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从容-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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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氏不待他将话说完,就眼含泪水向他点头道:“云万里,你如今高官得座,骏马得骑。满腹的孔孟之道,君臣之礼。如今又多了项门第之说,恐怕我这当年的溪边浣纱女也是配你不起了。我走了不正合你意,没我这人老珠黄的,惹人厌的糟糠之妻在你身边,你可以随心所欲,看好哪家娇娘可以娶,随便升哪个丫头做姨娘。完全没有干系……”
“夫人哪,你这说得哪里话来,可真真折杀为夫了……”罗氏向来温婉柔顺,对丈夫从未有过违逆。今日云万里闻听罗氏这般与自己说话,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异常的惶恐,生怕她做出什么自己所掌控不了的事来。
罗氏擦去腮边泪水,眼神幽怨地望着云万里,缓缓道:“夫君今日所言所为,着实让妾身伤心。想当年,你我俱是出身寒门。爹娘只生我一个女儿,原指望能招个养老女婿上门,终生有靠。你一介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却上门求娶,爹年虽是不大中意,但见你我两情相悦,也就勉强允了。
那时山东知府曾黄金千两求娶我是继妻,被我父母忍痛割爱拒绝,你也是知道的。你心怀愧疚,就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与你一跟路相依相伴走到今日,妾身不曾忘记当日誓言。却是老爷你先变了心……
这个咱们且先不谈,这陈五可虽是出身商股之家,却知书达理,聪明伶俐,我即已将那蓝田玉送与她做了聘礼,自然是要她做我云家媳妇,夫君若是不允,我这会儿也只能舍出脸去,做那背信弃义之人。至于这肖弥儿……”
罗氏的眼神凌厉地扫过肖弥儿,寒声道:别人都道我心狠手辣,想也不是空穴来风。”
肖弥儿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云万里虚弱叫了一声,显然中气不足,毫无底气。
罗氏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自云程冷漠的脸上扫过,复又转到肖弥儿的脸上,幽幽地长叹一声道:“既然别人给我强加了这名声,我定不会枉担了它。纵然为了讨好老爷,面子上认了你是肖姨娘,但是晨昏定醒每日不可少,我又喜欢照顾有孕在身的女子……到时候肖姨娘累得滑了胎,或者去母留子也说不定……”
肖弥儿闻听此言,被吓出一身冷汗。她跪伏在地一劲地给云氏磕头,额头上已磕出一个紫红的大包,然后面色惨白地哭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弥儿再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求夫人让弥儿把这孩子生下来,好歹是云家骨肉。然后不用夫人打发,弥儿自动从云府消失……”
云万里先前还因了蓝田玉之事要迁牵怒罗氏,不想她今日如此的狠厉绝决。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引发的,不由得冷汗涔涔,拿过贴身小厮递过的绢子,一劲地擦汗。然后上去给妻子深深作了一揖道: “夫人,万里待你之心,一直未曾改变。做错之事,还请夫人多多担待。万里原本一百一无用的布衣书生。承蒙夫人错爱。十载凄风苦雨相伴,三千夜秉烛伴我苦读,才有了万里今日之腾达。却不想万里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夫人,伤透夫人的心。罪过呀,罪过。这云家原是夫人一手支撑,日后若有哪个敢违逆夫人,夫人尽管责罚,万里绝不插手。”
