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东流水-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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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避过前堂诸人视线,穿堂过院,趁着夜色昏暗,由客栈后门悄悄的穿了出去。出后门是一道窄小的巷子,有音迅速到巷头探巡一番,未发现异常情况,又奔了回来,道:“大哥,看暗记是有正留下来的,要我们到城东二十余里处相会,据我所知,这会州城东二十余里处是明觉寺,明觉寺的大方主持与大人素有交情,有正现在应该就在那处。”
萧慎思沉吟道:“有正应该是一个月前就回到了京城,恩师那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抬头见思月郡主担忧的眼神,他平定心绪,道:“多想无益,大家趁着夜色赶到明觉寺与有正会面再说。”
会州城东二十余里,明觉寺。
寺内众僧正在做着夜课,木鱼声、诵经声,声声清幽,飘荡于夜色下的山麓。
萧慎思等人在寺外高墙下立下脚步,有音潜至寺门口找到暗记,又依暗记所指到寺内后院找到有正,两人匆匆出来将萧慎思等人接入寺去。
萧慎思和思月郡主等人刚步入一间隐蔽的禅室,有正便低泣着跪了下来,萧慎思心一沉,知事情不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前日被皇上下旨,罢去相位,下在刑部大牢里了〃
思月郡主身形一晃,手抚额头,萧慎思忙上前将她扶至榻上坐下。转头问道:“恩师获罪,所为何事?”
“皇上旨意,责大人私通青国,擅动苏郡人马,意图谋反,以谋逆之罪将大人下到刑部大牢,同时查封了相府,血衣卫的兄弟曾想拼死护着大人逃离,却被大人阻止,他坦然入狱,临去前着众兄弟南下寻找于大哥,并叫我等转告大哥一句话。”有正泣道。
“什么话?”
“大人说:一切自有天定,一切也取决于人心,请大哥审清自己心意,再作决定。”
萧慎思眉头深锁: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以血衣卫之能,要护着他逃离应该尚有生机,为何父亲会甘心就擒,皇上突然以谋逆之罪将父亲逮捕下狱,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林太后的意思?如果是林太后的意思,她一步又会是什么惊天的行动?现如今,又该如何才能救出父亲呢?
“其他兄弟呢?可还平安?”
“那日宣旨的是林维岳,宣旨时说只要大人不反抗就不会为难血衣卫,可等大人一入狱,林维岳便派出大队人马来捉拿众兄弟,一番激战,得弟兄们掩护,我和有殇、有阳、有梓四人逃出,其余兄弟均被林维岳抓走。我等知大哥必要由会州回京,他们三人便在会州前后的路途上守候,我则留在此处等待大家会合,我们又在沿途留下暗记,幸得大哥看到暗记,如果此时贸然回京,只怕林维岳会在相府周围设下埋伏捉拿大哥的。”
“那恩师这一系的那些官员呢?”萧慎思问道。
“我等不知,宣旨那夜我们便逃出了京城,不知是否有牵连。”
萧慎思心乱如麻,但见有正等人眼光切切地望着自己,母亲心碎神伤的模样,知此时绝不能慌乱,父亲毕竟曾是一国之相,多年来投在他门下的官员更是不胜枚举,纵是一时获罪下狱,除非林太后想端掉朝中一半官吏,否则朝堂之上必起争论,林太后想抚平局势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短期内父亲性命应当无忧。
他在室内踱了几个来回,断然道:“大家现在不要惊慌,当务之急是要悄悄潜入京城,探得准确讯息后再作打算。有正,你先去将有殇他们找来此处,大家全部到齐后再商议如何潜入京城。”
顿了顿他望着窗外,轻声道:“不管怎样,一定要把恩师和血衣卫的弟兄们全部救出来。”
有正等人深悉他性情,知他这句话虽极轻极平淡,但却含着无比坚定的决心和勇气,大家均是心中一定,齐道:“一切听从大哥安排,誓死救出大人和众兄弟〃
京城,北郊,流芳亭。
时值正午,秋阳静洒,流芳亭一侧的茶寮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客商,由于流芳亭是进出京城北门必经之处,行人商旅进出京城前皆在此处暂驻歇脚,所以这处茶寮生意也一直十分兴旺。
萧慎思着有正等人每两人同行,扮作商旅前后分批分不同方向进京。为免林维岳在京城南面设伏,自己则稍事化装,略改容貌,和思月郡主、小鱼儿扮作祖孙三人绕路从北面进京,这日正午行到流芳亭,见小鱼儿和母亲都有些疲倦,便在这处茶寮稍事休息。
萧慎思轻抿着茶水,心中始终盘算进城之后如何行事,父亲获罪看似是擅动苏郡人马相助清南君,但林太后背后的目的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她要做的是为庆氏复仇的惊天大事,只怕打击父亲一派只是她的第一步行动,接下来,朝中还会有更大的事情发生。
可现在如何才能解开这个危局呢?自己纵是猜到林太后就是那庆若华,也知道皇上并非她亲生,可证据呢?如何才能证明她是庆氏后人?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动,隐约猜到林太后为何要对父亲下手,是不是父亲收到有正传讯,调查林太后背景来历时发现了什么呢?
