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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乱世星辰坠-第7部分

小说: 乱世星辰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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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神罗之威。“这即算是为君继承皇位扫清一些阻碍,也算是为我这么些年对他冷淡的补偿吧!”皇帝苦笑着叹息道。
  李胜雄也长叹一声,不过他是释然的叹息,没想到这么轻易就令皇帝改变决议,他原以为要费一翻口舌的。他起身而立,走向龙炎殿的书房,开始起草诏书。皇帝卸下左手拇指上的亮银紫金扳指,将之举到眼前,看着上面镂刻着的铭文,一个花纹繁复的‘梦’字。幽幽的自语道:“大梦不醒,终成空啊!”
  不多时,李胜雄捧着诏书回到皇帝身边,皇帝端详了片刻,说道:“加盖传国玺印,待赤那思族退去,再昭告天下。”
  “是,陛下。”李胜雄躬身道。帝国未来的皇帝就这么决定下来,他的心里也难以平定。他看向神罗皇帝,皇帝眼里是满满的安详,做完这个决定仿佛了了他最后的心愿,从此在无牵挂。
  龙息香的紫气淡淡晕开,迟暮的帝王和忠耿的老臣像年轻时那样静静坐在一起,期待着帝国能屹立不倒,看着玉玺蘸着鲜红的印泥盖在丝帛诏书上,两人的眼角竟都渗出浑浊的泪珠。
  龙炎殿外。
  “三皇子,夜已深,陛下身体有恙,请三皇子明日再来吧。”殿外的侍卫单膝跪在地上,神色无比恭敬道。
  “此事很急,我必须立刻面见父皇。”万俟君神色冷漠的睨视着侍卫,声音决然的说。他身后站着一脸浅笑的修罗,修罗手中捧着两个檀木匣,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让开,父皇若怪罪下来,我替你们顶着。”万俟君闪过侍卫,推开龙炎殿的大门,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他的面容像覆了一层寒霜,如刀削斧劈的脸上是一种狂热又冷酷的表情。就是这样极端的两种感觉出现在同一张脸上。他向父皇的寝处走去,每走一步,血就像冲到他脸上一样,耳膜嗡嗡作响。他的手在袖中握成拳头,脑海中回想着那句“杀之一人而为罪,杀之万而为王。”
  到了,他默默的站着。两名侍女恭敬地行礼,他问道:“父皇是否安寝?”
  “还没呢,陛下正与人说话。”侍女答道。
  万俟君点点头,推开华贵的门帘走进去,看到老师和父皇坐在一起,不由得怔了怔。然后跪下去,低头说道:“儿臣深夜叨扰,请父皇赎罪。”然后转向李胜雄,说道:“学生见过老师。”他身后,一身猩红长袍的修罗也单膝跪下,脸上依旧是那样面具一样的笑容。
  皇帝也很惊异,这么多年了,这个他一直感觉愧疚的三儿子第一次主动见他。一瞬间,巨大的喜悦感潮水一样涌来,身为帝王的他都语无伦次起来:“快快请起,我们父子见不必多礼。”他看着万俟君站起来,端详着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近距离的看着这个儿子,竟然都这么高了,而且越来越像他死去的母亲。只是儿子脸上那种冷漠的表情让他又一阵心寒。
  “儿臣深夜打扰,是想请父皇看一样东西,陪父皇说几句话。”他转身从修罗手中接过木匣,一时间,龙息香竟有股血腥味隐隐透出。他不顾父皇的惊诧,打开木匣,将之捧到皇帝面前。
  皇帝怔怔的看了片刻,突然惨叫出来:“啊————”木匣里赫然是两个血淋淋的人头,凝固的表情是死前的惊恐,睁得大大的眼睛突暴出来,血迹斑斑,森然可怖。万俟君挺直身子站着,看着父皇的神色,嘴角浮出一个淡漠的笑容。
  “父皇,现在,把皇位传给我吧,您没有选择了,两位哥哥,都死了。”万俟君的声音沉稳之极,也冷漠之极。
