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21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沐风儿羞愧应了一声,将满脸是血的戴震扔回马车上,回身便带着属下抓了几个隐在围观民众中的打手,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就是用院中常备的包皮铁棍,狠狠将他们砸倒在地。
看着动手了。围观的民众无不畏惧,叫嚷着四处散开,却又在街角处停下了脚步,好奇地回头望着。
只见一片暴雨之中。几名穿着雨衣的监察院探子,正挥着棍子。面色阴沉地殴打着地上的那些大汉,也许是这么些年监察院的积威,那些大汉竟是没怎么敢还手。
场面有些血腥。
……
范闲看着远方那些看热闹的民众,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却令人意外地没有回自己的马车,而是将帽子一掀。直接穿进了叶灵儿的车厢。
叶灵儿受了惊吓,心想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钻进自己的车里来了?
范闲装成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看着叶灵儿微湿的头发,愣了愣,从怀里取出一张手绢递给她。叶灵儿接过来擦了擦自已的湿发,嗅着手绢上有些淡淡香气,以为是婉儿用的,笑了笑,然后开始问先前究竟是什么事情?
范闲苦笑一声,将戴震的所作所为讲与她听了。叶灵儿好奇说道:“这么点儿小事,怎么有资格让你亲自来看着。”
范闲冷笑一声,说道:“这京都的水深着,你别看那戴震只是个管卖菜的官儿,但贪的不少,之所以他有这么大的胆子,还不是因为他有个好靠山。他的亲叔叔是官里的戴公公,我今天亲自来坐镇,就怕手下动手太慢惊动了老戴,我不出马,一处还真拿这宫里人没办法。”
叶灵儿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爹爹曾经说过,宫里的事情最复杂,叫我们兄妹尽量别碰,师傅你的胆子真大。”
“不过是个太监罢了。”范闲笑了笑,心里想着,太监本来就是没有的。
叶灵儿不赞同地摇摇头,说道:“不要小看宫里的这些公公,他们也是有主子的,你落了他们面子,也就是不给宫里那些娘娘们的面子。”
范闲微微一怔,似乎此时才想到这个问题,片刻之后脸上回复阳光笑容,说道:“那又怕什么?我不喜欢婉儿去宫里当说客,如果那些娘娘们找我的麻烦,我这假驸马,大不了吃顿宫里的规矩板子罢了。”
叶灵儿微微偏头,看着这今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车到了范府大门,二人下车,早有藤子京在外候着,范闲吩咐他让媳妇儿来把沈家小姐安置到后街的宅子,便领着叶灵儿往府里走去,却还没有忘了将叶灵儿手上的那块手绢求了回来。
手绢是偷的海棠的,范闲不舍得送人。
戴公公是淑贵妃宫中的红人,而叶灵儿马上就要成为二皇妃,等于说淑贵妃是叶灵儿未来的婆婆,叶灵儿也马上就是戴公公的半个主子——范闲先前与叶灵儿说那么些子闲话,为的就是这层关系,手绢舍不得送她,但能用的地方还是一定得用。
这雨在京都里连绵下了一天。在暮时的时候终于小了些。得到了消息的戴公公气急败坏地从宫里赶了出来。
他是宫中当红的人物,因为淑贵妃文采了得,时常帮陛下抄写一些辞文,连带着他这位淑贵妃身边的近侍,也有了往各府传圣旨的要差,就像范闲第一次领到圣职受封太常寺协很郎时,传旨的便是这位戴公公。往各府传旨,好处自然拿了不少,如今他违例出宫入宫,也没有谁敢说句闲话。
戴公公满脸通红地站在检蔬司门口,看着里面的一地狼藉,听着身边那些人的哎哟惨叫之声,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自己侄子的那些手下尖声骂道:“早就和你们说过!京里别的衙门可以不管,但这监察院一定得要奉承好了!”
有个人捂着被打肿了半边脸,哭着说道:“祖宗爷爷。平日里没少送好处,今儿大爷还递了张银票,那个一处的官员也收了,谁知道他们还是照抄不误。”
戴公公气得浑身发抖,尖着声音骂道:“是谁敢这么不给面子!哪个小王八蛋领的队?我这就去找沐铁那黑脸儿……居然敢动我戴家的苗尖尖儿!”
他是宫里的太监,监察院管不着他,还确实有说这个话的底气。老羞成怒之下,便坐着轿子去一处要人,虽说戴震这个侄儿不成器,但这年年还是送了不少银子来。总不能眼看着他被监察院里的那些刑罚整掉半条命去——京都的官场,谁不知道监察院那种地方。进去之后就算能活着出来,只怕也要少几样零件儿!
轿子来到一处衙门的门口,戴公公心里却动了疑,多了个心眼。先让自己的小跟班进去打听了一下。
不一会儿功夫,小跟班儿出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声。戴公公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盘桓许久后,一咬牙道:“回宫。”
浑身带伤的那个打手,看着老祖宗的轿子要回宫,心里顿时慌了神,也顾不得就在一处的门口,就直接喊道:“老祖宗,您得可为咱们主持公道啊!”
戴公公果然不愧是出身江浙余佻的人,宣旨的经历练就了嘴上的上佳功夫,一口痰便吐了过去,不偏不倚恰好吐在那人的脸上,颤抖着声音咒骂道:“咱家是公公!不是公道!”
说完这番话,他便窝回了轿子里,心里极为不安。先前小跟班打听得清楚,今天亲自领队的人,居然是小范大人!
