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夜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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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一个多钟头后,那酒馆探出一个人头,是个小胖子。一见长谷的面,笑嘻嘻地道:「早啊!」
「早,你是酒馆的老板?」长谷问。
「不敢当,我只是这里的小伙记,酒馆是老板娘的。」
「原来你是她的得力助手。」长谷笑说。
「那里,那里。」小伙子给捧得飘飘然的:「你这位客人是那里来的,我瞧你不是本村人。」
「不错,我是来找一位朋友,就是对门那位小姐。怕她还没起床,所以在这里等一等。」
「你是说小代子?」
「小代子?嗯,就是她。」长谷第一次听到女郎的姓名。
「真奇怪,从来没听说她有个朋友。」
「什么意思?」长谷问。
「呃,对不起,」小胖子以为对方生气了:「这里人人都知道,小代子小姐生了病,没有人和她交朋友的。」
「生病?」长谷心里一惊。
「是的。她的病很奇怪,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无端哭笑,别的人都不敢接近她,连她父母也不理她。」
「你说的不是她吧?我今天早晨刚和她一同乘车归来。」
「乘车?那人笑话了,小代子有七八年没出过村庄啦。」
胖子越说,长谷心里越不安:「也许这是小代子的姐姐或妹妹吧?我明明和她一同归来的。」
「对门那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孩,她没有姐妹,错不了。」
长谷又道:「大约十七八岁,长得纤纤瘦瘦的?」
「不错,一点也不错。」胖子说。
「她长得很美丽,是小是?」
「美?」胖子笑道:「我还没听别人这样说过她。她满面病容,两眼无神,实在说不上好看。」
长谷还想问些什么,胖子忽指著对门道:「瞧,小代子的爸爸出来了,你去问他吧。」
长谷见一个身材瘦长、年约五十岁的农夫从小代子屋中走出来,正在伸著懒腰。
胖子早向他打招呼道:「真木先生。你女儿有个朋友来了。」
真木把视线望过来,长谷忙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他从头到脚对长谷端详著,然后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不,」长谷惶恐地:「我是昨晚上和令千金认识的。」
「胡说八道,我的女儿整晚都在家中,什么时候出去过?」
「这……这……我明明与她同车归来的。」
「还要强辩,我瞧你是个无赖,快给我滚蛋!」
他们吵闹的声音,把真木的老婆也引出来了。「什么事吵得这么厉害?」
「这小子硬说是小代子的朋友,你说可恶不可恶?」
真木太太望了长谷一眼,却叫丈夫附耳过去道:「我瞧这小伙子不像坏人,小代子从来没有朋友,就让他们交交朋友,有什么关系?」
真木似乎对老婆一向言听计从,把头一侧道:「好吧,这是你说的。我不负责任。」
真木太太向长谷堆下笑脸:「先生,请进来屋里坐吧。」
「是。」长谷如释重负,跟随真木太太走进他们的屋内。
「小代子,快出来,有个朋友来看你啦。」
长谷随著她的视线望过去,右边一个房门内悉索有声,不一会,有个人影走出来,把长谷吓了一跳。
从房中出来的是一个面露病容、双目呆滞、头发蓬松、衣衫不整的女孩子。她坐在长谷的对面,两眼直直的望著他。
「小代子,这人说是你的朋友,你认识他吗?」真木太太问。
「嘻嘻,」小代子忽然笑了一声,用手指著长谷说:「你的脸孔真有趣。」
真木太太皱了皱眉,道:「唉,这孩子就是这样,疯疯癫癫的。」
长谷实在不敢相信,这人就是昨夜所见的姑娘,但细细辨认一下,她的眉目和轮廓依稀认得,不过因为此刻不事梳洗,脸上增加了病容,而且两眼没有光采而已。
「小代子小姐,你好。」他向她打个招呼。
「『小代子』,嘻嘻,这名字好熟。」
「小代子就是你呀。」真木太太叹口气。转脸对长谷道:「这孩子自十岁起得了一场病后,就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说认识她?」
「令千金每晚外出,难道你都不知道?」
「出去?绝对不会的,她每天都躲在房里,最多有时去附近的小溪畔走走,对著溪水自言自语,哭哭笑笑,晚上更绝对不会出去,因为我们把她的房门锁上,怕她出去会发生不测。」
「这太奇怪了,也许我真的认错了人。」长谷连自己也怀疑起来:「请原谅,我要告辞了。」
「没有关系,」真木太太揩著含泪的眼睛道:「我的女儿今生恐怕永远没有病好的日子了。」
这天,长谷回到家中,越想越觉奇怪。她明明见到那女郎是走进小代子家中的,那旁边虽还有几间屋子,但都有距离,不会看错,再说从轮廓看来,小代子颇有点像夜间所见的那女郎,难道这真的是她,不过白天故意扮成疯疯癫癫,愚弄她的父母?
