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大明十二年-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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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清楚,那就别去想。”叔大轻描淡写道,举袋也喝了一大口。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嗯。”她心底隐约有些失落,留恋这个地方,还是留恋这样的场景无法再回。
“不过以后,就不能这么找你喝酒了。”叔大顿了一顿,才道,“这个物什留着也没什么意思。送给你吧。”他一口饮尽袋中的酒,把酒囊递给了凤花。
这个牛皮的酒囊看来用过不少年头了,瓶口的皮革都被摩的有些发黑,囊口拴着一根同样用牛皮制成的粗绳。凤花接过,忽而起了童心,把皮绳拴在腰间。绕着原地走了走,随着步裙蹁跹,小巧的酒囊也轻轻在腰间摇晃,随着白色裙裾忽起忽落,说不出的滑稽可爱。
叔大侧着头,看着她淡淡笑,“这东西送了你,才是找对了主人。”
“可我没什么可送你的。”凤花低声道,“我只是个下人,什么东西也没有。”
“你上次唱过那些歌,就是最好的礼物。”叔大柔声道,神色依旧清冷,仿佛眉间有化不开的万年积雪,只是嘴角隐约抹上的一丝笑意化解了周身的寒意。
青衫随风微动,玉笛已横在唇边,一缕笛声缓缓而起,时而悠扬,时而低婉,仿佛能够牵引着月色。笛声忽而一转,曲调格外低靡而熟悉,凤花凝神细听,却是那日自己唱过的那曲《明月几时有》。侧眼望去,他的身上隐隐有光华流动,月下掩不住华贵倜傥。
凤花抬头谢他,看到那双深沉的眼眸,眼波相触,若有情,似无意,心倏的一跳。冷风吹过脸颊,脸也有些发烧了。
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人,身影立如芝兰玉树,眉目间温和如春风,笑起来似云淡风轻,却仿佛蕴含着一种可以信赖可以依靠的力量。只是站在他的身边,便会没了一切烦忧,心底忽而踏实起来,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遗安宁平和。
朱三走过来时,正看到凤花一个人呆呆的抱膝坐在房前石阶上,嘴角冗自带着笑意。
“傻丫头,石阶这么凉,坐在这里发什么呆?”朱三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拉她起身,却见她掌心合着一个牛皮小酒囊,看上去很是精巧可爱。
“这个倒有趣的紧。”朱三拿在手里刚要仔细把玩,却被凤花一把抢了回去。朱三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小气的女人。”其实一瞥之下,他似看到酒囊口上有一个熟悉的标记。
前院隐隐约约传来人声喧沸的声音,人人都在忙着二小姐入宫的嫁妆,加上来拍马道贺的不断,压根没有人有空上着后院来。凤花嘴角微微牵动,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在前院忙活?”
朱三懒散的一笑,“前院有我啥事,还是溜达过来看看你。”说着伸手递给凤花两个红红的大番茄。
“来看看我?”凤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还是又想吃那番茄鸡蛋面了?”这大半个月来,少说也给朱三下了十多次面了。说来他也甚是有本事,府里虽然为了番茄的事闹得鸡飞狗跳,可他却仍有办法不知道从哪里弄来那么多作为贡品的番茄,每次都能摸出几个来变着法的央自己偷偷去膳房做面。
朱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故意叹息道,“以后你进了宫,再想吃你做的番柿……番茄鸡蛋面,那就不容易了。”
“你……”凤花气的恨不得拿手中的番茄砸他,“真不够朋友。我都要愁死了,你还只惦记一碗面。”
“朋友?”朱三明显怔了一下,笑意却忍不住在脸上扩散,“入宫有什么不好的,不是从了你的心愿么。”
“嘁,你要愿意你自己去。”
“嘿,是谁逮着机会就求着秦公公要入宫去看看的。”朱三脸上的笑意更深,却掩不住一丝淡淡的失落。
没想到那日出于好玩的一句话,居然被他听了去,凤花要挟的看了朱三一眼,啐道,“你那日原来在旁偷听啊,也怪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不过你可不许泄露出去。”
哪有偷听,朱三心中暗笑,想起后来听到小厮禀报她们对话时的气恼,他又忍不住想捉弄眼前的女子。朱三于是耸肩,道,“愿望成了现实,不该欢天喜地么?”