戴公公这时候才想起来,圣上已经将院里的一处划给了范提司兼管……只是,这位小范大人为什么瞧上了自己的侄儿?戴公公清楚,自己的侄儿就算贪,但比起朝中这些京官来讲,实在只是一只蚂蚁。
他哪里想到,范闲只是想练兵以及做笔开门买卖,却联想到了自己,一想到范家如今薰天的权势,戴公公的心里也不禁寒冷了起来。
戴震手下的那个打手,看着绝尘而去的小轿,有些傻乎乎地抹去脸上的恶心痰液,心里始终闹不明白,戴公公这是怕谁呢?
……
后几日,戴公公觑了个机会,在淑贵妃的面前提了提这件事情,奢望着能把侄儿捞出来,也想打听一下风声。不料淑贵妃竟是不知道从哪里已经提前知道了此事,对他侄儿戴震的所作所为清清楚楚,好不恼怒,狠狠地将他责罚了一通。
戴公公这时候才醒悟到,那位小范大人早就已经通过某个途径断了自己的后路,又惊又惧之下,他终于舍了这张老脸,好不谦卑地跑到宜贵嫔宫中一通讨好,这才通过柳氏的关系,悄无声息地向范府递了张薄薄的银票。
另一边,负责审理此案的沐风儿也在挠头,他看着没有转去天牢的戴震,心里一阵恼火,就是这个泼竦货色,让自己在范提司面前丢了大脸,但范提司却下令不准对这个小角色用刑,这是为什么?他手里摸着腰带中才发下来的丰厚银两津帖,不免犯了嘀咕。
第十五章 黑与白的间奏
范闲令一处捉拿戴震,正是因为对方身后有那位太监头子。
京都里的官员发现连戴公公都干净利落的服了软,自然震慑于监察院一处的决心与范提司的手段,一处的工作,有条不紊地在京都里暗中开展起来,依照往年的规矩,黑夜里破门而入,悄无声息地将那些官员请回院中。
突入起来的整肃行动,给京都带来了一阵并不如何惬意的寒风,众京官以为这位大才子又要像春天时的那场案子一样,在京中掀出一场风波来。但渐渐人们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儿。此次风波中查出的官员品秩都比较低,没有各派里的要紧人物,也没有什么牵连甚广的大案。
朝中的大老,各皇子的臣属,看在范闲的面子上,戴公公的前车之鉴上,并没有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时日久了,发现这场风波并没有涉及到官场的要害,只是些零碎的敲敲打打,众官本有些提着的心,也放回了腹中,猜想范闲只是新官上任,借这三把火立危而已。
火势虽然不大,但总有人担心被波及,所以最近这些天,柳氏成了范府里最忙的人,那双往日里喜欢毫无烟火气递过一张银票取的手,如今开始极有香火怜悯气息地收银票,而这些银票她自然全部转到了范闲那里,范闲又拣了大部分发到了处里,又将剩下的部分送到了言府。
从古至今,从范慎的世界,到范闲的世界,钱财,始终都是收抚人心,以及安抚人心的无上利器。
所以监察院一处的职员们干劲好了许多,而成功地亲密接触过尚书夫人手指的各派官员们,也心安了不少——送钱的,收钱的,各自安慰。
===================================
事务已经步入正轨,所以范闲近日没有去新风馆,而是坐在自家的书房里翻看着手中的案宗。案宗是沐铁归纳的,文笔虽不精致。但胜在条例清楚。
戴公公的那位侄儿,在交了一大笔罚金之后,终于侥幸从监察院里全身而回,钻了庆律的空子,没有移往刑部或是大理寺,只是检疏司的那个小官儿自然是当不成了,另外几宗小案子也处理得比较温和。
依道理讲,监察院既然查检疏司的案子,只怕那位戴震不只要掉乌纱帽,连那脑袋也保不住。不过范闲有些欣赏戴公公的知情识趣,帮自己减少了日后的一些麻烦,而且叶灵儿默不作声地进宫帮自己说了话,却又代传了淑贵妃的一句求情话儿——这个人情自然是要卖的。
史阐立看着书桌对面自己那位年轻的“门师”,有些坐立不安。春闱之后,他的三位好友侯季常、杨万里、成西林已经外放为官,据来信讲,在各郡路都做得不错——林宰相在朝中多年,各郡路州中,自然遍布着关系,这些人如今都把眼睛瞧着范闲,对于范闲的三位“得意门生”,自然是要多加照拂。
四人中,只有他榜上无名,自然无法立刻踏上仕途一展身手。范闲临去北齐之前,由给他留了封信,让他等着自己回来。不料范大人回来之后,却马上接受了监察院一处的事务。史阐立实在不清楚,自己能帮门师做些什么,想到友朋以为一方之牧,而自己却只能坐在书房里抄录一些案宗,纵使他性情极为疏朗,也不免有些黯然。
范闲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是不是觉得太闷了些?”
史阐立苦笑说道:“老师年纪比我还要小几岁,都能如此沉稳与繁琐公文之中,看来学生也要磨砺些性子。”
范闲呵呵一笑,心想如果是侯季常在这里,肯定会站起身来回话;如果是杨万里,说不定早就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始质问自己为什么私放重犯。只有这位史阐立不急不躁,却又不会言语乏味,自己当初决定让他留在身边,看来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别叫老师了。”他说道:“我宁肯你叫我大人,不是官位太浓,实在是觉着感觉有些荒唐。”
史阐立愣了愣,其实考生比主考官年轻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常见,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范闲将桌上的案宗递了过去,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史阐立不知道大人是不是在考较自己,只是这些公文,这两天里已经背的烂熟,摇头诚恳说道:“学生是在不明白老师……大人此举何意。如果真是要打老虎,也不至于总盯着这些耗子。”
范闲笑着说道:“只是给一处的猫儿们找些事做,熟熟手,将来真做大事的时候,也不至于过于慌张。”
史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