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有头债有主-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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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古拉猛垂手道:“劣弟岂有不知,呼拉尔师叔也就顾虑到这一点,他老人家说,毁了七个本子弟不要紧,杀掉雪儿,将来对花老前辈不知怎样解释,若花派尊长不谅,岂非以怨报德!”
花妖哀伤莫名,怆然叹道:“罢了,死去已矣,来者可追,唐古老弟,你既身为掌门,只要你不记恨我门,老夫就感激不尽。”
花妖肃然向唐古拉铁师兄弟一揖,又道:“逆徒雪儿,闯下此弥天大祸,老夫虽无纵徒行凶,这般心迹,更得贵门好友亮察,然管束徒儿不严之罪,便难辞其咎了。本该一死以谢相知之雅。莫奈当今武林一场浩劫,指顾问临,非老夫无以缓和危机,只有恳求贵门诸君子,乞赐我花某多活几天,待解决那场浩劫,当以死报!”
唐古拉铁师兄弟俱怵然动容,齐声叫道:“花老前辈言重了,这事与老前辈无干!”
场中老少五众,不由泪飘涕泻,酸楚起来,相对半晌,黯然无语。
夜幕渐垂,这拨人在无奈中,只好继续赶路,大约过得一个半时辰工夫,紫府宫已经在望,竟是红霞冲天。
唐古拉山紫府宫不愧为西域武林之宗,宅院之大,楼房之众,与中原武宗嵩山少林寺相比,毫无逊色,所有建筑,俱是美伦美奂,除红墙绿瓦外,正殿一座,竟是全用黄金铸造,饰以百珍珠宝,一近黄昏,映着斜日余晖,彷如万丈金光,煞是好看之极。
花妖从未到过唐古拉山,对于目前这片瑰丽光景,虽在极度哀伤中,不忘观赏,不由渍渍称美。随对葛衣人道:“老弟,这儿光影颇像赤城,赤城在晌晚时分,全山如同浴入火海,气象万千,这儿却是彩霞交错,恍如逢莱仙境!”
葛衣人喟然道:“本门祖师肇基业于此,确是费了许多心血!这些宫殿楼房,俱是当地宗教信民所捐赠,故也颇得西域人的拥戴,当日确做到光大门楣之境,外观美奂美伦,何足挂齿!可惜我辈后人不争气,一代不如一代!”
花妖觉得话里有刺,心知这位掌门,不只痛惜本门师弟七人,命丧在雪儿手里,且为本门技不如人,而感悲愤,他见葛衣人如此,也只好缄口不再说话。
一行六众,甫抵宫门,早有看守宫门的弟子出迎接入,到了正殿,众人举目四顾,不由又是一阵凄然。
正殿中举目尽白,中央摆设了七个灵位,案上香烟袅袅不绝,两旁环立下一辈弟子达百来众。
众人一瞥葛衣人偕同五人昂步踏入,不由齐声叫道:“掌门来了!”
葛衣人脸容肃穆,率领花妖等人,亲到灵位之前拜祭行礼。葛衣人痛苦失声呼道:“师弟们,愚兄来迟了!”
一旋头,对旁边侍候的一个晚辈弟子喝道:“快请呼师叔出来!”
那晚辈应了一声,迳自去了,不消片刻已然偕同一个白发银须,年纪在古稀以上的老头施施然而至。
那老头精神甚是矍铄,目光如电,一到场倏地扫向各人,道:“唐古拉铁贤侄,你来得正好!”
说话之间,目光环转,落在花妖身上,诧然问道:“阿铁,是位高人是谁?”
葛衣人朗声应道:“他么,正是凶禽岛主花老前辈!”
花妖辈份极尊,比起这老头尚要高上半辈,呼拉尔听了师侄的话,显然有点错愕,正待说话,陡听堂下一片喧哗。
只听得有人大声叫道:“好啊!徒弟到这儿撒野伤人,现在师傅也来了,莫非想来报仇,须知俺紫府宫不怕什么强梁的!”
又有人叫道:“咱们并肩子上,把老儿废了,为七位师叔报仇!”
竟是群情激昂,有如潮涌,花妖颜色不变,却是内疚神明,俯首默然。
呼拉尔大喝一声:“你们吵吵闹闹,要待怎地,这椿梁子,尊长不会解决,要你们来胡闹!”
