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作者:来自远方-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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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海参崴,西伯利亚也很危险!”库朋斯齐身在华夏,比圣彼得堡的那群官僚更能看清眼前的局势,同日本绑在一起,对俄国非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会惹来华夏更大的怒火。
外交大臣慎重考虑过他的意见,报告给了沙皇,沙皇尼古拉二世开始犹豫,喜爱插手政事的皇后亚历山德拉对库朋斯齐的担忧嗤之以鼻,伟大的俄罗斯怎么可能惧怕一群黄种猪!
在妻子的强势干预之下,日俄秘约终于达成,成功获得拉斯普京信任的伊莲娜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送回了北六省。
“日本,俄国。”李谨言不记得一战期间日本和俄国是否真的有过这份协约,或者又是哪只蝴蝶扇动了翅膀,在他看来,就算日本和俄国真的结盟,对华夏也没有大碍。
现在是1915年,1917年,阿芙乐尔巡洋舰上的炮声就要响起,沙皇的帝国即将土崩瓦解,新生的政权,无论是资产阶级临时政府还是布尔什维克政府,都不会承认这份同日本的协约。
日本人终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归想,李谨言还是将这个消息发到前线。楼少帅的回电来得很快,却不是关于这份日俄协约,整张电报上只有四个字:等我回来。
看着电报上的字,李谨言愣了半晌,嘴角却控制不住的往上翘。
前线指挥部中,季副官从电报员手里接过译好的电报,扫了一眼,顿时明白为何接报的兵哥脸色会如此微妙。
拿着电报站在会议室门前,季副官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念头,少帅把这部电台带到前线,专门与关北联络,真的不是为了和言少爷打情骂俏?
想起楼少帅那张冷脸,季副官果断斯巴达了。
从六月底,战争阴云就一直笼罩在海参崴上空。
华夏军队在摩拳擦掌虎视眈眈,海参崴内的俄国驻军则在拼命挖掘防守工事,沿地堡构筑防守阵地。吃饭和睡觉是他们唯一的休息时间,在这仅余的时间里,他们不停的向上帝祈祷。
七月三日凌晨,太阳跃出地平线的一刻,炮声终于在海参崴响起,开炮却不是华夏军队也不是俄国守军,而是海面上的四艘巡洋舰!
三艘巡洋舰对另一艘巡洋舰展开了攻击,巨大的舰炮炮弹砸进海里,掀起巨大的水柱,目睹这一切的俄国守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海面上的炮声就像是讯号,华夏军队的进攻也正式开始,两百多门各型火炮的嘶吼震耳欲聋,炮弹拖着尾焰滑过黎明的天空,砸进俄军的防守阵地。
大地在震动,炮声在轰鸣。
民国六年,公历1915年7月3日,海参崴战役,终于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七十三章
海面上的战斗很快分出了胜负;在三艘巡洋舰的围攻下;余下的一艘巡洋舰毫无还手之力;很快遍体鳞伤;了望塔,指挥舱接连被炮弹击中;甲板上燃起熊熊大火,更糟糕的是;弹药库也被击中,很快引起了炮弹殉爆,剧烈的爆炸声中浓烟冲天而起;船体几乎断成两截,等待它的,只有沉没一途。
这艘被围攻的巡洋舰是一艘老式舰船,从十九世纪末即在俄军波罗的海舰队中服役,后因俄日关系恶化,被调至远东西伯利亚舰队,还曾参加过日俄海战。哑叔抵达海参崴之后,曾与最先倒戈的两名舰长通过气,的到的答案是,“伊万诺维奇很识时务,巴甫洛夫是个固执的人。”
言下之意,这个叫巴甫洛夫的舰长是很难被收买的,不需要在他身上浪费太多力气。
