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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血雨濺花红-第36部分

小说: 血雨濺花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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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直地注视着她。
谭贵芝显然还没有留意到他。
彩莲频频地哭,使得她心里也跟着乱了起来。
“不要哭好不好?”贵芝气馁地道:“哭得我心里也怪别扭的!”
彩莲道:“我……怕死!”
谭贵芝气得哼了一声,道:“你怕死?谁不怕死!告诉你……你再哭人家听见了,那时候你想活也活不成了!”
这句话倒真有吓阻作用,彩莲顿时不敢再哭了。
谭贵芝侧耳听了半晌。
彩莲立刻紧张道:“有人来啦?”
贵芝摇摇头,道:“没有人,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着由身上掏出了千里火,迎风一晃,“唰”的一下,亮出了一片火光。
就着火光,她就快速地前行,走了一程,约莫看见了远处的驿道,她赶紧熄了千里火。
又走了一程,可就到了驿道的旁边。
她在驿道边一块大石头上慢慢地伏下了身子。
直到这时她才轻轻地舒下一口气!
“小姐……停下干嘛呀?”
“停下等车子——”
“唉!”她惊魂甫定之后,心里可就又惦念着母亲。
先由于母亲自剖昔日的罪状,一时间她禁不住内心的感情冲激,乃至于对母亲,产生了极度的恶感。
可是母女间的天性,是不容许她说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
夜风轻轻地吹过来,两个人都觉得冷飕飕的,谭贵芝深深的垂着头,心里的感觉真比冰还冷!
彩莲不时地向驿道上张望着,果见一辆大车由正前方山洼子里哐哩哐当的驰了过来。
那是一辆双辕四马的大篷车,车轮在不平坦的黄土道上颠簸着,声音很大,足可以传出里许以外。
这辆车的前辕两侧,各悬着一盏孔明灯,摇曳的灯光,就像是巨兽的一双眼睛,这个庞然大物,远远的晃晃悠悠的可就来了。
谭贵芝不禁一喜,她紧紧摇着彩莲一只手,道:“我们就搭这辆车!”
说着一跳而出,双手连摇,彩莲也在她背后摇手,那辆车还真大,看上去载十个八个人那是毫无问题。
就在两个人的招呼之下,大车停了下来,四匹牲口一个劲儿地打着噗噜。
车把式共有两个人,天黑也看不清是什么长相。
其中一个大声道:“干什么拦车?”
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像是关外的口音,一面说一面把车座旁的灯搬歪过来,照射着两个人的脸。
“对不起,我们想搭个便车,可不可以?”
赶车的嘻嘻笑道:“上哪儿去呀?”
谭贵芝道:“随便哪里都行!”
赶车的道:“我们是往冰河集去的,顺不顺路?”
谭贵芝喜道:“那太好了,到冰河集最好,到地方我们多给钱!”
“给不给都无所谓啦!”
这个车把式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笑了几声,回过头来向车厢里喝着道:“面前有两个女人,想要搭个便车,叫不叫他们上来?”
车厢里有一阵奇怪的哼哼声音,就好像有个人被捂住了嘴巴一样,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
却另有一苍老的声音道:“天晚了,不想再搭客!”
外面车把式“吃吃”地笑着道:“是个小美人咧,只怕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么合适的!”
谭贵芝虽然听不见车厢里那阵子奇怪的哼哼声音,可是彼此间的问答却听得十分清楚,一时间臊得脸色通红。
要不是因为她眼前不愿意再多事,真恨不得马上出手给那个车把式一个厉害,只是眼前她却是一声都没有吭。
遂见前座上的车把式招手道:“好吧,请上车吧!错了这个村,可就再难找那个店了!”
谭贵芝忍着气走过来。车上的灯光跟照着她,照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车把式之一还特地跳下来,像是很殷勤地为她把车门打开来。
车厢里点着灯,但是两窗都系挂着黑色的幔子。
谭贵芝道了声:“多谢!”
