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 完结-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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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什么?”叶文彰面无表情地问道,漫不经心一般拿起手边的杯子。
副院长闭上眼,“油尽灯枯。”
“啪!”叶文彰手一松,瓷杯倏然落地,清脆的破裂声引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精神骤然紧张到了极点!其中,更以副院长为最。
叶文彰对病床上女人的爱护之情,他当然看得出来。什么‘去母留子’的说法,无异于虎口拔毛,一个弄不好便会引来雷霆之怒。可是话又说回来,若不这么以退为进一番,叶文彰坚持要母子均安,他们却做不到,最后还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罢了,就堵上这么一回!副院长的心怦怦直跳,深深地低下头。
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已经走过了无数光年,叶文彰始终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视线落在病床上一只纤细的手腕上,眼睑下投射着淡淡的阴影。看着,看着,竟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住了女子的皓腕。
从什么时候起,连惜居然变得这么瘦了?
颧骨突出得近乎夸张,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皮肤在乌发的映衬下是一种极致的苍白,透明,毫无生命力,好像随时都会随风飘走。
叶文彰反手与她五指相扣,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梦,一个可怕的噩梦。梦里他变成了一个恶魔,将他最爱的女人折磨得痛不欲生。
而如今,梦醒了,他竟有些记不得自己到底为何要这样做了。
是因为她心系叶修泽?还是因为她一再的欺瞒?甚或是……别的什么。
可现在,都不重要了,那些记忆已经变得太过久远,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连惜活着。
“把孩子拿掉吧。”叶文彰站起身,用一种平静到几近麻木的语调说。然后,缓缓转身出门。
走廊内,担架车迅速滑行而过,省医院数名金牌圣手疾步随行,那严阵以待的架势,让周围的路人都情不自禁地闪开了去路,为生命让路。
而就在这架车上,那个昏迷中的病人却并没在为自己的生死忧心。
刚才叶文彰的字字句句,连惜都听在耳里,可是男人最终舍子留母的做法,却没有让她感到一丝暖意。
她对叶文彰的情,对叶文彰的爱,早就在那漫长又绝望的时光里被耗尽了。现在,她只想要她的孩子!
“不要……不要打胎……”连惜哭着哀求,拼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呢喃道。可是,她的声音真的太小了,于是,就这么淹没在了风中。
当麻醉药力过去时,已然是深夜。
连惜慢慢张开眼,眸子里出现了短暂的茫然,之后,一点点聚焦……
突然,她猛地弹坐起来!就如同疯了一般弯下腰,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睁着一双惊恐的眼,大声道,“孩子!我的孩子……”
“连惜,你冷静点!”身旁响起男人熟悉的呵斥,她转过头,就见叶文彰正蹙眉看着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他的手就好像一块烙铁一般,烫得她浑身一个激灵!连惜猛地一错身,想要闪开,却险些栽下病床!幸好叶文彰眼明手快地拉住了她。
“你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才做了手术,需要休息。”叶文彰的声调低沉得吓人,清楚地昭示着主人的不悦,可是连惜这会儿却根本顾不得害怕,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叶文彰口中的一个词给吸引了。
“手术?什么手术?!”她呆愣了几秒钟后,咻地扑过去,扬头看着他,两手死死地攥住男人的衣袖,由于过度用力,指骨都显得有些扭曲。
叶文彰却在她紧张的目视下,一点一点转过了头,薄唇紧抿着,默然不语。
病房内,一片死寂。
而连惜,在这样的静默中,已经得到了答案。
手指一根根地松了开,整个人好像被洗衣机绞干的毛巾,里面全都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好累……真的好累……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连惜慢慢趴到了床边的铁栏杆上,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像一只搁浅的鱼,用力喘息,却无可抗拒地一步步走向灭亡。
“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儿……”她的手抚过冰冷的栏杆,入了魔一般轻声念叨着,一遍又一遍。
叶文彰突然走过来,用力抱住她,用简直要勒死她的力道紧紧抱着她。
“孩子我们还会有的,将来还会有很多很多……”
沙哑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连惜却觉得没法进入她的脑海,好像消化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她慢慢转回头,用几近古怪的眼神看了叶文彰一会儿,然后,嘴里依然是那句低语:“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害我的孩儿……”
叶文彰眉峰一紧,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医生!马上给我叫医生进来!”他一手揽着连惜,回头大声对门外道。
医生很快为连惜进行了全身检查,最后得出结论,她只是因为突然遭受重大刺激,使得精神轻微失常。只要家属进行足够的关心,调养得当,用不来多久便会恢复正常。叶文彰听了之后,这才放心下来。
但是没过几日他就发现,他的心放下的太早了。连惜实在是一个不合作的病人。
打从她知道孩子没了的那天起,就像整个世界都塌了,每日就那么无精打采地坐在病床上,叫吃饭就吃,叫喝水就喝,可是不肯离开房间,也不准拉开窗帘,只是独自在黑暗中坐着,舔舐伤口。
叶文彰初时体谅她的心情,忍着她,由着她。可一晃大半个月都过去了,他抛下一切、不计前嫌地陪伴她,她却始终都这么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男人平淡的表象终于撕裂。
“你做这个样子给谁看!”当连惜又一次将手指伸进水杯里,痴痴地发笑的时候,叶文彰忍无可忍地砸掉了手边所有能摔的东西。
“我明白,你想要我内疚!我叶文彰在这儿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是内疚!要不是我把你送进那个鬼地方,你他妈的就不会吃药,不会影响了胎儿!我内疚得恨不得去撞墙!可是有用吗?我去撞墙了,孩子能回来吗?!
