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心之权倾天下-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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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突如其来且又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文宝杨懵了一懵。然后才从梁洛兮的眼里慢慢意会出其中的意思来,文宝杨不紧不慢地讲道,“兮儿也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了?”
文宝杨不显着急的模样儿倒是让梁洛兮敛了眉:“这事儿我本来也不愿过多追究,只是四起的谣言连都太子宫都不能幸免,我不能不关心。”
文宝杨闻言笑了笑:“兮儿也不是不知道这宫里太多挑事造谣的人。那些都是无中生有的事儿,时间一长自然就水落石出,兮儿不必太过忧虑。”
“如此看来,太子是成竹在胸了。太子可是有了别的主意?”梁洛兮一边问着,一边起身把披在外面衣裳脱下晾到衣桁上。
“什么主意?”文宝杨从头到尾都跟在梁洛兮后头,见梁洛兮准备睡下,才想起自己衣服还没换。扯开衣带随手将衣服挂到相应的位置上,挑灭了灯,文宝杨摸着黑躺上床。
只是没想到这会儿她该躺下的位置是被梁洛兮给睡上了,文宝杨有些不解地唤了一声:“兮儿?”
奈何梁洛兮既没有挪动也不作不回应,文宝杨见了心里不免忐忑,兮儿莫非是因为刚才自己的无意敷衍生气了?
“兮儿,我没有打什么主意。”文宝杨也知道这话说着没多大意思,但如若半点儿解释也不回的话,今晚她可就得去睡书房了。说起来这屋里头的躺椅早在半月前就被人撤走,今晚上文宝杨要是上不了床榻,那她不是到桌子上趴歇憩一晚,就肯定只能呆书房了。
梁洛兮不做声,让她多少有些无措,文宝杨嘴里说:“兮儿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
“可真的是误会?”或者是安静的夜的衬托,梁洛兮的声音显得格外媚惑低沉,“太子难道不是正是如此计划的么?”
“兮儿怎么这么说?”文宝杨吞吞问道。
“太子心知肚明,何必挑明了讲?”梁洛兮无非是想要亲耳听到她的打算,才会明知文宝杨可能晚归的情况下仍旧等着对方回来。可是文宝杨身份的缘故早不得已把自己掩藏极深,现在又怎么可能随便露出破绽来?梁洛兮突然觉着自个儿有点强人所难的无理取闹,犹豫了会儿,翻身让开身边的位置给文宝杨,清浅无声地叹息道:“太子睡吧,时候不早了。”
文宝杨当然知晓她在想什么,毕竟上次醉酒的时候已经把事情的大概跟她讲了个遍。如今碰上这样的事情,梁洛兮不用多想也会猜到其中的缘由。虽然明明很想同她说些什么,但也知道这会儿并不是该坦明的时候,文宝杨踌躇了阵子,最后还是躺上了床,对着梁洛兮的背影讲道:“兮儿明个儿随我出宫一趟罢?三哥婚期将至,我为他备了份礼物。”
原以为梁洛兮不会答应的,然而那声“好”让文宝杨终是安下了心。
到底,梁洛兮还是体贴她的。
梁洛兮心里有疑虑,文宝杨也有她的顾虑。不好明说什么,只好伸手将梁洛兮的细腰环住,文宝杨在人身后轻轻地说道:“兮儿快睡吧,明天得早起呢。”
“……嗯。”
……
文秀婚后不到半月的离京与老文皇帝愈发糟糕的身子状况,让宫里已经开始惶惶人心。当然,里面的许多矛头都指向了文宝杨,说文宝杨之所以会不顾及手足的情谊,正是因为有篡权夺位的嫌疑。奈何文宝杨又是老文皇帝拟定的下一任国君,那些敢怒不敢言的非太子党们只能在背地里不断拉拢派属,暗自储备自己的势力。生怕实权在手的文宝杨下一个开刀的就是他们。