她脚尖方自一踏上车板,陡地心里一惊,还来不及收足当儿,就被背后的车把式用力在背后一推,突地一头栽了进去。
谭贵芝方自叱了一声,却已被车厢内一个瘦削的老者一把抓了进来。
谭贵芝怒叱一声,扬掌待向对方老者脸上劈去。
老者瘦削的脸上,闪出一种冷峻的笑容,一只枯瘦的手轻轻扬起阻住来势。无奈今日她所遇见,甚至于最近所遇见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罕见的人物!
如此情形下,她的武功确实难以施展开来。
就拿眼前这个老人来说,他的武功可就太高了,较之先前那个白衣老人来说,似乎更要高上许多。
谭贵芝根本连对方什么样一个长相都没看清楚,就被对方一上来就擒到手上。
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掌力,反正谭贵芝身上一软,顿时就动弹不得!
老头儿叫了声:“坐下!”
手向下面一指,谭贵芝可是真听话,顿时就坐了下来。
这时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瞎子,怪笑一声,手里的一根青竿儿向前面一杵,不偏不倚地就点在了贵芝的肩窝上!
另一个人哈哈笑道:“姑娘,咱们小别重聚,可喜可贺!”
声音是再熟不过!
谭贵芝不用看也能猜出来是谁——
事实证明她没猜错,正是先前追杀她们的白衣老人!
她顿时只觉得头上“轰”的一下子,就怔住了。
更没想到,车厢里人很多,认识的尚不止那个白衣人一个。
最令她感觉到惊慌失措的是母亲也在这个车上——
陶氏显然是经过一番挣扎苦战,而不幸失手被擒——这一点由她衣衫之狼狈,以及肩部地方的挂彩情形即可断定。
母女目光对看之下,彼此谁都没有出声,她们的目光紧紧对视。
遂即垂头痛泣了起来。
陶氏鼻翅扇动着,显示出她内心的激动痛楚,眼泪汩汩地流了满腮。
小丫鬟彩莲本已是二度昏厥,恰于这时醒转过来。
她乍见陶氏,几疑身在梦中,忍不住痛泣出声道:“太太你——”
三个女人的哭泣声,使得小小车厢里平添了无限悲惨气氛。
陶氏大概是早已尝试过脱逃,而吃过苦头,是以绝不再做傻事。
当然,对于女儿的自投罗网,她深深感到痛心。
坐在车厢里的几个人,必须先做一个概述——
一共是七个人,陶氏、谭贵芝、彩莲、白衣人、瞎子、一个隆背、肤有长毛的怪老人,还有一个神情卓然、目光炯炯的蓝衣老人。
除了三个女人以外,四个男人全是老人,从年岁上看上去,就是最年轻的瞎子也在六十开外,其他各人皆在七旬以上,很难猜!
蓝衫老人除了一上来,出手把谭贵芝拉上来制服,直到现在,他始终不曾说一句话,神态间尤其显得狂傲。
他的眼睛微微闭着,仅露一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心里感觉很得意,脸上就情不自禁带出了笑容。
这个人从神态上观察,很像是四老之首!
瞎子、长毛汉子与陶氏坐在一边,蓝衣老者、白衣老人以及谭贵芝主婢二人坐在另一边。
马车前进的速度极快。
大家都没有什么话好说。
车子里只剩下小丫鬟彩莲还一个劲儿地抽搐着。
陶氏、贵芝,在一番伤痛之后,都能保持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
母女二人都有千言万语想要向对方倾诉,可是眼前不是说话的时候,更不是说话的地方,彼此谁都很明白,干脆一言不发。
四人之中,谭贵芝特别留意到那个长毛老人——这个人她们是熟悉的,正是当日沿途跟缀,后来败在桑南圃手下的那个“人面狼”葛啸山。
瞎子脸色很白,面目之间尤其显得冷酷无情,这时他确定谭贵芝无法脱逃之后,那只探出的马竿缓缓收了回来,只是那双凸出的瞎眼睛珠子,咕咕噜噜地在谭贵芝坐处乱转着,不时冷笑一声。
四个老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当然要想在这样的情形下脱困,无异是“痴人说梦”。
车厢里没有一人说话,只有彩莲不停抽搐的声音。
蓝衣老人偏过头来注视着她,彩莲吓得顿时不敢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叫……彩莲。”
“是干什么的?”