无论如何,他晚上还要弄个明白。
这晚他又驾著巴士,经过新川。
在巴士上远远已望见,一个苗条的影子站在车站上等候。
当巴士停下来的时候,小代子姗姗上车。她现在的样子和长谷早上所见的判若两人:一头秀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脸色白净,两眼妩媚而带著忧郁,一张小巧的嘴唇惹人怜爱。长谷冲口而出,叫道:「小代子小姐。」
小代子却似听也没聪见,一直向车厢后排的位子走去。
长谷十分失望,但他并不灰心,这晚他下班后,却不回家,在车厂闭目养神,到凌晨五时左右,他雇了一辆街车,驶到邢制衣厂门口,等候小代子出来。
将近六时,小代子果然又从厂里出来了,她背转身把门锁上。
「小代子小姐。」长谷在背后叫著。
小代子彷佛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一见是长谷,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冷漠和无动于衷的表情。
「小代子小姐,你为什么不睬我?」
小代子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我不是小代子。」
「哦,」长谷十分惊讶:「你明明是……」
「我叫柔子。是制衣厂总经理的女儿。」
「呃……失敬,失敬。」长谷一鞠躬道:「我误会了。」
由于这种意外的发展,使长谷一时僵在那里,眼看著柔子走向巴士站,不久,登车而去,他也没有再作跟踪。
但当他头脑稍告清醒的时候,不觉又生出怀疑,倘若她真是总经理的女儿,为什么要在半夜才回来工作?
长谷没有离开那制衣厂,他在门外一直等候著,大约八时左右,陆绩有工人上班。那些工人在附近小食店吃早点,长谷便故意走上去,找一个健谈的对象搭讪。
「制衣厂近来成绩好吗?」
「很不错。这里面有样神秘事情。」
「哦!」长谷的兴趣立刻给挑起了。
「这件神秘的事情,说来是这样的,我们的老板……大野一雄先生……生平最喜欢喝酒,对工厂的事情爱理不理,今年初更与一个女人同居,四处旅行,寻欢作乐,半个月难得回来工厂一次。我们的生意几乎给对手『天鹅牌』恤衫完全抢去了。但说也奇怪,最近公司里的事情却井井有条,我们又定下许多奇妙的计策,把天鹅牌打败,现在业务蒸蒸日上,我们大家工作的劲头又生出来了。」
「这并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长谷说。
「神秘的地方是,我们白天从来未见过老板,却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办公的。」那工人说。
「这……」长谷开始有点明了那奥妙之所在。
「我们真怀疑,老板是夜晚回来工作的,因为据写字间的职员说,每天清晨,一切指令已经在总经理室写好,他们只要照著去做便行了,而且每一次都十分成功。他们很佩服老板的精明决策,现在才知道,老板表面上玩世不恭,其实他胸有成竹,对怎样应付对手,已有神机妙算。」工人说来眉飞色舞,脸有得色。
日本人是这样,他们在任何公司做事,都把公司的事情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关怀。
「你们知不知道老板有个女儿?」长谷问。
「没听过。不大清楚老板的家事。」
「这就是了,」长谷暗暗点头。
他向这个工人告辞,心里在想,要明了这件事的内幕,一定要找到大野一雄本人。
从这天起,他每天打电话寻找大野一雄,打到他公司去和打到他家里去。起初无法与他接触,但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有一天,让他在工厂里找到大野一雄。在电话上,长谷对他说,他有重要的消息告诉他。
「这件重要的事情,是关于令千金的。」
对方似乎感到一阵震动:「我的女儿?……我并没有女儿。」
「没有女儿?」长谷十分失望:「她说她名叫柔子。」
「柔子?」对方更惊异了:「你在那里见到她?」
「我见过她不止一次,有一次就在贵公司的门口。」
「有这样的事?她亲口对你说是我的女儿?」
「是的,一点也不错。」
对方顿了一顿,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要求?」
「我没有什么要求,不过想证实一件事情。」
「我很想见见你。」
「这正是我希望听到的说话。」
「请到公司来见面。」
「是的。」
在制衣厂的总经理室内,长谷见到大野一雄,是个五十余岁,中等身材的微微发胖的商人。
「你真的见到我的女儿?」他用凌厉的目光望著长谷。
「是的。」
「可是我的女儿已经死去三年了。」
这一句话,使长谷感到无比的震骇。
「现在你该明白,对我说谎是没有用处的,你有什么目的?」大野一雄又追问。
「我没有目的,不过,你看看近来公司的文件和行政有什么改变吗?」
大野用凌厉的眼色望著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最近有一个女郎每晚来替你工作,难道你不知道?」
「这正是我起疑的地方,也是我找你来见面的目的。难道那女郎自称是我的女儿?」
「嗯,她对你非常尊敬。我想,没有一个女人会随便认人作父亲的。」
「坦白告诉你,我正为这个问题而烦恼,不知是谁替我做了许多事情,我一定要知道她是谁。」
长谷把那晚上亲眼见到小代子坐在总经理室办公的情形告诉大野,大野啧啧称奇,说:「的确,我很感激她,有好些日子,我没有理会工厂的事情,亏她替我作了许多安排,其他职员不知道,还以为是我的决定,一切做得十分圆满,我们的营业额从十分惨淡的成绩做起,现在竟比过去全盛时期的销量还要好,但这女郎为什么要认是我的女儿,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长谷又把小代子的容貌向大野形容一番。大野说:「不,这不是我的女儿,我女儿名叫柔子,她有一张苹果脸,一双大眼睛,长得就像她母亲。自从三年前,她和母亲一同因车祸丧生后,我至今一直心里难过,提不起做人的兴趣。」
「可是,她告诉我,她叫柔子。这是最值得怀疑的地方。」
「嗯,我要见见她。今晚上希望你有时间能陪我在一起。」
「我可以向公司告假。」
「那太好了,今晚就让我们躲在隔壁的房中。」
这天,长谷回去好好睡了一觉,晚上十时左右,便到制衣厂来见了大野。二人躲在总经理室隔壁的贮物间,把工厂内所有灯光熄去,装成没有人的样子。
十二时左右,二人情绪渐渐紧张起来,又过了一会,听见巴士声在门外经过,不久便听见工厂横门有人开锁的声音。
「来了。」长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