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宫妖冶,美人图-第3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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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如何肯放,便不顾自己下头疼,伸手一把死死拽住司夜染:“你好容易来一趟,我不准你走!”
司夜染便坐回来:“那陪你说说话吧。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两人说着说着,吉祥便忍不住诉苦:“你知不知道,竟然是你那兰少监设计害我!我不会这么忍下这口气,你得帮我惩治她这一回。否则她将来还不定要怎么蹬鼻子上脸!”
司夜染却只静静地瞟着她,没做声。吉祥便急了,扭身过来使劲盯住司夜染:“你怎么不说话?你究竟什么意思?”
司夜染心平气和望过来:“她不会的。”
吉祥登时大急:“什么叫她不会的?你怎么知道她不会的?我跟你说的,都是她在我受刑之后,当面与我承认的!”
“怎么,难道连我这么说,你都不肯信了么?你为什么不信我,这是她亲口承认的啊!”
他轻轻一勾唇角:“我不信,就是不信。”
吉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你将她也带来,让我跟她当面对质!”
“不必了。”司夜染缓缓道:“她要出使草原,西厂还有那么多杂务要忙。她哪里有时间为了这么点小事进宫来与你对质?我说了不信,怎么都不会信。”
司夜染说着长指轻轻叠在膝头,悠闲敲着:“我信不信一个人,其实与旁证无
tang关。我不信是她做的,便纵然旁人举出千万人证物证来,我也依旧还是不信。你还是好好养伤,不要想着如何与她对质了,全无半点意义。”
吉祥苦笑着摇头:“也就是说,你宁肯信她,也不肯信我了?”
他俯身过来,眉目映在灯火里,冶艳如妖:“吉祥,我也想信你,真的。那可不可以请你也给我一点信心,让我能毫不后悔曾经对你付出的信任呢?”
“我!”吉祥心下陡然一惊,双眼急速从司夜染面上扫视:“……莫非你,你听说了什么?或者,是不是那个兰少监恶人先告状,在你面前污蔑了我什么?你都不要信,不要受她蒙骗。她说的什么都与我无关,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司夜染轻叹一口气:“吉祥你急着辩白什么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信她,而不信你么?那都是因为她在我面前什么都没有说过,而你,还没等我说话,你便急着开始替自己辩解……若一个人心里没有鬼,又何必要急着这么抢先辩解呢?”
“我!”吉祥死死咬住牙关,眼中愤恨又后悔。
司夜染便起身:“我说了我方才就要走,可是你非拦着我不让我走。如果我方才就走了,便不会听见你这番辩白,也自不会对你坐实了这番疑心。这就是所谓过犹不及,吉祥,你太不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吉祥说不出话来,只能又痛又怨又求地望住他。
司夜染却不再看她,抬步走到门口。
灯影将他的背影拉长,仿佛一道永远都穿不透的墙壁。
“吉祥,三天之后我还是会来给你裹伤。就如同我亏欠下大藤峡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样。只是恩就是恩,永远也不会变成爱;我是欠大藤峡千万父老的恩情,也欠你吉祥的一份恩情……这些恩情再重,也不可能缩小成为对一个人的男女之爱。”
“你说什么?”吉祥惊得死死瞪住司夜染背影。
司夜染轻轻哼了一声:“你要恨,就恨我吧。大藤峡父老用自己的性命换下我这一条性命,我会设法弥补;可是你若等不及,便拿走我这条命好了。”
“至于你跟兰少监的之间的恩怨,你也都是因我而起。冤有头债有主,你只管找我报仇好了。”
司夜染说罢,一袭锦袍身影融入夜色。映了几映灯影,便转瞬而去。
吉祥狠狠攥紧了枕席,死死咬住唇,还是疼得忍不住泪水无声滑落。
不,她再疼也绝不叫他听见她的哭声;她再不甘心,也绝不会叫他们得意!
。
“这个该死的贾鲁!”
