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作者:来自远方-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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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城市里的工人和市民上街游行,一些农民还大着胆子抢劫地主。
京都的一家米铺不久前被抢了,动手的竟然是一群女人,连去镇压的警察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出动了陆军的一个中队才得以平息这场骚乱。
寺内内阁组建不久,就遇到了危机。
游行的人群高喊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工作!”的口号,一些狂热的少壮军人还提出再发动一次“日清战争”。
“帝国有强大的海军!”一名海军中尉说道:“华夏富得流油,我们却在饿肚子!”
日本借一战崛起之路被华夏堵死,强盗本性和赌性让这些矬子渐渐丧失理智,变得疯狂。尤其是那些一直留在本土,从未与华夏军队对战过的陆军师团和海军舰队,上层的军官还保有部分理智,叫嚣得最欢的,却是下一级的佐官和军曹。日本军队有个糟糕的传统,下克上,一旦下层军官彻底陷入狂热,历史上的“二二六”事件,很可能在日本提前上演。
“攻打华夏?”
若是华夏没有对德宣战,这种可能性或许还在,事到如今,再打华夏的主意绝不是聪明人该做的。
“英国人不会再借钱给我们了。”
寺内正毅盘坐在榻榻米上,内阁的几位大臣分坐两边,全都愁眉不展。
前任首相大隈留下一个烂摊子,为了摆脱朝鲜的麻烦,寺内咬牙接了过来,却发现这个烂摊子不比朝鲜那滩浑水清多少。
“进攻华夏绝不可能。”
陆军大臣和海军大臣难得意见一致,换成库页岛,日本海军还可以尝试,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在岛上占一个边边角角,运气不好,就只能自求多福。换成华夏本土,海军大臣心里都在打突。
现在的华夏,不是腐朽的清政府,是一只浑身长了钢针的刺猬,轻易咬上去,绝对讨不了半点好处。
“朝鲜必须稳住,还有千叶群岛,”寺内正毅铺开地图,“我们有庞大的舰队,只要能让国内的经济好起来,再得到足够的能源,日本就有再兴的希望!”
再兴的希望?
“日本曾经弱小,曾经落后,但我们赶走了那些西方鬼畜,也打败了清国!”寺内正毅握拳说道:“我们现在不是华夏的对手,但是,十年,二十年,帝国的军人,必将再度踏上那片土地!我们会在那里得到粮食,财富还有女人!”
“可是,阁下,我们现在面对的问题,是如何让国民吃饱。”
一席话,浇灭了其他人胸中刚刚涌起的“热火”。
是啊,首相的话也只是对未来的一种“畅想”,他们首先要做的,是度过眼前的危机。
寺内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狠毒的光芒,“朝鲜,朝鲜还可以提供更多的粮食和矿产。”
被搬空所有粮仓的朝鲜人该怎么活下去,寺内正毅压根不会去考虑。就算朝鲜再发生暴乱,也是长谷川的事情。
说话时,寺内正毅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地图,细心观察可以发现,他看着的是西太平洋的菲律宾群岛。
日本人的贪婪与疯狂,注定了朝鲜将陷入更加水深火热的日子。日本对华夏的企图心未死,一直都不是什么秘密,而寺内正毅竟然会打菲律宾的主意,却没人能够想到。
菲律宾已经处在美国“保护”下近二十年,日本对菲律宾下手,无疑是对上美国。
可日本矬子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很少人能完全猜透。
或许寺内认为美国的海军不如日本海军强大,也或许是被逼得没有办法。若想转移国内的矛盾,让自己的首相位置坐得更稳些,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发动对外战争,让日本国人得到好处。这个时候去动华夏纯粹是找死,去东南亚触英法的霉头也和活够了没区别。西伯利亚……更是不可能,那里很快就会成为华夏的地盘。
寺内正毅之所以产生这个想法,成功打入日本“内部”的司徒茂功劳不小。作为一名“律师”,几次为日本人辩护,进而和日本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日本人从这个只认钱的律师嘴里得到了不少关于美国,菲律宾和南洋的消息。
旅美华侨,祖籍华夏,出生在南洋,让司徒茂不经意间说出的事都有相当大的可信度。
寺内正毅茅塞顿开。只将目光放在大陆上,未免太“狭隘”,日本是个岛国,海上力量也很强大,完全可以向其他岛国下手!最近也是最容易下手的对象,就是菲律宾群岛。
那里有粮食,有木材,不久前还发现了矿产!
