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 作者:四下里-第2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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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家之事既毕,北堂戎渡身怀此物自东部乘船,一路也还顺利,回到上京当天,已是初初入夜,他并不曾直接返回自己宫中,而是犹豫了一下,便径直进到王宫,准备去见北堂尊越。
乾英殿深处,偌大的内殿中不时传来呻吟嘶泣之声,九尺阔的大榻上,一名生得极为秀美的少年正长发凌乱,双腿被迫张开着,泪水早已失控地流了满脸,悲鸣般地不住哭喘,单薄的身体随着上方男人剧烈的撞击而无力摆动,就好似浪尖上的小舟一般,双手无力地抓打着施暴者强壮的脊背,黑发雪肤,清秀以极,而他旁边却还有一名殊色少女也袒露着娇美的身体,含泪以柔软的身子贴住男人,不住地抚摩揉蹭,以便取悦对方,这二人却是当初北堂氏攻下蕃业城时,城主于蓼海的一双儿女,但此时昔日自幼受父母呵护,不识苦楚的姐弟两个,如今却不得不一同侍寝。
北堂戎渡还未跨入内殿走廊中时,就从槛外听见了自远处深殿内隐隐传出的异样声音,他顿了顿,站在淡黄的垂幔旁,没有再往里面走,眼眸间似有若无地拢了一抹淡淡的薄烟,只是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抬了起来,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东西……北堂戎渡说不清楚眼下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嫉妒?谈不上;愤怒?无从说起;憎恶?也毫不贴切;无动于衷?好象也不算,总而言之,他忽然就不太想现在去见北堂尊越了,而在他来这里之前,也根本没有打算去小心翼翼地陪什么笑脸,北堂尊越也不会需要这个,他们两个人之间,缺的并不是这些东西……北堂戎渡听着那远远传来的淫糜之声,但他却表现得完全不在乎的模样,并非刻意,而是他似乎当真不在乎肉体上的任何纠缠,因为那只不过是让人开心的一种十分寻常的手段,就好象小孩子走鸡斗狗,玩泥巴一样,都是使自己觉得快活的行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只不过,北堂戎渡还是用手摸了一下怀里那块包得严严实实的物件,他想,这东西是给你的,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可以糟蹋了呢,除了你,我谁也不会给——
其实在这世上,当你越想表现出自己并不怎么在意一个人时,往往你却是,十分在乎他……
那些满满充斥着暧昧之意的声音还在持续,北堂戎渡突然想起有一回,北堂尊越曾经对他说过,渡儿,本王真的很想跟你生一群孩子,你和本王两个人的孩子……他回忆到这里,忽地就有些想笑,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或者北堂尊越有一天挺着个肚子,身边乱哄哄地围着一群拖着鼻涕的小孩子的荒诞画面,而同样的,他也很难想象自己手里捧着这块沾染了一个家族鲜血的东西,软语哄劝着那个人,撒娇作痴,乞他原谅,哄得对方回嗔作喜,将两人之间的生硬隔膜捅破,重新和好如初,虽然他完全可以这么做,并且成功的可能性还不低,但他却偏偏不想去那样办,这无关尊严,也并不是什么无谓的硬气或者清高……北堂戎渡的眼波欲横未横,如同一道醉生梦死的流波,雪白的手指轻轻抚弄着怀里的那个缎包,意似矜矜,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上一动,依旧站在原地,听他父亲或者说目前应该还算是情人的那个男人,在重重的宫殿深处制造出更多更淫秽更令人热血沸腾的情色声音,甚至他还有点儿惊讶地发现自己裤子里的那个玩意儿竟然渐渐硬了起来,有了反应——啧,这可真是近乎于堕落的疯狂——
两个人,在你进我退、你追我逐的游戏里,无声无息地掩住步步权衡与几多算计,暗中度量,一个仗着对方的在乎,去消磨着那些耐心与容忍,一个仗着先天的优势,去攫取,去不足不够地抢夺,滴水穿石般地不动声色将猎物一步一步逼进陷阱里——究竟谁才会是赢家?
