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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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养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看见范大人走了进来,这几人赶紧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范闲笑着回礼,眼前这几位都是一直碌碌不得志地人物,因为自己一个人很难修好庄墨韩的赠书,所以强行从太学正那里抢了过来,几日里相处的还算愉快。
黑布雨伞放在角落里,开始往地板上渗水,房间里生着暗炉火炕,两相一烘,范闲顿时觉得屋内地湿气大了起来,感觉到有些不适应,便松了松领口,说道:“太湿了不好,现在天气还不算寒冷,几位大人,咱们就先忍忍吧,将这炉子熄了如何?”
一位教员解释道:“书籍存放需要一定的温度,太冷了也不行。”
范闲知道这一点,说道:“还没到冬天,这些书放在屋内,应该无妨的,湿气重了也是不好。”
众人应了声,便开始埋头继续工作,太学禀承了庆国朝政一贯以之的风格,讲究实务,不好清谈,和北齐那边有极大的不同。范闲也坐回了自己的桌上,却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工作,便被人请了出去,说是有人要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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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士今天怎么回太学来了?”范闲有些意外地看着坐在椅中的舒芜大学士,尊敬地行了一礼。
在他的宰相岳父下台,礼部尚书被绞之后,朝中的文官系已经乱成了一团乱麻,一部分隐隐看着范闲,一部分跟着东宫,反而是往年不声不响地二皇子,因为这么多年的经营与文名,却拥有最多文官的支持。
眼前这位舒大学士,当年是庄墨韩的学生,一向极有名声,依资历论在朝中不做二人想,只是因为他是在北魏中的举,如今却在庆国当官,所以总有些问题。在庆历五年的这次动荡之中,他却阴差阳错地获得了最大的利益,虽被剥夺了太学正一职,但原任同文阁大学士因为受了春闱事件的牵连,被除职后,转由他出任。
同文阁大学士极清极贵,在宰相一职被除,至今没有新任宰相的情况下,同文阁大学士更是要入门下议事,实实在在地进入了庆国朝廷的中枢之中,相当于一任宰执,就算范闲再如何势大,在他面前,依然只是一位不入流的官员。
当然。舒芜大学士也不会傻到真的将范闲看成一个普通官员,若是那般,他今天也不会来找范闲了。
“范提司都能静心回太学,老夫难道不能回来?”舒芜与自己儿子一般大小年龄的范闲开着玩笑。“这外面冷风冷雨地,你这年轻人倒知道享福,躲回了太学……怎么?嫌监察院的差使要淋雨?”
外面冷风冷雨?范闲不知道这位舒大学士是否话有所指,笑了笑,不知该怎么回答。
在史阐立收了抱月楼之后,言冰云的行动开始逐步展开,首先动用监察院的压力,逼刑部跳过了京都府,直接发出了海捕文书,咬死了几条罪名。开始追查那位袁大家袁梦。
不过袁梦姑娘还真能躲,在靖王世子弘成地掩护下,竟是不知道藏到了哪里。范闲并不着急。反正发出海捕文书,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做铺阵,袁梦越迟抓到反而越好。在言冰云的规程当中,一环扣着一环,只要最后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好。
就在前两天。京都里开始有流言传播开来,说刑部十三衙门日前在捉拿的妓院老板袁梦,其实……是靖王世子李弘成的姘头!
流言本来就很容易传播开来。更何况袁梦和李弘成本来就有一腿,所以一时间京都里议论的沸沸扬扬,李弘成的名声就像是大热天里的肥肉,眼看着一天天就臭了起来。
而李弘成与二皇子交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不一时,又有流言传出,京中如今很出名地抱月楼,其实幕后的老板就是二皇子。刑部衙门追查的妓女失踪案件,和这些天潢贵胄们脱离不了干系。
这些传言说地有鼻子有眼,比如袁梦当年是流晶河上的红倌人,但除了世子之外,却没有见她接过别的客人。又比如说某年某月某日,二皇子殿下曾经在抱月楼外与监察院的范提司一番长谈,虽不知道谈话的内容是什么,但是范家第二天就将抱月楼地股份,卖给了一个神秘的姓史的商人。
这些流言,自然是监察院八处地手段,当初春闱案范闲被逼上位,最终成为天下士子心中偶像的形象工程,就是八处一手弄成的,这个大庆朝文英总校处,搞起形象工程来一套一套的,要泼起污水来,更是下手极为漂亮。
当然,流言传播的过程之中,京都的百姓也知道了,抱月楼当初的大东家,其实是范府的二少爷,范家的声誉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不过毕竟流言地源头就在范家自己手里,随便抛出几个范提司棍棒教弟,老尚书痛下家法,大整族风,二少爷惨被断腿,满圆里恶戚惨嚎,范府毅然亏本脱手景楼的故事……便可以震的京都百姓一愣一愣,加上范家明面上与抱月楼已经没有了关系,传了一传就淡了。
说到控制典论这种事情,范闲做的实在是极为手熟,当初凭五竹叔写几千份传单就能把长公主赶出宫去,更何况如今对付的,只是位更为稚嫩的二皇子。所以如今的京都民间,总以为二皇子与世子李弘成——这两位其实在抱月楼里一点股份也没有的人物——才是抱月楼一案的真正幕后黑手,而范闲范提司却是一位清白人物,范府只怕有说不出的苦衷。
言冰云接下来的步骤,是针对二皇子与崔家间的银钱往来。具体的方法,连范闲都不是很清楚,他信任言冰云的能力,便根本懒得去管这一块儿。
……
……
