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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出口作者:长雾-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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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他点的焗饭上来了,意外的是他还给我点了一杯啤酒。我哭笑不得地拿著那杯酒,看来空木并没有把这次会面当做严肃的商谈吗?明明副编和前辈都觉得他是个认真的漫画家啊。 
  我虽然心里有些不满,还是清了清嗓子道:“不论怎麽看都是个悲剧性的故事吧,明明是相爱著,却在其中一人离世後多年才发现。如果不是突然遇到同学,弟弟或许永远不会发现吧。而且退一步来说,就算哥哥没有过世,并且也成功告白了,以他们的身份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知为何,我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真是糟糕的冲动。 
  空木停下了勺子,有些意外地看著我:“看来你考虑了很多,而且想法也很现实。” 
  “很现实?”我对这个奇怪的说法感到疑惑。 
  空木认真道:“之前的编辑只会说怎样才显得更浪漫一些,怎样才更狗血一些,怎样才够戏剧性。但是只有你,说了现实的话。” 
  “诶?”我看著他认真的样子,竟然又有些紧张了起来。 
  空木放下勺子,露出了另一幅面孔。不是我之前偶然见到的狼狈青年,不是工作归来的疲惫助手,也不是有些不靠谱的漫画家。这大概才是认真的空木老师吧,他直视著我:“凌先生觉得漫画是构筑一个与现实不同的异想世界比较好,还是直接地反映现实比较好呢?” 
  “您这是什麽意思?”我的敬称也跑了出来。 
  “其实恋爱漫画的剧情有时不论多麽不符合逻辑,都没有人会太在意吧,故事浪漫有趣就好了,”空木说道,“而你却在哥哥没有过世的背景下直白考虑了那麽现实的身份问题,甚至把它提出来。如果是之前的编辑大概只会感慨如果哥哥没有去世,两人就可以在一起了吧。”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麽好。 
  “你之前并不怎麽看这个题材的漫画吧?”空木一针见血。 
  我几乎不敢点头,像我这样资历浅薄的编辑会被嫌弃吧,我无奈地想。 
  空木微笑著伸出手:“凌先生,合作愉快。” 
  这是……要和我握手?我被动地伸出了手,对面那个青年的手指竟然在夏天还是凉的,掌心微湿。 
  空木高兴地说:“您能从不一样的角度来看待我的故事吧?我真的很期待您的想法呢,请尽情地告诉我吧!” 
  我已经完全被牵著走了,再次把注意力放到工作笔记上。但是在我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前,空木哀叹了起来:“啊,饭凉掉了!怎麽办!” 
  我无奈地看著立刻一脸悲痛重新翻开菜单的空木,更加不明白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应著空木的要求,我谈了谈自己对《眼中人》的分析。
  在毫无血缘的再婚家庭兄长过世三年後,遇到与兄长的样貌有七分相似的同学,确实是个有点吸引的开头。偶然结识的同学是兄长从小分别的亲生弟弟,也是狗血桥段。之後由此引发的回忆和疑惑,不断地追问自己才明白的感情,是感情饱满的路线。
  兄长意外过世那天早上提起过要说的话,还有辗转几番迟到三年的生日礼物与告白,也算是跌宕起伏的剧情了。有些禁忌但却纯洁的感情,再也无法倾诉的倾慕,悲情‘色彩的情感确实更能震撼读者的内心。加上空木成熟的分镜、推敲过的台词与他美好的画风,从各种要素理智地分析起来,《眼中人》确实是一篇成熟的作品。 
  
  “所以您觉得最大的问题是什麽呢?”眼前的年轻人咀嚼著食物含含糊糊地问道。
  我无奈地扶了扶眼镜:“禁忌擦边倒是不错的题材,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主要令我犹豫的还是风格的转变吧,而且我也不太明白这个故事的意义所在。”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狗血到毫无意义的故事,所以我忍不住想作者还是在想表达著什麽吧。
  “并没有变化。”空木喝了一口水,认认真真地说。他看著我的眼睛:“我画我想描述的故事,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表达的,所以并没有变化。所谓的风格、题材与感情方向,不过是你们强加在我身上的属性。”
  我看著突然认真起来的他,说不出话。
  “编辑要考虑市场什麽的我不是很懂,但凌先生完全不必和我谈所谓风格的问题。如果这篇稿子不行,我可以重新画其他故事,毕竟还有一些时间。”他似乎想结束谈话了。
  现在我反而有些狼狈了起来:“不,我也承认这是个不错的故事。但我想听听您对这个故事的想法。”
  “诶?”空木有些茫然地看著我,“想法?啊,我真不擅长说这些呢……”他放下勺子慢慢靠到椅背上,脸庞半拢在阴影中,身边漂浮著轻松的音乐。“我的想法,大概是感情不一定要变为真实存在的拥抱与亲吻,只是默默怀著那样的心情,也能够获得独自的幸福吧。”
  真是个奇怪的想法,柏拉图麽?但我对空木的印象再次发生了转变,曾经以为他只是画著夸张浪漫故事的漫画家,但却又意外有著自己的执拗与想法。“我了解了,”我收起笔记本,“之後不论读者反映如何,我会支持您的。起码我明白迎合别人的想法而勉强出来的作品,不会是好作品。”
  “真是个奇怪的编辑,”他似乎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你究竟是来做什麽的?”
  是啊,我究竟是来做什麽的呢?只是工作以来第一个负责的漫画家,所以忍不住想认真对待吧。哪怕最後被对方说服了,但也依旧觉得做了有意义的事情──“空木”不再是只印在纸上的黑色铅字。
  “希望下次季刊还能继续合作,接下来如果有问题会电话联系您的。”我起身告辞。
  
