悌殇-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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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此战的结果不言而喻:明军大败!
朱祁镇所看到的便是前日井源与瓦剌军交战的战场。
皇帝朱祁镇终于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战场,可以说他多年的一个夙愿就这样实现了。不过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感受绝不是兴奋,而是震惊!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怎么会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心目中的沙场应该是万马奔腾、旌旗招展,嘹亮的军号下,将士们一往无前的冲锋杀敌,随之而来的将是胜利的喜悦与荣耀。至于战场上的伤亡,那只是无关痛痒的点缀而已。而我今日所见的战场却是满目疮痍、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眼前的场景打破了朱祁镇对战争的一切幻想,使其无所适从。王振亦被这惨不忍睹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兵部尚书邝埜立马判断出此役失败后大同城必定危在旦夕,于是他即刻禀奏朱祁镇,让大队人马火速前去驰援大同守军。
大同城下,瓦剌人望见大批明朝援军赶到便无奈的撤退了。城头上几个惊魂未定的兵士见支援部队到来,遂赶紧打了开城门。
于是大军便在大同城下就地扎营,而朱祁镇、王振与邝埜等一班文臣武将则一道进入大同城内去找督军郭敬问明情况。
郭敬见救星来临不禁是一阵感激涕零。但当被问及城下惨败之事时,郭敬竟辩称是因为井源好大喜功不顾当前形势而盲目出战所造成的,把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儿都推到了已战死的井源身上。
然而当王振和郭敬关起门来说话时,面对王振的追问郭敬不得不将事情真相和盘托出。王振闻之大怒,斥责郭敬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并声称待回京之后定要将此事彻查严办!
其实王振这也只是一时气话,他是不满郭敬竟然背着自己独自捞好处,但并未真的想治罪郭敬。然而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王振的这番话从此便在郭敬心中深深埋下了心结。
虽然大同城下一役明军丢盔弃甲输了个底掉,但瓦剌兵马却十分忌惮朱祁镇率领的这五十万大军。眼见攻城无望,也先便见好就收的撤军了。
既然敌人已撤出国境,那朱祁镇亲率大军北上逐寇的战略目标就已达到,于是邝埜便谏言皇帝只须留下精干将领镇守大同,御驾就此便可回京。
王振却对邝埜的主张很不以为然,他认为也先完全是惧怕大明天子亲率的这五十万雄师,以至望风而逃。既是如此,那大军就该乘胜追击!
就在邝埜与王振争持不下之际,朱祁镇终于发话道:“敌寇虽然退走,但却抢夺了我大明那么多钱物、杀害了我天朝那么多军民!看到大同城外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的惨状,朕心至都今难以平复。朕若就此回京,则千万名战死将士的血仇何以得报?朕又该如何面对牺牲将士们的在天英灵?!”
王振听罢立刻连声附和道:“对!对!皇上说的极是,我堂堂天朝岂能如此便宜了也先,一定要将其彻底剿灭方可罢休,陛下英名!”
既然皇帝决定了要追击敌寇,邝埜等人便不好再有异议,于是大军休整一日后便即刻开拔准备追缴蛮敌。
然而大队人马刚刚启程,王振却又突发其想。他欲让圣驾转道家乡蔚州,自己则来个“衣锦还乡”,好以此炫耀一下自身今日的权势与地位。
若要转道蔚州,大军就得折返南行徒耗路程,军中将领与随军官员对此自然是一片反对之声。
王振自有妙招,遂去恳求朱祁镇。
王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朱祁镇诉道:“奴才自入宫侍奉皇上以来已有二十余载,期间还从未回家乡探望过。而今得此机会,请皇上无论如何要成全奴才,赐奴才一解这二十余年的悠悠乡愁哇!”
