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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部分

群芳谱-第161部分

小说: 群芳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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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纤细背影,手中牵了一匹白马,正用一个小木桶给那白马喂水。

周遭马嘶不时响起,又有马蹄踏地的得得声,杨宗志盯着那纤细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明白的味道,便舍了身边的小清,向那背影慢慢走去。

阳光斜斜照下,日头虽明亮,但并不火辣,照在这一人一马的身上,投下长长的身影,远远看来,那背影显得孤零零,乏人可怜的很。

杨宗志背手走近几步,耳中隐约听到身前那孤单的身影,低低说话道:“这水好喝么?唔,这是我从好远的松林山上,亲手担来的呢,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多喝一些吧。”她一边说话,一边手上轻轻抚摸马鬃,语气之中温柔之极,仿佛慈母正对自己心爱的宝贝宠腻,又仿佛体贴的妻子在百般依顺自己的相公,话中便真情流落出来。

白马低头垂饮,突然马棚中传来一声尖尖的马嘶,白马一时也受了惊,忽的一声抬起头来,仰起前蹄大叫一声,何淼儿一个不察,被那白马腾起前蹄一蹬,手中的小木桶哗啦一声翻了出去,桶中清澈的泉水汪汪的洒了一地。

何淼儿娇躯一僵,忽而拾起地上的一根马鞭,狠狠的一鞭抽在了白马身上,口中娇叱道:“你也是这般!你也是这般无情无义!我……我恨死你了!”她此时口中的话虽说的严厉,但是语气凄婉,带着淡淡的哽噎之声。

杨宗志在她身后皱着眉头看着她,见她猛的发怒起来,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便想上前去拉住她。

何淼儿怒气十足的在白马身上抽了三鞭,娇躯却是一僵,又将手中的马鞭扔出老远,紧声道:“哎呀……对不住,我可打疼你了没有?”她一边说着自责的话,一边又拢手上去,轻轻抚摸自己抽打的地方,语气和动作恢复到先前温柔的模样。

杨宗志看得一愣,心道:淼儿性子真是反复无常啊。伸出一半的手僵在了空中。

白马方才受了何淼儿的责打,兀自还在生疼,它虽是冥顽畜生,却也通些人性,现在再见打它之人,当然还是惊吓害怕,何淼儿摸了一下,它便退后一步,何淼儿再近前抚摸一下,白马更是恐惧,高高仰起自己的脑袋,嘶叫一声,将何淼儿呀的一声,顶得坐在了地上。

杨宗志见白马发狂,正要出声喝止,转头见何淼儿背对自己,呆呆的瘫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秀发也乱了下来,发钗遗失在身后,她还兀自不觉,凝坐了好一会,她双肩开始轻轻耸动,用一种绝望无比的声音喊起来道:“你……连你也不要我了么?难道真的好像师父和娘亲她们说的那样,天下……天下就再没有一个好的男子了不成?”

何淼儿这番话喊得如诉如泣,越喊自己越是伤心,不觉呜呜的哭将起来,杨宗志在她身后看见,她此刻孤苦无依的坐在乱石地上,双肩揉动,哭的正自伤心难过,不觉微微叹息一声,走一步,拾起她落在身后的发钗,从背后伸手扶住了她。

何淼儿正哭的难以自禁,突然背后伸出一双温暖的大手,扶住了自己的双肩,何淼儿娇躯一硬,心中闪过温柔怜惜,可马上又觉得不对,弹身而起,转过了头来。

她转头看清楚身后之人,不觉伸出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目瞪口呆的瞪着杨宗志,秀目之中尽是难以置信的颜色。杨宗志这才看清她的秀脸,只见她双目红红的肿起,两颊和洁白的腮边还有晶莹的泪滴残留,她本消瘦,让人心中滋生怜柔之意,不过她此时钗发横乱,看着清秀之中,却又带有一些野性难驯之美。

杨宗志目光柔柔的看着她,伸手拂去她头上沾染的几片马草,再将她一头秀发微微整理了一下,将手中的发钗盈盈的插在脑后侧边,才叹息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何淼儿呆呆的看着杨宗志给她置办这一切,小手捂住小嘴,一动也不曾动一下,看见杨宗志目光中的柔意,她不由得下意识心升欢喜,道:他……他还是记得我的,他可还没有忘了我。只是一瞬之下,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立场,冷下面孔,恨声道:“你……你还来作甚么?”