凤花没了脾气,“我对这地方都迷迷糊糊的弄不明白,要是入了宫,不定创出什么祸来,想想就有些害怕。”
朱三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又转,落在她清亮的双眸上,忽而一笑,说道,“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吧。别小人之心了,这两个番柿是留给你做个念想的。吃了你大半个月的面了,这次换我请你吃碗面。”
13。明月何年初照人(3)
后院的柴房角落,拨开层层柴堆,便露出一个小小的角门,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朱三手上微微加力,铁锁便打开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凤花还是第一次站在这座五百年前古都的街市上。虽然大学在北京上学,后来又工作了这么些年,对北京的大街小巷也算了如指掌了。可乍看到这座明代古都的模样,她还是被由衷的震撼。脚下所踏的切实是明代的青砖地,因为常年有马车在上面行走,青砖石早已被勒出道道石痕。
“你怎么了?”朱三奇怪的看着她,这丫头怎么一出门看着大街就傻了。
凤花回过神来,有些想哭的冲动,“我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了。”
路边肩挑走卒,来往行人川流不息,这般繁华景象,当之无愧的属于这座世界上最伟大的帝国都市。站在五百年前的古都一隅,她忽而由心而生一种自豪感。
“这家馆子怎么样?”站在正阳门外一家三层高的酒楼前,朱三指着酒楼上飘着的“留仙居”的金字招牌,有些得意道,“这可是全京城最好的饭庄了,十两银子一桌,达官贵人都来过这儿。就在这儿请你吃顿如何?”
凤花却神不属思的望着街角发呆。朱三有些泄气,顺着凤花的眼光望去,却见街角箭楼下,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煮着一锅热气腾腾的东西,旁边支着几张桌子边都坐满了人,看上去车夫小贩模样的人,还有许多人端着碗蹲在城墙下吃,生意不是一般的好。桌边槐树上挂着一张有些破旧的大旗,上面隐约写着“馄炖张”三字。
朱三见凤花看得两眼放光,不免有些无奈,“你不会是想去吃那个吧。”
凤花大点起头,嘴边酒窝若隐若现,“最爱路边摊,不吃酒楼店。”朱三还来不及答话,便被凤花拽着来到了馄炖摊前。
“老伯,来两碗馄炖。”凤花笑吟吟的说。
“好咧,姑娘。”老伯憨实的一笑,拿出两个大青瓷碗,虽然碗边有些残破,但洗的甚是干净。老伯满满捞了两大碗馄炖,洒上葱花肉末各色调料,递了过来。
朱三不接,皱眉道,“这……连个座都没有,怎么吃啊。”说话间,临近的桌边却有两个车夫模样的人吃完站起身来,叫道,“张老伯,走咯。”说着把几个大枚丢到煮混沌的锅边小碗里。其中一个一边走一边笑着对朱三说,“后生,过来坐吧,张老伯家的馄炖是咱京城里顶呱的棒,尝一碗不会后悔的。”
凤花笑嘻嘻的端过两碗馄炖,拉着朱三在桌边坐下,夸张的使劲抽了抽鼻子,“真香啊。”说着一勺接一勺的舀入嘴中,吃的甚是享受。
朱三闻得碗中清香扑鼻,忍不住食指大动,加上还没吃午饭,也实在是腹中饥饿,犹犹豫豫的用勺子舀了馄炖尝了一口,入口果然鲜美,馄炖皮的滑腻混合着虾肉馅的鲜香,口味正好合适,不一会儿一大碗馄炖便吃的底朝天,朱三老实不客气的连碗中汤也喝了个干净,吃碗惬意的随手接过一张手帕擦擦嘴,却见凤花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朱三这才发现,自己用的是凤花的手帕,不免脸上一红。只听凤花问道,“这路边摊滋味如何呀?”