“扛把子,这些老毛子也挺会耍心眼的。”
这是和两名俄军舰长见面后,刘老五对哑叔说的话。
哑叔点头,就算巡洋舰的舰长无法被收买,舰船上的水兵却未必会如岩石一样坚定。但哑叔并没有挑明,反而接受了这两个俄国人的“建议”。
他隐约能猜到这些俄国人在打什么算盘,他们需要一个“敌人”,有这样一个敌人存在,无论最后获胜的是华夏军队还是俄军,他们都能找到借口脱身。
华夏军队占领海参崴,他们就是起义者,俄国军队把华夏人赶走,那艘被击沉的巡洋舰就会成为替罪羊,代替他们成为“替罪羊”。巴甫洛夫中校和他的巡洋舰会成为这样的存来,可能因为他的确很固执,也可能只是因为他倒霉。
真正的原因恐怕只有上帝知道。
不过北极熊也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不能拿钱不做事。他们承诺,会对华夏军队的进攻提供一定的炮火支援。对俄国人来说,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建立在利益之上。若没有哑叔送出去的那几张汇票,恐怕这个“一定的炮火支援”都不会有。
“足够了。”
从一开始,楼少帅就没期待这三艘俄国巡洋舰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只要舰炮的炮弹不会砸到华夏军队的头上,预期的战损就不会出现。对参与此次进攻的部队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要塞炮,钢筋混凝土的地堡群,两米深的战壕,交错的铁丝网,半人高的掩体,阵地前的电控式步兵地雷,所有的这些,构筑成了海参崴的筑垒地狱。
“华夏人全部将死在这里!”
海参崴军事要塞的俄国驻军,自认将这里建造成了一座足以吞噬敌人生命的坟墓,他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自身的弹药补给以及华夏人是否也会使用毒气。不过今天的风向注定华夏人有毒气弹也无法使用,除非他们想死在自己释放的毒气下。
但世事总是难料,再坚固的防守也有攻破的办法,就像在欧洲西线战场上的厮杀。
海面的战斗结束时,华夏军队的炮轰依旧没有停止。
七月的海参崴,气温最高也不过十几度,炮兵阵地上的兵哥们却个个大汗淋漓,脱光了膀子,一些人的手臂和胸膛还被烫红,却没人在意。
地上的弹壳堆成小山,但兵哥们依旧没有罢手的意思,如今伯力和双城子都在华夏军队手中,双城子和伯力之间有铁路连通,弹药补给不成问题。
“团座,真要把这些都打光?”
“打光。”独立旅炮兵团团长邓海山同样精赤着上身,黑红的脸上满是汗水,“上次那帮在天上飞的可没少出风头,这次咱们也不能丢了面子!看他们往地上扔那三瓜两枣的,两个拳头大的炮弹能砸死个鸟!继续给老子轰,非把老毛子那些乌龟壳砸开不可!”
这场炮击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打出去的炮弹数量简直可以用“败家”来形容。不过下令的是楼少帅,就算是钱大滚刀肉也没胆子当面说楼少帅败家,有这胆量也有这个立场的恐怕只有李三少。
毕竟,在楼少帅花钱这件事上,李谨言有绝对的发言权。
钱伯喜等四名师长都拿着望远镜,看着仿佛犁地一样落在俄军阵地中的炮弹,嘴里啧啧有声:“这下够老毛子喝一壶了!”
最后一枚炮弹炸响后,两枚红色的信号弹飞上蓝天,早已进入进攻位置的华夏士兵听到了熟悉的哨声,纷纷从浅壕中跃起,褐色的军装,黑色的头盔,雪亮的刺刀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沉默的进攻,几乎成为北六省独立旅的标志。即便是在欧洲战场,同盟国和协约国的大兵也会在进攻时吼上两嗓子以激励士气。
与此同时,伴随着内燃机的轰鸣,十九辆钢铁巨兽也出现在俄国守军的面前。
参加过伯力战斗的一辆坦克和三辆装甲车也被运到海参崴,编入战车营,和其余十五辆坦克和装甲车组成一个足以将敌人碾碎的战斗集群。
海参崴的俄军发出了同伯力守军一样的惊呼:“上帝,那是什么?!”
