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无痕-第8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郑鑫岸、王鑫然相视一笑,道:“二师兄说哪里话来?咱们老大一把年纪,总不能叫小辈们看扁了。”说话间同时挥剑、断腕,两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只见三只血淋淋的断手掉在地上,煞是惊心动魄。周正方见了,心里也不禁打了个突,忙道:“来人,上药止血。”
吴鑫貌惨笑道:“别麻烦了。我们三个老骨头在江湖几十年,身上的伤口数都数不过来。这点儿皮肉之痛,还不至于要人伺候。”说着左手撕下一条衣襟,将伤口包扎起来。
周正方道:“你们既受断腕之刑,以往的罪责都可以宽恕。不过,勾结外敌、背叛师门,乃是人人共愤的大忌,剑宗再也不能容纳你们。”顿了顿,叹道:“你们都是对剑宗有功的前辈,但我身为掌门,决不能徇私姑息。三位师叔,得罪了!”
吴鑫貌道:“罢了。就算你不叫我们走,我们还能厚着老脸赖在这里?眼下我们废了右手,这辈子再也不能用剑,原该被扫地出门。”
周正方向后一挥手,上前三个弟子,人人手中托着一盘金条,送到三人面前。
吴鑫貌眼睛一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正方道:“你们都是剑宗的老人,如今武功已废,我怎能忍心叫你们的晚年陷入困镜?这些金条,请你们带回家中,可保证日后衣食无忧。”
吴鑫貌哈哈一笑,道:“今日我虽然栽了,但一世英雄,岂能靠后辈的施舍渡日?如今武功废了,我家里尚有瓦舍薄田,总不成便给饿死了。”转身大步走去,对金条看也不看一眼。
周正方知道三人的脾气是老而弥辣,决不会收下自己的赠金,便不勉强,摆了摆手,叫捧盘的弟子退了下去。
三人走到门口,吴鑫貌忽然停下脚步,回身说道:“掌门人,我们从剑宗的大门出去,从此退出江湖,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来。只是心中有一个疑问,望你解答。”
周正方道:“何事?请讲。”
吴鑫貌道:“你精心设计了一个骗局,先叫我们相信剑宗地下乃有金矿,再通过我们骗取铁衣山庄的信任,然后逼铁衣山庄与我们反目为仇,你却趁机把我们手中的地契都收为己有,而且,事后所有的骂名与恶名都由我们担当。此计一石三鸟,天衣无缝。好厉害!好手段!”
周正方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吴鑫貌又道:“可是我知道,凭你的心智决计想不出这个主意,更不可能安排得这般详实周密。一定有人为你出谋划策!那人是谁?”
周正方道:“那人是谁,与你无关,你不要过问了。”
吴鑫貌道:“怎么无关?我们武功被废、颜面丧尽,全由此人所赐。难道连他的姓名都不能知道吗?”
周正方道:“你们既然决心退出江湖,就该把所有的恩怨是非看淡一些。今后归隐田园、颐享天年,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吴鑫貌听他这样讲,便知他不会吐露实情,不禁长叹一声,道:“你不说,那便罢了。想不到我们英雄了大半辈子,一念失算,落得身败名裂。唉,时也命也,真是……真是……”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重重一跺脚,道:“走吧!”与郑鑫岸、王鑫然大步离去。
望着三人出门而去,周正方却殊无胜利与喜悦之感,默默坐回椅子上,端起杯盏,自斟自饮,一气喝了二三十杯酒。
这时大堂外夕阳西下,余晖黯淡,显得屋中愈发昏暗。
周正方挥了挥手,让四周的门人弟子都退了出去。当所有人离去之后,他面对父亲的灵牌,低声说道:“爹爹,自从我接手剑宗的那一刻,就决心励精图治,内解纷争,外抗强敌,竭力以赴,不存半点私心,将剑宗整顿兴旺。可是万万没想到,我接任掌门后的第一件事,便用家法废了三位师叔,唉……”一声长叹,甚是颓唐。
叹息声中,一个人悄然走到他身前,道:“周兄何必颓叹?”
