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柏林by暮色如雪-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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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
月色很柔,他喝了一些酒,睡的很沉,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36第三幕—9窗前明月+入V公告
碧云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轻轻拉开抽屉的第二个格子,这个抽屉被她用作盛放那些跟故乡有关的东西,如今里面叠放了一件变成了裂帛的丝质旗袍,一小包茉莉香片,两本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稿,还有一个红丝绒的小盒子。她朝着床上望了一眼,见他睡的很沉,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个小盒子,里面是一对珍珠的耳环,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温润的光华。
此时此刻碧云心里悔意更浓了,昨天真不该收下这件礼物。冒失的收下男士的礼物,就表示着愿意接受对方的好感。对于那个在火车上仅仅有一面之缘的英俊的国防军上尉,尽管她能感受到对方的优雅绅士、彬彬有礼、亲切友善,可他毕竟是个陌生的男子,若是在故乡,遵循着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这样就是大不应该了,可她只是期望着,除了这个屋子里的这些中规中矩的仆人之外,有个可以说上几句话的人。
昨天下午,在市区的一家蛋糕店里,女仆艾米丽陪着她选择一个大蛋糕的胚体,并且买一点用于裱花的奶油和装饰用的霜汤,这家店铺在市区一个并不怎么显眼的位置。车子就停在门外,司机等候在车里,艾米丽去隔壁的店铺里采购一些厨师列出的菜单上的原料,她们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完成这些事情,碧云选好了要买的东西,在蛋糕店的茶座里,要了一杯茶和一小块蛋糕,悠然地享用着。
碧云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在那家蛋糕店里遇到了他。
在他推门而入的时候,她的眼前一亮,他还是穿着那件深蓝色的风衣,白色的衬衣,没有系领带,头发也没有打理地过分整齐,显得有几分随意慵懒,她知道他是个国防军军官,他的打扮总是与众不同的时尚而优雅,从头到脚没有一丝军人的刻板和刚硬。
她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墨菲斯。”
“我的上帝,是你。”他也显得非常惊奇,湖蓝色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凯蒂,真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嗯……你也是来买东西么?”
“是的,这家店的巧克力味道非常好。”他点点头,朝柜台里面看了一眼,玻璃柜台里放了一些糕点的样品,还有用锡纸包装起来的黑巧克力板。
“先生你好,请问您想要点什么?”店员彬彬有礼地问。
“请给我一杯咖啡。”
他端着白瓷杯子,坐在了碧云的对面,跟她攀谈了起来。
先是随意聊了几句,他突然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的盒子,轻轻推放在她的面前。
“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他微笑着望向碧云,“为了感谢在火车上,你救了我的朋友。”
“不,这我不能收!”碧云急忙拒绝。
“为什么不打开看看呢?我敢保证你会喜欢的。”
“不,不用了,我不能收,谢谢你。”
“你看,一对耳环,很适合你。”他自己打开盒子,她注视着他的动作,黑眼睛随着那盒子渐渐打开而变得明亮了起来。“你嫌弃它不够昂贵么?”
“不,不是的。”她的确接受过更加昂贵的礼物,一条镶嵌满了钻石的白金项链,但是她很喜欢这对珍珠耳环。比起璀璨夺目的钻石,她其实喜欢这种温润的光泽和圆滑的曲线。
“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对你说。”他略微压低了语气,直直地望向她,“事实上,我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想有朝一日,遇见你的时候,就把它送给你,没有想到,这个愿望真的实现了。”
碧云怔了一下,她并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这种要求,他的态度那么诚恳,而她沉默不语的态度被他当做了接受,她就那么糊里糊涂地在大脑空白的状态下接受了这个礼物。“好吧,谢谢你。”她把这个小丝绒盒子收到了手提包里。
“你就像是一颗珍珠一样,皎洁,明亮,惹人怜爱。”他湖蓝色的眼眸闪闪发光。和上次在火车不同,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暗花长款连衣裙子,袖口和领口有着精致的荷叶花边,戴了一顶同样的点缀着缎带花边的帽子,她雪白的皮肤像个白瓷娃娃一样,莹润而细腻,小巧的鼻子,娇俏的唇,乌黑的眼睛,除了衣着打扮,还有一点不同的是,今天,她的脸颊边带着一抹飞霞般的淡淡红晕。
碧云被他看地有些不自在了,低垂下头,小巧的尖下巴埋进领子的蕾丝花边里。他的好意那么明显,却又隐忍不言,并没有对她表白什么,可是她如果现在断然拒绝,显得自己太多心了。他就坐在她的对面,不到两米,近到能看清他英俊的脸,高挺的鼻梁,柔和的目光,然而他不会步步为营,紧紧逼着她,这种距离拿捏的非常好,让人觉得很舒服和安全。
“见到了你的爱人了,他还好么?”墨菲斯轻啜了一口咖啡,语气彷佛在问候自己最好的朋友。
“呃……”她轻点头,突然想起自己的那个谎言,随口说他是个农场主,现在要自圆其说,“他……就是很忙,农场里的事情很多,因为是春天了……”碧云有些频繁地眨动着黑色的眼睛,实在编不下去了,她承认自己不擅于撒谎。
他附和着她点头,微微眯起的湖蓝色里眼睛散射出轻柔的光,“是的,春天了。”
“墨菲斯,你为什么会入伍?”思量了半天,她还是问了出口。
“凯蒂,我记得你问过我这个问题。”他只用眼睛朝她微笑,“在火车上的时候,你忘记了么?”