  李胜雄忍不住干呕一声,他是文臣,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景。他看着万俟君,这个几个时辰前还恭敬的向自己请教帝国局势,彬彬有礼的学生,现在竟举着哥哥的人头逼迫他的父皇退位,那冷冽的神色,仿佛被妖魔附身般陌生。而他们刚刚决定把皇位传给他,现在竟是如此局面,是上天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啊。他愤怒,无尽的怒火在他胸中汹涌而出,李胜雄指着万俟君,声色厉荏地说:“你,你,你竟然杀弑兄长——”
  “这是我万俟家的家事。”万俟君只是盯着皇帝,看都没看李胜雄一眼,冷漠的像三九天的寒风。
  皇帝平静下来,突然笑了,“很好,真的很好,我万俟家不是一代不如一代,还有这样血勇杀亲之人。君,我的儿子,你杀了你的哥哥们,我很高兴。你证明了你自己的胆量,你比万俟昌隆那个天天盼着我死的废物强太多。你想要皇位吗?你想要皇位是吗?”老人猛地从床上站起来,一把扯过万俟君的长袍前襟,力气大的可怕像突然恢复年轻时的神武般。万俟君像羊羔一样被他干枯的手指攫住,他还想挣扎,可他完全动弹不得,不受控制般得被拽到皇帝面前。他右手攫住万俟君的脖子,左手举着一片丝帛诏书,老人暴怒的吼着:“看啊,看啊,看到了吗?就在你杀死你哥哥们的时候,我已经决定把皇位给你了,你看到了吗?”老人像狮子一样咆哮着,嘶哑的声音像垂死的兽。
  万俟君呆住了,他仿佛脱力般任由老人摇晃着,依然看清了诏书上盖着鲜红印章的皇位继承人,是他的名字——万俟君。
  “我愚蠢的儿子,你根本就不明白着世间的规则。你以为你够狠,先下手,你就能当上皇帝吗?那你为什么不杀光所有人?那样就再没有谁会和你争权力了!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虎狼一样的人正盯着你的缥缈城,他们会冲进来砍下你的脑袋,剖开你的胸膛挖出你的心,把它们和你哥哥们的头颅堆放在一起,你,你,”
  “噗——”暗红的血从老人的口鼻中喷出,老人鹰爪一样的手没有力气了,他捏着万俟君脖子的手慢慢松开,眼睛黯然失色,枯瘦的身子倒在万俟君怀里,生命力正从他体内流失。他努力张大眼睛,死死盯着万俟君的脸,颤抖得伸出干瘦枯槁的手,抚着万俟君的脸庞,声音变得无比柔和,说道:“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万俟武啊,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濒死的老人出现幻觉,他的瞳孔倒影出大块的血斑,竟将自己的儿子当成已死多年的妻子。
  万俟君看着这个被病痛折磨的消瘦如骨的老人,冷寂的心忽然间又软了下来。他努力微笑着说:“是我,是我,我没有忘记!”说着他俯下头,轻吻老人的额头。老人的面容整个化开了,像是一朵鲜花在脸上绽放,他微笑着,眼睛缓缓闭上,轻扬得得嘴角是满足的笑意。看着父皇在自己怀了慢慢死去,万俟君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爱过,恨过,依赖过,疏远过的父亲,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他紧抱着父亲的尸体,放声大哭,就像幼年时失去母后的那个纵情大哭的小孩。
  神罗二十九年秋,九月十五日深夜。神罗皇帝驾崩,同一天,太子万俟昌隆,二皇子万俟鸿运也离奇死亡。万俟家的男人只剩下万俟君与年仅十六岁的万俟泽瑞。偌大的梦阳王朝落在了万俟家最后能担当重任的万俟君身上。
  万俟君抱着父亲的尸体静静地坐了一夜,他怀抱着父亲的遗体,念叨着母亲,父亲还有童年的一切美好回忆。缥缈城还是那个缥缈城,只是那些年陪伴他度过最美好童年的至亲现在都已不在。
  他看着写着自己名字的传国诏书,悲伤的凄惨一笑,然后将代表整个帝国传承的诏书揉成一团,仔细的用之为父亲拭去脸上的血渍。未来的帝王终于从老皇帝手中接过华丽的琉璃龙翔袍,谁又知道握住权利后,留在手中的,只是暗红暗红的血呢?


