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普格拉妄想症侯群-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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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以后,杨少君翻出丁承峰的号码,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又把手机合上了。
他回到房间里,苏黔还是安静地躺在那里,不知道到底没有在听动画片,还是已经睡着了。自从闹过那次跳楼事件以后,苏黔抑郁症的情况已经渐渐有所好转了,本来难过的吃不下睡不着,现在正常吃喝以及和人交流已经没有大碍了。至于卡普格拉妄想症的事情,因为案例非常少,治疗起来也很棘手,关于要不要动手术的事情医疗队那边还吵不下来一个结果。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大家都知道精神疾病治起来是急不得的,而且搞不好以后反反复复不知道要折腾多少年,所以现在也只有耐心地等着了。
过了一会儿,杨少君拉起苏黔的手,用自己两个手掌夹着,苏黔没反抗。
两个人静静地看完一集动画片,期间放到好笑的地方,杨少君也跟着吃吃笑了两声,苏黔往他的方向侧了侧头,没笑。
动画片结束,杨少君问苏黔:“你想干什么?听广播还是继续看电视,或者我给你念故事?带你出去走走?”
苏黔说:“我病了这么久,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
自从苏黔病了以后,一开始还挂心公司的事情,后来就不问了,过了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再次重提公事。杨少君很稀奇地说:“我不知道你公司的事啊,刚才老孟在你怎么不问?”
苏黔不说话。
杨少君摸摸自己的耳朵:“应该还好吧,你大姐今天早上又去公司了,有他们看着,肯定没事情。你们家这么多钱,总不至于你休息几天钱就没了。”
苏黔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杨少君关掉了电视:“跟我聊聊吧,说说你的事——嗯,讲你以前的事情。”
苏黔过了几秒钟才说:“讲什么?”
“随便啊,讲点有意思的事情,像你们上流社会的人纸醉金迷的生活肯定不少吧?”
苏黔摇头:“就是工作。”顿了顿,“工作很忙,很累。”
哟,杨少君稀奇,难得听苏黔说自己累。他说:“你自己当自己老板,为什么不能给自己放放假?我认识一些其他的大老板,感觉他们每天就是喝酒招。妓玩玩小明星什么的,我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工作。”
苏黔说:“那他们生意肯定做不好,玩票的,要么就是有背景,只要挂个职位拿钱的那种,不是真的做事情的。”
杨少君玩弄他的手指:“钱赚的差不多也就行了,我以前听你说你还要拓展生意什么的,何必呢,我觉得你们家的钱已经多得够吃几辈子了,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苏黔过了一会儿才说:“你工作也很忙。”
杨少君笑:“我没办法啊,我又不是自己老板,我不干就有别人干,那我就要收拾包袱被人赶回家喝西北风了。”
苏黔说:“我不做生意就有别人做。要么进步,要么退步。”
杨少君暗暗叹气。他其实知道苏黔一直都是完美主义的人,苛求别人,更苛求自己。
他低下头摩挲着苏黔的手指,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夹着他手指一根根刷过去。苏黔掌心上肉很多,捏不到骨头。自从他病了以后就瘦多了,现在除了手心还肉肉的,其他地方都没几两肉了。
杨少君说:“聊聊你儿子吧。”
苏黔偏过头,几秒钟以后轻声说:“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以前苏黔不懂汪文究竟在想什么,自己从来也没有苛待了她,工作的确是忙,但他洁身自好,从不招惹莺莺燕燕,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大多数还是会待在家里的。他觉得这就是婚姻,汪文连孩子都养的这么大了,难道还妄想着浪漫,妄想着丈夫天天在家哄着他?然而这段时间以来,他渐渐想明白了。苏父苏母很是相爱,苏黔二十来岁的时候父母就把担子丢给他,自己周游世界重温浪漫去了,苏黔那时候不觉得,现在想来却满心羡慕。他觉得汪文说的没错,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爱过她,一直都只是因为生命中的“应该”,“应该”娶妻生子了,他就把那个女人扯下水了。即使是呆在一个屋檐下,他也并没有认真地去关心过汪文,甚至连她怀了二胎也不知道。同居而离心,这种折磨,的确是……
杨少君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嗯,都过去了。”
苏黔说:“以前除了工作,我都会回家陪他们。我会安排礼拜六带小囝去游乐场,礼拜天带他去动物园,不仅按照我的日程安排来,而且我好像没有问过他,他自己想去哪里。我这个爸爸当得有点——自以为是了。”
杨少君微微一愣。他这是第一次听到苏黔对自己说前妻和儿子的事情,而且还是第一次听到苏黔反省自己!
苏黔轻轻叹了口气。
杨少君拉着他的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摩挲着。他轻声唤道:“苏黔……”
“嗯?”苏黔往他的方向扭头。
有什么话呼之欲出。但是不行,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不能那么轻易地出口。过了一会儿,他说:“早点睡吧。”
36 第三十六章
苏黔的病情渐渐有所好转了。他情绪失控的情况出现的越来越少,每个人都为他感到高兴。
苏谢惜回来以后,苏家兄弟姐妹们聚在一起就刘裕勉给苏黔下药的事情认真讨论了一下,所有人的意见非常统一——那就是一定要刘裕勉付出代价!哪怕是两败俱伤,大哥的这口气也绝对不能咽下去!不说如今苏黔因此而出了事,哪怕没有发生这样的大事,这种事情的严重程度也绝对超出了人的容忍范围!至于那个女佣张慈,几人的意见稍有不同,苏谢元认为她见识窄,一时财迷心窍,罪不至死,而且她的孩子年纪还小,让她承担她该承担的进去坐几年牢也就算了,主要应该追究元凶刘裕勉的责任。而苏谢惜则态度非常坚决地表示一定要告到她起码是终身监禁!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她会把自己后半年所有的案子全部交给助手,亲自来处理这件事!
