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臣 作者:尘印千觞(vip高人气完结,有肉有剧情)-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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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岳斩霄双手伤口都换过了止血的金创药,重新包扎停当,边劲成从床尾包裹里翻出套干净的换洗衣服,正准备替岳斩霄换掉血衣,屋外响起阵马蹄声。
“哥,我回来了。你看还有谁来了?”边丹墨扬声高喊。
边劲成一喜,弟弟两天前外出采买米面油盐,迟迟未归,他生怕丹墨遭遇不测,昨晚出去寻找却意外地撞见了岳斩霄,他急於救人,只得先行返回。听到丹墨已平安归来,他欣慰地踏出茅屋。
“这趟没遇到什麽凶险吧?呃?皇上──”
丹墨正从马鞍後搬卸采购回来的食物,他身边赫然跟著殷长华父子。
边劲成急忙跪下行起君臣大礼。
殷长华苦笑阻止:“家国已破,你们也不必再对我这亡国之君拘泥这些俗礼了。说起来,我还得多谢丹墨相救。”
昨晚他悲郁攻心晕厥过去,幸亏被路过的丹墨救起,还力邀他到兄弟俩暂居处医治腿伤。殷长华对边劲成多少心存芥蒂,本不愿前往,但孩子醒後直叫肚饿,他心一软,便点了头。
三人叙起近况,原来边子雄已在年前叛军攻打永稷的战役中以身殉国。丹墨带了母亲和嫂子乘乱逃出京城投奔兄长,途中又遇叛军,与嫂子走散了。边老妇人因水土不服又担惊受怕,一病不起。
丹墨安葬了老母亲,好不容易才找到兄长。其时边劲成手下人马数月之前与叛军数度交锋,伤亡惨重,倒戈相向者亦大有人在。边劲成自己也身受重伤,眼见官兵大势已去,边劲成便同弟弟藏身山中养伤。
“待末将伤势痊愈,当追随皇上讨伐朱贼,重振我句屏河山!”
边劲成慷慨陈词,殷长华脸上的苦笑却更深,摇头道:“你们在山中消息不通,也难怪。如今玄龙大军趁我句屏大乱借机入侵,前几日更介入我与朱天的战事中,以致我麾下兵马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斩霄赶来营救,只怕我已经命丧沙场了。一个朱天,已是棘手,再加上玄龙,我殷氏想要复国谈何容易!”
想起斩霄离去时的绝情,他心口又是一阵尖锐刺痛,咳出口血来。
“父皇!”殷慕吓白了小脸,紧张地抓住了父亲的衣袖。
边劲成一惊,还没来得及细问战局,丹墨已脸色大变,扶住摇摇欲坠的殷长华往屋里走,边对兄长道:“哥,快拿救心丹丸来!还有,皇上腿上也受了伤,得重新上药包扎……”
殷长华刚踏进屋,就看见了床上昏睡的岳斩霄,他顿时震惊地甩开丹墨的扶持,扑到床边。
“斩、斩霄,你怎麽会在这里?你……”
下一瞬,殷长华便发现岳斩霄的脸色青白憔悴得异常,双手还缠著纱布,他回头,对跟在丹墨身後进屋的边劲成投去询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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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中了毒。”边劲成被殷长华眼中骤然腾起的敌意唬了一跳,不敢隐瞒,将昨夜遇见岳斩霄的情形如实相告。
殷长华怔了半晌,垂眸凝视岳斩霄,苍白的嘴唇哆嗦著,表情似悲又似喜。
丹墨担心不已,拿了块干净手帕想叫殷长华拭去正缓慢溢出嘴角的血丝,殷长华却摇了摇头,伸出手,如同触摸世间最珍贵易碎的宝物般,轻柔抚过岳斩霄的脸,喃喃笑:“傻孩子……”
怕连累他,所以宁可让他误会,也依然狠心背转身,暗中独自担负起所有的伤与痛。但斩霄可曾想过,如果真的就这麽走了,他这辈子,更无法原谅自己!