看着王振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朱祁镇实在于心不忍,只得勉强答应了王振的请求。于是大军刚出大同便转头朝东南蔚州方向行进而去。
由于除朱祁镇和王振之外只有邝埜等少数要员知道大军是要绕道蔚州而后仍将继续北上,而数十万基层官兵并不知晓王振的意图,只是被动接受高层的驱遣。
见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朝东南方向开进,军中争相讹传,称天子这是要班师回朝。于是乎几十万将士紧绷着的战斗神经顿时松懈下来,斗志基本荡然无存,一派欢天喜地误以为马上就能荣归故里的亦是大有人在。
王振如愿以偿的回到了蔚州,并在家乡大肆炫耀了一番,弄得整个蔚州县城鸡飞狗跳。那般情境可套用一句现代台词来形容:乡亲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待王振在蔚州出够了风头,大军继而折返掉头继续北上行程。如此搞得众军立时摸不着头脑,这般来回折腾,是在把我们当猢狲戏耍不成?一时间军中怨声四起。当得知部队最终是要出关作战时,众军竟一片哭天怆地,兵士们早已没了打仗的心思。
然而低靡的士气与混乱的行程还不是当下所面临的最棘手问题,令邝埜感到忧心忡忡的是:因为前期准备过于仓促,军中粮草根本没有备足,现有存粮完全无法支撑大军长期在外作战。
原本邝埜是想调拨大同城内的储粮以供军需,无奈大同一半的粮食被郭敬给糟蹋了,余下的根本不足以解决问题,再说大同城内军民也需要吃饭。
此番来到蔚州,邝埜见蔚州田间秋麦正熟,于是便请示朱祁镇能否将这些麦子征用充作军粮,以解燃眉之急。
王振知道这事后顿时怒不可遏,大声斥责邝埜道:“蔚州百姓每年都按时向朝廷交纳税粮,从未迟误。而今你邝埜却欲这般强取豪夺,是何居心?!”
这次王振可不是在故作姿态,他是打心眼里真的想要维护家乡父老的利益。王振从小也是贫苦出身,深知蔚州乡亲们种点粮食不容易,去掉每年交给朝廷的税粮,所剩也不过只够糊口而已。若强行征收了今年的秋麦,那蔚州百姓就只能啃树皮草根度日了。怎么说蔚州都是自己的老家,王振内心确实不忍看到家乡父老受此磨难。这也是权阉王振身上所残存的最后一丝人性。
听了王振的表态朱祁镇亦说道:“邝爱卿此举确实不妥,天下百姓都是朕的子民,他们每年都向朝廷缴纳税付。如今你又要朕强征百姓口粮,这岂不是在逼朕行暴君之策么?!”
邝埜辩解道:“臣不是要逼皇上做暴君,只是眼下情势紧迫,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军士们吃不饱饭如何打仗,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
朱祁镇厉声回道:“莫再说了!朕宁愿自己饿肚子,也决不会去强取百姓的粮食!”言毕遂拂袖而去。
见皇帝为此龙颜不悦,王振自感万分得意,他狠狠地瞥了邝埜一眼,随即便跟在朱祁镇身后扬长而去。现场只留下邝埜一人呆立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王振并不罢休,还想借此事再整治邝埜一番。
内侍太监喜宁走出中军大帐在邝埜及众官员面前宣布了所谓的皇帝口谕:“今兵部尚书邝埜不体民情、滥施暴政,朕极感失望。罪臣邝埜必须予以惩治,朕现将此事全权交由司礼监掌印王振处理,钦此!”
圣谕宣读完毕,王振遂罚邝埜长跪于棘草之上。户部尚书王佐、阁臣曹鼎等官员则不忍见邝埜受罚,纷纷为其求情。
哪知此举却惹得王大公公天威震怒,竟让求情之人与邝埜同跪。
王佐、曹鼎等人咸膝跪行至中军帐前,大声疾呼道:“邝大人这还不都是为了国家么!来日远征大漠,一旦战局不利,我等臣子固不足惜,而主上安危关乎江山社稷,岂可不顾?!”