做了这个决定以后,众人立刻忙碌起来,该打理公司事宜的打理公司的事去,该去和警方交涉的就去找警方,该动什么关系的都纷纷去行动,绝对要来个先发制人,务必把刘裕勉拉下水。如此一来,苏家二老那里肯定是瞒不住了,帮不上多少忙的苏颐当天晚上就被派了张机票,亲自飞去夏威夷找二老把事情交代清楚。
杨少君也没少帮忙,往警局来来回回跑了不少趟,能找的人都找了,虽然不像苏家人那样有多大的背景,但他亲自跑一趟,的确能让不少手续简化,大大加快了事件的进程。
每一个人都忙碌了起来,反倒是从前最忙的苏黔唯独得了悠闲,没有人忍心打破他现在的安宁,就连赶路的人路过他门口的时候脚步都会不自觉地放轻。从前苏黔为他们做了很多事,到了如今这一刻却是反过来了,所有人都围着他团团转。可惜苏黔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也许他会感到欣慰。
这天杨少君去了警局取材料,轮到老孟照顾苏黔。正巧天气不错,他就带着苏黔和苏小囝出门晒太阳。
苏小囝抱了个皮球出来要跟苏黔玩游戏,他把皮球塞到苏黔怀里说:“爸爸,你陪我玩抛球游戏吧。我站到一个地方对你喊,你听声音判断我在什么地方,然后把球丢给我!”
苏黔微笑着抱住球:“好。”
于是苏小囝跑开十几步,兴奋地大喊道:“爸爸爸爸,我在这里!”
眼睛看不见的苏黔听觉异常灵敏,很快就判断出苏小囝的方向和距离,把球轻轻抛过去。苏小囝跳起来接住球,高兴地大叫:“爸爸,你太棒啦!”
以前苏黔从来没有和儿子玩过这种单调而幼稚的游戏,他会更倾向于去商场买一些日本人发明的新的高级益智玩具给儿子,然后自己就能得个清静,躲进书房里看书或是办公。
苏小囝很热衷于这个抛球游戏,他觉得苏黔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判断出他的位置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一次成功了他不相信,认为爸爸是蒙中的,于是接着来。有时候苏黔也会判断失误,有时候即使能判断出位置,扔的力道却不准,于是苏小囝满场跑的接球,玩的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老孟也加入了这个游戏,游戏规则被改变,三个人可以任意选择向谁抛球,但是抛球前要大喊对方的名字作为提示。为了照顾苏黔,他们在把球丢给苏黔之前都会走近一点准确地往他手里抛,有的时候苏小囝甚至会噔噔噔跑过去亲自把球送到苏黔怀里。
其实陪孩子玩耍是一件非常有趣的时候,苏黔从前不懂,因为他常常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所以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人也能和孩子一样疯疯癫癫笑的那么开心。但是如今他亲自投身于其中,心结渐渐也就开了——他虽然看不见苏小囝的笑容,但儿子稚嫩的爽朗的笑声是那么清晰,几乎要渗透进他每一个毛孔。情绪是一件可以传染的事情,不论对方是刚出生的毛头婴儿还是七八旬的老人,他们的喜怒哀乐,都一样可以传递给你,让你单单是听见笑声便忍不住也要跟着笑。
玩了好一会儿,苏小囝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把球往草地上一丢,颠颠跑过去跳进苏黔怀里:“爸爸,玩累了,我们休息一会儿。”
**岁的孩子已经很重了,苏黔把他抱起来,真是沉甸甸的直往下坠,顾得了大腿顾不了腚。苏小囝顺势搂住苏黔的脖颈,用汗津津的额头在苏黔颈间蹭来蹭去,撒娇地叫道:“爸爸……爸爸……”以前的爸爸很严厉,根本不会给他撒娇的机会,如果他做错了事,就会被不留情面的处罚,就算是哭鼻子也不管用,不像妈妈那样。可现在的爸爸不太一样了。
苏黔抱着的胳膊微微一僵,浑身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他历来有比较严重的洁癖,就算是儿子,把一头汗擦在他身上,那感觉也实在是让人不太好受。不过他咬着牙忍了下去,又把儿子抱了一会儿才放下去,趁他跑开的时候赶紧转过身不动声色地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被蹭上汗水的脖子。
孩子的汗水并不难闻,甚至有股很清爽的阳光的味道,苏黔忍着别扭远远闻了闻袖子,突然觉得好受了一些。
苏小囝说:“孟叔叔,我好渴,想喝雪碧。”
老孟把他抱起来转了一圈:“噢,小囝要喝雪碧。”他又向苏黔喊道:“先生,您渴不渴?我回去拿点饮料和水果出来!”
苏黔说:“别给他雪碧——小孩子喝这个不好。给他拿点橙汁吧,给我倒点水就好。”
老孟低头看了眼苏小囝,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苏小囝撅着嘴嘟囔道:“可是妈妈都会让我喝……”然后就低下头揪着衣摆不说话了。
老孟可受不了小孩这幅模样,弯下腰而在耳边悄声说道:“孟叔给你拿雪碧,咱不告诉爸爸。”
苏小囝计谋得逞,两只圆圆的大眼睛骤然亮起来,一边捂着嘴偷笑一边狂点头。
老孟对苏黔喊道:“那我再弄点水果出来,先生,您要吃什么?”
苏黔坐在椅子上,微仰着头享受阳光的温暖,轻声道:“苹果生梨之类的,你随便削一点吧。”
于是老孟进屋去了,苏小囝跑过去跳到苏黔腿上坐着。
老孟刚进屋没半分钟,苏黔的手机响了。他慢吞吞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摸,苏小囝帮他拿了出来,苏黔问他:“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