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与白鹿-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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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罕生塔马察;塔马察的儿子是霍里察儿涅儿干;霍里察儿涅儿干的儿子是阿兀沾孛罗温勒;阿兀沾孛罗温勒的儿子是撒里合察兀;撒里合察兀的儿子是也客你敦;也容你敦的儿子是撏琐赤;撏琐赤的儿子是合儿出;合儿出的儿子是孛儿只吉歹蔑儿干娶了美貌的妻子忙豁罗真豁阿生下儿子脱罗豁洛真伯颜;脱罗豁洛真发家致富后得了个富人的绰号,也娶了一位漂亮姑娘孛罗黑臣豁真,生下了独目千里眼都蛙锁豁儿和善射者朵奔蔑儿干;后来,在兄长千里眼都蛙的帮助下,蔑儿干以抢亲的方式迎娶了著名的神圣女子阿兰豁阿,生下了别勒古呐台和不古呐台,在蔑儿干死后,阿兰豁阿感天上圣光受孕,继续生下了不忽合塔吉、不合秃撒勒只和著名的尼伦氏族的伟大先祖孛瑞察儿蒙合里……;历史也同时记录下了他们并不英俊的外貌:低低的鼻梁,高高的颧骨,肤色深棕,目光犀利,胸廓坚实,虎背熊腰,关节粗大,双腿罗圈(因常年骑马所致);他们放牧的马匹既无大宛马的神骏飘逸,也无阿拉伯马的高大雄壮,更不及英格兰马的雍荣贵气。与这些远亲近临们相比,蒙古人的马几乎可以用丑陋二字来形容。它们低矮肮脏,鬃毛蓬乱,却如同它们的饲主一般粗犷暴烈,吃苦耐劳。
此等之人,如苍狼般凌励勇猛;此等之马,若白鹿般迅捷灵巧。寒霜冷雪的袭击,热风烈沙的拍打,铸就了他们的钢铁体魄和磐石意志,注定了他们将东临苍海明月;西跨关山万里;北登林海雪原;南越瀚海弋壁……铁蹄轰鸣,令世界颤抖!第一篇 黑暗的日子 第一章 也速该与诃额伦(修)
第一章也速该与诃额伦
星天旋转,诸国争战。
连上床铺睡觉的工夫也没有。
互相抢夺,掳掠。
世界翻转,诸国攻伐。
连进被窝睡觉的工夫也没有。
互相争夺,杀伐。
没有思考余暇,只有尽力行事。
没有逃避地方,只有冲锋打仗。
说到的地方就到,去把坚石粉碎;
说攻的地方就攻,去把硬岩捣毁;
把高山劈开,把深水断涸,这样勇敢地杀敌。①
※※※※※※※※※
“勇士们,准备突击。”
蒙古族乞牙惕部落首领也速该巴阿秃儿(baghatour,意为勇士、武士)骑乘着通体皮毛乌黑闪亮在骏驹,立在队伍的最前,目光凝视着远处那一片白色幕舍的影子。他两个兄弟——兄捏坤台石和弟答里台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警惕的眼光时刻防备着来自任何人从任何方向以任何方式对兄长的侵害,而他们的身后,是一整队弓上弦,刀出鞘的战士。
“塔塔尔人没有发现我们。”捏坤将战马向前略进一步到差弟弟一个马头的地方,轻声说着。和高大魁梧的也速该相比,他略显白晰而文弱,但无论是他头脑中的智慧还是手中传自忽图剌汗(三兄弟的叔父,据说是一位手如熊爪,能空手将活人折为两段的勇士)的宝刀,都足以使之成为也速该的得力膀臂。
也速该向兄长点了点头,却不禁想起昨天半夜从远在数百里之外的自家营地传来的口信——妻子诃额仑产下了一个男童。
“这是长生天在显示吉照啊。”
他在心中发出默默祷告,然后将有力的臂膀一挥,腰间战刀龙呤,夺鞘而出,寒光烁烁的刀身在半空划出一道绚丽的弧形闪电。这刀光起处,所有战士的眼光也同时集合在他的身上,紧张而又期待着那道杀伐之令。
“我们的世仇塔塔尔人就在前方,尊奉长生天的旨意,为了蒙古的荣誉与仇恨,让我们把死亡与毁灭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吧。”