朝野内已经风云暗涌,似乎有惊起惊涛巨浪之势,然而皇宫之内却一片安和祥静,至少太子宫是这样的。
说起文宝杨最后一次见到老文皇帝,是老文皇帝把朝政批阅的事宜交托给她的时候。
卧病在床面色灰白的老文皇帝已经不再是那个身体朗健儒雅风度的人了,苍老削弱得再也无法托起先皇祖上扔覆在他肩膀上的江山社稷。文宝杨看见,心里泛起阵阵的酸涩。又想起老文皇帝往日里对她的谆谆教诲和殷切期盼,文宝杨只觉着辜负了对方太多太多,忍不住在老文皇帝面前落下眼泪。
文宝杨到底是个至情至深的人,站在一旁的梁洛兮见她哭得压抑,不免有些疼惜地为文宝杨擦拭着泪珠。这一幕叫卧病在床的老文皇帝瞧着十分高兴,她们走前命人拿出一个长盒交给梁洛兮。这方长盒图式有些老旧,但盒体崭新保存完好,看样子是老文皇帝极为重视的东西。
“咳咳,朕这簪子可能是老款了,只怕太子妃会不喜欢哪。”明显张嘴说话都很是费劲儿,老文皇帝此刻还有心思讲玩笑话,让人心里着实百般滋味。
“父皇所惜视的物件定然千里挑一无比珍贵,儿臣怕是配不上。”梁洛兮回答。
老文皇帝听后只是笑,忧郁掩藏在浑浊的眼眸里,是遗憾是伤感,还是顺应天意的认命感叹,旁人根本无法瞧探出来。
后来一日这支风格独特的镶嵌了水蓝宝石的飞鸟发簪让韶华逝见着了,掩不住惊讶的韶华逝直直寻问簪子的由来。文宝杨不想她反应会那么大,正感到疑惑的时候,却是听完韶华逝的解释,心里不住一沉。想不到老文皇帝赏赐予梁洛兮的这支簪子竟是韶华逝母亲的贴身之物。
只是韶华逝说这支簪子一直戴在她母亲头上,未曾赠予过谁,而今簪子莫名出现在这儿让她极为不解。就连韶华逝都想不通的事儿,文宝杨自然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说他们上一辈的情缘孽债,小辈们是管不了的了。
皇后近些日子都在仁和殿照顾着老文皇帝,并没有过于勤快地传唤文宝杨,这倒是让文宝杨松了口气。虽然如此,她手里的活儿也多了不少。按近来的习惯,文宝杨约莫是十天半月便出宫一趟的,如今倒好,她愣是抽不出半点时间来偷个闲。这也不说了,文宝杨最近是忙得越来越晚,晚膳几乎也不在宫里头吃。就连梁洛兮见着她的时候,都是差不多要睡下的时辰。
文宝杨是脾气好,太监总管送来的奏章也就一一批下了。若是换成其他人,面对这些个文书肯定是恼火得不行。瞧瞧这些纸上写的都是什么?不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就是污蔑栽赃胡乱弹劾的参奏。谁都看出来了,这堆陈奏无非是那些把持朝政多年的老臣想要来搓搓这年纪尚轻的储君的锐气的伎俩而已。
今天的奏书比往常来的还要多一些,都戌时三刻了,文宝杨手边还有小半摞的文书没有看完。文宝杨本是打算将所有文牒都批阅完才回去,但是又怕梁洛兮会像那天晚上一样等她回去才肯歇息。思虑了半响,文宝杨最后只得让人把手里的奏本收拾起来,让她带回宫里看。
文宝杨是多虑了,那个时侯梁洛兮已经睡下。只是等到文宝杨在书房里弄完手头上的活儿准备到浴池那头沐浴时,她才发现韶华逝的屋里头灯还是亮的。
华逝她是在熬夜看书了罢?文宝杨本来想上前一探实虚,后来又觉着这么晚去打扰人家并不妥当,于是静静绕过屋子往浴池那边去了。
身子又不是铁打的,何况文宝杨身子本来就不大好,接连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吃饭,她是累坏了,在暖和的水温熏蒸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直到身子滑落水中人被呛醒来。
“咳咳……”文宝杨边挣扎着从水里站起来,心里边回忆刚才做的牙齿掉落的梦。
不知道是受了梦的影响,还是实在太累的关系,文宝杨心里隐隐生出了些许不安。然而这阵担心并没有随着人的清醒而散去,反而是愈发的强烈。……不对,其实这阵慌乱两天以来一直就积聚心里,只是她忙得不可开交才忽略了而已。