思月郡主见他眉间轻锁,叹道:“思儿,母亲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母亲请说。”萧慎思忙收回思绪,望向思月郡主。
思月郡主将小鱼儿抱到腿上,边喂他喝着茶水,边轻声道:“你父亲既坦然而去,又留下那句话给你,必有他的道理。你不要顾忌太多———”
正在此时,震天的马蹄声响起,数匹骏马由北边官道上疾驰而来,萧慎思眼光掠向众骑,眼角急跳,“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思月郡主转头望去,只见来骑疾驰如风,马首均插着紫色腾龙军旗,马上兵士厉声叫道:“边关战报,十万火急!所有人等,速速闪开〃马鞭不断抽打身下骏马,数骑如闪电般从流芳亭前掠过。
萧慎思面色大变,惊出一身冷汗,半晌方缓缓坐下,思月郡主忙轻声问道:“怎么了?”
“边关爆发大规模战事了!而且我朝败退,有大将阵亡了〃萧慎思语调滞涩,眼神黯淡。
“啊?!你怎么知道的?”
“马上插的是紫色腾龙军旗,而且士兵头上军帽插素,这是大将阵亡,边关战事告急时才能使用的,天燕两国又打起来了。”萧慎思越说越是难过,想起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数万精兵,想起曾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众将士,现如今边境狼烟再起,国家陷入危机,难道从此真要江山飘摇,百姓流离了吗?
思月郡主沉吟道:“有些怪啊?”
“母亲有何发现?”
“思儿,以那燕九天的脚程,沿西线而上,应该早就到了燕国,与他儿子相会,也应该将你的话转告给了那燕行涛,可为何,燕国还要与天朝开战呢?你既说是大将阵亡,肯定战事激烈,这样大规模的战事,又是在和约期内,不经燕皇许可,边关大将是不能擅自决定的。”
萧慎思得母亲一言提醒,也觉事情怪异,难道那燕九天还未赶到燕国吗?但以行程来算,应该早就到了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路上耽搁了?
望着郊外萧瑟的深秋景色,他逐渐平定情绪,抛去战争的阴霾,恢复镇定神态,轻声道:“母亲,不管怎样,我们先进京,进京后一步步来。”
“思儿,你想好进京后要如何行事了吗?”
“是,母亲,还需请您帮忙,和思儿去见一个人,想来现在只有她能帮思儿了。”
京城西,舒阁巷。
礼部侍郎舒幼节的府第内,曲廊邃宇,垒石以成山,通泉成平池。虽值深秋,也觉明净如妆,错落有致。
舒幼节出身于名门望族,文武全才,少年游历江湖,青年出仕,官至礼部侍郎,与当代数名大儒颇为交好,其治学严谨,门生无数,礼书诗节之名极盛,深受朝野民间推崇敬仰,其居住的街巷也被人称之为‘舒阁巷’。
舒幼节眉间略带疲倦,立于书房窗前,凝望着窗外略显萧瑟的秋竹,想起因孟鸣风入狱后纷乱的朝中局势,想起今日边关紧急军情给朝廷带来的惊天大变,纵是端谨如他,也觉心绪纷扰,难以成眠。
正在嗟叹之际,忽听得院内轻响,似有人轻轻从墙头跃下,他年少游侠,也有一身武艺,悄悄抽出壁上宝剑,疾步走到廊下,轻喝道:“什么人?”