“哦呼呼呼……”
应和着也速该的话语,战士们发出悠长而尖锐的呼啸,同时摇动手中的战旗与兵器。也速该本人则在这呼啸方起的瞬间,便一马当先直冲敌营,其他人紧跟其后,整支队伍如同一支离弦的复仇之箭,带着棱棱杀气和腾腾战意飞向敌营……
※※※※※※※※※
这个营地在草原上繁星般众多的游牧部落中,并不是最大的,但此时却绝对是最热闹的。虽然壮年男子们都随族长出兵去了,但留下来的老幼妇孺们,却都在兴奋得讲说着族长也速该的妻子诃额伦喜得贵子的消息。在这个战乱频仍的时代,生命的萌芽是安慰人心的一剂良药,使人们暂时忘记了忧愁、凄苦与恐惧,忘记了当正在发生的战事结束后,又会有哪些亲友爱人将与自己永别,回归于长生天的怀抱。
毡帐外的喧嚣,隐隐传进来,但新生儿的母亲——年轻的诃额伦夫人却全然不曾入耳,即使是身旁来回奔忙不息的女仆豁阿黑臣的脚步声,她也同样是充耳不闻。自从将使者打发走后,她就始沉浸于一种浓稠得近乎无法流动的烦恼中。
烦恼的源泉来自对面刚从自己腹中出生的婴儿。这婴儿早已停止了初生时的啼哭,安详得躺在褴褛的布片与烂旧的皮毛临时搭建的小被窝里,酣然入梦。浑不知自己的母亲正在为自己的未来而忧心忡忡。
其实,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衡量,这都是一个健壮可爱的婴儿。唯一的美中不足,偏偏那只右手的五指却自降生以来便紧紧攥起来,握成一个比髀子石略大的小拳头。
怎么会这样呢?当诃额伦脱离阵痛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检验一下这孩子是否四肢健全,她很想用自己的手去掰开那紧握的拳头。但是,产后虚弱的身体却不容她这样做。
“黑臣,替我把他的手掰开!”
听到指令的女仆微微一怔。当她随即明了女主人辞意所指时,立刻发出了惊呼。
“不可以啊!对新生儿怎么能够如此随便呢。”
“可是,他的手……”
诃额伦觉得黑臣无论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喜欢大惊小怪。
“夫人啊,虽然我没生过孩子,但是我听妈妈说过,婴儿的骨头比细瓷器还要脆弱,千万不能硬来。”
“你妈妈还说了些什么?”
虽然听出夫人的口风有些不善,但黑臣还是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
“我妈妈还说,对婴儿的事情,是丝毫马虎不得的,哪怕是一点点疏乎大意都会直接毁了他一辈子的。要是那样可就不得了啦。”
“有没有你妈妈没说过的?”
理智告诉诃额伦,黑臣所转述的话没有错。这是来自一个有着丰富育儿经验的母亲的衷告,自己应该听取。但是看到黑臣那付摇头晃脑的说教姿态,她就觉得好笑,于是顺口调侃了一句。可是,偏偏是这样的问题,却把这个憨厚的女仆问住了。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脑袋左歪歪,又晃晃,看来是很认真地在回忆中搜索着答案。这就令诃额伦感到更加有趣了。
许久,看来黑臣是没找到答案,一脸失望地回答道:
“回禀夫人,没有。我妈妈没说过的,我就不知道了。”
这样的回答终于将诃额伦强忍住的笑释放了出来,直笑得天花乱坠。然而,这尽情的一笑却牵动了下身,一阵难挨痛楚袭来,呻吟之声便继之而起了。
这下,惊动了被笑得摸不着头脑的黑臣,她连忙上前来,一边发出“呀呀”的惊叫,一边用按摩肌肉的办法来为女主人缓解疼痛。虽然这根本不是对症的办法,但是在那个全世界都缺医少药的时代里,又能让原始的蒙古人如之奈何呢?
