸,极其凶悍,个个都是武道高手。沿途连续攻打数县,一路向西奔袭,沿途守兵竟无计可施!”
息风拍案而起:“杀倭!”
赵玄却为难道:“……可是听说,那些人都自称来自东海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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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宫里宫外(第一更)
息风叫赵玄退下,他细细思量,便猛地一击桌案。
不对,东海帮绝不会不经大人便做出此等鲁莽之事。他们多年隐匿海上,穿倭人衣裳,混同于倭人,正是千方百计想要借倭人形象掩护真实身份。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东海帮的人上岸来,他们也绝不会口口声声称自己为东海帮……
于是眼前的情势是:有人陷害东海帮!
倘若朝廷听说此事,必定震怒,皇上必定下旨剿灭东海帮。那便是东海帮的灭顶之灾了。
窄。
皇宫。
平息了李梦龙的“逆谋”,皇帝许多日子夜不安枕,时常睡到夜半梦魇住,直挺挺坐起来抓起案头宝剑便喊:“这龙座是朕的!你们,谁也不许过来抢!谁要来抢,朕便与你们拼了!孥”
“你们真的想要,朕说不准会赐给你们,可是轮不到你们来逼宫,来抢!朕若护不住,那朕还是什么了?你们真的当朕是废物,啊?!”
见此情形,贵妃和张敏都疼痛在心。
曾经皇上年幼的时候儿,景泰帝废了皇上的太子之位,改封了他的儿子为太子。景泰帝甚至纡尊降贵,送金银给臣子,要臣子联名上书附和他废立太子的意愿。那时候年幼的皇上孤立无援,为保性命只得哑忍,面上不敢露出不满来。可是夜晚,便经常这般惊悸而起,大喊:“还我储君之位!”
那时候他身边儿也只有贵妃和张敏两个人,两人上来护持,安抚说没事了,都是做梦。那时还年幼的皇上便哀哀垂泪说:“生于宫廷,每日亲眼见天家绝情,我实则并不贪恋这个皇位。可是我可以不要,却决不准他们来抢啊!”
年幼的梦魇,没想到在安坐了皇位这多年之后,却又因李梦龙一事而重来。贵妃和张敏都极心疼,都还要如当年一般守在皇上身边。
可是岁月不饶人,如今贵妃老了,张敏也老了。没熬几天,贵妃已是身子抱恙,张敏也染了风寒。张敏劝贵妃回宫去歇着,他自己只得硬撑。从前他身边儿好歹还有郑肯这个徒弟,能叫他放心;如今郑肯也跟着李梦龙的案子吃了挂烙儿,如今替了郑肯缺的是那立功了的大包子……
皇上念大包子有功,便叫大包子也给他当徒弟。可许是因为新来的,张敏便总对这个大包子不托底。
虽则说大包子是冷宫里过来的人,是伺候废后的,废后好歹是皇上的元配妻子,张敏便高看着一眼。大包子自己为人也诚恳,办差也尽心……可是就是说不上为什么,张敏就是不放心。
。
眼见张敏年纪大了,还抱着恙,大包子许多回主动请缨,可是张敏都不答应。几次来回,大包子便也明白是老张敏不信任他。他觉着委屈,私下里便忍不住去找了吉祥倾诉。
吉祥自己也遭了尚仪的叱责,说给了她这么多时日,却竟然片功未曾建。彤史之位怎么也没理由直接给她,只得叫她先做个管理内库典籍的女史。
正六品女史的缺,还是补给了杨玉。杨玉上任那一日,遍请了所有女史吃酒,只独独落下了吉祥。见了吉祥的面儿,也只是冷冷一笑,说:“想来我补彤史的缺,你也不会高兴,这酒便也不必请你吃了。也省得酒入愁肠,叫你愁更愁。”
吉祥和大包子两个失意的人凑在一处,便越发觉得相依为命。
吉祥歉然道:“大包子,这都怪我。是我将你推进乾清宫,推到皇上面前儿。原本以为这样对你好,却未料想原来高处不胜寒。”
大包子倒也释怀:“没事。这就是宫廷,何处不如此呢?”
吉祥偏首:“你可明白为何皇上跟前儿,张敏是最得宠的?”
大包子想了想:“是因为当年皇上被废太子之位的时候,身边唯有贵妃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