罗氏闻言,不觉已是泪水纵横,哽咽道:“当年你立下誓约,妾身也未痴心指望。只想着一家老小平平安安,无病无灾,无风无波就已是福气。”
云万里见自家夫人说得恳切,不觉颇为动容,眼边湿湿地低唤了句罗氏的闺名:“红喜。”
夫妻斗(2)
罗氏却对他无感,犹自絮絮说去道:“如今你正平步青云,我却是秋日花残。你若想娶妾,只须与我言明,我也不会拦你,还会与你挑选几个家世清白的良家女子。你却不该趁着我父新丧,越过我去,直接抬了这肖弥儿做姨娘。让她恃宠而娇,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人皆孝道,我不能勉,我父驾鹤西去,我已悲伤不已,闻你娶妾,又一路奔波归来。更是疲惫。昨日到家时已近黄昏,方才躺下想好好休息一番,这肖弥儿却不让我有一刻喘息,先是一顿捶门,然后跪在门外哭天抢地要我喝她敬的茶。我原想等今日休整好了,由你出面说两句好话,我也就转回了面子。
谁想你夜半回来,也不叫我安生,在外面大大地数落我一番,当着这么多丫环仆妇,你叫我如何下得了台,我如何给你开这个门。我想着你已是不再顾念咱们往日夫妻情份。今日便你说个清楚。你若真心爱这肖弥儿,大可以给了我一封休书,然后将她扶了正。我还要祝你们夫妻和顺,百年好合。”
听闻夫人这般大度言语,云万里只臊得满面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只得连连给自家夫人作揖赔罪:“夫人那,我的好夫人,看在柳家姐姐还在这儿的份上,你莫再说了,只求你在未来亲家,儿媳面前给为夫留些颜面。此后,为夫只管朝堂之事,其余自有贤夫人在管。弥儿,你可曾听到。”
肖弥儿自以为自己母凭子贵,从此可以在云府为所欲为。却不想平日做丫环时见这夫人性情温柔,和蔼可亲。是个可以驾驭的主,没想到今全不似从前模样。思之日后,不由得心心惊胆颤。暗暗忧心。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柳氏心下暗道:难怪那日与顾夫人闲话,言这罗红喜八面玲珑,原来真个是有胆有魄的奇女子。她见了肖弥儿那惊慌失措之态,不觉好笑。费尽心机爬上云万里的床,想毕仗着年轻貌美哄着云万里应了她许多好处。若不是也不会向天借了胆子,向当家主母示威。如今,也该是自己出面打个圆场的时候地,捧起桌上那早已凉透的茶递到她的手上:“肖姨娘,还不过来敬茶?”
肖弥儿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捧了茶高高举过头顶,敬给罗氏。罗氏慢条斯里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稳稳接过,深深地看了云万里一眼,只轻轻抿了一口,便唤了李妈妈撤下。
云万里见这闹了一天一夜的事情总算有了缓和,不觉长吁了口气,正欲开口向罗氏,柳氏辞行去上朝。却不想那肖弥儿已猜到他要走。飞快地跪行到他眼前,眼神恐惧地扫过罗氏,紧紧地扯住他朝服下摆,惶然无主地低叫了声“老爷。”
云展最看不惯她这种恩将仇报,惺惺作态的小人嘴脸。在一旁冷然道:“肖姨娘,母亲已喝过了你敬的茶。应该起来赔母亲说话才是,怎么不懂规矩,却去阻止父亲上朝,若是父亲因你误了朝事,皇帝怪罪下来,那可是牵动云家上下百十口人命的大事,你可担待得起。”
肖弥儿惶然地放开云万里。云万里狠狠她瞪了他一眼,一甩袍袖,怫然而去。罗氏见肖弥儿仍呆呆地跪在那里。便笑道:“当姨娘,你怎么还跪在那里。莫不是想与我请罪。你不必怕,你现在怀了老爷骨肉,我万万不会害你。你只回你的院子里好生养胎去吧。”
肖弥儿站起身,险些栽倒,五可忙在一旁服住。肖弥儿歇了歇脚,便失魂落魄地走了。望着她孤单憔悴的背影。罗也颇为意兴阑珊。意犹未尽地对柳氏言道:“姐姐,平日听闻这家夫人说她家小妾刁钻。惯会争荣媚宠,那家夫人言她家通房手段颇高,哄得老爷进房,有了身孕便升为姨娘。我原以为这肖弥儿会把浪头翻得比天高,也不过如此。”
柳氏黯然道:“红喜,你切莫大意。却也是你家老爷想明白了,感念这些年来你待他的情份,浪子回头。他若像我家老爷,纵情声色,一个妾一个妾地抬回来,你怎生承受?”