“是……”
白衣老人一笑,插口说道:“是个丫鬟。”
谭贵芝目注向蓝衫老人道:“她是个不重要的人,你……”
蓝衫老人点头道:“把她松下来吧,没她什么事。”
谭贵芝遂即把彩莲解开,让她坐在一旁,彩莲东瞧瞧西看看,吓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蓝衫老人像是很和蔼地看着她道:“我们要的是谭霜飞的妻子女儿,不会为难你一个丫鬟的。”
彩莲忽然由车座上缩下来,跪在了蓝衫老人跟前。
蓝衫老人怔了一下道:“干什么?”
彩莲哭叫道:“老太爷……请饶了我们太太小姐吧……求求你……”
才哭了几声,就给那个“人面狼”葛啸山一伸胳膊给提了起来。
彩莲吓得尖声怪叫了起来。
谭贵芝陡地一挑秀眉,正要向葛啸山出手。
蓝衣老人又叱道:“放下她!”
葛啸山似乎对于蓝衣老人很听服的样子,聆听之下,赶忙把彩莲放了下来。
可是,却把其他的几个人逗得笑了起来。
蓝衣老人目注向彩莲,仍然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道:“我们决定不难为你,等到车子经过冰河集的时候,一定放你下车,现在你就不要再哭了,知不知道?”
彩莲频频点着头。
蓝衣老人冷森森一笑道:“你见了谭霜飞以后,告诉他——”
彩莲道:“我们老爷叫谭雁翎。”
蓝衣老人哼了一声,道:“谭霜飞就是谭雁翎!”
彩莲身上还在打着哆嗦,嘴里连声答应着。
“你见着谭霜飞之后——”蓝衣老人慢吞吞地接下去道:“你就告诉他说,他的老婆女儿都在我们手上……”
说到这里,瘦脸上现出了几道深刻的怒纹——
“我叫司徒火,你只提我的名字,他就会知道一切!”
这时一旁的白衣老人冷冷一笑道:“你让他不用着急,也不要找,找也找不着,急也是白急!”
彩莲打着哆嗦道:“我们太太小姐都是好人……各位老爷就……”
谭贵芝嗔道:“没出息的丫头,就会哭!你用不着求他们——”
她目光一扫车厢内的各人,冷笑道:“这些人都是些缺心少肺的家伙,求他们有什么用?”
除了蓝衣老人以外,其他三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狂笑声,笑声刺耳之极。
谭贵芝目光直直地瞪着蓝衣老人,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把我们母女要带到什么地方去?”
蓝衣老人冷森森一笑道:“女娃娃,你要问原因么?”
说到这里,脸上带出了一片凄惨的笑容,冷冷地接下去道:“佛家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都是因为你父亲做事太心狠手辣,所以今日才会有此报应!”
坐在谭贵芝对面的那个瞎子,这时候也发出了阴森森的一阵子笑声。
“丫头,这叫一报还一报,今生今世,你们母女就别想出世了!”
谭贵芝还要与他们争辩,对面的陶氏忽然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就不要再多说了,生死有命,既来之,则安之,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谭贵芝见母亲说话时,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出的凄惨宁静的神态。
她眸子满噙着热泪,却又有一种视死如归的从容镇定,尤其在狼虎环伺的局面下,愈加地显现出了一种神圣的操守。
全车的人,立刻为她的这种气势所感染,就连一向老谋深算、心狠手辣的司徒火也不禁为之一怔!
陶氏含着微笑,无限慈祥地在女儿身上看着——
“人都有死的一天,高卧锦窝是死,弃尸荒野、马革裹身同样也是死,总之,死了以后,什么也都不知道了,又有什么值得好怕的?”
这番话不像是闺中少妇所说,倒像是出自一个昂藏七尺的大丈夫之口了。
车厢里没有一人吭声。
忽然,那个蓝衫老人长长叹息了一声,顾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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