杨宗志点一点头,知道她性格倔强,定然不会再给自己好脸色看待,轻声缓缓道:“淼儿……我要走了。”

何淼儿今日心中幻想过几千几万种场面,都是这傻瓜如何来恳求自己,苦劝自己回头,自己都高昂着骄傲的面孔,对他丝毫也不再理会,便是小手,也不会再让他碰到一下。

可是这瞬间她听见这句说话,却是心头猛的一跳,这“我要走了”四个字,如同四把大椎打在胸口,忍不住脱口娇声问道:“你要去哪里?”神情之中易见焦急无比的颜色。

杨宗志转头看着那匹白马,眼前霎时涌起了十年前定州战场,爹爹带领八万大军,与突厥顽固十万大军杀伐一片的场景,道:“我要回去了。”

何淼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中涌起一阵不忿,又转头重新冷下脸孔道:“你要走便快快走吧,根本不必来跟我知会。”

杨宗志轻笑道:“那天夜里,我拜托小清姑娘与我一道来找你,说我有些事情要对你说,可惜机缘巧合,话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现在我走之前,便对你说了,不知道你还愿意不愿意听。”

何淼儿听得心头砰砰跳动,那夜……那夜他要对自己说的话么?想起那天夜里自己与他肌肤相亲,他还大着胆子偷看自己洗澡换衣,这些羞人事情,她每日都甜蜜的回忆着,只怕一辈子也是忘记不了,口中却是继续冷声道:“你要说什么就自管去说,我听不听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却管不着。”

杨宗志对何淼儿心中颇有愧意,因此何淼儿这般轻慢自己,也不以为忤,温言道:“那好,我便自言自语,淼儿你愿意听也罢,不愿意听也好,都无所谓的,随你自己了。”

白马眼见自己真正的主人前来,它与杨宗志相依一路从点苍山出江湖,朝夕相伴,自是有了机缘和感情,不觉欢嘶一声,右边的前掌不顿踏击地面,便想凑过来,只是它又看见杨宗志身边的人,心中不由恐惧,惴惴然不敢近前。

杨宗志沉吟片刻,又道:“那天我听小清姑娘说起淼儿你从前的事情,说起你曾经失了过去的记忆,而正好不巧的是,我十岁之前的记忆,也全都失去了。”

“哦?”何淼儿心中惊讶了一下,她原本心中设想的这傻瓜千般恳求自己的说话,自己再对他冷嘲热讽一番,才觉得解气的场面,竟然一点也没有出现,这傻瓜开头说出的一句话,却是让自己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他也一样失了记忆的。

杨宗志继续道:“只不过……你事后由于种种机缘,又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而我……而我直到现在,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原来他与自己也有同病相怜,何淼儿心中涌起一阵怜惜之意,明知道自己此刻决不应该答话,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道:“你怎么……你怎么失了记忆的?”只是声音极低,自觉只有自己可以听得见。

杨宗志道:“我不记得,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这十年以来,我想尽了各种办法,只希望能记起一些自己的出身来历,可是都是徒劳而返,唉。”他说到这里,大大的叹了口气,两人互相侧身而立,互不相看,明媚的阳光斜斜的投射在他们头上脸上,带起衣襟都起了一阵金黄。

杨宗志想了一会,再道:“十年之后的现在,我再回头来想了一想,又自觉得:‘我这样千方百计的想要找回记忆,真的就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么?’也许我没了记忆,少了不少可以追忆的往事,多年以后再回头看来,多了许多遗憾,但是……但是也许这样一来,我也少知道了不少的恩怨情仇,心中更少了许多烦恼也说不定。你说对不对?”

