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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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梦里真是个好地方啊。她们佩戴着奇异的首饰,可以不用蒙着面纱,可以在街上放声大笑,遇到年轻漂亮的男子经过,还可以追着打量一阵。”
“什么?你梦里的女孩们还调戏男生?这是什么世道!”
“就是这样喽,难道这样的世道不好吗?梦里头我也过得很爽呢,我们每个女孩都牵着一条狗,带着一群家丁,路上看到漂亮男生就拿来调戏调戏。而庄园里的男人都流行漂亮美丽型的,还有许多男人的选美大赛。男人都长得越来越像女人,而有的女人也长得越来越像男人。”
“真是人间地狱啊!我若活在你的梦里,一定被折磨死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紧辞别了村姑雪漫,涉过小溪往前面的山口进发。
第二天,我进入深深的河谷之中,越往上游走去就越是人迹罕至,地势也越来越险要,回头望去让人头晕目眩。
黄昏时分,就在我准备露宿在山崖下时,只见对面走来一个人影。那奇怪的家伙骑着毛驴,神色匆匆地从山谷中赶来。
在这空旷的地方遇见我,他也非常惊讶地喊道:“你要去哪里?这里非常危险,常有强盗逃犯出没!”
“啊,我要去喜马拉雅山脚下的贝榕山庄。”随即我警觉地打量着那个男人,“不过我身上也没几个油水,强盗抓到我也没什么兴趣。”
“贝榕山庄?我刚从那出来呢!不过路途遥远险恶,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心中更有疑惑了,摇头道:“我是从莫卧儿帝国的德里出发的,走到此地已花去数十天,怎能半途而废呢?”
“哎,你把时间浪费在去无用功中,不如听我说个梦吧?”这家伙从毛驴背上跳下来,撩起溪水喝了一大口,“最近我每晚都做这个梦,真是奇怪——我梦到家里多了一个发光的玻璃盒子,玻璃里面出现了许多文字,还有一排琴键般的东西,上面标着各种字母。按下那些字母,就会有相同的文字出现在玻璃上。而我的其他朋友们,每个人的家里都出现了这个东西,每个人都可以往玻璃里面写字,而不同人写的文字,都可以在玻璃里面看到。”
“你可以看到别人的文字,别人也可以看到你的?”
“对,虽然一连几天都足不出户,但感觉就像坐在茶馆里,大家喝着茶磕着瓜子聊天,你可以和大家一起说话,也可以单独找人说悄悄话。若是你遇到了心仪的女子,不必每天见面,也可以这样说说情话,胜过鸿雁往来徒费痴情——这就叫‘网’!”
我心中一动,这家伙的梦若能成真,我与珂赛特公主也可以夜夜传情了:“‘网’?网人网情,此梦妙也!”
“还有更妙的,我在梦中写下一篇小说,记述我通过此玻璃机器,与一位美丽女子聊天而产生的感情,我无意间将这篇小说放在‘网’上,没想到竟有成千上万人观看,都被我小说中的故事所感动,赚尽了无数眼泪,同时也赚到了金条银砖。这篇小说还被改编为戏剧,搬上舞台表演,成为一代人成长的标志,许多人都能背出我的文字——”
他竟在山野间大声背诵出梦中的诗句:
〖如果把整个浴缸的水倒出,
也浇不熄我对你爱情的火焰。
整个浴缸的水全部倒得出吗?
可以。所以,是的。我爱你。〗
这最后一句听得我汗毛直竖,急忙从他身边夺路而逃,爬上险要的河谷缺口。
此刻,身后传来那人的呼喊:“诗人,请记住我的梦;也请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痞蔡!”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是诗人?但来不及多想了,我连夜在河谷中赶路,脑中却始终无法摆脱痞蔡的梦。
我在河谷中走了三天,直到前面再也没有水了,只剩下茫茫无边的大山。气温也急剧下降,尤其是夜里简直冻得人发疯,我被迫披上一件兽皮袄子御寒,继续往喜马拉雅山赶路。
清晨,我见到对面远远过来一个女子,骑着一匹雪白的马,如神话传说中的人物,披着红色的斗蓬,腰间还挂着一把佩剑,在我面前勒马停下。
“喂,你去哪里?”
