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落秋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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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娇年纪还不算大,过两年再议也不迟,可勋儿老大不小,早该是成家的时候了……唉,天有不测风云,谁知柳家会遭大祸呢?唉,不说了吧,一说就叫人伤心,这是命中注定的呀!”
娇娇流出了泪,道:“大哥,你有没有把柳姐姐和万大哥冤情对皇太孙说?要是他也同情柳家,以后继了皇位,不就可以昭雪了?”
公冶勋摇摇头:“娇娇,事关重大,愚兄虽不曾提起,皇太孙却是提了万兄弟的……”
他把那天与殿下的谈话说了,末了道:“从殿下的谈话中不难看出,他虽对柳家等人的案子不置一词,却对柳妹妹刺杀皇上一事反感,所以愚兄不便谈起此事,只有等以后再说。”
公冶子明道:“柳小姐也太任性,出狱后就该躲藏起来,不该以血蝴蝶之名震动京师,干那杀人劫财的勾当,更不该去刺杀皇上。”
娇娇道:“她要报父母被杀之仇,她恨皇上无辜降罪柳家,铁了心要对抗到底!”
公冶子明叱道:“这还了得!圣上曰: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纵有冤情,也决不能反叛,柳锦霞这般无礼,不过是害人害己。”
娇娇不服气,还想跟爹顶嘴,被夫人以眼色止住,公冶勋也忙转了话题。
他道:“爹,娘,孩儿今日专程回来探望,回宫后又要许多天才能回来。孩儿虽在东宫卫队任掌印,但对皇太孙的警卫却让同知方宏大人专管,孩儿受皇太孙殿下之命,查清太监和宫中各卫所头目与各地藩王的亲疏关系。这事极为难办。据现在所知,各藩王都有专人与宫中各卫头目联络,一些有权势的太监,也是各藩王争相笼络的主人,是以宫中情形,事无巨细都会传到各藩王耳中,皇太孙的一举一动,他们也了如指掌。殿下说,忠信卫前任指挥使何骐,就与晋王爷有来往。如今儿接掌忠信卫,就得先把不忠的官佐侍卫调派到其他卫所去,把忠于殿下的头领提携上来。总而言之,事务繁忙,还请爹娘原宥儿不尽孝道这罪!”
公冶娇道:“啊呀,宫中竟这般复杂,你这个指挥使的官敢情也不好当哪!”
公冶子明道:“皇上春秋已高,皇太孙离登基不远,我儿定要保护好殿下,以防不测!”
公冶勋道:“正因为如此,孩儿不敢有丝毫疏忽,若皇太孙有三长两短,孩儿虽万死不得辞其咎,那将背上千秋骂名!”
夫人道:“啊哟,这一说让娘也为你担心起来,我儿千万要小心啊!”
公冶娇道:“我大哥武功超凡出世,又有几大箱的文才,做个指挥使游刃有余,爹娘担什么心?大哥若是需要帮忙,自有我助阵!”
夫人道:“阿弥陀佛,你就别再帮你大哥添乱了,他忙正事还忙不过呢,你……”
娇娇跺足道:“娘,你怎么总是小看娇娇,娇娇也是文武双全,武功出众,文才……”
公冶子明笑着接嘴道:“文才也是几大箱对吗?没听说过谁的文才会装在箱子里……”
娇娇道:“人家是比喻嘛,有什么不妥?”
这一来,大家的心情舒缓了许多,说说笑笑,直到吃完午膳,公冶勋才走。
娇娇饭后回房歇息,不久,教她琵琶的乐女徐元红来了,徐元红是教坊司的乐工,是公冶子明派人去要来的。教坊司头儿听说吏部侍郎大人要个琵琶高手教侍郎小姐,哪里敢怠慢,便派出最好的乐工,每一旬来一个下午,派车接送。徐红元二十来岁,生得还算标致,她规规矩矩在客室坐着,丫环翠喜进内室把公冶娇叫醒。公冶娇夜间常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了,被翠喜吵醒,十分不快:“人家刚睡着,你喊些什么,要急着去救火不成,真是的。”
翠喜噘起了嘴:“教坊司的徐姑娘来了,小姐既是要睡觉;那我打发她回去吧!”
