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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日本异闻录-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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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甲岛的烟雾是神圣的,如果这里出现凡间的烟雾,会引起烟雾的守护者烟鬼的憎恶,把放烟的人毫不留情地吃掉。”

我对这种缺乏逻辑的神话传说实在无语了,正琢磨着怎么找个词应付几句,“砰”的一声巨响,窗外炸起耀眼的火花。



我吓得一缩头,看到一辆改装的花里胡哨的AE86从一侧呼啸而过,车窗里不时伸出几个彩花筒,“砰砰”向天空炸着烟花。几个穿着打扮花里胡哨,头发染得像彩虹的男男女女疯狂地吆喝着,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体拍打着车门,还对着我们吹口哨。

月饼皱着眉:“南瓜,咱国内管这种人叫什么?”

“脑残级杀马特。”我又好气又好笑。

月野轻轻说了一句:“糟糕!他们在抽烟。”

团团烟雾从车窗里刚刚飘出,就被车速带起的风一吹而散。从车里又扔出一张废纸,车窗关上,那张纸被风一刮,又贴回车窗,扑打扑打的,始终没有被吹跑,还时不时展起边角,像是在拍打车窗,央求着要进去。

这情景很像是被丈夫赶出家门的怨妇,靠在门上敲门央求着要回家。

从科学角度很好解释这种现象:因为车内外因速度引起的空气对流,无形中对整个车体形成了挤压性屏障。在空气与车体中间,始终有静止与动态相互摩擦形成的气缝,纸的宽度符合气缝宽度,边角没有被对流层形成的风吹起,等于被空气和车体两个物体牢牢夹住,贴在了车上。

“看到那张纸了吗?”月野狠踩了一脚油门,试图追上AE86,“纸从车里扔出来,沾了车里的烟气,已经感受到了烟鬼的憎恶,所以要拼命躲回车里。”

“月野,我很尊重你们的民族信仰,可是这……”月饼都听不下去了。

“你们根本不懂得阴阳师对纸的尊重,也根本不明白烟鬼的可怕!”月野表现出少见的生气,又加大了油门。

我被突然提高的车速推的脖子撞到了靠背上,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前面的山路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一大团洁白的湿气从山体中涌出,迅速包裹住飞驰的AE86,几块巨石从山上滚下,横挡在车前三四十米的距离。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我和月饼又被急速刹车带的脑门撞到前椅背,再抬起头时,只见那辆AE86猛地撞上了巨石。

随着“轰”的巨响,车尾向天空翘起,车头却狠狠扎在巨石上,向车厢内凹陷。碎石、玻璃碴、金属残片、连接管受到碰撞的挤压,瞬间迸飞。整辆车略略停顿,车尾已经直立九十度竖向天空,前后摇晃几下,终于翻转过巨石,车顶重重砸落,大片的血珠从车窗里挤压出来,喷洒着。

而这一切,都是在月野刹车过程中所见到的。也就是说,我们的车,还在前行,如果不能够及时刹住,那么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眼看那几块巨石越来越近,我紧紧抓住门框把手,整个身体绷直向后努力靠着,耳膜几乎被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刺破。月野猛打方向盘,离合、刹车、油门不停地变换,车头忽然九十度摆向,车身横向马路中央,向巨石撞去。

而车身对着巨石的方向,正好是我坐的位置。我这会儿连思想都没了,就知道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巨石。

“吱!吱!吱!”轮胎的摩擦声越来越响,车厢里满是胶皮烧煳的焦臭味,车速越来越慢,终于,在距离巨石还有一米的时候,车停了下来。

我的神经瞬时崩溃,全身早被汗水浸透,这时才发现,月饼半边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挡在我侧面,脸色煞白地大口喘着气。显然在最危险的时候,丫准备用自己的身体帮我承受这重重一击。

“对不起,让你们受到了惊吓。”月野匆匆道歉,提着和服下了车。由于穿着木屐,和服又很不方便,月野干脆踢了木屐,把和服下摆随便挽了挽盘在腰问,露出两条浑圆性感的太腿,攀过巨石。