她骑在马上扬起下巴,眉宇之间英姿飒飒。
“贝榕山庄!”
我一时搞不清这是女强盗还是女国王,但为了保持帝国最著名诗人的尊严,还是站直在她的面前。
“怎么你也要去那里?你是什么人?”
“我是哲学家、诗人兼小说家。”我警觉地后退了一步,“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沧月剑客!在喜马拉雅山两边行侠仗义,专门捉拿强盗与逃犯,你可曾看见一个名叫江南的瘦高男子?此人言语中夹带西洋话语,专门花言巧语欺骗商旅,又行杀人越货拦路抢劫之恶事。”
“没有,没有!”
幸好她所描述的逃犯与我太不像了。
“嗯,暂切信你。”女剑客在马上转了转眼珠,微笑道,“你是哲学家?你能否帮我圆梦?”
“圆梦?中国的紫微,阿拉伯的占星术,欧洲的塔罗牌,我都有所涉猎。”
“好,昨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来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云荒大陆,那是天地的尽头,传说中的奇幻世界,但却是真实的存在。在云荒大陆的中心,是巨大而神圣的镜湖。方圆三万顷的湖面宛如镜子,倒映着湖中心的城市——伽蓝圣城。城市正中有一座白塔,高耸入云,壁立千仞、飞鸟难上,是为伽蓝白塔!此塔建筑于七千年前,由九百处子之血祭天,驱使三十万众,历时七十载,高六万四千尺方建成!”
“这听起来像是奇幻小说?”
“这是梦!”她再一次纠正了我,“而我在这座城市中,是一个天才的建筑师。我躲在一间地下室里,年复一年地描绘着建筑图纸。在暗无天日的工作环境中,我万分痛苦地分泌着想象力与智商——尽管我非常喜欢这份职业。但我的梦想是去写小说,将我的沧月剑客生涯写成文字,让全世界的人们都能看到。”
“哦,你想成为我的同行吗?”
沧月剑客骑着白马绕了我一圈:“但在梦中我依然是个建筑师,伽蓝圣城中的大部分建筑,出自于我的图纸,凝结了我日日夜夜的心血,以及宝贵的青春岁月。我亲眼看着我设计的大厦拔地而起,当然也有幽静美好的庭院,濒临镜湖的海镜别墅,宏伟阳刚的大竞技场……这是一个镜的世界,无论是天上的诸神,还是隐藏在湖底的灵魂们,抑或高塔下的芸芸众生,我们与镜子,无法分辨清楚。究竟现实是在镜中?还是镜子已是现实?你既然是哲学家,能否解答我的疑问呢?”
“那就把镜子打破吧!即便它就是现实,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你是残忍的哲学家。”
“是啊,人生中有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这是命运。”我决定结束此次谈话,继续踏上前往喜马拉雅山的道路,“告辞了!”
“祝你一路平安,小心强盗逃犯。”
“好的,也祝你美梦成真。”
“谢谢!”她纵马向南奔去,却回头大声喝道,“当然,因为我是织梦者!”
此后的几天,山道渐渐趋于平缓,进入一望无垠的寒冷高原。我也感到头晕目眩,时常气喘吁吁,当我加快脚步之时,甚至会呼吸困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原反应?还好有几个牧民救了我,他们赶着牦牛和帐篷过来,给我喝了许多牛奶,让我逐步适应这里的气候。
我继续向贝榕山庄进发,当我可以眺望到喜马拉雅白色的雪峰时,迎面走来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他留着一撮小胡子,背着个大大的包袱,手里拿着一只登山手杖,看起来相当的专业,一定对周围的地势非常熟悉,于是我跑上去问道:“请问贝榕山庄怎么走?”