公冶娇伸个懒腰,道:“啊,是徐姑娘来了,那我就起来吧,谁叫你不说?”
翠喜道:“还说呢,敢说吗?人家好意叫醒你,落不到半句好话,反招来埋怨!”
公治娇道:“谁埋怨你啦,我不是起来了吗?”说着掀开被子,伸足去床前找鞋。
翠喜道:“早知如此,我打发她回去!”
公冶娇整整衣服,道:“得了得了,去沏茶吧,别慢待了人家,你唠叨起来就没个完。”
翠喜道:“茶早沏了,不劳吩咐。”
公冶娇走出内室,徐元红站起来请安。
娇娇道:“请坐请坐,先喝茶吧,待我把上回的曲儿弹一遍,你再指教!”
翠喜不等吩咐,把琵琶递给了她。
娇娇接过弹了起来,徐元红边听边看。
一曲弹完,徐元红赞道:“小姐聪慧,非但指法不乱,曲儿弹奏得也极有韵味。”
接着,她教公冶娇新曲。半个时辰,娇娇就已学会,留徐元红说一阵闲话。
翠喜插言道:“徐姑娘,你们那儿一定很热闹,吹拉弹唱都有,好玩极了。”
徐元红叹道:“贱妾身为乐户,操声色娱人之贱业,往往身不由己……”一顿,旋又笑道:“不过,贱妾确也喜爱琵琶、喜爱音律,大家合奏起来,别有一番情趣。”
翠喜道:“听说你们常在大酒楼演歌舞,只可惜我不曾见过听过,我家小姐从不带人家出门,所以什么都未见识过。”
公冶娇道:“咦,诉苦哩……”
徐元红笑道:“翠喜姑娘,侍郎大人家不常常宴客吗?哪里会缺少了歌舞呀!”
翠喜道:“说起这事来,恐怕你不相信,我家老爷是清官,一向很少宴客,就是请了几位爷来吃饭,也从不到教坊司叫乐户来。”
徐元红讶然道:“是吗?这当真少见。”
公冶娇道:“好啦好啦,小翠你就别唠叨了,我带你去酒楼见识见识就是了!”
翠喜大喜:“真的吗,小姐不哄人?”
公冶娇道:“我一向说话算话!”
徐元红道:“正好,我们下午在福喜楼演,二位但请光临就是,贱妾这就告辞!”
送走徐元红,翠喜道:“小姐,夫人不让我们去怎么办?”
公冶娇道:“我这就和娘说去。”
半个时辰她才回来,喜滋滋道:“成啦,娘被我磨得没有法子,只好答应。”
翠喜高兴得跳了起来:“好极好极……”
公冶娇找出两套男装,叫翠喜穿一套,两人打扮完毕,径自从家中出来。
公冶娇边走边道:“知道吗?我为何不带你出门?你武功太差,带到哪里都是累赘。”
翠喜不服道:“又不是去打架,出门玩玩有什么要紧?成天让人家呆在屋里,闷得慌!”
公冶娇道:“哼,你知道什么?大街上三教九流,什么人没有,不会武功,遭人欺负。像你这样的人,遇事派不上用场!”
翠喜道:“哟,小姐也未免把我翠喜看轻了,你教的拳脚我不是练会了吗?整个府中的丫头,连夫人房里的凤喜在内,数我最高明!”
公冶娇撇了撇嘴:“不害臊,府里总共也只六个丫头,只有凤喜和你跟我学过功夫。我一来是闲着没事干,教你二人练拳解解闷儿,二来是把你们教会了,有事可以保护爹娘。可你二人没心思练武,我气也气死了!”
翠喜道:“怎么没心思呀,那是你没耐心教,教不上半个时辰就不干了。这半年来你天天走得没了影儿,我和凤喜不照样勤练吗?”
公冶娇道:“真的?这我倒忘了问。”
翠喜道:“小姐心头装着别人,哪把我们这些当丫头的放在心里呀!”
“胡说,我心里只装着爹娘,别嚼舌!”
“哼!别当我不知道。自打那位万公子来过之后,我就悟出小姐天天往外跑的原因了……”
“咦,你人小鬼大,胡诌些什么呀!”
“得了,小姐又何必瞒着我?”