舒芜大学士看了他一眼,担忧说道:“你可知道,昨天京都府已经受理了抱月楼的案子……你家老二的罪名不轻啊,纵下行凶,杀人灭口,逼良为娼……今天就要开审了。”
范闲苦笑道:“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逆子。”
舒芜摇头道:“京都府如今还没有去府上索人,想来还是存着别的念头……小范大人,这讼之一字,最是害人,刑事之案,没有太多的回旋余地,如果京都府真的审下去,这件事情惊动了陛下,我想就不好收场了。”
经过一番谈话,范闲已经知道了这位朝中文官大老的立场。对方是代表朝中的文官系统发表意见,劝范家与二皇子一派能够和平相处,不要撕破了脸皮。先不说朝廷颜面的问题,在这些大老们看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范闲与二皇子都是庆国年轻一代地佼佼者,不论是谁在这场斗争中失势,都是庆国朝廷的损失。
当然,绝大多数人都不认为范闲有可以与皇子争斗的资格,虽然他是监察院的提司。范闲也明白这一点,所以知道面前这位大学士劝和,其实是为自己着想,不免有些感动,温和笑着说道:“多谢老大人提点……想必老大人也已经见过二殿下了。”
舒芜点了点头。自从范闲打北齐回京以来,便一直和二皇子一派过不去,监察院抓了不少二皇子一派地臣子。他要从中说和,必先去看二皇子的意见,没料到二皇子倒是极好说话,很有礼貌地请舒大学士代话给范闲,愿意双方各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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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舒大学士的传话。范闲在心里冷笑一声,二皇子那人小名就叫“石头”,哪里是这般好相与的角色。双方已经撕破了脸皮,自己更是被逼着将弟弟送到了遥远的异国它乡,自己岳父被长公主和二皇子阴下台的事情,也总要有个说法吧?
而且监察院一处的钉子早传了话来,二皇子那边已经将秘密藏好的抱月楼三个凶手接了回京,就准备在京都府的公堂上,将范思辙咬死。
二皇子请舒芜代话,不过是为了暂时稳住范闲而已,范闲却并没有这般愚蠢。他恭恭敬敬地为舒大学士奉上茶后,说道:“这件事情和院子没有什么关系,和我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这些天守在太学里,就是怕有人误会。”
舒芜忍不住苦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满是怜惜之色:“何苦与他斗?就算这一次斗赢了那又如何?千赢万赢,总比不过陛下高兴。”
范闲心头微动,知道这话实在,对面前这位老学士更增感激之情,虽然他心中另有想法,还是温和应道:“您既然都说话了,晚生还有什么好说地,只要京都府给我范家留些颜面,刑部那件案子,自然也没有人往深里追究。”
在舒芜这位老臣重臣的眼中看来,范闲应的这话,就显得有些毛燥了,官场之上,总讲究个遮掩体面,哪有这般当着一朝宰执地面,明白无误的讲这些不法之事的道理?但他也知道,范闲这人的性情就是这般,微笑满意着沉吟不语,只是看着太学窗外的雨,柔柔地下着。
……
……
离京都府衙三里地的御山道旁,秋雨在煞煞的下着。
抱月楼妓女失踪之案已经查了起来,虽然还没有挖到尸首,但是京都府已经掌握了牵涉到命案之中地三个凶手,只要这三个亲手杀死妓女的打手被捉拿归案,然后拿到口供,便可以咬死范家那位二少爷为幕后主使之人,一方面对范家造成强烈的打击,另一方面也洗清了二皇子身上被泼着的污水。
所以这三个打手,实在是重要人物。二皇子一派直到今天也不清楚,当初范家为什么会在执行家法之后,将这三个人直接送到了京都府,这岂不是给了己等一个大把柄?
但直到范家卖了抱月楼,开始追查袁梦,锋头直指李弘成之后,二皇子才明白,原来范闲只是用这三个打手来安自己的心,以为他是真地选择了和青,从而反应要慢了几天。不过二皇子依然觉得范闲有些不智,只要这三个人在手上,你范家的那个胖麻子还能往哪里跑?
如今二皇子是真的动火了,你范闲真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居然真地敢对自己动手,鬼都知道,京中那些流言是你放出来的。而此时,世子弘成虽然也是满腔郁闷,却是无法去范府找范闲打架,因为靖王抢先动怒,接着动了一顿板子之后,将他关在了王府里,也算是躲一躲如今京都地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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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生看管着,不要让人有机会接触到……切不能给他们翻供的机会!”二皇子府上八家将之一的八爷范无救,阴沉着一张脸,对京都府来接人地差役说道:“这件差使如果办砸了。小心自己的小命。”
京都府的衙役紧张地点了点头,不是对这件差事紧张,而是面对着二皇子手下的八家将感到紧张,御山道离京都府只有三里路。如果不是为了避嫌,范无救一定会亲自押送这三个打手,看着他们被关进京都府地大牢。
马车动了起来,在阴沉沉的秋雨之中,范无救远远看着。马车在雨中行走,一应如常,街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只是偶尔走过几个撑着雨伞,行色匆匆的路人。
便在此时,那些路人动了起来。雨伞一翻,便从伞柄中抽出了染成黑色的尖锐铁器,异常冷静地刺入了马车中!
范无救大惊之下往那边冲去。只是他离马车有些距离,看那些人动手速度,便知道自己根本来不及救人!
那些尖刺无比尖锐,就像是刺豆腐一样,直接刺入了马车的厢壁。杀死了里面那三个人。
路人们抽出尖刺,根本没有多余的表情动作,打着雨伞。走入了大街旁的小巷之中,直接消失在了雨天里。
……
鲜血从马车上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