“是,是么?”她愣了愣。
“事实上,我也并不十分想入伍,或许我更适合像你说的那样,做个诗人,或者是音乐家。”他的嘴唇浮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轻笑了出声,“如果,我能写诗和作曲的话。”
“哦。”她望着他,显然是误会了他,仅仅凭着自己的印象来看他,犯了一个以貌取人的错误,但是她对他,始终有几分好奇,“是不是由于家族的传统,子弟们都会入伍?”
“事实上,我二哥毕业于陆军指挥学校的时候,我还很小,只知道他那身制服看上去非常英武,还有他拿枪的样子,他的枪法很好,各项训练成绩也非常优秀,他才是父亲的骄傲,不像我的长兄那样,迷恋文艺无所事事,至于我,”他突然停住了,低垂的湖蓝色眸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对了,小雨点还好么?”
“嗯,它很好,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没有别的事情可做,”碧云微笑了起来,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这样,“还有,它很喜欢你。”
“她有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那么温顺,善良。真是个逗人喜欢的小家伙。”
“啊?”碧云抬起眼睛望着他,见他正微笑地看着自己,刚刚他的话,并不像在称赞一只小狗。
艾米丽突然闯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英俊上尉,又把眼神转向了碧云,“凯蒂,我们该走了。”
“让我送你们一程吧。”墨菲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不,不用,车子在外面等我……”碧云再次谢绝了他的好意,“谢谢你。”“那么,只能期待再会了。”他立在原地,并没有再次要求送她回家。
艾米丽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挽着她的胳膊,要拉着她往店门走去,碧云回头望了他一眼,这个英俊的男子仍旧是用眼睛向她微笑了一下。
墨菲斯坐回到椅子上,那双湖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两个女孩匆忙出门,钻进了一辆黑色的车子里,驾驶室里一个穿着灰色便衣的司机,迅速发动了车子,这辆豪华的黑色梅赛德斯并没有挂军用的车牌,他仰头将杯子里的咖啡饮尽。
他又出差了,只不过这一次他表现地非常好,临行前不但清楚地跟她说明了的行踪,还告诉她一个准确的时间,下周末就会回来,他竟然是去了南部那个城市,要提前去做一个定在九月份的会议的筹备。
“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么不凑巧,我才刚刚来首都,可他又要回去了。”碧云倚在躺椅上,摆弄着一束浸在玻璃瓶子里的玫瑰花,这些花是新裁来的,还是含苞欲放的。
“小小的分别,胜似甜蜜的新婚,要坚信这一点。”忙着换洗床单的艾米丽朝她绽出微笑。
“艾米丽,你母亲的病好些了么?”
“上帝保佑,多亏了您和先生的关照,因为那特批的条子,才弄到了一些限制的特效药,当然还有治疗的费用和每周的假期。”艾米丽褐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那真好,我们中国有句话,叫做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正如您所说的,凯蒂小姐,好人一定有好报,而且我想,上帝会在天上注视着我们每一个人。”
碧云随着艾米丽的眼神望向夜空,不同于市区内的躁动,这里的夜色很安静,哈维尔河上很少有过往的船只,只有几点星光在□般的夜幕中闪动着,伴着一轮皎洁的圆月,碧云踱了几步,双手合十,上半身趴伏在半圆形的大理石窗台上,她并不信仰基督教,也就不确定这个世界上是否真有上帝和天使。她记得在家的时候,母亲给姐妹们讲的故事,月亮里有棵桂树,有座广寒宫,里面住的该是嫦娥仙子。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是儿时就背熟了的诗,朗朗上口,在游子的口里吟诵出来,却是另一番辛酸的滋味,自从告别了艺术学校的生活,又是半年过去,该是时候给家人报个平安了。
“艾米丽,可以请您帮我个忙么?”她望向等待吩咐的女仆,“明天就是周末了,你回家照顾母亲的时候,能不能顺道去电报局,帮我去发一份电报。”
“这没问题,”艾米丽立刻点头答应,“您要发给谁?”
“是要发到美国我的朋友那里,这个是地址和电文。”她从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一本小本子,翻动了几页,取出一张纸条。
艾米丽接过来,读了一遍。“可这是一封家书,为什么要发给朋友呢?”
“我的父母,并不知道我离开美国了。”碧云淡淡说道,心情却沉重了起来,不出意外的话,逸安哥哥应该已经回到家乡,向父亲、母亲报告了她平安的消息,可是她还是欺瞒了家人,说自己在美国继续攻读大学。母亲自然会为不能相见而伤情,父亲一定还以为她有大抱负而欣慰不已,如果说她做了红十字会的护士,深明大义的父亲一定会原谅她的选择,可是断然不会同意她像现在这样,做了一个纳粹军官的情妇。想到这里,碧云不由地叹了口气,心里一团乱麻似地,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这些麻烦的事情,还是留到以后再去想吧。
她乌黑的眼睛望向艾米丽,只见这个干练忠实的女仆,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把手里那张写着电文和地址的小纸条小心翼翼地叠放好。这份电报将要辗转这个世界上的几大城市,由处于欧洲的帝国首都,辗转到美利坚,再漂洋过海,发到北平,会由在外事局当差的叔伯收到,转寄给身在江浙的父亲和母亲。
明月三千里,何以寄相思,纵然有千言万语,电文仅有只言片语。
“一切安好,勿念。”
37第三幕—10天鹅湖
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