王振听罢怒斥道:“净是胡说!大明皇帝自有上天护佑,此番征剿敌寇亦是替天行道。尔等狂徒竟敢口出这种不逊之言,就不怕遭天遣么?!”说完遂一头钻回大帐内再也不肯露面。
任凭帐外王佐等人如何呐喊,王振始终都不予理睬,直到日落西山受罚众人才被允许回营。
见这帮随军大臣竟和邝埜一个鼻孔出气,王振不禁怀恨在心,便下令将随军众臣编入各营。名义上是让这些官员下基层体验军旅生活,实际就是去充炮灰。
大队兵马就在这一片乱糟糟、闹哄哄的状态下磕磕绊绊的朝北方边境继续前行,八月初十,大军终于开出紫荆关。
部队出关后来到了一个名叫麻谷口的地方,这里正处于国境的最边缘,麻谷口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漠。
大军即将踏入瓦剌的领土,为慎重起见邝埜决定留大将陈懋镇守谷口,待大部队深入大漠,此地便可作为接应据点。王振却不放心,欲在此安插心腹,便提议让郭敬也留守于此。邝埜无法拒绝,只得答应。
在麻谷口稍加休整后朱祁镇和他的五十万大军便毅然踏入大漠之中。
霎时间昏天暗地,飞沙扬尘。看那起伏的沙丘如海波浪头,战马前行似浪里漂舟。再瞧这沙丘之侧枯杨败柳,扭曲的残枝像骷髅招手。叫人心志散,让人魂魄丢!好一片苍凉的大漠!
虽然朱祁镇在宫中时曾听说过大漠的严酷,其也有一定的心里准备,但当真的亲眼见识到之后,面前的景象还是令他震撼万分。即便身边有几十万兵马簇拥,面对这完全陌生的环境朱祁镇内心仍旧感到一阵孤独与无助,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命运在等待着自己。
同样一片心绪茫然的还有那皇帝率领下的五十万将官,自从京城出征以来已历时月余,然而回家的日子对他们来说依旧遥遥无期。
大军兵马就这样诚惶诚恐的朝着大漠的深处前行……
无尽的沙丘起伏忙,无情的西风呼啸狂。残阳下,古道旁,远征的壮士心迷惘,何日能归乡?归乡!家乡的高堂盼儿郎,贤良的发妻守空房,我心中悲怆!悲怆!
第十二回完,请看下回:大漠中的屠杀
十三、大漠中的屠杀
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三日,朱祁镇和他的远征大军已深入大漠数百里。
然而几天下来众军所看到的只有那漫天浮尘和无尽的沙丘,却连一个瓦剌兵的影子都没见着。无奈之下大军只得脚踏黄沙在这无边大漠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前行,期望能遇上也先的主力,进而一举将其歼灭。
其实这些天来也先一直就潜伏在明军大队的不远处和朱祁镇玩着躲猫猫,并暗中探察着敌人的动向。
经过一段时日仔细的跟踪观察,也先发觉眼前这支貌似强大的军队竟处在一种极度混乱之中。他们像无头苍蝇般在大漠中游荡,而行动的速度却又是出奇缓慢,以至瓦剌军队就在一旁跟随监视,明军竟还浑然不知。
也先准确的判断出这支明军毫无战斗力,并果断决定要主动向其发起攻击!
明军阵中,连日的长途跋涉早已让全体官兵精疲力竭,加之后勤补给不足,部队缺粮缺水,所有人都已处在崩溃的边缘。
看着军中将士们个个灰头土脸精神萎靡,皇帝朱祁镇是心急如焚。再这样拖下去大军迟早会垮掉,朱祁镇心中禁不住也有了回师的念头。
就在此时,突然前方探马来报:也先的先头部队已出现在西北侧十余里处,正向我前军袭来!
王振一听此消息登时就来了精神,他对朱祁镇说道:“这不正和陛下之意么?我大军长途跋涉了这些时日,正愁找不到敌军交战呢,也先这蛮贼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区区几万瓦剌流寇怎是大明天兵的对手,我五十万雄师,就是踏也把他给踏平了!”
朱祁镇应道:“王先生说的极是,只要能找到也先主力并歼而灭之,那我们胜利还朝的日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