北堂戎渡想,父亲,其实我好象隐约觉得,虽然上辈子我并不认识你,可是再往上数过去的话,上上世,再上一世,我怎么却觉得自己似乎是见过你的,并且很亲近,只不过每一次都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好象,你和我从来都没有过一个能够长久的结局……这可真是奇怪。
因此北堂戎渡没有在这里继续逗留下去,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开,宽大的袖摆兜出了风,在空气里留下一丝残余的香气,未几,夜幕下有人自宫中的一处角门那里走出来,登上静候在外面的马车,即刻离开,马蹄声过处,巨大且肃穆的宫门自内而外,一扇一扇地缓缓被推开,四匹周身雪白的骏马不紧不慢地拉着车子,将整座雄伟而巍峨的王宫,渐渐抛在了身后。
月华清凉如水,映得满天的繁星也好象越发璀璨几分,寂寂柔静,却显得好象颇为冷澈,北堂戎渡回到自己宫中时,夜已经深了,他进到寝室,却看见一抹清伶的身影正站在窗前,给一盆花剪枝掐叶,轩修的眉眼间烟笼寒水也似,那种温润平和之意,连整个殿内都仿佛被染上了一缕清淡如水的芬芳颜色……那人见到他进来,便笑了笑,停了手里的活计,说道:“……回来了。”北堂戎渡一面将怀里的缎包放入暗格内,一面轻声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却在这里。”
彼时窗台上的那盆鲜花被青年修剪得枝株优雅,花开硕硕,明丽的花朵白若新雪,芳苞初绽,衬着翠叶,煞是好看,但这样的美景,此时北堂戎渡却是明显无心欣赏了……沈韩烟微微一笑,气色不同前时,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不妥了,只说道:“……前天接到你的飞鸽传书,说是应该今天夜间便能回京,所以我便在这里等一等。”北堂戎渡把一直维持着的笑容放松了下来,面上浮现出塌实软懒的神色,抬手摸了一下青年的鬓发,道:“你看起来精神许多了。”沈韩烟握住他微微冰凉的雪白指尖,眼眸温柔凝睇于面前这人,长长的眉微蹙,没有问他出门这些日子究竟是做什么了,只说道:“可你看起来精神却不是很好,是一路辛苦么?”
北堂戎渡目光平直,回握一下对方葱管也似的纤长手指,温言道:“也没有什么辛不辛苦的,就是赶路稍微急了一点儿……佳期近来还好罢。”沈韩烟的鬓发从头顶的抹金冠中逸开了几丝,被窗外吹入的夜风拂舒拂散,将右手拿着的剪刀放到花盆旁边,笑道:“她还能怎么样,又淘气又犟得很,有时候简直气得人牙痒痒,叫我头疼……你不知道,我偶尔实在恼得极了,想揍她一回叫她长长记性罢,可一看她眼巴巴地瞧着我,却到底还是下不去手了。”北堂戎渡不由得失笑,说道:“这丫头你别看她年纪小,却是鬼精鬼灵的,她知道你不舍得收拾她,才做这个模样,偏偏你还就是吃她这一套,等以后把她惯得坏了,你就知道后悔了。”
沈韩烟双目微微一睁,既而又很快垂了下去,只笑着倒了茶端上来:“难道你就舍得打她了不成……这茶是早上就泡开晾着的,现在喝着最解乏,你尝尝。”北堂戎渡端起海棠迎春的茶盏,缓缓喝了一口,只觉得从里到外都滋润起来,且口腔里略有些清苦,便干脆一饮而尽,漫不经心地把杯子重新放到桌上,道:“时辰也不早了,你别回去了,今夜就留在我宫里罢。”沈韩烟优雅的眉目间流泻出微许迟疑之色,双唇红润如同含着朱丹一般,道:“只怕露儿一旦醒了,便要找我……”北堂戎渡摇了摇头,一手在青年的肩头按了一下:“反正自然会有人哄她,怕什么。”说着,走到床前,将衣裳解了,拔下束发的金簪,上榻躺好,不一时,一阵细微的衣物摩擦声之后,一具修长的身体便进到了被子里,紧挨着北堂戎渡,身上带着几丝淡淡的草木香气,北堂戎渡伸开手,搂住青年的肩膀,半晌,忽淡淡道:“韩烟,你会一直陪着我么。”沈韩烟眉端目定,长睫敛却了眼中的光亮,依旧是那种风轻云淡的神色,只用额头半抵着北堂戎渡的鼻尖,静静说道:“这是自然了……我哪里也不去,就一直在这里。”北堂戎渡笑了一笑,拍拍他的背,轻声道:“……嗯。”沈韩烟闭上眼,再无声音。