罗氏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黯然无语。
柳氏环顾左右,对罗氏低低耳语:“这个肖弥儿既然能顺利爬得上老爷的床,就说明你们家规矩不严,你借口从山东回来家里乱成一锅粥,借此整顿门风,把那些仗着自己有些姿色,就在爷们跟前取巧卖乖的丫环媳妇都敢了出去。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罗氏闻言,微微一笑,回身瞧了瞧在同云紫月说话的五可道:“我的柳姐姐,你是不是怕可儿嫁过来时受委屈,先借我之手替她清理门户。你且放心,我们峥儿自幼素有洁癖,从不许那些丫环仆妇近他的身。身边除了书童外根本不用丫环服侍,更别说通房小妾什么的到他身边取巧献媚。”
柳氏闻听,心头大慰:“这样的女婿,天上难找,地下难寻。我这做丈母娘的,是万分满意。只盼我那可儿快快长大,好早早与他们成了亲。咱们两个也就省了心。”
柳,罗两位夫人正在坦言心事。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走到冷眼旁观的云程面前,不知低低地说了些什么。那云程先是皱眉,后又轻蔑地瞟一眼五可,自唇边逸出一声冷哼。叮嘱了那小厮几句,那小厮出门不久,便领进一个十一二岁,脸儿圆圆的小丫环。云程在那小环耳边低语了几句,那小丫环便不动声色地走到五可身边来,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角。
五可一怔,见那小环不住地对自己眨眼,知她是要悄悄与自己说话。忙跟柳氏,罗氏说了声要去如厕,然后匆匆随那小环出门。到门首时,五可只听后面咳嗽一声,五可回头循声望去,却见那劣质男云程正挑高了眉毛,脸露讥诮地望着自己笑。
五可脚下毫不耽搁,眼却不忘狠狠地将他瞪回去。嚣张什么你嚣张,整个云家就看你不顺眼。
这两个冤家,本是天生相克的仇敌,明明经过今天,两人身份已定,一人是未来的大伯,一个是未来的弟媳,却都不在角色,还孩子心性的打架治气。云程见那女娃娃终于被自己气到,不觉心情大好,在举家人愁容满面的时候,芙蓉堂里传出三声哈哈大笑。云府众人差点没气个倒仰,没法子,云二公子生就的这么个怪异的脾气,大家都在将就他……
63梦儿,青鸟,笨丫头
63梦儿,青鸟,笨丫头
五可满腹狐疑地随了那小环出得门来。本想问问那小丫环找她何事。却不想那小环脚程颇快,刚出门就已经落下她三四米远。五可马不停蹄地随她绕过几个曲折回廊,一路沉默着随小环来到四绣落水的那片荷花池边。五可只见盛开的满池荷花竞相开放,不知道那小环带她来此处是何用意?五可询问的眼光看见了那小环,那小环也不理她。只双手握成圆筒,对着荷花池唤了一声:“陈四小姐。”
随着一声含含糊糊的答应,从一片宽大的荷叶底下走出来浑身湿漉漉,发髻乱蓬蓬,整个一水鬼似的陈四绣。五可见四绣嘴唇青白,蜷缩的身子直抖。不禁担忧地道:“四姐姐,你怎么不小心掉到池里,一定是染了风寒。”
“你这可恶的小蹄子,快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四绣烦躁地地道,却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五可知道事不宜迟,忙对那小环道:“姐姐,听你方才的话似乎你们府上二少爷的住处离这里最近。还劳烦你去取件长衫来,给我四姐姐遮盖遮盖。”那圆脸小环即刻去了。一眨眼的功夫,取来一件银灰色的斗篷,给四绣遮了。
这却去哪里呢?去云紫月那里,又不知她的房在何处,若去芙蓉堂中寻她,又要惊动许多人。五可扶了人有些恍惚的四绣,正拧了眉不知如何是好。那小环已伶伶俐俐地道:“五可小姐,我们万姑娘说了,既然是二少爷关照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