周正方抬眼看着来人,道:“我按照你教的方法做了,拒铁衣山庄,惩三位师叔,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狄公子,你运筹帷幄,料事如神。正方实是钦佩。”
那人长身玉立,儒雅中透着一股轩昂之气,正是狄梦庭。他听了称赞之词,却没有得意之色,道:“你赢了,却并不开心。”
周正方道:“三位师叔背叛师门,若不执行家法,剑宗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但他们都是我的父执前辈,在我小的时候,都曾经教过我武功,如今落此下场,我……我实在于心不忍。”
狄梦庭道:“你不必自责。他们虽受惩戒,却因此躲过了杀身之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周正方道:“此话怎讲?”
狄梦庭道:“铁衣山庄有眦必报,今日侯牧野大失颜面,岂能善罢甘休?”
周正方点了点头,道:“是啊,侯牧野性情阴狠毒辣,三位师叔处境堪忧!”
狄梦庭道:“现在他们手断身残,依照江湖规矩,铁衣山庄不该再为难他们。这样一来,虽然他们武功被废,却得以保全性命,算来还是得大于失。”
周正方道:“但愿如此。铁衣山庄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尤其近年势力大张,隐隐凌驾于各派之上,早有号令江湖之意。今日在剑宗闹得一败涂地,只怕会有报复。”
狄梦庭沉思片刻,道:“人在江湖,万事都须小心。你是一派掌门,更要多加谨慎。这些日子,你要广布眼线,时时注意着铁衣山庄。万一出现风吹草动,一定及早与我联系,咱们共商对策,谅也不会吃亏。”
周正方道:“有你这一句话,我放心多了。”
狄梦庭取出一张纸笺,交给周正方,道:“这张纸上记载了凌府在剑门一带的钱庄产业,如果发生突变,通过他们可以与我取得联系,我定会星夜赶到。”
周正方接过纸笺,道:“你帮剑宗度过劫难,我欠你一个老大的人情,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狄梦庭道:“你提这个‘谢’字,可是有些见外了。”
周正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凌府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大财团,拥金亿万,自然不会看上剑宗这点儿薄产。你这般帮我,不惜得罪铁衣山庄,却为何来?”
狄梦庭道:“怎么?你认为我帮你,是有所贪图么?”
周正方正色说道:“请你不要见怪。我是直性子脾气,喜欢把事情当面讲清楚。这些年来,江湖中提起‘狄梦庭’这三个字,无人不挑大指称赞,就连铁衣山庄的薛野禅、神龙堂的莫独峰也敬你三分。剑宗只是一个小门派,我虽有心与你结交,却自知高攀不上。哪知你会在我最难的时候登门拜访,并为我出谋划策,助我抵御强敌。”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将剑鞘横在胸口,郑重说道:“我虽本事低微,却是知恩图报之人。你若有事需我效劳,周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狄梦庭却只淡淡一笑,道:“周兄高义,我早有耳闻,果真是一条铮铮好汉子。倘若我想叫你为我卖命,那岂不是与侯牧野等人成了一流之徒?周兄忒也小看我了。”
周正方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狄梦庭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想无故接受别人的恩惠,因此甘愿为我做下一件大事,双方便此扯平了。”
周正方被人看破心事,脸上不禁一红。
狄梦庭道:“我这次帮你,是觉得世间脾气刚直的好汉子越来越少,只想与你交个朋友。”
周正方道:“你……你想与我交朋友?”
狄梦庭道:“不错,我敬慕你是豪爽的硬汉子,若不嫌弃,咱俩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周正方大喜道:“求之不得。”
两人叙了年岁,周正方比狄梦庭大了十五岁,自然是兄长了。当下从香案取了两柱香,向天拜了八拜,一个口称“贤弟”,一个连叫“大哥”,均是不胜之喜。
周正方道:“好兄弟,你我结义,那是肝胆相照,一切话都不必说了。将来有事,大哥定然鼎力相助!”
