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瑜 长河吟断-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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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周瑜叹了口气,站起来说,“刘备的小聪明让人很难招架。”
“为什么?”甘宁读完仍一头雾水,不忿问道:“我们既不怕他又不欠他的!”
“但我不放心他。”周瑜踱到灯下,蹙眉说,“他知道我一向不放心他,所以用自己一员心腹将一千兵马给我为质,让我也派人到他那里,这样一来,他向西开进我便不会再有理由阻拦。”
“如果都督拒绝呢?”
“他会向吴侯去信,说我无心联合,处处设阻。证据确凿,一旦吴侯来使质问,我也说不出什么,最后仍旧只能放他西行。”
“刘备派了张飞来,那我们要派谁去?”吕蒙问。其实他心里已有猜想,既然周瑜去请他两人过来,那人选在两人之中的可能性也很大了。
“正是因为一时难以决断,所以才虚应了糜竺。你二人可有谁要举荐吗?”
“我想由我去正合适。”吕蒙略作沉吟说,“我会处处小心刘备动向,及时来信报予都督。”
“你去确实最合适不过。”周瑜点头说。“但我想,刘备也猜得出我会派你去,多半早有准备。所以——我反而应该派个不合适的人。”
“谁?”甘宁问。
周瑜歪过头看他,用手中的错银符节指着甘宁说:“你。”
甘宁霍地跳了起来嚷:“我才不去刘备手下!”
看他反应激烈,吕蒙也忍不住要笑,说:“果然是个不合适的人。豫州有你在麾下,也要头痛死了。”
周瑜却没有笑,正色对甘宁说:“我派你将两千部曲,支援刘备。此行不做任何约束,只有一点,给我盯紧他。”
甘宁跳脚吵闹半晌,周瑜无动于衷,最后被吕蒙笑着拉出帐外拖走了。
是夜设宴招待糜竺,众人齐聚。宴罢已是夜半时分,糜竺心有隐忧,难以成眠,起身在帐中徘徊良久,又整顿衣冠,硬着头皮再去拜见周瑜。还未到周瑜帐外,远远就见系着一匹坐骑立着三两个武卫——有人已捷足先登。糜竺几经犹豫,仍旧走过前去,请侍从传达致意。
甘宁脸色通红,酒气从毛孔里溢出。他的衣襟敞开,露出桐油色的肌肉,紧紧绷着,看起来怒气沸腾,就像随时都会向前扑上来。
“你要我去跟刘备,我就去!”
“这是成命,本不由你拒绝。”周瑜解下佩刀放上兰猗,坐上卧榻说。
“我这次去是有功的,你拿什么奖我?!”
周瑜眯起眼睛,微微歪头望向他,良久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你!”甘宁扑过来,抓住周瑜的手腕,“我只想要你!”甘宁紧紧钳住那只冀图挣脱的手腕,顺势将手腕的主人压倒在卧榻上。
夤夜时分,帐内外都很安静,静的能听见远处马厩里的响鼻声。最初被压制的僵硬过后,周瑜却并未再作反抗。闪烁的灯光舔舐着他的脸,此夜此时,似乎完全抹平了时间流过的痕迹。他静静凝视甘宁逼近,直至甘宁在这目光里颤抖,熔化成一流铁水。心跳在胸中响成了连绵的战鼓,催促他,怂恿他,逼迫他。甘宁附身低向周瑜,紧紧闭上眼睛,黑暗中却仍旧看得见这张脸,白皙的,冷峻的,永远年轻韶秀的脸。
嘴唇碰触的刹那,甘宁浑身被无数长针刺透。但那嘴唇是柔软的,甚至在一瞬间的震惊下未来得及闭上,微微张开,任人去探索和品尝。
甘宁再也听不见远处的任何声音。
充塞他感官的只有粗重呼吸所交换的酒的味道,唇吻之间血的味道。这时甘宁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想要侵犯他,挤压他,啃咬他,压抑在内心滚滚涌出的狂暴让甘宁想剥掉他的肌肤,剖开他的肚腹,折断他的骨骼,最后只剩下他的一颗心,他想看着这颗心在胸腔里□□裸地跳动,什么东西也无法再将其遮掩住。
下身剧烈一痛,甘宁被猛地踢下榻。他喘息着爬起来抬起头,看见周瑜盯住他,正用手背擦拭嘴唇上的血。
“天很晚了,你该退下了。”周瑜站起来,转过身解下革带扔到榻边的地上。
“我咬伤了你,你可以罚我军杖!”