“而且你是得了失忆症还是怎么的?你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进去了?要不是你三心二意,一边嫁我一边为叶修泽做事,要不是你在被我从火车站抓回来的时候还一心只护着他,我何必这么折腾你?!”
“眼下孩子没了,若说一半的错在我,那另一半就在你!你好好想清楚吧!”说完,他甩门而去。
而连惜,呆呆地靠在床上,如死了一般。
次日中午,来送饭的已经不是叶文彰了,而是刘嫂。那个中年妇人依然是慈祥和蔼的样子,一看她便开始流泪,嘴里喃喃着:“造孽啊,好好的女孩给糟蹋成这样”之类的话。
连惜的眼睛闪了闪,没有说话,不过后面吃刘嫂喂的饭的时候,明显配合了很多。
一碗饭吃完了,刘嫂却不想走,说要多陪连惜坐一会儿。保镖见状,也就站到门边守着了。
刘嫂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窝心的话,她始终没应声。就这么呆了一会儿,刘嫂可能也觉得没意思,回头看了保镖一眼,从包里取出一个MP3,说:“我想给夫人听听歌,行吗?”
那保镖没吭声,只是冷着脸走过来,自己戴上听了听,检查了一下,确定没问题,这才点点头,再次站回原位。
刘嫂回身为她戴上耳机,唇边带着温和的笑,如家里长辈关爱孩子似的说:“你要是懒得搭理我这个老婆子,就听听歌吧。把心放宽,天大的事也会过去的。”然后,低头按下了播放键。
开始的确是舒缓的催眠曲,连惜微微闭眼听着,但就在一首歌即将结束的时候,音乐却突然停了。一阵嘎吱吱尖利到让人牙根发酸的声响过后,怪笑倏然响起!
“你真的想一辈子当个傻子吗?你就不想看看,当那个男人知道一切都是他错怪了你的时候,会多么痛不欲生?”
70袒护
刘嫂走了,也带走了连惜心底的最后一丝柔软。她忽然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世界了,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原来,一直在她身边亲如长辈的人,便是将她一步步拖入深渊的元凶。从服装盒夹信到午夜电话录音,不害死她便不罢休啊!
还有叶修泽……哈哈哈,叶修泽!天知道当初她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会以为叶修泽喜欢她!那只貌似温文尔雅的豺狼,打从第一次为她解围开始便在算计她了!或许……就连当初舍友污蔑她,也是受他一手指使?
连惜忽然感到一阵打从心里深处发出的寒冷。黑暗中,她情不自禁地曲起双膝,抱紧自己,瑟瑟发抖着。
在这漫长的一年多里,她居然一直生活在一场谎言里,所有人都在欺她骗她,只除了……一个人。
叶文彰。
多么可笑,却是事实。一个亲手害死她孩儿的人,一个将她的美梦无情打碎的人,却是在这一年多来,在这个华丽的阴谋里,唯一对她付出过真心的人。
连惜恨他,但也可怜他。她只在这杀人不见血的家族争斗中浸染数日,便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那叶文彰呢?他又是如何熬过那久远的岁月的?
她闭了闭眼,握紧手中的MP3,以一种几乎要将它捏碎的力道死死攥着,奇异的是,她的面部表情竟然平静无比。没有人明白,她的心中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挣扎。
过了一会儿,那力气慢慢泄了,她松开手,心中已有了决断。
同情,犹豫,这些情绪早就不该属于她了。
血肉从体内剥离的痛楚,仿佛还在昨天,总要有人为她孩子的死付出代价。一个一个,谁都跑不了。
连惜缓缓张开眸子,盯着墙面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好像在看一具死尸。
三日后的清晨,连惜沉默地在病房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便坐在床边等着。
昨天晚上,她已经与叶文彰通过电话,说自己要出院。男人嘴上没有说什么,可听得出来还是很高兴的。
尽管连惜此时已心如磐石,但想到等下就要以虚伪的姿态,来面对男人期待甚至是喜悦的神情,她还是觉得异常难过。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连惜趴下去,将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似乎连老天都在帮她做决定,就在她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门咔嚓一声被旋开,一名年轻女人风一般地扑过来,跪在了她的床边。
“你做什么?!”连惜一惊,倏然抬起身,下意识地想后退,可当那个女人将头抬起来时,她却完全呆在了当场,根本无法动弹了。
眼前的人,赫然便是消失已久的颜可!
“太太!谢天谢地您终于肯回家了!呜呜……您不知道,这段时间叶先生有多么难过,整天不肯说话,晚上也睡不踏实。现在……现在总算一切都过去了。”她抹着眼泪,喜极而泣的模样,注视向连惜的眼眸中带着无尽的关怀与欣慰,却不能让连惜感到一分一毫的暖意。
在她住院的日子里,在她因为流产被拘谨的日子里,难道就是颜可一直在叶文彰身边陪伴?!
连惜望着她,热浪般的激愤与羞辱从心头直冲向脑海,她握紧双手,整个身体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