“有什么可瞒的,他早走啦!”
“啊哟,走啦?怪不得小姐老实了,再不往外跑,我心里还奇怪着呢,怎么变了……”
“得了吧,你什么都不懂,给我住嘴!”
主仆二人年龄相仿,自小一块长大,无话不谈,但万古雷的事,公冶娇从不提起。
翠喜不甘心,想打听,道:“小姐不说给人家听,人家怎么懂,万公子去哪儿了?”
“他上哪儿我怎么知道?”
“呀,这么说来,他是个负心郎!”
“咦,小小年纪,郎呀郎的,也不害臊!”
“啊哟,论年岁,人家还大小姐几十天哩!”
离进晚膳的时间还早,两人信步走着,东张西望,上街来只为了散散心,解解闷。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承恩寺广场。
翠喜有好长时间没来过,杂耍百戏让她兴奋不已,这里也想看,那里也想看。
公治娇却兴致不高,由着她东走西游。
广场的一些店铺墙上,贴着通缉万古雷的文告,罗斌等人的姓名也一一列出。公治娇看着刺目,心里灼痛,不由又牵挂起来。这会儿他一定在北平城住下了,可通缉告示也会在北平城张贴出来的,他只有再跑,可这一跑会跑到哪儿去,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天啊,这不是见不着了吗,她该怎么办哪!
想着心事,脚随翠喜走着,翠喜说些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转悠了一阵,看看时候差不多了,便和翠喜前往福喜楼用膳。
福喜酒楼在承恩寺西侧,气派不亚于丰乐楼,来这里用膳的也都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公冶娇和翠喜上得楼来,只见宾客已上满了六成,便找个靠窗的地方坐下。那东端靠墙处,分两边支了几个锦凳,中间铺着块红毯,是奏乐唱曲的地方。时辰不到,乐师们未上场。
要了酒菜,公冶娇四处打量,梯口不断有人上来,小二来回奔跑引座。忽然,她见一个小二飞快跑向梯口,对上来的人又是作揖又是躬腰,比对别的客人更为殷勤,便仔细打量来人,没想到竟是认识的。走在最前面的是史孟春的儿子史杰,据哥哥公冶勋说,史孟春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皇甫楠,这史杰自然也是假名,只不知叫个皇甫什么。走在他身后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美艳妇女,神态极是高傲。再后面是粉面太岁曾玉麟和辣手太岁许亮,最后是四男四女。这伙人一露脸,立即就引起楼上食客的注意。有的呆瞧着他们,有的交头接耳。
公冶娇听见邻桌有人轻声说:“兄台,知道这几位贵人是谁吗?大概不知吧。”
另一人道:“小弟初来京师,望兄指教。”
“那打头的公子,是现任锦衣卫掌印皇甫楠大人的公子皇甫玉,跟在后头的两位夫人,稍高的是皇甫大人的二夫人张香妹,娇小的这位是三夫人尚美凤。跟在后头的是京师衙门府丞的弟弟曾玉麟,人称粉面太岁。另一位公子爷是后军都督同知的少爷许亮,人称辣手太岁。走在最后的是侍从和丫环。原先京师有三位太岁,还有一位是黑心太岁武忠仁,他老子是前任锦衣卫掌印,被皇上以反叛罪灭了门,三太岁只剩了两个,如今这位皇甫玉公子爷正好补上了空缺,号称玉面太岁。听说这绰号是曾玉麟给取的,皇甫公子觉得不错,认可……”
“啊,三位公子爷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啊!”
“那还用说,放眼京师,只有无尘公子公冶勋的名头盖过三人,除此外,无人能及。”
“可小弟未到京师时,曾听江湖传言,还有个江南神剑万古雷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嘘,兄台轻些,万古雷已成钦犯,休提休提。说起无尘公子,他妹妹金陵娇凤公冶娇也不含糊,听说人既生得美,武功又高……”
“啊,真的吗?小的极想见上一面。”
公冶娇听得大有兴味,原来不仅万大哥连她都有了名声,只不知这两人是干什么的,便斜眼往邻桌瞟示,见是两个衣着光鲜的年青人。一个三十来岁,粗眉大眼,一个二十多岁,五官不俗,眉宇间有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