一个黑影从墙角前行几步,单膝跪地,沉声道:“见过舒世伯〃
舒幼节“氨了一声,收起宝剑,急步向前,问道:“是萧贤侄吗?”
“正是侄儿。”
舒幼节快步上前将萧慎思拉起,环顾四周,轻声道:“快随我来〃
两人在内室站定,萧慎思再度行礼,舒幼节忙止住他下拜之势,道:“贤侄总算赶回来了,我正为你担忧呢〃
“侄儿一路北上,至会州时方得到恩师入狱的讯息,遂悄悄入京,知恩师与世伯素来交好,情谊非同一般,特来拜见世伯,请世伯细说详情,侄儿好相机行事。”萧慎思诚声道。
见舒幼节半晌都不回答,萧慎思心一沉,抬起头来,直视他道:“侄儿知此事牵连甚广,极为艰险,如果世伯觉得为难,侄儿不愿为难您了,这便告辞。”
舒幼节忙伸出右手,拦住他的去势,沉默片刻,望向萧慎思恳切的眼神,轻叹道:“萧贤侄,你知道吗?令师与我本是同门师兄弟埃”
“啊?〃萧慎思大吃一惊,他只听父亲说过,朝中之人最可信任的便是礼部侍郎舒幼节,堪称刎颈之交,万事皆可托赖,所以潜入京城安顿好母亲和小鱼儿后,便趁夜入舒府来打探消息,却万万没料到他竟与父亲是同门师兄弟。舒幼节出身于京城名门望族,身世可考,可父亲到底是何来历?母亲当年百般寻找于他,为何会毫无音信,他与舒世伯又是拜在何人门下?
不及细想,舒幼节清方的声音响起:“关于孟相与我师门之事,我不便详细告知于你,只是请贤侄相信,万事世伯我皆可相助于你。”
“多谢世伯,请世伯详说。”
“唉,此次令师获罪入狱,朝中牵连甚广,令师一脉的官员多受牵连,依太后的意思,便要即刻将令师定罪,只因皇上也有些犹豫,我与朝中半数官员又拼死力保,才将这案子暂时押了下来,但形势不容乐观。我今日本想去天牢探望令师,都被林国舅拦于刑部之外。而且,朝中今日又出了大事啊〃
“可是收到边关战报,战事告急?”萧慎思问道。
“原来贤侄已经知晓此事,不错,今日边关急报,燕军撕毁和约,悍然入侵,与连州朔州守军激战三日,攻破了连州和朔州二城,常将军阵亡,乔庆德败退至仁州一带,虽重筑防线,但也是岌岌可危啊〃
“常将军阵亡了?〃萧慎思身形一晃,双目逐渐湿润。自己十八岁入军营,从一名普通的营管升至大将军,常华常副将提拨照顾之恩不可抹却。常副将为人沉稳细致,自己年少轻狂时,数次救己于危难之中,及至后来自己升至大将军,成了他顶头上司,他也是默默地在旁协助,不管是兵力调动、精兵训练还是战粮运输筹措,他都给予了莫大的支持与帮助,此刻闻他阵亡,不禁心痛神伤,再想起边境烽火正炽,惊天阴谋逐步逼近,更是心乱如麻。
舒幼节观他神色,知他心思,轻叹一声,转至五弦琴前,十指劲捻,苍凉的歌声绕梁而起:
“沧浪濯缨,烁烁长枪
望北疆
浮云怒卷,霜角辕门
烽火乍燃,醉卧沙场
明月照边州,铁马纵冰河
愿将此身赴凌云,男儿自是战场息〃
歌声中,萧慎思仰望窗外夜色,回想当年峥嵘军营岁月,遥想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