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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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凯拉手里紧攥着吊坠说。
“您有没有想过,寻找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简简单单地挂在您的脖子上?自从回到法国,您每一秒都在想着怎么回到奥莫山谷去,对不对?”
“就这么明显?”
“小姑娘,奥莫山谷就在您的胸前。或者说,至少这个山谷隐藏的最大秘密之一可能就在这里。”
凯拉迟疑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
“伊沃里,您还真差一点就把我给骗了!瞧您这说服力,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知道,在您的眼里,我就是一个小考古学家,而且约会还迟到,但也不带这么玩的!没有任何一点能够让我们相信这个东西有什么真正的科学研究价值。”
“我再问您一遍,这个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久远,而且没有任何一项现代科技足以从它上面取下哪怕是最小的一块碎片,同时也无法确切地推算出它的年代,那么您认为它是如何被打磨成现在这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样子的呢?”
“我承认这有点不可思议。”凯拉说出了心里的话。
“我很高兴您心中有这样的疑问,亲爱的凯拉,正如我同样很高兴能认识您。您瞧,在我这间小办公室里想要有什么最新的发现,这样的希望原本是很渺茫的,我想您也会同意这一点的。不过,得益于您,我也可以打破常规了。”
“对此我感到很荣幸。”凯拉说道。
“我指的可不是这个东西。它得靠您去发现其中的奥妙。”
“那么,您所说的‘发现’是什么呢?”
“哎,我指的当然是遇到了您这么一位绝妙的优秀女人啊!”
伊沃里站起来离开了餐桌。凯拉看着他离开,他最后一次转过身来,向他的新朋友轻轻挥了挥手。
伦敦
离提交参赛资料的截止日期还有不到一个星期,这项工作已经占据了我所有的时间。我与沃尔特养成了固定的习惯,每天傍晚时分在学院的图书馆见面。我会向他简要地讲一下当天的工作进展,然后向他复述我所写文章的部分内容。这期间,我俩总免不了各种争论。到了晚餐时间,我们会去街角的一家印度餐厅吃饭。那里有位女服务员穿着低胸装迎来送往,我跟沃尔特总是无法坦然直视,而人家也从来没正眼瞧过我们。吃完晚餐后,我们会沿着泰晤士河散会儿步,同时继续讨论工作。即使遇上下雨天,我们也从未放弃过这夜晚的漫步。
然而今晚我为我的朋友准备了一个特别的惊喜。由于我的名爵车从上周末开始就一直在“闹别扭”,我们只能打车去尤斯顿(Euston)火车站,它就在国王十字站附近。沃尔特已经第20遍追问我们要去哪里,鉴于我们有些迟到了,我顾不上回答,只是拖着他一路狂奔,冲向站台。我们要乘坐的列车即将开动,我一把将沃尔特推上车厢,自己也立刻爬了上去。时间刚刚好,车轮已经开始在铁轨上嘎吱作响了。
车窗之外,伦敦市郊的景色慢慢变成了英格兰的田园风光,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曼彻斯特的郊外。
“曼彻斯特?现在是晚上10点,我们来曼彻斯特做什么?”沃尔特问道。
“谁告诉你这是我们的目的地?”
“刚刚列车上都广播了:‘终点站,请所有乘客下车。’难道不是吗?”
“我们就不可以转车吗?我亲爱的沃尔特,走吧,拿上您的提包跟我来,我们只有10分钟的时间了。”
又是一路狂奔,我们穿过地下通道来到了车站的另一边,登上了另一列开往南部的小火车。
火车到了霍姆斯查珀尔(Holmes Chapel)车站,当晚只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下车。随着一声哨响,站长给出了继续出发的指令。列车很快从我们眼前消失。我看了看表,四处张望着寻找来接我们的车。很显然,接站的人迟到了。
“好吧,现在已经是10点半了。今天的晚餐,我可是只吞了一个可怕的黄瓜三明治,哦对了,还有您慷慨分给我的一半冻火鸡。而我们现在到的地方,可真是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啊。您就不打算告诉我,我们来这荒山野外到底是搞什么鬼吗?”
“不打算!”