即便处于美国的保护下,但驻军并不多,日本不需要大张旗鼓,只要偷偷的进岛,抢一回就跑,得到的好处肯定不少。若是被发现,打死不承认,美国也拿日本没办法。
说到底,寺内也没脑子发抽到去和美国真刀真枪的打仗,他想的不过是捞些好处,就像祖先在华夏沿海做的那样,那个时候,他们被叫做倭寇。
想法“很好”,可惜,现实之所以被称为现实,只因其永远比理想“残酷”。
当日本军舰提前二十多年和英美联合舰队在海上相遇,当“日本潜艇”莫名其妙的击沉两艘英国商船和一艘美国商船,当船上的幸存者言之凿凿的证明袭击他们的是日本人,日本便被扣上“同盟国帮凶”的帽子,进而在巴黎和会上由战胜国变为战败国,由历史上侵占华夏山东权益,转而被各国瓜分,背上几辈子也还不清的借款,两种角色的转变,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日本人再“委屈”,再“无奈”,也只能接受。
只因巴黎和会上不再只是三巨头,在并排摆出的第四张椅子上,坐着一个满面笑容,却是杀气腾腾的光头总统。
说到底,通过击沉商船给日本人扣帽子,还是借鉴了英国人的“做法”和“经验”。
关北
将楼二少送到关北的隔日,楼夫人便启程返京。
“娘,不能再多留两天吗?”即便早有了准备,李三少还是心中没底。
“不了。”楼夫人笑着摇头,“当初逍儿也是这个年纪到父亲身边的,将睿儿交给你,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可他不放心啊……
李谨言握着楼二少软乎乎的小手,低头看了一眼即将被亲娘“抛弃”的小豹子,小豹子也抬头看他,黑珍珠似的大眼睛,睫毛扇啊扇,眉毛浓墨一般,依稀间仿佛见到了缩小版的楼少帅,正用一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看着自己。
忙拧了大腿一下,李三少疼得一呲牙,却瞬间回神。
“睿儿,要听话。娘回京后,外祖父下个月就来了,不听话,外祖父会罚你背书写字。”
楼二少慎重点头,“娘,睿儿听话。”
“好孩子。”
楼夫人起身,又嘱咐李谨言几句,“我把睿儿的奶娘带走,香草留下,其他的人你来安排。父亲八月上旬就回来,睿儿若是调皮,不用手软。”
“娘……”
“行了,知道你对这小子下不去手,等父亲来了再说吧。”
楼夫人没再多言,上车后,从窗口向外挥手,等到火车驶出站台,李谨言弯腰把楼二少抱了起来,装作没看见小豹子已经湿漉漉的大眼睛,“睿儿长大了,再过不长时间,言哥就抱不动了。”
楼二少没说话,伸出胳膊搂住李谨言的脖子,偎在李谨言怀里,就算再聪明懂事,也不过是刚六岁的孩子。
“言哥,外祖父说,六岁了就不能被抱了。”
“是吗?言哥不知道啊。”李谨言侧过头,朝楼二少眨眨眼,“要是犯错了,外祖父会罚写大字的,睿儿帮言哥保密,好不好?”
楼二少歪了歪脑袋,“好,睿儿保密。”
“乖宝宝!“
“言哥,”楼二少捂着小胖脸,“外祖父说,不能亲……”
看着这样的楼二少,李三少却不厚道的想笑,不论其他,只是“欺负”缩小版的楼少帅,这感觉,还真是非同一般的好……
“言哥!”
“好了,言哥知道了,不亲了,咱们回家。”
将楼二少放到地上,一大一小手拉手走出车站,长衫青年脸上的笑容温和,被他牵着的孩子却拧着眉头。
“言哥……”
“怎么,难道外祖父连牵手也不许?”
“没有。”
“哦,那咱们走吧,记得上次和小胖墩玩的游戏房吗?里面又多了不少好玩的东西……”
总统专列内布置得十分舒适,随着火车的晃动,窗外的风景不停掠过,楼夫人貌似看得入神,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声。
楼二少的奶娘站在一旁,心中惴惴,神情不安。
良久之后,楼夫人才开口道:“知道为什么把你从二少身边带走吗?”
“回夫人,我,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楼夫人靠向椅背,拢了拢毛绒的披肩,“还是和我装傻?喜兰,莫不是我待你太宽厚了,让你忘了我的脾气?”
“夫人?”
“你是自己说,还是等回京后,我把你交给大总统发落?”
“夫人,夫人饶命!我,不是,奴婢真的没做对不起您的事啊!“
“没有吗?”楼夫人轻笑一声,“那你告诉我,对睿儿说什么楼家的财产,少亲近言儿,还说什么言儿没安好心,这些都不是出自你口?”
“夫人……奴婢只是一心为了二少……”
“为了睿儿,就是挑唆他们兄弟阋墙?挑拨他和家人的亲情?”楼夫人的声音依旧平缓,就像在闲述家常,“再有,你那个外甥女是怎么回事?八岁的丫头,能当什么,就要往睿儿身边带,两小无猜,近水楼台?打的是什么主意,当我死了?”
“夫人,奴婢错了!”奶娘扑通一声跪下,一下重似一下的磕头,她自以为做得机密,却不知道一切都被楼夫人看在眼里,她当真是糊涂了,被妹妹撺掇几句,竟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夫人,饶奴婢一命,奴婢知错了!”
奶娘的求饶声传到车厢门外,直到她的额头磕的青紫一片,楼夫人也没出声。
又过了一会,一个丫头带着两个身手利落的女子走了进来,“带下去,该问的都问清楚。”
“是。”
等到车厢门关上,丫头走到楼夫人身后,轻轻给她按着额头,“夫人也别太生气了,她就是一时鬼迷了心窍,之前都还好的。”
“我知道。”楼夫人道:“否则……”
丫头不再说话,楼夫人合上双眼,这日子好了,总有人不安生。
龙皆有逆鳞,人也一样。
楼夫人的逆鳞就是她的两个儿子,从幼时的楼逍,到如今的楼睿,胆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捻三做四,就别怪她心狠!
西伯利亚
楼少帅接到李谨言的电报时,军队正向基廉斯克移动。
华夏对德宣战之后,并未如英法等国期望的,马上向欧洲派兵或是派遣劳工,只是效仿美国的做法,向协约国提供了一批物资。进入西伯利亚的华夏军队也象征性的放缓“行军”步伐。
俄国临时政府在七月初冒险对同盟国发动进攻,一来为表明态度,争取协约国的支持,二来是为消灭国内革命,三来,也希望协约国对华夏在西伯利亚的军事行动进行“劝阻”。
从四月到六月,布尔什维克一直在俄国下层士兵和群众间进行鼓动宣传,坚持起义推翻临时政府,四月示威,六月示威,七月示威接连不断。
七月十六日,前线的惨败传回圣彼得堡,工人,士兵和群众再次走上街头,示威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