殷慕站在一旁,看著父皇脸上比任何时候都温柔的神情,他眼里突然闪过丝恨意,暗暗咬紧了嘴唇。
岳斩霄悠悠醒转时,已是翌日午後。脑海间仍有几分昏沈,腰腹伤口处传来阵阵牵痛,却不像那天毒发时麻痒无比。
毒性,似乎解了?他混沌的意识逐渐变得清醒,双臂一撑,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心!你还有些余毒没拔尽,手上的伤口也没还结疤,太用力会崩裂。”边劲成一直在屋内守著,忙过来替岳斩霄垫高枕头,好靠坐得舒服些。
岳斩霄一下子就听出了边劲成熟悉的声音,句屏兵乱之後他就不曾有过边劲成的音讯,还以为边劲成或许已经战死疆场,此刻故人相逢,难免惊喜。“边大帅,是你救了我?”
“我那晚见你晕倒在地,就把你带回来了。”见岳斩霄气色好了许多,边劲成大为宽慰,道:“看来我那些解毒药剂还算有用,不过剩下的余毒,就得靠你自己逼出来了。对了,你已经睡了快两天,我去给你盛点粥来。”
“边大帅──”岳斩霄想说自己去取即可,不用劳烦边劲成,後者已快步走了出去。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床边,却没找到寒铁手杖,料想是边劲成那时急著救他,忘了将手杖一齐带上。
也罢,那是殷晸所赐,本来就该随著那男人的逝去一同尘封永久,没什麽可惜的。他无声长叹了口气,靠在床头发起呆来。
连老天爷也不愿意收他这个不洁之人,今後,他又当何去何从?
也许,伤愈後,该是时候重回琼岛了。不论双亲是否还在人世,那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岛,应该能容得下他罢。
只不过去年元宵宫宴那天他打伤殷长华後,便遣散了全伯和府里所有仆役,打算从此回家乡终老。出海多日,结果仍没能凭儿时记忆找到琼岛,还被夙敌朱天在半路上截了去。但愿这次的运气,不会再像上回那麽糟糕。
他正想得出神,一阵粥香顺风飘近。
岳斩霄刚想道谢,就敏锐地觉察到那人的脚步声与边劲成有所不同,他一凛。“是谁?”
来人没回答,气息压得很低很轻,似乎在刻意屏住呼吸。步履有些拖沓,慢慢挪到床头边,终於开了口:“……斩霄,是我。”
是长华!他居然还是没能摆脱长华!岳斩霄几乎是本能地一挥手。“走开。”
“!当!”,粥碗坠地粉碎。
“怎麽了,长华?”丹墨在隔壁厨房听到动静,忙冲了过来。
见殷长华的衣裳下摆溅得都是粥水,正苦笑著弯腰收拾满地碎碗片,他气往上冲,拉起殷长华,朝岳斩霄怒道:“姓岳的,你究竟还要折磨长华到什麽时候才肯罢休?当年长华无权无势,救不了你又不是他的错,况且他为保你性命也已经尽了力,你难道真要长华当时与你一块被处死才高兴?”
“丹墨,你别说了。”殷长华瞧著岳斩霄越来越凄厉的表情,心里越发地痛,喉咙里涌起股腥甜,他急忙用手捂住嘴,堵住即将爆发的剧咳。
丹墨也看到了,非但没住口,反而更提高了嗓门,愤然道:“小鬼,你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最可怜,全天下都欠了你。告诉你,长华多年前就为你伤心到──”
“丹墨!──”一声严厉的怒吼,打断了丹墨的控诉。
他还不甘心,可殷长华双目尽赤瞪著他,丹墨终究不敢在这皇帝表兄面前太过造次,缄口不语。
边劲成在隔壁也被争执声惊动,走过来见此情形,向丹墨使了个眼色,示意弟弟别再火上浇油。
殷长华深呼吸,差一点,丹墨就要将他的病情都抖出来了,可他绝不想藉此向斩霄博同情。他咽下口中血腥,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对岳斩霄柔声道:“地上有碎碗片,你别下床,免得踩伤了脚。我再去给你打碗粥来。”
他转身,殷慕小小的身影蓦然奔进屋,扯住殷长华的胳膊,眼泪汪汪地道:“父皇,慕儿好想母後啊!父皇你什麽时候带慕儿去找母後?”