……夜色沉沉,空阔的殿中已再没有丝毫响动,北堂尊越精干的身躯上泛着微微的汗光,黑发半散在背后,身下一对雪肌玉肤的美丽姐弟早已经昏了过去,遍体赤坦,面带泪痕,只看面上的神情,就知道显然是疲惫极了……北堂尊越坐起身来,用手拈起那个少年的一缕额发,目光在这具漂亮纤细的身体上审视着——这少年明显没有超过十六岁,因为他身上还挂有一件许多男子在年少时期都会穿着的肚兜,那样柔雅的湖青色,衬着白皙细腻的肌肤,实在好看得紧,而北堂尊越也很少见地没有在方才的尽情欢愉中将其扯下,任由这唯一的遮蔽物一直存留在少年身上,而此时,北堂尊越便缓缓抚摩着掌下那光滑的湖青色缎面,若有所思一般——他记得他的那个儿子,以前也是经常会在身上有这种物件的,一直到十六岁之后,才不再继续穿了,而那个人肯定不知道,自己在穿着这种东西时,模样究竟有多么地叫人欲罢不能,比起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足足要撩人一百倍,一千倍,那种好似美玉所散发出来的光彩,让人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一直拥有……
但此时一想起那个人,北堂尊越就难免再次心烦意乱起来,他想要那个如此令人心动的少年屈膝于他面前,让这只年轻优雅的鹰敛翼栖息在他肩头,温顺地任凭自己抚摸它背上的翎羽,拥有这独一无二的美丽与骄傲,将所有的真实情感都毫无掩饰地呈现在他的眼中,就如同亲手捕获了这只美丽的猎物,将其驯服……可是这小兽的身上,却早已有了其他人的烙印。
北堂尊越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否在愤怒,但嫉妒却是肯定的,他嫉妒他的妹妹,他儿子的母亲北堂迦,得到了北堂戎渡的爱慕与真心,而这些东西,甚至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拥有……北堂尊越有时候会觉得,也许自己是有些对那孩子太好了,太过爱惜对方,不舍得伤了自己唯一的孩子,所以那个狡猾的小东西才会步步为营,惹他发火,催他妒忌成狂,让他尝到了很多千奇百怪、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折腾谁,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一路奉陪到底,可是直到那天脱口而出的真相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之后,他才发现他北堂尊越,原来非但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大度,且反而是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容不得自己输给另一个人。
北堂尊越披衣而起,出去沐浴洗身,此时此刻,他再次尝到了后悔究竟是什么滋味儿,如果早知如此,当年北堂戎渡出生之后,他必定会将其带在身旁亲手抚养,朝夕不离,这样的话,北堂戎渡所恋慕倾心之人,就只会是他北堂尊越,可惜,这也仅仅只能是‘如果’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往常,北堂尊越也没问前时北堂戎渡突然离京去做什么了,两个人依旧还是冷战,见面时皆是淡淡的,这一日下朝之后,北堂戎渡刚要回自己宫中,殷知白却已从身后赶上前来,与他并肩而行,一面微微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北堂,这一阵子你是怎么了,莫非是惹怒了王上不成?我听说你近来久已未去宫中,与王上关系颇为冷淡……你可知如今满朝文武,都在私下议论此事。”北堂戎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