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瑜_权瑜)复十年-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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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怨一句混蛋,想想开头一句忆往昔,想想当初连哄带骗的把孙策拖去自己家,然后升堂拜母情同骨肉,然后带着孙权读书抚琴,然后跟着那人打下江东六郡,然后那人走了,然后那个总闪着浅眸的孩子也长大了,然后,然后的然后,自己这算是,也该走了。
突然有些怅然,有些不甘,原以为来日方长,却总也想不到那人的一生自己的一生,怎么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独独缺了这个来日方长。
想想北面的曹操隔壁的刘备,想想京口的孙权江陵的将士,思来想去,渐渐漫上来的不舍就那么摄住了心神,这些天原以为什么看开了,却没想到会在对着张纸笺时,会心痛的难以自已。
案上的纸笺已经换了一张又一张,一圈一圈晕开的墨痕每每到了最后几句都堪堪顿住,瞅瞅远处江面,水天相接的云淡风轻。
日头有点太明亮,周瑜又写了几个字便觉得头昏,索性丢下笔找点别的事做。
他的五弦在离京时被孙权笑晏晏的扣下不还,说孤有空去江陵看公瑾时再送去,他在这些事上向来随意,也就由他去了,没想到此时此刻能拿来消遣的,只剩下孙权留给他的洞箫。
周瑜让人找出来拿在手里,尝试着吹出个音节,奈何胸闷气短,发出的都是些凌乱的散音,听在外人耳里,倒像是初学的孩童。
孙瑜见他这样有些不忍,便想劝周瑜歇会儿,哪知那人却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一样对着孙瑜笑笑示意无妨,沿岸的峰峦绵延而去,周瑜瞅着滑翔在葱翠山间的苍鹰,默默又扣上手中洞箫,吹不出那些复杂的曲乐,索性去吹最早教给孙权的那首流水。
彼时那人的箫声跟眼下自己的一样,明明一首空灵随性的曲子,愣是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凄哀。
彼时那人还一脸认真的说公瑾哥哥定要时常吹这首曲子,听到这曲子就像权儿还在身边一样。
他还说了什么,周瑜有点记不清,只是眼下断断续续的吹着,想想孙权许是该来了吧,闭上眼,又想想孙权本是不该来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来,能不能见。
案上的五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孙权向来是不善抚琴的,伸手摩挲着琴身上那块玛瑙腾虎,突然开口问身边的鲁肃:“子敬说这两岸的山中有虎么?”
鲁肃看着他不晓得如何接话,只听孙权自顾说下去:“孤总觉得似乎有虎啸声。”
说完就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他说子敬你听。
语气里有些急切,又有些不确定,然后那丝不确定在听到某种声响时突然就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喜悦,他说子敬你听到了么?是流水啊!
公瑾教给孤的曲子。
鲁肃听到了,不仅听到了,还看到了,远处出现的数叶白帆簇簇的拥在天际,哪怕只有一个轮廓却还是看出了,跟孙权的‘飞云’一模一样的楼船。
箫声断断续续的飘在耳边,立在船头的孙权愣愣的看着远方。
山高水长。
全文完
2011。1。13日
番外 权瑜/情不知所倚(上)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番外,也许是个雷,那个,阅读需谨慎…… 情不知所倚
月至中天的时候孙权还伏在案上写字,之所以说是写字而不是写信是因为每到此时他的发散思维让他写出的东西连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认那该是一方诸侯写出的东西,烛台上的蜡烛被从窗户缝隙里钻进的凉风吹得微微摆动,摇曳的烛影中孙权忽然就觉得有些眼花,于是手中的笔就那么不由自主的顿了顿,收尾时的一笔被拖出个夸张的尾巴,瞧着那一划孙权也就跟着撇了撇嘴。
其实他并不怎么喜欢在纸上写字,算不得均匀的纸面上一不留神总会留下深一笔浅一笔的各色痕迹,有时瞅着笔尖下慢慢晕开的墨团就会想起小时候刚刚学会写字时母亲握着他的手教他下笔着力的模样,温和的暖意总会顺着自己的手一直延伸到柔软的笔尖,然后再勾画出一些略显幼稚的字迹。
有很多人手把手的这样教过他,很多人这么温和的握过他的手,而往后的很多年里,他也同样握过很多人的手,携手感情有很多种,欣喜的焦虑的抚慰的怜惜的种种,还有一种,那是孙权很少漫出来的情感,青涩的期待的爱恋的直至热切到万劫不复。
想到这孙权就觉得万劫不复这词有点讨厌,纸面上那细长的墨迹已经散开由深及浅慢慢跟别的字缠绕在一起,想提笔划去,又想想周瑜是不大喜欢这种用来掩饰失误的墨团的,便也就随它去了。
他总有很多话要说,长长的绢帛总会让送信的鸽子身板无力支撑,所以到了后来孙权就换成了轻薄的纸张,哪怕他是真真不大喜欢这种算不得成熟的书信载体。
写下最后一笔时孙权再次感慨了一下废话越来越多了,又揉揉眼去看外头天色,厚实的帘幔垂得极低自然是瞧不见外面的,那灯烛已经快要燃到了尽头,孙权伸手挑了几下灯花,便把那纸笺折好收进怀里准备睡觉。
内侍帮他宽衣时孙权的目光扫过氅衣的腰封,温润的玉坠在橘红的灯烛下幽幽泛着光,衬着素白的衣衫便又显出了几分清冷,伸手握住了,因上头的寒意微微皱了皱眉,那内侍不明其意,想把那坠子替下来,被孙权摆摆手止住了,然后也不再多言,自顾蹬了靴子上榻,片刻后内侍吹熄了烛火悄声走开候在门外,孙权翻了个身,刚刚压在枕下的信笺若有若无的散着墨香,丝丝袅袅的萦在鼻间。