沃尔特大声咆哮着。我不得不承认,看到他恼火的样子,我心中有些窃喜。终于,一辆破旧的1957年款希尔曼出现在车站前的小路上。我认得这辆车。马汀终究没有忘记我们前一晚在电话里的约定。
“抱歉。”他一边说一边从车的后门钻了出来,“我迟到了,主要是我们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今晚把你们引来这里的东西,所以没能早一点动身。如果你们不想错过奇观的话,那就赶紧上车吧!”“不过,我不得不请你们从这边上车,”我的老朋友兼同事指着车的后门补充道,“自从我拧断了门把手,这可恶的车门就没法打开了。厂家已经不生产这种型号的配件了。”
这辆车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生锈的大铁皮,风挡玻璃上横贯着一条长长的裂痕。沃尔特焦虑不安地问我是否要开去很远的地方。而马汀在向我们简单地介绍了如何上车之后,率先跨过后排,坐到了驾驶位上。他刚抓住方向盘,就请求沃尔特用力把后门关上……当然,也不要太大力了。与此同时,我们离开车站,从麦克尔斯菲尔德郡坑坑洼洼的路上冲了出去。
沃尔特关门的时候,实在不该去抓门边的扶手,他一扯,扶手上起固定作用的最后一颗铆钉也脱落了。只见他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把掉下来的扶手放进了他的口袋。
“我看行了。”就在他这么说的时候,车子驶出路边,拐了一个大弯,这一下,他肚子里今天晚餐还没有消化完的火鸡和黄瓜三明治算是彻底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请原谅我开这么快,但是我们实在没有任何理由错过这个奇观。你们抓紧喽,我们很快就到了。”
“呃,您希望我们怎么抓紧呢?”沃尔特一边挥舞着那个扶手,一边大声喊,“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马汀惊讶地瞥了我一眼,而我则做了一个手势,表示我什么也没有对他说。接下来,每当车子转出一个急弯,沃尔特都要凶狠地瞪我一眼。最后,当焦德雷尔班克天文台巨大的可伸缩天线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他终于停止了抱怨。
“妈呀!”沃尔特吹了一下口哨,“我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这个玩意儿呢。”
焦德雷尔班克天文台附属于曼彻斯特大学天文系。我当年求学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待了几个月,也因此与马汀交上了朋友。他当年在学院读书的时候就结了婚,新娘叫什么伊莲奥诺·阿特维尔,是当地奶业大户阿特维尔家族的继承人,于是马汀就留了下来,在这里做研究。可是五年之后,伊莲奥诺就离开了马汀,结束了他们之间那段看起来纯朴美好的婚姻。她搬去了伦敦,与马汀最好的一个朋友走到了一起,这位新欢同样是富二代,不过来自金融界,在当下这个时代,这可比什么奶制品业牛多了。而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后,马汀和我从来都没有触及过这个敏感的话题。焦德雷尔班克天文台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它的主要部件是一个直径达到76米的巨大锅形天线。金属底座高出地面77米,安装在上面的这个射电天文望远镜是世界上第三大的。除此之外,这里还有三个尺寸稍微小一点的望远镜。而由这些器具组成的卓瑞尔河岸天文台又属于一个覆盖英格兰全境的复杂天线系统,其中所有的天线通过网络相连,以便收集来自外太空的海量信息。这个系统被命名为“梅林(Merlin)”。当然,这可不是为了纪念那位著名的中世纪魔法巫师,而是因为倡议建立这个系统的一众学者,其名字的第一个字母连起来构成了“梅林”。在卓瑞尔河岸天文台工作的天文学家们,主要任务是追踪陨星、类行星、脉冲星,研究星系边缘的引力透镜效应,同时还要探测宇宙诞生初期形成的黑洞。
“我们是要去看宇宙黑洞吗?”沃尔特突然热情爆棚,喊了起来。
马汀笑了,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阿塔卡马的情况怎么样?”在他问我的时候,沃尔特正在费劲地想从车里出来。
“很有趣,那里的团队真棒。”我有些怀念地说。而我的老同事立刻感受到了我的心情。
“为什么不来加入我们呢?我们的资源可能没有那么多,但你知道,我们这里的团队同样是很高素质的。”
“对此我并不怀疑,马汀,而且我绝不会想要让你感到我在阿塔卡马的同事有任何一点超过了你在焦德雷尔班克的同事。只不过,智利那边的空气让我思念,我难以忘记那种置身于高原之上的孤独以及夜晚天空的澄静。而此刻,我们不是在智利而是在这里,为此我还要向你表示感谢。”
“哎!”站在草坪上等待的沃尔特抱怨着,“我们就要看到黑洞啦,是吧?”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一边回应一边钻出了车子,而还在车子里的马汀则忍不住爆笑起来。
马汀的同事们接上我们之后,便很快重新投入了工作。沃尔特还想把眼睛凑到一个巨大的望远镜上去看,但我告诉他,我们只能在所处大厅的电脑屏幕上观察那些影像,他对此很是失望。现场洋溢着一种兴奋的味道,所有汇集在这里的科学家都紧紧盯着他们的控制台。每隔那么一段时间,就会远远地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那是天线在绕着它的金属轴几毫米几毫米地转动。然后又是一片沉静,大厅中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各自的方式聆听着那些来自宇宙时间原点的信号。
为了“解救”马汀的同事,我拖着一直在问东问西的沃尔特,来到了建筑物的外面。
“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呢?”他低声问道。
“在外面您就不必担心打搅他们,可以正常一点讲话了。今天晚上,他们所有人都希望能够见证一个黑洞的诞生。即便是在无线电天文学者的一生中,这种现象也是罕见的。”
“您这是要在评选委员会的成员面前讲黑洞?”
“当然。”
“那好,来吧,我听着呢。”
“对一个天文学家来说,黑洞就是最大限度的未知事物,即便是光也无法从那里逃脱。”
“那么,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存在黑洞的呢?”
“当一颗高质量且远远大于我们太阳的恒星进行最后的核聚变爆炸时,就会形成黑洞。这颗恒星残骸太重了,以至于任何一种自然形态都无法阻止它在自身的重压下坍塌。而当物质靠近黑洞时,就进入了一个共振带,会像一口钟一样发出声音。这种声音传到我们这里的时候已经很低沉了,相当于降调的‘西’,比中音的‘哆’还要低57个八度音阶。您能想象到我们可以收听从宇宙最深处传来的音乐吗?”
“这似乎有点不可思议。”沃尔特感叹道。
“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呢。在黑洞的周围,时间和空间被扭曲,时间流逝的速度变慢了。一个人如果能从地球出发到达黑洞的周边并且没有被吞噬,接着又返回地球的话,他就会比当初离开时被抛在身后的其他地球人更年轻。”
当我们回到大厅时,马汀的同事还在守候着那个无比受期待的天文现象,而沃尔特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样子了,此刻,他也紧盯着电脑屏幕,上面闪现着一个个极小的点,那是人类还没有出现的远古时代留下的印记。到了凌晨3:07,我们所在的房间被一阵欢呼声撼动,连墙都快被震塌了。马汀,一个向来如此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