狄梦庭道:“如今凌府与铁衣山庄、神龙堂之间的积怨颇深,咱们结交,只怕会给剑宗引来许多麻烦?”
周正方怫然道:“你说哪里话来?反正铁衣山庄已经得罪了,便不怕他来报复。剑宗虽小,却都是抛头颅、洒热血的耿直汉子,那见利忘义的勾当,是万万做不来的。”
狄梦庭击掌喝道:“好!我便承领了大哥这片心意。”
周正方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召集门中弟子,摆下筵席,为你接风洗尘。”
狄梦庭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还有急事,今晚便要离开剑门。”
周正方道:“怎么才来了便要走,不能多住几日?”
狄梦庭叹道:“我何尝不想多留几日。可是人在江湖,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周正方道:“既然如此,我便不留你了。江湖险恶,你要多加小心!今后路过剑门,一定要到大哥这里坐坐!”
狄梦庭点了点头,道:“你也保重。我走了。”抱了抱拳,转身出门而去。
作品相关 第二十二章 鬼刀铁拳
狄梦庭走出剑宗的大门,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一辆乌篷马车从夜色中驶出,停在他的身前。
驾车汉子约莫五十多岁年纪,粗眉浓髯,脸上尽是疤痕,他对狄梦庭说道:“公子爷,事情办得顺利么?”声音流露出关切之意,与他凶狠的的相貌殊不相称。
狄梦庭道:“如预料中的一样,铁衣山庄无功而返。”
驾车汉子吁了一口气,道:“没出岔子便好。开始我还担心周正方不够沉稳,一旦乱了起来,镇不住局面。现在看来,他还行。”
狄梦庭脸上却没有流露出胜利后的喜悦,他仰望夜空,幽幽说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以后的回合多着哩。真希望凌府能多一些周正方这样的朋友,铁衣山庄便不敢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驾车汉子也感触颇深,叹道:“是啊!眼下的江湖看似平静,其实暗伏杀机,不单铁衣山庄想要雄霸天下,塞北神龙堂也虎视眈眈。咱们每走一步,都得十二分的小心谨慎。公子爷,这些年来,可辛苦你了!”
狄梦庭道:“累一些倒没什么。当年凌府主把这片家业交给我,用心良苦,我总要对得起他的一片苦心。唉,只是面对铁衣山庄与神龙堂两大势力,凭我一人之力,实在是过于单薄。越到紧急关头,越觉得力不从心。”
驾车汉子道:“你能支撑起现在的局面,已经难能之极。可惜我怀着一身蛮力,却帮不上太多的忙。”
狄梦庭微微一笑,道:“魁叔,你说这话可就生分了。这些年你随我奔波劳顿,几度出生入死,没说过一个‘不’字。你讲的是义气,狄梦庭承你这份情义,末齿不忘!”
驾车汉子脸上顿时闪现红光,豪声说道:“有你这句话,咱抛头颅、洒热血,都不枉了。走吧。”
马车从寂寂的夜色中驶过,车轮不时卷起地下的落叶和碎花。剑宗的老宅院越来越远,逐渐隐没在弥漫的夜雾之中。
马车奔驰了一阵,猛听得半空中打了一个霹雳,抬头望去,乌云漫了上来,遮没满天星月。山间天气易变,阵雨说来便来,驾车汉子提紧马缰,马车行驶得更加快了。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凉风转劲,黄豆大的雨点洒将下来。马车顶风冲雨,来到剑门关下的一个小镇甸中。这里说是一个小镇,其实不过是一条稍宽些的官道,加上两旁十来间临街的店铺,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集市。
此时夜色渐深,又逢疾雨,镇中的商家店铺多已熄灯打烊,只剩下街角的一间小酒肆还亮着灯。
马车来到酒肆的门口,那驾车汉子浑身被冷雨淋得湿透,却恍如不觉,口中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