群情稍微沉默一下,忽地齐声大哭起来,哀然而呼:“师祖,你老人辈份虽高,也不能帮着外人,眼看本门子弟无辜惨死,含冤莫白,莫非惧怕来人武功高强!”
群情一如行将爆发之火山,不止晓以大义,且用激将之法,呼拉尔也有点感到棘手,呐呐良久,朗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杀本门弟子七人的元凶已然伏诛,当前这位客人,虽然是凶手的尊长,咱们却不能不讲理!”
又是一声断喝道:“阿铁,你身为掌门,怎地反悄然不响,有事你也得出个主意!”
葛衣人何曾是袖手旁观,他正在琢磨为花妖向众人解释说词,又值本门尊长说话,怎好遽尔插口上去。
这时,他朗声叫道:“本门子弟少安毋燥,这事自有善法解决!”
话犹未了,陡听花妖呵呵仰天长笑,这笑声洪如雷鸣,瓦梁俱动,直震得在场各人耳朵嗡嗡刺痛,好不难受。
呼拉尔皱眉自忖:“这老儿闻说性情孤僻,喜怒无常,莫非当真寻上门来!”
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哪里明白花妖自复本性以来的为人行径。花妖一笑而罢,叫道:“各位真要我这老儿赎命?”
葛衣人恐他一言不合,闹出事来,忙低声叫道:“花老前辈休恼,晚辈自有妥善解决办法!”
这时,呼拉尔疑心万层,也已误会,抱拳对花妖一揖,这一抱拳,却是暗运真力,表面为礼,内里却要试花妖功夫。
说时迟,那时快,掌风已如弩矢疾攒,直向花妖身上要穴撞到,葛衣人在旁一看,不由大吃了一惊,急口叫:“师叔,有话好说,别动粗!”
花妖冷冷一笑,也不回礼,傲然平视,似无察觉,那股袭来劲风,已然不偏不倚,撞个正着。
只见他步不浮,身不动,宛如无事,那劲风在蓬然一声巨响之后,竟是消散于无形了。
呼拉尔心头陡地大震,这一较量,人家的功力何止倍强自己,不由一阵气馁,口里心称:“本门惨事,祸由贵派子弟而起,花前辈乃武林一派宗主,对这事不知如何处理,晚辈倒要请教,请教!”
堂上较技,堂下众目睽睽,但已看个真切,无不咋舌大骇,当真动起手,己方虽然人多,也未必便胜。
花妖淡淡道:“小老儿对贵派友好惨死一事,深表遣憾,至于如何处理,早已说与贵派掌门知道,足下可以一询,便知端详!”
葛衣人见解释机会到了,那肯放过,乃将在山东遇上花妖,以至结伴同履西域吉特拉岭找寻雪儿等,以及花妖对本门七大高手惨死后的表示,详为众人解释一番,说到花妖在途中表示,中原武林之事一了,自愿了此残生,以报知己之雅等等,堂上堂下,俱各戚然动容。
同时,唐古拉猛也帮着为花妖说些好话,以葛衣人师兄弟在本门地位之崇高,所说的话之诚恳,众人那有不谅解之理,因也齐声叫道:“这般说来,是我们错怪老前辈了,老前辈切勿记恨!”
呼拉尔忙不迭地重新抱拳作揖,花妖也恭敬回礼,这番两人,才是真正相叙。
吊祭一过,葛衣人乃请花妖进入内室,整理杯盘,备佳肴美馔待客。
美酒当前,佳肴满席,花妖却是食不下咽,只顾把酒消愁。席间,花妖问起雪儿使用何种武功,能两天之间,连毙紫府宫七大高手的事。
葛衣人这时也觉奇怪,搀腔道:“对啊!在聚龙墟荒山之上,我也曾与那丫头交过手,武技平平,即使能胜本门师弟,恐要伤人,却也不易,何况连毙七人?”
呼拉尔把眉心一斗,且不答花妖与葛衣人的话,却道:“花前辈,贵派的武功好怪异,大异寻常江湖武功!”
花妖心中一异,摇摇头道:“本门技业,虽少在江湖上漏脸,却无独特之处,雪儿学艺也是肤浅,呼长老,此说何来?”