何淼儿随着杨宗志的说话,想起自己的往事,自己被爹爹差点一掌打在脑门,经此一吓,自己不但没了记忆,便是说话也是不多了,可是虽然如此,那些时日自己却是过的最是逍遥自在,因为自己没有被这父辈紧紧的仇恨折磨着,每日里只是痴痴想着心事,心中恬静的很。

直到那一天,爹爹与娘亲又在争斗,爹爹相似的一掌又几乎打在自己的脑门上,自己从此便又开始恨意密布,被这深深的仇怨将自己心事占据了个满,一直再到前几日,自己遇到了这傻瓜,才不觉转了心思,心中又满满的都是对他的……对他的……何淼儿想到这里,不觉下意识的点一点头。

杨宗志侧望着头顶的苍穹,时日一过,天空慢慢起了霞光,天色开始转红,却也更加显得萧索,他没有看到何淼儿微微的点头,只是径直自己道:“我这番心事,从小便只有自己在心里想过,就算是爹娘,倩儿,我也从未对他们任何人说起过,也许我是不想他们多担心自己,也许……也许是一些别的原因,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那日见了你之后,想起你与我有些相同的经历,倒是不自觉想对你说了出来。”

何淼儿听到自己独享了他心中最深处的秘密,不知为何心中又涌起一股甜蜜,还有自豪,冷着的面孔逐渐转向柔和,终是转回头轻轻瞥了他一眼,见他茫茫的看着侧面的天空,天上的霞色红红的映照在他明亮的眼睛里,那眼神的最深处,隐隐还有一泉红红的潭水,何淼儿不觉心中一柔,温声问道:“那你现在还在意这些,还难过么?”

杨宗志也回过头来,与她对视,微笑道:“不在意了,这件事情折磨了我十年,我自从十岁之后,跟着爹爹,哦,也就是后来养我的爹爹一起在四处行走,现在他老人家出了些事情,我一心只想的就是赶紧回去看个分明,若是他老人家能够安然无恙,就算是……就算是拿我一辈子想不起过去的记忆来交换,我也甘愿。”

何淼儿仰头看着他,见他对自己温柔的一笑,霞光漫住他俊逸的脸庞,带着坚定之色,看着更是灿烂无比,不觉重重的点头嗯了一声,只是点头之后,脸色又是一黯,低下头去,轻声道:“你今日来……是来和我道别的吧?”

杨宗志正要答应,何淼儿又抢着低声道:“那……那死丫头,她也要随你一起去么?”

杨宗志摇头道:“淼儿,我第一次听说你失忆的事情,还是去年的冬天,我在北郡遇到了筠儿,她口中说起有个姐姐,也同我一样是个可怜人,我才知道了你的过去。”

何淼儿一愣,脑中还没反应过来,杨宗志继续道:“淼儿,我知道你此刻心中被你对你爹爹的仇恨占满,我也不能劝说你完全放下,但是一个人若每日活在这般仇恨之中,又哪里会有一天的快活日子可过?你是如此聪慧的一位姑娘,自然能够明白我话中的道理,哦,对了……”

他想起那日西门松在史翠翠坟前邀约自己比武,说不定就是躲在暗处,看到自己在淼儿闺房中“图谋不轨”,这才来试探一番自己,那么西门松那天口中说的:“你好好对她。”便是让自己好好对待何淼儿了才对,这样看来,西门松对自己这个大女儿倒也不是不管不顾,他直到此刻才明白那日的事情,只是心中还在犹豫要不要对淼儿说出来。

何淼儿见他说了这几句话,便要作势转身而去,隐隐有着诀别的意味,芳心深处却是一悲,一伸手捉住了他衣衫的一角,却又讷讷的,不知自己如何才能劝说他留下来。

正在这时,两人听见身后的马棚外一个女子声音响起来道:“你有什么话,要说便说,作甚么要让我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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