屋里四个大人的面色都变得尴尬起来,殷长华更是怕孩子童言无忌,刺伤岳斩霄,忙低声哄道:“父皇现在还有要事跟边将军他们商量,你先出去玩,听话。”
殷慕咬了咬嘴唇,绽开个笑容脆生生地应了。“慕儿知道了。父皇,等找到了母後,我们一家三口今後都不会再分开了,是不是啊,父皇?”
殷长华看著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根本答不上话来。耳边只听“咯!”一声轻响,岳斩霄翻身下了床。
“……斩霄……”他伸手去扶,可岳斩霄面无表情地微侧身,躲开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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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大帅救命之恩,斩霄永铭在心。大帅有要事商议,斩霄不便多留,就此别过。”向边劲成所站的位置拱了拱手,岳斩霄丝毫不给对方开口挽留的空暇,摸索著就往茅屋外走。
“斩霄!”殷长华慌乱失措,拖著伤腿疾步上前挡在了门口,哀求道:“你身上有伤,余毒也还未清,万事等养好伤了再说,好不好?”
边劲成也附和劝道:“是啊,斩霄,皇上说得没错,你别意气用事。”
岳斩霄薄唇牵搐了一下,猛挥袖一掌扫开拦在他前方的殷长华,不顾丹墨发出的怒叱,快步走出了茅屋。
“这小鬼也太无情无义!长华你当初真不该收留他!就该让他死在杂耍班子的猛兽爪下。”
丹墨气到口不择言,见殷长华被适才那一掌推得跌坐在地,也不起身,满脸的凄凉,他更为殷长华不值。“长华,他压根不把你当回事,不领你的情,你又何苦再为他牵肠挂肚,就忘了他吧!”
边劲成直皱眉头,低斥道:“丹墨,你少说两句!”
“哥,我有说错吗?”
“……咳咳……”殷长华倏地张嘴,接连呕了几大口鲜血,面色亦如金纸,十分骇人。
“父皇,父皇!”殷慕急叫,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
边氏兄弟也不禁慌了手脚,将气息微弱的殷长华扶到床上,喂下几粒护心丸,等了片刻,仍无起色。
丹墨面如死灰,蓦然从喉咙深处爆出声嘶吼,旋身就往外冲。“我去把那姓岳的混帐叫回来!”
“丹墨?──”边劲成追出茅屋,想叮嘱弟弟切勿冲动,惹恼了岳斩霄,事情只会更棘手,却见丹墨已跨上坐骑,头也不回地纵马飞驰而去。
斩霄体力远未恢复,兼之饥饿无力,又没有手杖探路,在山间行走得很缓慢,没走出两三里远,身後蹄声急骤,一骑追了上来。
“岳斩霄,你给我站住!”
丹墨跳下马,挥著鞭子没头没脑地往岳斩霄身上抽,破口大骂:“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长华当年怎麽就会瞎了眼喜欢上你!岳斩霄,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马上跟我回去!”
岳斩霄闭著嘴,也不闪避,任由马鞭雨点般落下,转瞬已挨了数十鞭,衣衫也被鞭子撕烂了好几处。他才微微一挑眉毛,抓住鞭尾一甩。丹墨立足不稳,踉跄连退好几步,一屁股跌倒在草丛里。
“刚才那顿鞭子,就当是斩霄偿还丹墨公子昔日教我识字读书的恩德。你再纠缠不清,别怪斩霄得罪了。”
岳斩霄漠然丢下皮鞭,转身就走。
丹墨气得浑身发抖,可知道自己根本拦不住岳斩霄,他双眼都急出了血丝,冲著岳斩霄的背影咬牙切齿道:“有种你走了再也别回头!长华已经为你病得半死不活,他死了,你也别後悔!”
岳斩霄脚下一滞,以为丹墨说的是他去年宫宴後打伤了殷长华,他沈声道:“那几掌我并没用全力,有御医倾力医治,长华绝不至於有性命之忧……”话虽如此,心里依旧微起痉挛。曾想用那三掌彻底了断两人间的羁绊,却仍无济於事……
“呸!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胡涂?”
丹墨爬起身,冲到岳斩霄面前劈脸啐了他一口,恨恨地道:“当年你被闵公公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