朱三点点头,“果然是美味。”
凤花轻笑,扬声叫道,“老板,付账。”
“一共十文。”张老伯乐呵呵的过来收拾桌上的碗。朱三赶紧掏出怀中钱袋,打开一看,最少的都是一小锭银子,约莫也有十余两。朱三迟疑的摸出银锭放在桌上,张老伯翻出碗中所有的铜板也凑不够找数。
凤花撇撇嘴,从怀里摸出十个铜板,放在桌上,爽朗道,“这顿我请你好了。”
“说好了是我请你的。”朱三有些不好意思。
张老伯把铜板收入碗中,看着眼前这对衣饰普通,却神采各异的男女,乐道,“今日这位姑娘请客,改天小公子还请回就是呵。”
朱三伸手对凤花一揖,玩笑道,“如此多谢姑娘了。”凤花抱拳还礼,也笑道,“公子不必客气。”却听张老伯在旁打趣,“改日姑娘和小公子成了神仙眷属,可别忘了再来光顾小摊。”朱三哈哈一笑,奇*|*书^|^网“谢老伯吉言。”凤花俏脸一红,顿足就走。朱三伸手往张老伯手里塞了点东西,便向凤花急急追去。
张老伯看看手心,却见是一枚金灿灿的小瓜子般的玩意。
“嘿,真金的吧。”旁边吃混沌的有人眼尖叫道。张老伯迟疑的把金瓜子用牙咬了咬,拿出来看看有无牙印,顿时格外惊喜,感激的望向路边,却见那一男一女早已走得不见人影了。
“这个你吃过么?”凤花手里拿着一包糖炒栗子,指着眼前这家名唤“果饼王”的糕饼铺,兴奋的拿胳膊捅了捅身边提了大包小袋的人。朱三无奈的跟随她进了铺子,照例又是每样都要尝上一些。
朱三现在无比后悔怎么就一时心软,答应了凤花所说“逛街消食”的要求。眼瞅着这条东长安大街逛了没一半,各家点心糕饼倒买了个全,此时双手足足提了十多个纸袋,看上去十足是这位大小姐的跟班。
。“这个好吃呢,”凤花手里拿了个糕饼尝了几口,忽然两眼放光,拿了一个塞在朱三嘴里,“你尝尝看,好吃不。”
朱三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错。”
“这是我们店大师傅新做的果饼呢。远近十分有名。”胖胖的掌柜在一旁介绍道。
“这果饼怎么做的?”凤花好奇道,“吃起来甜而不腻,还有一种松子榛仁的香味。”
“姑娘好眼力。”掌柜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这果饼的做法,原是我家大师傅的独门绝技。总结四个字就是‘松榛粮糖’,想不到被姑娘一语道破。”
凤花十分得意的回头看了朱三一眼,却见他嘴边衔着笑,对自己做了个无声的口型,似是再说,“吃货”。凤花气得拿脚踹他,朱三无奈的躲开笑道,“我在咱姑娘‘识货’呢,姑娘怎么连好话也听不得。”
“姑娘当然是识货的,”胖胖的掌柜笑眯了眼,“现在小店特别优惠,一大盒只要五钱银子,十分划算,姑娘买上一盒吧,可不要错过了。”
“嗯嗯,包上包上。”凤花指着一大盒果饼,吩咐掌柜都包起来。朱三只得跟在后面付账。
“唉,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了。”出了店门,凤花拿过果饼,把糖炒栗子塞给朱三,心满意足的一壁吃一壁说。
朱三愤怒的抱怨,“你这是逛街‘消食’还是‘积食’!”
14。别殿遥闻萧鼓奏(1)
一日光阴,恍若一年。
站在柴房虚掩的角门前,生锈的铁锁依旧挂在门上,只需轻推便可打开。朱三忽而立住,“你还愿意回去么。”
凤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在府里第一次醒来的样子,满身鲜血卧在柴房中,春兰临走时凄婉的面容……她喃喃的问自己,不回去,还能去哪呢。这是来这个世界后唯一熟悉的地方,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