  和我的瞎担心不同,《眼中人》在发表後得到读者的热烈讨论。虽然有人表示被空木老师突然画了这样的故事吓到,但更多的读者来信说被感动了。
  “这大概就是纯爱的胜利吧,你还有很多要学的。”前辈这样和我说。
  我也为自己的龟毛无奈了一下,不过幸好大家不知道空木老师换了我这个新编辑,否则我大概会成为“教唆人”这样的枪靶。当然,这依旧是我的妄想。
  
  忙完了增刊《Ganymede》的事情,临时小组解散,我被安排跟随前辈一起负责《Romance》里糖夏老师的稿子。活泼轻松的恋爱故事,清爽的画风,糖夏已经是逐渐步入成熟的作者了。据说几个月前出版社还给糖夏老师推荐了助手,看来是有了长期连载的打算。这个时候让我来协助负责,我也明白总编想让我逐步进入正轨,所以我也安心下来努力了解少女漫画的世界。
  第一次收稿,前辈带我去糖夏老师的工作室拜访,做了礼貌的互相介绍。工作室是个套间,外面是起居室,里间是工作的地方。面对第一次见面的糖夏老师我虽然有些紧张,但也还算游刃有余。
  糖夏老师去给我们倒茶的时候,我得到允许参观了一下里间的工作室,却意外发现了好久不见的空木老师,他正在助手位置上专心等著自己的泡面。
  “啊……”他显然也有些惊讶在这里见到我,差点失手打翻了他的泡面。
  我正想打招呼,他却使劲打手势让我噤声,十分窘迫地小声道:“千万别说我是空木,拜托了。”
  真奇怪,为什麽每次意外相遇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狼狈。我看著他被面汤弄湿的袖口,伸出手去:“林森,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凌编辑。”他匆匆握了一下我的手,我触到的依旧是冰凉的手指与微湿的掌心……




03。秘密

  现在想起来,大概那天以後就开始在见面时直接称呼空木老师为林森了。
  
  从糖夏老师工作室回去的路上,我询问了前辈关於空木老师做助手的事情。
  “糖夏刚从短篇转入连载,空木老师做助手再合适不过了。他比较有经验,基本功不错,也擅长背景。”前辈答道。
  “那之前的助手工作呢?”
  “在其他两位老师那里他现在只是临时救火员啦,那两位是少年漫画部的,周刊总是很拼命。”
  “他也很辛苦啊。”我感叹。周刊连载一般是20P左右,空木在季刊基本都是单篇的短篇,一次60P左右。这样看起来似乎有著十分充裕的时间,但一边做其他老师的助手一边画独自完成自己的作品,也不是那麽简单的。
  “你们年纪差不多,有空多劝劝他吧。不论是画少年漫也好、少女漫也好,我们都很看好他。他并非没有实力,只是一直不肯动笔。”前辈叹气。
  “诶?”我再一次对他感到惊讶了。
  
  接下来又是一段时间没有见到空木。
  糖夏老师的NAME一般是发扫描件过来,原稿也有同城快递投递,十分便捷。有时候下一期的NAME需要调整,前辈会上门和老师讨论,然後顺便带回这一期的原稿。我的工作主要是和前辈一起研究NAME,以及给原稿排字、写文案。
  虽然我只能算半个内行,但是我看得出糖夏老师最早拿出的NAME有几个分镜很有空木的风格,毕竟我曾经认真研究过空木的作品。他真是个不吝啬的人啊,我当时只是这麽想。
  但是不久後前辈告诉我的事实是两人各执一词:“糖夏说空木干预她的NAME,而空木说不想一直给糖夏做分镜参考。”
  “啊?”我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一般不会有人让助手参与到NAME吧?”
  “她的分镜确实有点不太好,让助手做一些参考也不是不可能的。一般助手会觉得被提携了吧,不过空木显然不会这麽想,”前辈有些为难,“其实之前有一些地方的处理确实很有空木的风格,唉,我该早些想到这个问题。”
  我都为空木感到尴尬,明明是出道更早的前辈,却给分镜都不太能处理好的後辈做助手。他那天不让我称呼他为空木,也是这个原因吧。
  “那……怎麽办?”虽然有些失礼,但是作为空木老师的编辑,我还是比较支持他。
  “有些为难啊……”前辈叹气,“不论如何空木只是个助手的身份。”
  
  几个星期以後,我听说空木辞去了所有助手工作。而一直到十一月中旬,他也没有要给《Ganymede》第四季度刊交稿的意思。
  “邮件没有回复、电话也自动转入语音信箱,”副编有些担忧,“你还是登门拜访一下吧。”
  於是初冬的午後,我拿著副编给的写著地址的小纸条,踏上了去空木老师公寓的道路……
  
  那个时候我和林森认识才将近半年,并没有见过几次面。所以私人公寓的登门拜访令我有些忐忑,但对於那个有些固执的漫画家的担心还是占了上风。
  冬季铅灰色的云幕总是能令人沈淀下情绪,铺面而来的风带著干燥的凉意,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指尖也是冷的。那些毫无意义的细节都还那样清晰。
  我曾无数次庆幸那天登门拜访的人是我。
  
  一定只有我才能拯救你吧,林森。
  
  
  林森就住在我租住的小区附近,是一栋不新也不旧的公寓楼。这样一个普通的下午,秋千旁甚至连玩耍的孩子都没有,显得有些萧索。
  他的公寓在六楼,我认真地对过几遍门牌以後才敲下门,铁门敲起来是有些沈闷的声音。但是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来开门。我有些局促,林森是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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