“我并不想罚你军杖。”周瑜回过头说。灯火的忽映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像是不曾结过冰的古井水,倒映着一星亮光,不可测的幽深遥远,却让人想不顾一切纵身跳进去,被刺骨冰凉的水灭顶。
甘宁扑过去把他按在了柱上。
手指隔着衣服碰触,激起身下一阵战栗,仿佛燎伤了他的肌肤。他那么喜欢在人心里放火,自己却害怕被灼伤吗?甘宁连撕带扯想要解开束腰的白帛,粗暴间却不得要领,白白弄乱了他的衣襟和头发。周瑜紧紧闭着眼睛靠在柱上任由甘宁摆布,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表情看起来简直不再像他自己——那究竟是痛苦还是渴望,甘宁被诱惑灼烧间完全来不及去想。
“都督,糜竺求见。”卫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甘宁发觉自己被猛地推开,像宿醉未醒的酒鬼,瞪着红眼睛狠狠盯住周瑜。
“我要见糜竺,你该走了。明天一早,整饬兵马随他去油江口见刘备。”周瑜脸上还残存方才的红晕,眼神里已经毫无暧昧,回身端坐在榻上,顺势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你欠我这次!”甘宁哑着嗓子说,“等打下江陵,我一定要睡了你!”
周瑜的表情和眼神已经无法让甘宁看清他对方才那句话作何感想。这整件事情,他的忽而妥协忽而抗拒都令人莫名其妙,但甘宁只知道一点,他对他的渴望,从今夜起将烧成燎原大火,并且永远不会再熄灭。
“你该走了。”周瑜最后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7 章
“我上表至尊要把袭肃的部曲归于你,听说你向他断然拒绝了?”周瑜在马上俯视吕蒙说。阳光从他身后照来,吕蒙
看不清他的表情。
“都督。”吕蒙微微低下头躲避刺目的阳光,“如果都督上表之前先照会我,我当时便要拒绝的。”
“为什么?”吕蒙这次知道不再需要猜测他的表情,因为周瑜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愠怒,反而还伴着一声轻笑——他
跳下马来,把缰绳交给侍卫,“你难道不喜欢增添部曲?”
“增益部曲没有人会不喜欢,但反过来要是被夺走,可就没有人会高兴了。”吕蒙抬头望向周瑜说,“都督,袭肃新
从益州来,你这时候立刻夺走他的兵马,怕是不很妥当的。”
“你是说,我应该好好笼络他?”
“我不敢说你应该怎样,不过以我的浅见,像袭肃这样有志向和气性的人,笼络一下总是没有错。”
两人并肩,信步走到岸边。江陵南岸已经布满吴军的工事,曹仁却毫无放弃守城的迹象。刘备吹嘘当他截断夏水曹仁
一定会委城而去,此时也足见此言的虚妄了。
天气晴好,碧空无云。江风吹过,岸边一片白帆耀眼。如果不去想无休止的战争与伤亡,这景象却也十分悦目。
“你说过我从不信任任何人,现在还这么认为吗?”周瑜忽然问。
吕蒙闻言一惊,忙说:“一时莽撞,口不择言,都督不需要放在心上!”说完,他又被心头一个隐约的想法鼓舞,接
着说:“都督用人恩威并重,末将一向甚为感佩,这自不用多说。不过——不过都督对有些人,确实刻薄过甚了,不免被
讥为傲慢自负,目下无尘。”
周瑜笑说:“你在说刘备?”
