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爱一生-第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糊的水印一般，但是挥之不去。
　　不能饶恕的不是周子扬，不能饶恕的，是自己心底厚重的枷锁，那枷锁，将一切困于牢中，千回百转，百转千回。
　　我每天照例正常地过着日子，清晨起来写一大段文字，等大街上稍微热闹起来，我便上菜场准备一日的粮食，和房东阿婆一起洗衣，和阿婆的儿子坐在枣花树下面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我原本想要将遇见康桥的事情连同《浅爱一生》一并封存起来，是他的一段话点醒了我。
　　周末的早上，他不用上班，也没有在屋里忙碌地写着他的教案，他就坐在枣花树下，我知道，他在等我。
　　我走了过去，拿着小凉凳，也坐了下来。
　　“浅爱，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嗯？”他的眼睛望着远方，我顺着他的眼睛望去，便看到了一株很大的常青树，我听阿婆曾经跟我提过，这株树自从阿婆嫁到这里就已经存在，那时候他没有那么粗、那么壮，算来也有百年的历史了。
　　“我妈妈是在我出世的那年嫁到这里的，也就是说她是未婚妈妈，在那个时候未婚先孕是不被接受的，但是老太太还是倔强地来了，那时候她也不过是二十一岁的年轻的姑娘。我爸是个穷小子，空有一腹学问，却被逼得到地主家当长工，就像我一样，穷，没有钱。”他说着自嘲地笑笑，又看了看我，眼睛里闪着光。
　　我没有说话，对这个故事很好奇。
　　“我妈是地主的女儿，虽然妈妈的妈妈有很多子女，但我妈是最小的一个，分外疼爱。我妈就是为了她的男人，也就是我爸，众叛亲离地离开了家，背负着许多流言蜚语嫁给了我爸这个穷小子。”
　　“那时候的日子才叫真的艰难，撇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不说，光是我妈走出去，都会有人在她的身后指指点点，她从嫁给我爸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娘家，不是不想，是回不去。我曾经问过老太太，当年到底是什么信仰教她那般死心塌地地跟着一个穷小子，你知道她说什么吗？”他望着我，一双眼睛闪动着灵动的光，似乎要从我的眼里读出什么来，但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茫然地对他摇了摇头。
　　“老太太说，一个女人的一生，男人就是她的事业她的最终的归宿，可以什么都不要，舍弃家、亲人、名利、尊严，只为了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她说其实一个人是可以倾尽一辈子的一切来爱另一个人的。老太太说完我就哭了，那时候我十五岁，我当时就暗暗发誓，将来我有了妻子，我也会倾尽自己的一切来爱她，乃至生命。所以，在我的妻子选择离开我的时候，我甚至从心里没有任何一点责怪，因为爱，爱是可以抚平一切的。”他又说。
　　爱是可以抚平一切的，甚至是恨。其实，恨也是一种极端的爱，我陷入沉思。
　　“浅爱，你倾尽一生一切爱过吗？”
　　“我……”我张着嘴想要说什么，但是就在那一瞬间失了言语。
　　是啊，我倾尽一生爱过吗？那些自以为是的爱恨，只不过是在我心里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场悲喜剧，最终不了了之。
　　周子扬，我爱过你吗？
　　第二节
　　第二天，我便去了周子扬的家。
　　但是这一去，竟会是我一生中永恒也不能磨灭的痛。我那时候并不知道，或者说我从一开始就是迷迷糊糊的，如果我知道，如果我清醒一点、聪明一点……可是，人生哪来那么多的如果假设，哪来那么多的想当然……
　　周子家的屋子还是原来的屋子，我走进去的时候，家里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声音，就连那张曾经装满我“惨痛回忆“的饭桌上，也像是久未被关注的样子，甚至有许多地方已经有了厚厚的风尘。
　　婆婆是最爱干净的，见不得地上有一点灰尘，如今想起来，婆婆还是有许多地方很好的，我这是怎么了？是因为离开许久的缘故吗？竟然有些许感伤起来。
　　我去了我和周子的房间，这是我们的婚房，很庆幸还是那把钥匙，打开房间的一瞬间，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空气里到处都是泥土的气息。我和周子的房间是木质地板，哪里来的泥土气息？难道周子扬都没有打扫过房间吗？想到这里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笑了一下，男人又怎么会像女人一样面面俱到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自己今天竟然都在关心这样的问题。
　　房间的摆设还是和我离开是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浴室里我还没来得及换的睡衣，还挂在衣架上，浅紫色纯棉，软软的视觉触感。
　　就是在这间房里，周子扬对我说过一生一世的誓言，他说，浅，我这一生永不背叛，浅，我会一直对你好……想起这些，心里还是有撕扯不尽的疼，但是这疼，竟然也有了些许甜蜜的气息。
　　我抚摸着那张大床上碎花被单，软软地躺了下去。和周子之间发生的一切就这样在我的脑海里回放，回放。
　　初识周子的那辆列车，周子看我时候莫名其妙的眼神，周子一张一合的唇齿，周子冷漠的面孔，以及他棱角分明但线条柔和的那张好看的脸；和周子的第一次争吵，周子为我买醉，迷醉的眼神，迷醉的声音浅浅地喊着浅，我的名字；我的第一次，周子温热的身体，狂热的气息，淡淡的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周子的眼泪，周子深深埋在我的颈下的脆弱无助的样子，周子淡淡的叙述以及我心里翻滚的心疼；周子的消失，周子的出现，周子的求婚，我们的婚礼；周子替我过的第一个生日，周子说一生珍惜的温柔耳语……一切的一切，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不是时光逆转，我根本不会想到，原来我和周子扬之间，有过这么多的回忆。