 第7章 血色开场

  梦阳镇天大将军身披铮亮的火漆黄铜重铠,神色像身上的甲片般肃穆严峻,他凝视着手中的诏文,幽幽叹息道:“帝国变天了!”
  “父亲,出什么事了?”夜渊鸿也是身着明光重铠,他脖子处还戴着一个金质的守命锁,锁子小巧精致,上面雕刻着象征夜国的风信子。这是夜国的传统,男孩子成年后就送他一个小锁子,把他的命锁住,这样阴间那些小鬼就带不走他。还有一个原因,夜国尚武,男孩子都以从军为荣,有了这个小锁子,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就算是死了家人也能辨认出尸体,好做到尸骨还乡。夜渊鸿贵为梦阳镇天大将军的儿子,也做好了死在战场上的准备,既然出身在夜家,就应该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觉悟。
  夜明山古铜色的面容刚毅果决,脸上的肌肉颤动着,神色肃穆地说:“帝都刚传来消息,皇帝驾崩了。”他刚接到这条消息时,只觉得脑袋一大,皇帝一死,群臣必然大乱,各种不稳定的因素将像毒瘤一样扩散开,会将梦阳传承三百余年的底蕴侵蚀殆尽。但更让他震惊的是诏书的下文:“命梦阳镇天大将军统御十万轻甲步旅,携南梁国,申国轻骑兵,痛击外敌。务必将敌军异族阻拦与帝都之前,望大将军奋英忠烈,永定梦阳。“
  “帝都允许开战了?难道是外公改变主意了?还是太子下的诏令?”夜渊鸿心里一阵兴奋——总算能去战场厮杀了。
  “哼,都不是。”夜明山冷冽地说,“太子和二皇子都死了,发布诏令的是三皇子,三皇子现在是梦阳的皇帝了。”
  “什么?”夜渊鸿瞬间惊呆,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三皇子弑杀兄长父亲才得以上位。他见过三皇子万俟君,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总是温和地笑着,面容里有着淡淡忧伤,与他交往,总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欢愉。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能狠戾到弑杀兄长,谋权上位?他实在想不到。
  “三皇子这个人味道不对,我想不论是帝都的贵族还是我们几大诸侯国都没有想到会是这结果,哼,我不认为万俟君能掌控住局势。他先前根本就与大臣们没有来往,又怎么能得到支持?他这是一举打破梦阳现在微妙的平衡,眼下对抗赤那思族要紧,群臣还能暂时收敛点,估计赤那思族一退去,整个梦阳必将大乱,甚至几大诸侯国将会谋逆。”夜明山神色严峻的说。尽管夜国超然于诸侯国,但还是要为夜国和梦阳的未来提早做打算,毕竟一切都是无法预料的,就像没有人预料到最后夺权的竟是三皇子。
  夜明山抽出黑亮的湛泸剑,看着剑身上自己的倒影,声音铿锵的说:“传我军令,三军开拔,务必将敌人阻隔于帝都之前。
  他握剑的手青筋暴涨,梦阳安定太久了,整个帝国原本存在于骨子里的血性都被消磨殆尽。执掌征战的神终于要让钢铁的洪流肆虐开来,让血与火的猩红炽烈点亮属于武士的荣光。
  梦阳,伊宁城。
  赤那思君王勃日帖。赤那思在高高的城楼上策马而立,伴着火光看着城池中纵横的轰烈铁骑,黑甲黑马的重骑兵挥舞着五尺长的斩马刀,臂膀每一次挥动,都有几个人头就着猩红的血肆虐得飞扬起来。充耳都是惨叫声与马蹄声,纵横疾驰的骑兵穿梭在伊宁城的大街小巷,他们举着火把投向建筑物中,城市高耸瑰丽的楼阙被烈火覆盖,整个城市上方的夜空被灼烧成夕阳般的血红。
  “君王,我们已经杀死了全部守城士兵,这是城主的人头。”一名轰烈骑斥候虔诚的跪在地上,深深的拜伏下去,被凝固的鲜血纠缠成几束的头发垂在地上,他双手高高举起,捧着一个双目怒争的人头。那头颅脖颈出还有血顺着轰烈骑斥候的手臂沿着铁甲上的花纹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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