“你丫没事吧?”月饼扔了句话也下车攀石救人。

“除了胆子吓破了再没什么大事。”我心急车里的脑残杀马特们,没好气地回着话。

刚才被巨石挡着视线,看不到车里的情况。翻过巨石后。我才吸了口凉气。

周围十多米的范围,迸飞的血浆到处都是,本来白绿相间的山路,如同下了场血雨。AE86已经烂得不成形状,透过被压瘪的车厢,能看到几具挤压的尸体,断裂四肢和残躯乱七八糟地黏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两三米外的树枝上,还耷拉着半挂沾着黑灰的肠子,肠管里滴滴答答淌着淡黄色液体。

一阵风吹过,腥咸的海风使得车祸现场更加腥臭不堪。

“都没救了。”月饼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细碎的长发遮住了眼睛。

月野双手合十,吟诵了一段类似于咒语的话,良久才睁开眼睛,对着群山深深鞠躬。

“要小心了,我们受到了诅咒。”月野咬了咬嘴唇,“凡间的烟雾激怒了烟鬼,它已经开始行动了。”

这一连串惊变不由我不相信,抬头看着远山的山顶,一团团温泉冒出的水汽冉冉升起,聚在空中,幻化成张着巨口,两颗獠牙从下颚探出,空洞的眼眶阴森森地看着我们……

我揉了揉眼睛,那团团水雾被风卷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并没有制造烟雾,为什么要小心?”我别过头,不想再看车里的惨景。

月饼指着我们刚刚停下的那辆车,山路上留着一道起码三十多米长的黑印,轮胎还因为高温摩擦冒着烟:“这是我们制造的。”

难道烟鬼的传说是真的?

正当我因为这种巧合而逐步相信烟鬼的存在,脚踝处忽然被握住了。低头看去,茂密的草丛中伸出一只皮肉翻转、暴露着青筋碎肉的手,紧紧抓着我!草丛里,又探出一张被油烟熏的乌黑的脸,上嘴唇从正中豁开,向两边撕裂,露出残缺了门牙的牙床,鼻子上斜插着一根树枝,从右腮贯穿而出!

“我……我在哪里?”



神户医院,抢救室门口,月野,我。

车祸时,有一个年轻人幸运地被甩出车外,撞在岩石上,落入草丛中。他抓住我的脚踝时,我着实吓了一跳。等到我们发现这是一名车祸幸存者,当下也顾不上温泉洗浴了,三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他搬上了车,直奔神户医院。

我和月饼倒也没闲着,止血、包扎、心脏起搏这些急救手段都用上了,直到伤者猛地咳嗽,吐出一口黑汪汪的血块,我们才放下心。郁结在胸口的淤血吐出来,说明内脏运转正常。没有受到太严重的损伤,这个人也就算是有救了。

我松了口气,月饼往裤子上抹了抹手上沾的血,掏出烟想抽,想了想又塞回烟盒里。月野紧绷着脸,时不时地回头看我,又看着远山的缭绕烟雾,表情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奇怪。月饼随便问了几句,她也就“嗯”了几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有几次还因为走神差点把车开进山谷里,好在月野不属于“马路杀手的凶残程度与美貌成正比”的范围内,凭着车技化险为夷,不过也让我们真实感受了一把什么是“速度与激情”。

归途中也没有因为我们产生了凡间的烟雾而遇到什么危险,倒让我坚信车祸纯属意外。在有温泉的山上,经常会出现山体裂缝中喷出水蒸气的现象,山坡落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何况我坯想到一点,如果真像月野所说,那么汽车尾气也应该算是烟雾,这么说起来,但凡开车上山的人,都会受到烟鬼的诅咒被杀掉。

如此一想,我心里除了担心那个年轻人的生命安危,早把烟鬼传说扔到脑后了。到了医院,还没等我们走正规程序,大厅服务人员见到伤者,立刻推来担架床,急诊医生、护士、救护人员迅速到位,点滴、镇静剂、氧气罩在推进急救室前就分工明确地安装、注射。一位护士采了血样,急匆匆走了,估计是验配血型准备输血去了。