礼部尚书回到家,一进房间便忍不住骂出来。
“黄口小儿,不过仗着是万安的儿子,便时时刻刻与老夫作梗,算是什么东西!”
小厮见老爷这么大火气,便是怎么使眼色也没能拦住老爷这么冲口而出的话。实在没辙只得挑明:“老爷!家里来了贵客,正在您房间里等着!”
邹凯这才自知失言,连忙进了内间去瞧。
一袭华裳,一位中年男子含笑摇着扇子。那养得极细极白的皮色,叫这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还宛若二十多岁一般。
邹凯便连忙跪倒:“下官拜见宁王千岁。不知王驾千岁驾临,下官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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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道一声去也,不许青衫湿(更2)
小宁王咯咯一笑:“孤王都听见了,你被那贾鲁折腾得不轻。”
反正都听见了,邹凯便也不便遮掩,只好坦承:“都是为了那个秦白圭。下官坚决不点,可是这个贾鲁非要下官当场说明,究竟为何不点这个秦白圭!”
小宁王便也摇摇扇子:“实则孤王也是好奇,邹尚书你为何不点秦白圭呢?可是他文章做的不好,当不起我大明的举人?”
邹凯被问得一愣:“王爷这是……?”
他为何不点秦白圭,道理还不是明摆着么?秦白圭是司夜染的人,又是大才,又早就入了皇上的眼,于是若想拦住他,便只有在这乡试里不叫他过啊!否则一旦乡试过了,会试和殿试便都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谁人还敢说能左右得了皇上的意志了?
况且小宁王与司夜染有世仇,他自然不应该叫秦白圭得中才是啊欢!
小宁王摇着扇子掩住口,笑得磔磔有声:“孤王可没这个意思。科举是为国取仕,总归是为了大明朝廷好。大明是我朱家天下,孤王跟皇上一笔可写不出两个朱字来。”
邹凯便一眯眼,不敢轻易说话了。
小宁王笑:“邹尚书啊,你现在已是骑虎难下。谁让这么巧人家贾鲁就是顺天府尹呢,他就得当这个监临官,你跟他闹僵了,便也等于要跟万安过不去……万安好歹也是内阁首辅,你这位吏部尚书跟内个首辅闹得不愉快,岂非得不偿失?更何况,万安背后还有贵妃娘娘。那老妇一旦发起雌威来,是谁能挡得住的啊?”
“如此说来,下官是不得不放这个秦白圭进门了?”邹凯颇有些不情愿。
“你放不放秦白圭进门,关键实则还是在秦白圭自己。他若是个庸才,你想怎么拿捏他都没问题;可惜谁让这个秦白圭着实是个大才,那斐然文采是谁人都掩盖不住的呢?”
“可是倘若放了秦白圭进来,那岂非叫司夜染太得意!”邹凯愤愤。
小宁王瞧着邹凯那不甘心的样儿,便又笑起来:“谁说叫秦白圭中了,就是叫司夜染得逞所愿?“
这话说得极有玄机,邹凯便忙上前一步:“王驾千岁的意思是……?”
小宁王扇子掩着嘴,笑得天真无邪:“这世上最难拿捏的就是人心,那秦白圭尤其是有一把傲骨的,又岂是司夜染情意能拿捏的住的?邹尚书你何如顺水推舟,反倒助那秦白圭青云直上,叫他羽翼一点一点丰。满起来,便有能力挣脱开司夜染的钳制。终有一朝两人能于朝堂之上并立,你说到时候秦白圭会不会用尽了自己的能耐,也要报与司夜染从前的仇呢?”
“邹尚书,养虎为患的故事你必然比孤王懂得更多。就让它反过来用在司夜染身上了,不是比咱们额外再去寻只虎崽,再要从头养起,更要便利得多?”
邹凯恍然大悟,噗通跪倒:“多谢千岁,真是醍醐灌顶,叫下官茅塞顿开!”