吕蒙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刘备不是个可以放下心去打交道的人。我派了甘宁过去给他,他转身却说服甘宁进驻夷陵,趁机南下吞了长沙、桂
阳、零陵、武陵四郡,让我孙吴吃了好大一个闷亏。战场上,用人情笼络是没用的,只有用利益和好处来说话——你摇头
,我说的不对吗?”
“都督把人情看的太凉薄了。”吕蒙说,“我辈舍生取义,轻身忘死,难道不是为了共保江东?不是为了同袍情意?
若说只讲彼此只有利害得失,没有深情,未免太武断了!”
周瑜转过脸来看了吕蒙一晌,说:“世间只有很少的人值得赋予深情。”
说罢他转过身大步走开了,吕蒙觉得他像是很急于终止这个话题。
江风更大,扬起他的披风,飒飒而动,仿佛大船鼓起的白帆。
建安十四年已经过去大半,双方仍在隔江对峙。曹仁与周瑜都咬紧了江陵不肯松口,战事艰难远超过之前所有人的预
期。吴军在历次的攻城中死伤过半,几乎难以为继;曹仁善守,但吴军铁桶般的包围下,也难说能在孤城中支撑多久。也
许此时双方所倚靠来拼杀的全是意志与勇气,只要有丝毫动摇,战机瞬间就将向对方倾斜。
入夜,庞统在府衙的院中远远望见城外铺天盖地的火光,恍惚中以为傍晚的火烧云并未散去。房内又传来幼子啼哭的
声音,随即又有妇人轻声抚慰的声音,渐渐哭声不止,哄逗又变成呵斥。这些声音断断续续被夜风送到庞统耳边,令他难
以心静。围城一年,曹仁的军队尚能勉强支撑,而平民间饥馁已经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沟有浮尸,道有饿殍。一年将尽
,战争却看不到有任何结束的希望。军人们只知道荣誉与拼杀,完全不懂得普通百姓的痛苦,庞统不知道他应该将这场灾
难归咎于曹仁还是周瑜,抑或长叹一声,承认一切都源于这个乱世。
但今夜似乎很奇怪。良久的沉寂让庞统忽然意识到,曹仁的大营太过安静了,街道上没有一丝军队行进的声音,难道
他快要放弃抵抗了吗?庞统心中一动,下意识推开大门走到街上。往常遇到攻城的时候,即使深夜路上也一片人吼马嘶的
骚乱,而这一天,城中太过安静,如宵禁一般屏声噤气。
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庞统不由问自己。
从夷陵来的信使已经断气了,无声无息地滑下了马。士兵们掰开他紧握着缰绳的手指,从他钉透长箭的胸口搜出一封
信。
周瑜在中军帐里接过信,信上的血浸染上了他白皙的手指,仿佛给他增添了一个淋漓的伤口。
正在江陵僵持不下的节骨眼上,众人听到曹仁分兵围住夷陵的消息都十分震惊。程普目瞪口呆,半晌只喃喃地低声说
了一句:“围魏救赵。”
曹仁的军队趁夜突围而出时没人想到他们奔去的不是北方而是西边的夷陵。甘宁带到夷陵的兵马只有两千,在曹仁的
围攻下已经支撑不住,如果夷陵被曹仁拿下,不啻于被他在死局中打开生面,而一旦江陵、夷陵互为呼应,再要拔掉他就
难于登天,整整一年攻战的努力也付之一炬。
情势危急,救还是不救甘宁变成比攻打江陵更棘手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程普摇了摇头说:“我军现在只剩不到一万人马,倘若分兵向夷陵,难保中军大寨不被曹仁趁机攻下
,若真如此,我军在江陵的战势瞬间就要被反转过来,又要如何向吴侯交代?”一旁的凌统等默默点了点头。
周瑜没有回话,走下座位环顾众人,吕蒙忽然掀开大账的毡帘闯了进来,大吼道:“末将陪都督一起去夷陵!”
周瑜眼睛望着吕蒙,目光很亮,脸上的严酷融化开,似乎还有些若有若无的笑容:“如果我亲自去夷陵,江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