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春秋-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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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小兰则负责做饭。
路乾第一手落在六路,方圆不禁笑了,他知道对方肯定看过记者的报导与他网上的棋谱了。“我已经有点厌倦了。”他忽然开口道。
“什么?”路乾大感突然。
“这种棋一旦被人熟悉了,太容易走入混战。”在北京的半'文'个月里,方圆下了'人'几十局棋,对手都是一'书'线的专业高手,他输'屋'多胜少。方圆发现自己的构思少有得逞的,对手如果想看漂亮围棋还好,各自构图,碰撞思想。但如果面对一个只想争胜的对手的话,他就不配合的把子放在你构思的节拍点上,他自己不构图,也不让你构图,在你气喘到一半的时候掐住你的喉咙,歌唱到一半的时候封住口舌,让你痛苦万分。
“比如这样,”方圆跟路乾示范着。
“这样很好啊,混战,很有味道。”路乾却显得对这种走法津津有味。
“难受得很啊,怎么会有味?”方圆觉得困惑,“这样一局棋要被打断多少次,要变换多少构想啊。”
“变幻的棋才有意思么。”
“那你看这一局。”方圆把棋盘的子拿去,给路乾摆他最近的一个让他最感难受的对局。两人也不下棋了,就着方圆的棋讨论起棋来。无休无止的争论声中,方圆忽然觉得又回到了暑假,国家队的研究室里不是这样的么。一直到小兰把菜端上来,两人才停下争辩。
“知道他来干什么吗?”饭桌前,葛林指着路乾冲方圆不怀好意的笑着。
“干什么?”方圆觉得路乾的来意很明显啊,但葛林的神色让他倒有点惴惴了。
“下战书。他要跟你十番棋决战。”
“我?”方圆怀疑的看看路乾,虽然他胜过路乾一次,但那次布局上的出其不意占了很大因素,就目前的水平而言,他还差着一筹,这个方圆心里很清楚,他知道路乾也清楚。
“现在还不行,不过,半年,够么?葛林已经给我在这里租了房子了,半年里我们一起练棋,半年后我们在网上决一死战。”路乾有点不好意思,但话还是说得非常清楚,这些话他已经想了很多遍了,“就像很多年以前吴泉与木谷九段一样,他们在温泉试验他们的新布局,我们也将在这里开创我们的新天地。”
饭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方圆看,有路乾陪练是他最好不过的机遇,但十番棋决战冒的名誉风险却实在太大,一旦输去比赛,即便你拿了世界冠军,这一辈子也有一个人永远骑在你的头上,那滋味实在是不好受的。
“好。” 方圆低头吃了口饭,淡然的、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三—24 未济 (下)
“有一个和尚犯了罪,差役押送着他去充军,半路上,和尚趁差役睡着了,把自己的衣裳给差役穿上,把刑具给差役戴上,并且把差役的头发也剃了个光光,然后自己逃跑。差役醒来后,看看自己穿的衣服,摸摸自己的头,感到很奇怪:刑具在,和尚也在,我呢?我到哪儿去了呢?”
快到四月的时候,路乾暂别方圆回美国去参加世界棋圣大赛北美地区预选赛,小兰和方圆专门准备了酒菜给他饯行,吃完后把路乾与葛林送出村口,方圆一边跟小兰收拾餐桌,一边给他讲了个笑话。小兰听了咯咯直笑,笑完了发现方圆一脸自嘲的表情,才品出点味道来:“和尚是哪个?”
“和尚是走的那个。”
小兰偏着头想了一会,感觉太玄妙了,只有老实坦白:“不大懂耶。”
“还记得冬天里他刚来的时候说的话么?”看小兰摇摇头,方圆便说道,“他说希望我们能像当年吴泉与木谷九段一样在这里开创围棋的新局面。”两人把桌子收拾干净了,也不洗碗,就在桌边坐下聊天,“当年的新布局吴泉与木谷几乎是同时开始实践,但第一个有意识的提出来并且有意识的去实践的是木谷,最后名传千古的却是吴泉,因为他后来在十番棋大战中胜了木谷,而且在以后的比赛成绩中也全面压倒了木谷,人们总是只记住胜利者啊。”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吴泉,你是木谷。”这番话小兰听明白了,最近几个月她经常看方、路二人下棋,知道方圆是负多胜少,“不过这个跟和尚、差役有什么关系啊?”
“有一段日子了,我以为在天空下棋就是我的风格,虽然也曾有过厌倦,但至少最近十年里我是第一个在正式比赛中采用这种大胆布局的人,按照报纸的说法,‘海阔天空’就是我的标志。但路乾却告诉我,他才更适合在天空下棋,空阔的地方正适合表演他的72变。你也看到了,他最近的棋确实是海阔天空,而我呢?”方圆苦笑着,“棋盘还在,‘海阔天空’也还在,但已经不是我了,我到哪儿去了呢?”
小兰吐吐舌头,表示懂了,她有点担心的问道:“那你跟他下那个十番棋不是要做他的陪衬了?”