文宝杨压了压起伏得厉害的心口,从水池里面走出来,随手裹了身衣裳出去了。
屋外的喧闹动响,直到门被推开她才听清楚。不知怎的,这会儿就是连心慌的感觉也没有了,心情平静得如同不起波澜的湖水,文宝杨神色如常地直着身子往外走了几步。身形忽然晃了晃,然后“噗通”一声,文宝杨这样脆生生地跪了下去。
膝盖狠狠地磕在了地上,文宝杨并不觉得疼,只是试图从地上站起来。却不想到才站起来人又给跪了下去。腿是使不出力气还是怎么着,反正来回几次地磕碰把膝盖的那块衣袍全弄脏了。即便发现这是徒劳无功,文宝杨仍旧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直到人再也站不起来,抑制不住的呜咽才终于从嘴边溢出。
“殿下!”远远传来的一声呼唤,但文宝杨两耳嗡鸣,已经有些听不大清了。
韶华逝见文宝杨丢魂一样跪坐在地上无助地哭泣着,紧忙上前将人扶起,问:“殿下可有受伤?”文宝杨刚才的狼狈模样她在远处就已经看到了。
文宝杨先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脑袋清醒了点人才声音嗡嗡地吐出几个不甚清晰的字语:“仁和殿、仁和殿……快带我去仁和殿。”声音抖得厉害,文宝杨企图将压心里的悲恸情绪刻意压下,但后来她发现这样做一点儿用也没有,只会让感情更加浓重而已。
哭腔尤为明显,文宝杨不断重复着一句话:“我要去见父皇。”
文宝杨心里的沉痛,韶华逝感同身受。讲不出安慰的话,韶华逝唯一能做的便顺抚她的背,让文宝杨好过些:“好,华逝这就带殿下过去。”
韶华逝这一声的答应凉软浅轻,带着浓浓的关切心疼味道。文宝杨听了,心头划过一丝暖意。紧绷的身子终于软下,依靠在韶华逝的身上,她再也压不下心头思绪地放声哭出来。
将人揽入怀里,韶华逝安慰似地拍抚着文宝杨时起时落的脊背。无意抬眼远看,却是见到了站在不远处拢着外袍就出来的梁洛兮。衣袍之下梁洛兮就只穿着件素色中单,看她的样子是听了丧报就急着出来了。一惯自如从容的梁洛兮如今却显出这般焦急的模样儿,十有七八是过来寻文宝杨的。
只是文宝杨如今正哭得不能自已,哪里注意得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呢?
韶华逝见着,正准备同文宝杨讲明,不料看出了她的打算的梁洛兮却是摇了摇头,然后人就静静离开了。
这个样子可是误会了什么?韶华逝微微敛眉。也不怪韶华逝会这么敏感,事情全是文宝杨讲的。自从文宝杨知道她的身份以后,是把她当成亲姐姐看了,所以这种难以跟人讲明的心事也会同她倾诉。韶华逝初次听闻的时候的确不如现在这样坦然,只不过后来总是见到文宝杨露出一副为情所困的伤神模样儿,久而久之也就软下心来。
文宝杨赶过去的时候,仁和殿殿前已经跪满了陆续赶来的宫廷眷属与文武朝臣。脑里一片混沌的文宝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人群里走过,跪倒在老文皇帝跟前的。
不过月余而已,仁和殿里就充满了一种物是非人的苍然之感。
文宝杨见着床上眼睛紧闭的人,心里一片寒凉。明明前几天老文皇帝才找她谈天来着,怎么现在就再也不讲话了呢?真的、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么?可半时辰前人分明还有气儿的!文宝杨无论如何都不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木讷地瘫坐一旁。眼泪早在半路流干,而今再也哭不出来,她人就这样目光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