当诃额伦熬过了痛楚的高潮,身体不再痉挛后,黑臣便离开了她,转身去热水盆中拧出细布来,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并为之热敷。在黑臣的努力下,诃额伦终于度过了这道难关。
可是,忧虑并未因此而烟消云散。婴儿的拳头依然紧握,如果就这样永远张不开,他以后怎能操控丝缰?生于草原而不能控马,那不谛是废人。一朝从少女化身为母亲,儿子的未来就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既然不能以外力来用强,那也只能等待了。只是这等待的姿味实在难熬。
狂放不羁的夜风呼啸着从帐幕之顶掠过,一如草原民族的天性。听着这风声,诃额伦不由得想起了怯绿连河与幹难河——两条蒙古人的母亲河——的流水,浩浩荡荡,昼夜不舍,仿佛要将大地彻底掀翻过来。她就这样静静卧着,通宵达旦得侧耳倾听着自然的韵律,同时想象着远在帐幕穹顶之上缥缈玄奥的夜空,眼前浮现出这样的情景:这风亦如河水,在天空中奔流冲突,而那些泛着清冷光华的繁星则如河中的细沙,被水流所牵引,忽而漂泊四散,留下深不可测的黑暗,黯然笼罩人间;忽又聚而为一,拼出一轮大而无当的月,失神得挂在天幕之顶。倏忽之间,风的河流中掀起惊涛骇浪,无情地将黑色天幕一举掀翻!刹那之间,月消星散,天地无光,唯余下充盈于苍茫天地的飒飒风声一任嘶吼!然而,风吼也罢,星散也罢,不管怎样,都不能令诃额伦稍有动容。她只知道,自己眼下正和自己的孩子共卧于这间窄小破旧的毡帐中,躺在牧民的家——草原的怀抱中,将心与天融为一体。
对于这些常年生活在广阔的天地怀抱中的游牧人来说,眼中的世界是那样的恢宏,所遭遇的一切又都显得那么伟大,转而推及自身,却不过是这苍茫天地间一个小到无穷的点,何其渺不足道。惟其如此,牧民们膜拜于天地,听命于天地,受其支配,任之驱使,生于天地,最终又会回归天地。他们认为自己是天地的子孙与臣仆,天地的一切都蕴涵着神秘的力量。正是这种力量引领着他们,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觉得,这是就是自己的宿命——自天地形成的那一天起就已注定下来的宿命。
风在黎明第一道阳光出现于天际的时候怃然止歇了。草原清晨特有的静谧,驱散了诃额伦心中所有的孤寂与惆怅。牧民的心就是这样,在自然中受伤,又会很快在自然中愈合。
然而,真正令诃额伦宽慰地还是在不久以后发生于新生儿身上的奇异变化。当诃额伦终于有力气动弹的时候,她就要求黑臣把婴儿抱过来让自己触摸一下。
黑臣启初不愿这样做。看得出,她还在为夫人昨夜所表现出来的急躁而耿耿于怀,生怕她又一时冲动或出于无知而对婴儿采什么意外行动。其实,即便是现在,诃额伦也没有那样的力气去蛮干,充其量也不过是勉强能抬起手来而已。直到诃额伦几乎要用起誓的方式来做出决不妄动的保证后,才好不容易地说服了固执的黑臣。
当她终于可以去触摸婴儿的时候,她首先摸到的就是那只小拳头,那紧紧闭合的手指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心事般轻轻舒展开来,呈现在掌心中的,居然是一块形若髀石大小血块②。
这是什么?为何会有这样的东西呢?诃额伦与黑臣都相当惊讶。她们都不记得先辈们的讲述中出现过这种状况。诃额伦就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那血块,发现未与婴儿的手粘连,便用两根手指拈了起来,放到眼前细看。
第一触感是,血块已经凝结,很硬,或许真的可以当髀石用。再看看,经过长时间的凝结后,色泽已经完全变黑了。
“快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
突然泛起的念头促使诃额伦向黑臣下达了这道紧急命令。
闻听此言,黑臣也惊慌起来,连忙对婴儿的全身进行了仔细的检察,直到确认这血块的原料不是婴儿身上时,才安心地向诃额伦报告。
“哦。”诃额伦绷紧的心弦这才松弛了下来,“那就是我的血了。谁让我们是母子呢?这就注定要血肉相连啊。”
她放下心来后,忽然想到这么折腾,这孩子居然还未被扰醒,便再度端详着那张小脸,见他果然已醒,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