“没有人愿意做陪衬,还有两个月,我还有时间。”方圆笑了,“我们一起下棋,在十番棋的压力下,他练这种天空中的布局,我锻炼自己的棋力,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再说我本已有点厌倦这种风格了,这风格更适合他,那自然归他。我呢,我要寻找我自己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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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声匿迹四个月后,赵梦雨终于有了消息,她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已经到韩国学艺去了。
“我在韩国一个道场靠教棋为生,住在程露老师家里(她曾是中国国家队的一员,因一个误会而出国谋生),衣食住行都无可忧虑。虽然在这里我很孤独,没有人注意我,但孤独让我找到自我。这里有很多女棋手与我一样在棋道中跋涉,每天都能找到不同的对手下棋,过来二个多月了,赢了很多也输了很多,我发现输赢多了能让我对胜败产生了免疫能力,所以我很幸福。”
是的,胜也罢,败也罢,经历多了就能超越它。坐在临溪的山坡上,方圆回想着昨晚收到的赵梦雨发给他的电子邮件,暗暗的为她祝福。
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不管在别人眼中你是否站在舞台中央,你自己肯定是站立在自己那份舞台的中央。输也罢,赢也罢,在棋里找到自我,每天每月都能体会到自己的进步,你就不会迷失自己,你就是你自己的主角,别人的批评也罢表扬也罢,即便它漫天遍野,又与你何关?
那么我的棋应该是怎么样的呢?
江南四月,草长莺飞。茶山上去年新种的小茶树抽出了油油嫩嫩的叶子,脚边远处都有小草在微风中轻轻抖动着身躯;没有黄莺,但有很多不知名的小鸟在茶树周围的灌木丛里跳跃叫唤。“鸟鸣山更幽”说的是林木茂盛的高山,在这样的小山包,这样的充满软软阳光的地方,没有鸟儿,*是未免太寂寞了。
方圆静静地回想着最近的对局,很奇怪的,无论是网上对局还是网下与路乾对局,最近他执白的胜率很高,与路乾基本能打成平手,执黑对路乾却是十有九败。
执黑先行,往往掌控着棋盘上的主动。但主动未必是好事,主动有时候也是一种瘾,经常免不了做茧自缚。子曰:“过犹不及”。“过分”与“不到位”都非正道,“主动”与“被动”可能也都不是棋之正道。一旦执白,面对咄咄逼人的路乾,他常有随欲而安的想法。就像乘舟水上,随浪颠簸,他常有悠然自得之感,就像呆在这大自然一般。
各种各样的想法缓缓流过方圆的大脑,他躺了下去,静静享受这人间的四月天。看天上行云,听脚下流水,一切安适喜乐,大自然绝不会给你半点勉强与滞涩的感觉。自然如此,围棋也应该如此。
“运智奇复诈,用心险且倾。”这是林斐清文章里写过的一句诗吧,路乾的棋就是这样,很精彩,但他觉得太累,偶尔表演一下他也能做到,要总是这样下他就觉得疲劳,不是身体的疲劳,而是心理的疲劳——审美疲劳。
“如果棋子有生命的话,它会选择怎么样的方式下棋?”这是萧云在说话了。美丽的女孩总是寂寞的,所以她总是把棋子看作她的朋友。是啊,如果棋子有生命的话,你会选择什么样的主人控制它圆而扁的身躯?
“棋中有我”并不是棋的最高境界,“无我之境”才是棋的最高境界。一般棋手无法以棋达意,谈不上什么“棋中有我”,但对于每日浸淫棋技的高手而言,要让“棋中有我”还是容易做到的,要让“棋中无我”反而需要大胸襟了。“有我”之境,以我观棋,故棋皆着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棋观棋,则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棋,呈棋我两忘之态。
“无我”之境,乃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这是至善至美的棋艺,它在胜负世界中所向披靡,又在艺术境界上超逸脱俗,历史上只有一代巨星吴泉以及吴泉所至为敬佩的秀荣名人臻此化境。
也许金世新将成为第三个,方圆想着,金世新在银河杯上出神入化的一招一式在他脑子里缓缓流过,直到日色近午,他才走下山来。宝蓝的天空中,云彩在浮游,它是天的浮萍;沿途则溪水潺潺,随岸势波折。那句诗突然又跳入了他的脑海:
“无情水任方圆器,不系舟随去住风。”
“无情水”,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用过的那个马甲,那是他第一次冲上7段所用的马甲。他用那个号码,只不过是因为那首诗里有方圆二字,对于那首诗他一直有点模模糊糊,但现在他懂了,彻底懂了。
走回住处,方圆上了网,注了一个三段的新号:不系之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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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已上传
不知不觉很多年过去了,我要写《幻史》这事估计已没人记得,不过有没有人记得不要紧,要紧的是我自己还记得,呵呵。书已改名为《史幻》,体裁已改为网游——我保证,这是你们从没见过的网游,呵呵,今天起开始上传,书号为2508191,地址是//。电子书/Book/2508191。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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