　　一晃过去，竟然是六年的时间，我也已经是一个奔三的老女人了，为了那些紧咬不放的恩恩怨怨，我恨我的婆婆，恨周子扬，恨这整个家，我甚至报复，根本没有去想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来……现在想来，婆婆害死我肚子里尚未成形的孩子，她也不过是想要保护周子扬，保护我和周子扬的这个小家，她不过是担心这个孩子会引起我和周子之间没完没了的争端，尽管她的做法是错的，并且让我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但她的初衷，并不像我自己扭曲的那么坏，她只不过是个年届半百的老人，渴望和和睦睦，就用了一些极端的做法和手段，而我竟然……我还报复到安海身上，这个无辜的大男孩，他原本会有一个安定美好的小家，而我那么一闹……我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这一件件事累积起来，我开始慢慢地知道，我错了，大概是错了……
　　在我心里的恨太深太深，我在遇见周子扬之前，就再也很难去爱人了……
　　我错了，错把这恨无限制地扩大、扩大……
　　……
　　我躺在床上，心里一片混乱。
　　睁开眼睛，眼前是周子扬的电脑，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第三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1…5…17　22：52：39　　字数：2175

　收割后的麦田，
　　如果你曾经有站在上面过，
　　如果你曾经亲眼目睹那样繁盛的生长在一夜之间变成荒芜，
　　变成残留的麦秸与烧焦的大地，
　　你就一定能够感受到我这样的心情。
　　——浅爱
　　第一节
　　眼前立刻出现了那一幕，周子扬坐在电脑前，我坐在周子扬的身后，细软的阳光扑射进落地窗，浅色窗帘辉映出一派温柔祥和……周子扬专注地写着他的博客，阳光在他的肩头，暖暖的，就像他不时回头看我时候暖暖的微笑。
　　无限温柔里的漫长时光，无限漫长时光里的温柔。
　　我还记得周子扬手心里的温度，就像黑白键上跳跃的音符，催人梦回。周子扬厚厚的手掌抚摸我的发丝，那发丝也欢快地随风起舞。一切看起来那么美好。
　　我从来没有那一个时刻像此刻一般幻想过，幻想和周子扬坐着藤椅靠在樟江边上，听他讲日出日落的故事；幻想周子扬能轻抚我的脸，对于过往再无计较；幻想午夜梦回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周子扬深深的臂弯里，听着他节奏分明的心跳声……周子扬的脸一遍一遍在我的眼前掠过来，又模糊不清，忽又一阵清晰起来。周子扬好看的眉眼，深色的双唇，周子扬对我说话时候唇齿一张一合……这一刻我开始知道，我对周子扬的思念，从没有间断过。
　　原来，恨也可以掩盖一切知觉，厚重的，棱角分明的。
　　而我直至此刻才明白过来，那思念早已刺破了厚重的恨，如藤蔓一般，爬满了整颗的心脏，再无空隙。
　　只是，周子扬，周子扬，你在哪里？
　　我打开了周子扬搁在桌上的电脑，轻轻抚去落在上面薄薄的一层灰尘。
　　我打开了周子扬的博客，我的思想一片空白，我只想早一点找到他，找到周子扬，这个让我一直牵肠挂肚而浑然不知的男人。
　　周子扬的博客最后更新是在两个月前的初五，初五，正好是我生日的那一天。
　　我有多久没有和周子扬一起过生日了？事实上不过几年的时间，怎么像是过去了漫长的几个世纪？
　　我又有多久没有关心过周子扬的生活？有多久没有记起过周子扬的生日？有多久不再为周子扬而写博客？有多久没有关心过周子扬的心情？
　　太久，太久了……
　　打开周子扬最后更新的那一篇文章，刹那间一张照片刺痛了我的眼，我的泪水似乎也就是在这样的刺痛下，哗然而落！
　　那是怎样的周子扬？我不能相信自己所见到的是事实，我不能相信，就像当初我不能相信陆小炎就那样死在了我的面前一般，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周子扬躺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床榻上，穿着蓝白条纹的长衣长裤，面色苍白。
　　他的手指，我还看到他的手指，那是我曾经紧紧抓住的双手，十指修长，文理均匀，我曾经看到周子扬的手指跳跃在键盘上，敲打出一个一个跳跃的字符，仿佛看到了一幅最完美的画！
　　而如今，那双手关节突出，每一只手指的指腹上都缠上一根白色的纱布，令我看到，心底纠缠疼痛不休，这怎么是当初在我身边对我温柔微笑耳语的周子扬？！
　　周子扬半睁着双眼，但我仿佛看见他依然柔和地在对我笑。他一定是累了，累的再也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看我，也许是他也害怕看得太清楚，反而刺痛了眼。
　　我的双手抚摸着屏幕上，周子扬的双唇，紧紧地闭着，这一刻，好想深深地吻下去，不管周子扬的双手是否再也不愿意环绕在我的腰间。
　　第二节
　　越往下看，越是一阵一阵地撕扯一般的疼痛在整个身体里来回蔓延，从皮肤到发丝，从发丝到血液，到心脏……
　　有许多许多照片，周子扬依然是躺在那张病床，抱着书沉思的，站在窗前眺望的，微笑的，表情痛苦的。
　　但尤其是最后那一张，彻底摧毁了我心底的意志。
　　原本泪流不止的双眼，再也不知道用何方式来宣泄，才能不让自己心疼到窒息。
　　我怎么能忍受，怎么能忍受那一根根的输液管插在周子扬的身体上？怎么能忍受那么孱弱的周子扬？怎么能忍受周子扬脸色惨白、神情痛苦依然微笑？怎么能忍受周子扬的双臂上布满的青肿伤痕？我真的不能再忍受了……我闭上了眼睛，心底碎成一片……
　　轰然倒塌的，不止是心底伪装的坚强，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