。
秋闱放榜之日,正是金桂飘香。
顺天府中榜举人皆应顺天府尹贾鲁亲设的鹿鸣宴。席间举子们皆开怀畅饮,饮至半酣,开怀者举杯高唱《鹿鸣》诗,几人搭着肩膀一起跳魁星舞。
若是不开怀者,则会泣诉自己十年寒窗苦读,终得高中举人,回家亦可告慰列祖列宗。
更伤心者,是情知自己年纪已大,或者学识有限,接下来是怎么也没机会再考过会试,更别提殿试了。自己这一生求学仕途已是到了头。况且虽说举人已经有资格录名于吏部,可以排队等着官员的空缺……可是当真有机会等到的,终归是凤毛麟角。可能自己终其一生,也只能走到这一步。今晚便是一生之中最最得意得夜晚,过完了,便再也没有了。
一院子的斯文人,今晚上是又唱又跳,又歌又哭。陈桐倚也欢快地加入其中,且迅速将舞步翻新,加入西域胡旋舞的风格,跳得不亦乐乎。就连一向持重的林展培也被陈桐倚拉入战团,与一众士子举杯祝酒,引吭高歌。
满院子的人里头,依旧能保持常态的也只有两个:贾鲁、秦直碧。
贾鲁也是爱热闹的性子,可是好歹他今儿是东主,又是朝廷命官,不能一起闹得太出格。而举座之中,唯有秦直碧一袭蓝衫,清清静静看着这一切,也不闷,不时给自己还斟一杯酒,浅浅啜着。
贾鲁便将自己桌子上一道菜端起来,亲自送到秦直碧桌上。秦直碧忙起身:“多谢府尹大人。”
贾鲁眯眼望秦直碧:“秦解元,此次京师秋闱,你高中第一。怎地这鹿鸣宴上,你却如此郁郁寡欢?”
秦直碧微笑:“虽寡非郁郁。大人见笑,学生实则自得其乐。”
“举世皆醉你独醒,哦?”
秦直碧一笑避过贾鲁言语中的锋芒:“非也。学生毫不追求遗世而独立,也并非不肯从俗,只是学生深知自己的性子,不善歌舞,便当个看客好了。更何况秋闱刚过,春闱就在二月,已在眉睫,学生便不愿纵着自己沉湎于这一场酒醉里去。”
“说的好。将来
tang朝堂之上,本官等着你并肩称臣。”贾鲁亲执酒壶,为秦直碧满了一杯酒,两人对饮而尽。
。
一入九月,秋凉便来。
兰芽拜别皇帝,执使节出京。
十里长亭,文武百官皆来送行。
轮到秦直碧敬酒,秦直碧捉了酒盅,眼神却是狠狠望来:“你说好了等我考完秋闱,你会好好与我聚聚。你从没告诉我,你与我喝的这一杯酒,却也是为你送行的酒!:
兰芽便笑了:“别说傻话,一场秋闱,秦郎纵然高中解元,却又有什么值得大庆特庆的?在我心里你不会只是一个小小解元,你还会成为会试的会员,以至于殿试的状元!于是此时这一场庆祝便免了吧。我等你二月春闱再传喜讯,到时我也会从草原回来了,到时候再好好给你庆贺一番!”
秦直碧只得恨恨点头:“你就知吊着我!你这么走了,我知道我若不用功念书,若会试中不了会员,殿试点不中状元,我便没脸见你!你人是走了,可是你的督促却时时刻刻就在我眼前、耳边,倒比你亲自看着我更管用百倍。兰少监,你果然总是能寻着最俊的法子。”
看他一副书卷气,却要咬牙切齿的模样,兰芽便咯咯直笑:“我的那点子心眼儿,左右瞒不过未来的状元郎去。秦解元既然已经看穿了,那咱家便也遮掩着了。”
她收起笑谑,认真握了握秦直碧的手臂:“秦公子,我走后请你万万善自珍重。若有任何事,一定要回灵济宫禀明大人,记住了么?”
秦直碧微微皱眉。
兰芽便攥着他手臂不肯放:“你听我说,大人不是你想的模样……他实则都是为了咱们好。”
秦直碧便只能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