半梦半醒间他觉得似乎不该把胤儿调皮顽劣的事迹告知周瑜,身为主公教导无方还要给孩子家亲爹告状什么的,脸上似乎有点挂不住,明日送信前还是划掉为好。还有子明说的船坞子敬提到的南郡,一次说得太多似乎也不大好,左思右想着,居然就睡着了。
他一觉睡得香甜,睁眼时天边已经泛白,内侍躬身帮他系束袖时孙权扭头看着架上的那把长剑,室内尚不是很明亮的光线让那把剑瞧起来有些森寒,那内侍给他把衣衫穿妥便躬躬身退了出去,孙权俯身把枕下写好的信收进怀里,出门练剑。
他在院中种了不少腊梅,只不过这深秋时节自然是不会开花的,绕过池上的回廊时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葱翠的枝叶,湿凉的晨露沾了一手,冷冷的似乎要浸染到心里去。
周泰不在身边,连往日三五不时跑来串门的陆议也不在,于是清晨空旷的院落里孙权挥剑的身影便多多少少显得有几分落寞,独自练习了大半个时辰,余光里瞧见远远小跑而至的内侍,说是早膳备好了请至尊用膳。
闷闷的嗯一声,又挽出几个剑花,才收剑而立,定定神后往出走,却不是去前厅,而是折身去了偏院的鸽房,也不假手他人,只一抬手便有几只鸽子乖巧的停在他小臂上,在食槽里捏几粒米喂了,然后拢住一只白鸽往它腿上系装信的小竹筒,那白鸽歪着小脑袋打量低头忙活的孙权,时不时的咕咕两声,待到孙权装好信,便灵性的展翅扇扇翅膀,直到那人抬手将它往空中一送,这才盘旋两圈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吃饭时一旁的亲随支支吾吾似有话说,孙权扒一口米饭看他,那人依旧张口结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终于耐不住性子问他到底什么事。
这亲随跟着他已将近十年,听到孙权开口发问,躬身伏了伏,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公今日还去周府么?
孙权不在意的唔了声算是回答,哪知那人似乎更加的艰辛的又劝了句主公,主公还是不要去了吧。
说到这孙权终于抬头,为何?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那人连头都不敢再抬,颤颤的几乎要跪下去,直到孙权都等得不耐烦,才断断续续的低着头道小乔夫人寡居家中主公这般频繁探视总归是不妥的。
他说完就想抱头蹲墙角等孙权像往常那样发脾气掀桌子,哪知半晌没了动静,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孙权愣愣的端着碗,筷子顿在碗沿上一时沉寂,他不敢再吱声,惴惴的等孙权开口说话。
似乎也只是一愣神的功夫,又似乎过了很久,顿在碗沿的筷子又开始扒饭,孙权吃得极快,那亲随还未从方才的惶惶中回过神,那人已经放下了碗筷起身往外走,亲随忙不迭跟上了,走出前厅时孙权似乎才脱力似的的回头看他,良久才郁郁的吩咐替孤去趟周府,别忘带上前日新捕的黄羊。
亲随如获大赦一叠声应了,这才躬身后退两步小跑着走远了。
孙权看他走远,不去周府,突然又觉得失了目的无处可去,立在廊下看晨起觅食的鸟儿叼着虫子飞回来哺喂幼雏,空落落的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他要陷入一个无尽的失落中时,终于有人小跑着过来传报说陆议来拜见主公。
折身去了书房一面吩咐上茶一面拖了陆议的手说伯言今日怎么想起来看孤。
陆议瞅着自己被握紧的手心里默默念叨一句吾几乎每日都来为何每日都还要问一遍这种问题,嘴上却一本正经回到伯言想来看看主公也就顾不得日子了。
一模一样的问话,一模一样的问答。
孙权看看他,终是笑了,叹口气道伯言啊~~~
至此,再无话。
茶水端上时陆议静静坐在一旁给孙权泡茶,挑着些新鲜事有一搭没一搭的讲给他听,孙权就随着他或微笑或颦眉,也不说什么评论,只对着陆议做一个老实的听众。
煮到第四壶茶时陆议说的有点累,便放缓了语速去喝茶,托起的茶杯掩住了大半个眉眼,孙权犹豫了下,想问问自己去周府的事是不是真的到了有伤风化那么严重。
只不过这话有点不好开口,他斟酌了半晌,终是变成了一声叹息,自己怎么做别人怎么说,有的没的,又哪里管得住别人的嘴巴。
他还在自我宽慰,外头突然一阵骚乱,然后一人哗啦推开门就半伏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说主公,小乔夫人要生了!
托着茶杯的陆议发誓那真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那个方才还静若处子端庄大方的主公就那么直愣愣的奔了出去,待到他追出门外接过侍从牵来的马缰绳时孙权早就一人一马的跑得衣袂飘飘望尘莫及了。
陆议回头看一眼发愣的亲随,翻身上马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在挽回自家主公的面子的叹了句惊帆果然是难得的良驹啊……
自打孙权第一次骑上那匹马给自己显摆时他就明白了,惊帆果然不愧是惊帆,其马其名其主,无一不符。
等他打马追到周府时孙权早就被安置在周瑜的书房里候着,府上的亲随下人忙忙碌碌的走个不停,陆议不好进内院,更加看不到产房,只好跟着一个分神出来的周家从随来到孙权带着的书房,推门却瞧见他的主公正坐在窗边不知在看些什么,陆议又走近些,这才顺着孙权的视线瞧见了一只白鸽,停在窗边的梅花枝上,咕咕的似有其声。
女人生孩子他俩自然是插不上手,更何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