“专业!”月饼赞叹着,“我去洗洗手,一会儿回来。”

我看着一手的血,还有脚踝上被伤者摁下的血手印,心里别扭得不得了,刚想跟着月饼去,丫对我使了个眼色,又看看月野,我才明白他这是给我们制造单独在一块儿的机会,竖着血淋淋的手指摆了个剪刀手。

小心翼翼和月野并排坐下,我反倒没了刚才的摆剪刀手的豪气,肚子里想了一堆话,却又觉得这句不合适、那句不恰当,只好很无聊地盯着急救室门上“立ち入り无用(禁止入内)”几个字发呆。

月野皱着眉,几次要对我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我心里面不上不下难受得不得了,终于苦巴巴等到一句话:“南君,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吗?”

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嘛,出车祸的又不是我,全身上下没少什么零件,怎么会不舒服?不过我脸上还是摆着很感激的表情,认真地回了句:“谢谢关心,我很好。”心里在暗骂自己虚伪。

月野的表情倒像是不太相信我的话,目光像扫把一样上下打量着我,直到看到我脚踝上的血手印,才轻轻惊呼一声,起身急匆匆走了。

我纳闷不已,难道是看见我血呼呼的心里不舒服,跑洗手间吐去了?再看那个血手印,异常清晰,连指纹和掌纹都历历在日,正好把脚踝完全包住。如果这个手印是在别人身上,光是这种诡异的视觉感,也能让我立刻联想到“血咒”“鬼手印”之类的事情。

我看得心里厌恶,正琢磨着找点什么东西把它擦掉,月野手里拿着东西几乎是跑了回来,不由分说蹲在我膝前,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是瓶酒精和一大团药用棉花。

月野用棉花蘸着酒精,摁住我的腿:“南君,请不要动。”然后就擦拭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幸福得有些飘飘然,心说哪好意思让她帮我擦,忙不迭推辞。可是月野却非常执著,非要替我擦,我拗不过,只好别别扭扭地坐着,又觉得这个场景很尴尬,索性抬头看天花板。月野擦得根仔细,棉球摩擦皮肤的感觉痒痒的,可能是心理作用,也有可能是酒精的刺激,只觉得脚踝滚烫,皮肤还有些刺痛。本来不是多么复杂的事,可是月野对那个血手印像有什么深仇大恨,擦得越来越快,估计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我只觉得脚踝火辣辣剧痛,皮都要擦掉了。

我这才觉得有些不对了,急忙缩脚想挣脱,却发现月野紧紧抓着不放手,很诚恳地抬头看着我:“南君,现在没有时间解释,我刚才疏忽了,也许还有办法补救。”

这话说得我脑子嗡嗡直响。难道我真的中了什么“血咒”?那个伤者是谁?怎么会给我下咒?

月野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张《聪明的一休》里他妈妈亲手做的、悬挂在寺庙院落的人偶一样的纸偶,贴到手印上。“噗”,一团火焰蹿起,蓝汪汪的火苗瞬间把纸偶燃烧殆尽,化作几片灰色的纸灰,飘了起来。

奇怪的是我根本没有感觉到脚踝有烧痛感,反倒是一股凉丝丝的气体好像从体内钻出。我稳了稳心神:“我出了什么问题?”

月野托着下巴,认真地看着血手印:“希望这张纸偶能导出你体内的咒怨。”

咒怨?我正要继续问,忽然彻骨的灼烧感从脚踝传来,随着“吱吱”的炙烤声,手印像烙铁一样,冒着淡淡的灰烟,深深烙进血肉里,而且越勒越紧,几乎要把我的骨头勒断。脚掌因为血脉不通,顿时变成了青白色。

我咬牙抵抗着这种疼痛,心头像是被人一锤一锤地重重敲着,根本喘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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