“怎么还有人要去那里?”小胡子苦笑了一声,然后回头指着喜马拉雅山说,“看到那座最高的雪山了吗?笔直向前,步行七天,即可到达!”
“多谢啦。”
“等一等,既然我告诉你怎么走,那么你也应该有所回报!”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凉,难道是传说中的逃犯?这下是要我买路钱了?
“这位仁兄,实在抱歉,我已是身无分文,再无油水可刮,请再觅良人下手吧。”
“哎呀,你误会了,我是个探险家,来自大山那一边的中国,名叫孙睿。”
我仍将信将疑道:“那你要什么回报?”
“你做过的最精彩的梦是什么?”
“梦?我虽然是个哲学家、诗人兼小说家,不过我所做过的梦实在是乏善可陈,因为我把想象力都用在清醒时的创作上了。”
“好吧,那我告诉你一个梦,是我所做过的最精彩的梦——我梦到了数百年之后,每个人都有机会读书了,我也获得了教育的机会,进入一座繁华的城市之中,享受人生的各种机遇。那个世界实在太特别了,城市里都是几十层高的楼房,街道上飞奔着不用牲畜的车,每个人都穿着各自的衣服,商店里贩卖着各种奇珍异宝。”
“你梦到了罗刹海市?还是大西洋底的亚特兰蒂斯?”
探险家孙睿有些激动地说:“不,这是数百年后的整个世界!我惝佯在这城市之中,却丝毫都感受不到快乐,虽然大多数人都衣食无忧,还有不少人终日纸醉金迷,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许多人泡在暧昧的灯光之下,彻夜不眠狂歌滥舞,还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只愿不问这尘世的烦恼!还有人渴望自己为世人所知,动辙芙蓉出水,转瞬艳照奇门,更有红花主教,各领风骚数十天!更有人一心为利为名,不惜尔虞我诈,害人害己,搞得家破人亡!”
“哎,无论放在哪个世界,人心莫不如此?”
“但世上已经无神了!有人说上帝已死去,有人说佛陀本凡人,有人说自己就是神!你说这个梦可怕不可怕,疯狂不疯狂?”他不知不觉之间,已是长泪纵横,“因为这个梦,所以我甘愿流浪四方,只为寻找世上的真理,可惜贝榕山庄也无法给我答案。”
“根据我哲学家的判断,有多可怕就有多美妙,有多疯狂就有多理智,世界本来如此。”我长叹了一声道,“你的梦实在很精彩呢,请问你也去贝榕山庄寻找过无价之宝吗?”
“也许世上本没有什么无价之宝吧,祝你好运吧!”
探险家孙睿与我挥手作别,继续在荒原上寻找真理。
而我仍然要踏上前往贝榕山庄的道路,往前的环境越来越恶劣,地势也更加陡峭险峻。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还有绵延亘古的冰川,禁锢着几千年来不化的尸骨。仰望天空连飞鸟也没了踪影,白茫茫的大地上只有我一人独行,在刺骨的寒风之中,心底却念起珂赛特公主,便又一次加快了脚步。
终于,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我固执地向最高的雪山进发。突然,我感到脚底一空,整个人便坠入一个无底深渊……
世界陷入黑暗。
寒冷彻骨,如地狱的最底一层。
我死了吗?
当我重新睁开眼睛,却看到一点幽幽的火光,四周都是白色的世界,要比刚才温暖了不少。有个男人正端坐在火堆前,用一双狼似的眼睛盯着我。
原来这是雪里的地穴——这样可以躲避寒冷,我不小心踩动上面的雪层,便掉到了这个地穴之中。
再看穴中的男子,体形瘦瘦长长,形容诡异,怀中还暗藏兵刃,让我立即提防起来。
“NICE TO MEET YOU!欢迎光临喜马拉雅山!”
此人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英吉利语,意思是“很高兴认识你”,再看他的外表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