呼拉尔沉声道:“晚辈正为此事,牵系于怀,那丫头当天所以能伤本门师侄七人之命,皆缘挟有一种奇技,似非贵派所擅!”
花妖恍然叫道:“莫非那丫头用纯阴大法伤人?”
呼拉尔吃了一惊,喃喃自语道:“那是纯阴大法?无怪使出来的掌风,冷可裂肤,逢水结冰,逢木枯朽,原来是这般久已失传的武林绝学,她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花妖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冤孽,古人有塞上翁者得马曰:焉知非祸,当真如此!”
他又对呼拉尔继续说下去:“这也是本门新得技业,当年老夫偶在海中泛舟,遇一大海龟兴波作浪,后该滋龟为老夫所制,擒上岸来,剖开得两皮囊,拆开皮囊,发现武学至尊达摩祖师遗下秘芨两册,其中一册便是纯阴大法,当时,老夫欢喜得了不起,以为天赐奇缘,为本门增其光宠,不料却害了贵派七位好友性命与雪儿一生清誉!”
呼拉尔点头道:“晚辈儿时,也曾听本门尊长说过,当年达摩祖师过东海时,据说曾将这两般秘芨投下绿水碧波之中,花前辈取自龟腹,谅必这畜牲所吞,当真有缘!”
花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呼老兄,逆徒既使出纯阴大法,屡挫贵派弟子,老兄不知如何能胜得了她!”
这句话若在别人说来,对紫府宫乃大大不敬,但出自花妖之口,这位武林奇人,不论辈份技业,确尽在紫府门诸人之上,故呼拉尔也不以为悖,回他话道:“晚辈胜来,倒是侥幸,那当儿,本门七大高手俱已殁灭,晚辈只好插手,甫接招时,也觉寒风阵阵,好不难受,幸亏雪儿学得不全,纯阴大法虽凌厉,却还抵挡得了,足足斗了一日一夜,卒以功力胜她!”
花妖愁苦之脸,竟发一笑道:“其实那丫头能连胜贵派七大高手,宁也不是侥幸?不知逆徒临死前,有无遗言相托?”
呼拉尔长叹一声,说道:“当日我辈也非有意致其死命,本想把她擒了,再交她本门尊长处治,怎知她把无相掌法挟杂着纯阴大法使出,招招辛辣,舍命相扑,一不留神,便会惹来血染黄沙,因此双方出手,俱是重些,才会伤了她的命儿!”
呼拉尔又道:“她着了晚辈一掌倒地已经奄奄一息,犹强自牵衣撕袂,咬破指头,书成血书,满幅辛酸,令人不忍卒睹!”
说到这儿,花妖抢着道:“她的遗书在那儿,可否借老夫一观?”
呼拉尔笑笑道:“怎不可以?她本来就是遗书花前辈的!”
说着,右袖一掀,自袖底倾出一只书满血字的断袖来,递给花妖。
花妖展开一读,不由老泪纵横,雪儿遗书已然深表悔意,说她不该恃技妄为,违背师尊多年教诲,又恳花妖,念在数十载相从,原谅和饶恕她。最后,又说出她在吉特拉岭绝北之处,偶发现一处天火,天火中又偶获两般秘芨,刻藏在吉特拉岭修为之所,请师尊前往取回,作为本门武功技业,传给后人,同时又教以开启那五金之英所造的房子以及驯玄之法等等。
这封遗书,不消说呼拉尔也经目睹,他待得花妖读完,乃道:“令徒之死,当真可惜,更令晚辈噬脐莫及,她本是个有缘人,可惜天夺其寿何!花前辈:她既说有两般秘藏在吉岭之中,老前辈回程之日,就依了她的遗愿,前去取下,作为贵派技业也好,这也是稀世之功啦!”
花妖心中赞了一声:“人说紫府宫正派,此语不虚,今日益有征信,这遗书若落在别人之手,还不早到吉岭偷偷取去,会落在我花妖之手么?”
不错,呼拉尔以紫府门尊长,不屑觊觎别派武功,同时又因本门与花派有莫大渊源,更是不敢妄取,是以才留待花妖到来面交给他。
花妖呵呵一笑,说道:“呼老兄真是诚实君子,逆徒所遗秘芨,老夫早已在吉岭搜到了!”
当下,乃把在吉岭经过,和盘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