埋设在阵地前的步兵地雷被炮击大量摧毁,加上要塞中仅有的一台发电机出现故障,余下的地雷也能发挥任何作用。第一道防线中的俄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十几辆钢铁巨兽缓慢的向自己碾压过来。成百上千的华夏士兵跟随在这些装甲巨兽之后,仿佛是死神派向人间的爪牙,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轰!
在这些俄军士兵行将崩溃之时,他们身后的炮声终于响起,但这依旧没能阻止华夏军队前进的脚步。相反,这些炮火给俄国人自己惹来了麻烦。
四十架飞机组成的机群出现在天空中,他们一直在寻找俄军的炮兵阵地。炮声响起,他们终于锁定了目标。
在之前两个小时的炮击中,俄军指挥官一直没有下令还击,所有的俄军都依靠坚固的地堡和挖掘好的堑壕硬抗华夏人的炮弹,而在步兵进攻时,炮弹才从俄军阵地中飞出。
俄军指挥官做出这样的安排实属无奈,比起此刻财大气粗的北六省军队,海参崴要塞的守军穷得让人“心酸”。
华夏军队封锁了海参崴和沙俄本土的路上交通,却无力封锁海路,可要塞守军能获得的补给依旧得可怜。
沙皇军队严重缺乏武器弹药的问题已经渐渐凸显,尤其是同德国作战接连失地,撤退途中被迫舍弃大量的军用物资,让事态变得更加严峻。
步兵没有步枪和子弹,炮兵缺少火炮和炮弹,只有海军尚且可以维持。国内的兵工厂日夜加班加点,尼古拉二世大把的撒着钞票,可惜欧洲人自顾不暇,德国的无限制潜艇战也让中立国商船不敢轻易给俄国运送军火。若是商船上装载有军火,被德国潜艇击沉也没处说理去。就像挂着英国国旗的美国商船卢西塔尼亚号,即便在非划定区域被击沉,而且船上还有上百美国公民,却因为携带弹药等违禁商品,让“道理”站在了德国人一边。若非如此,美国参加一战的时间或许要整整早上两年。
介于以上种种原因,海参崴的守军把阵地修建得近乎“完美”,或许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手中储备的弹药却实在是有限,不得不省着点用。能拖延华夏军队进攻脚步的防守阵地,是唯一能减少弹药损耗的办法。
俄国人的炮击比不上华夏军队的声势,却也给进攻部队造成不小的损失,两辆装甲车被掀翻,爆炸之后燃起大火,一辆坦克也因为内燃机故障趴窝。
华夏的飞机如蜂群般飞向俄军的炮兵阵地,机翼上携带的五磅和十磅炸弹无法摧毁俄军的火炮,飞行员的目标是那些在阵地上忙碌的俄军炮兵。
俄国飞机也升空拦截,比起架设机枪,并在座舱装有钢板的华夏二型战斗机,俄国人的飞机就像是对上了苍鹰的麻雀一样无力。
俄国飞行员的勇敢毋庸置疑,哪怕他们一个个战死蓝天,木质的机身在空中起火,其他人也没有后退一步。但实力的对比摆在面前,就如签署《北京条约》时的满清和沙俄,再勇猛的士兵也无法支撑起一个腐朽的王朝,再英明的指挥官也无法在大量缺少武器弹药的情况下反败为胜。
在满洲里,戍边军能用血肉之躯抵抗俄国人的大炮步枪,因为他们坚信就算自己死了,也会有人为他们报仇!他们在守土卫国,死得其所!
几年后,几十年后,乃至于上百年后,哪怕岁月轮转,哪怕他们洒下的血已经干涸,仍会有人记得,曾有人誓死守卫这片北方大地!
在海参崴,俄国人或许有同样的勇气,但他们的这种勇气却是基于绝望与孤注一掷的赌博。因为他们脚下的土地是侵略得来,他们本身就是一群强盗和侵略者!
半个多世纪前,当他们占领这座北方要塞,死在他们屠刀下的华夏人冤魂正在大地中悲鸣,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