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魂-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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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族,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哪来那么多客套?”这个人虽然年轻,却别有一股魅力,从来不端架子,却在令人感觉到平易近人的同时,不自觉地生出一股敬意。或者,这就是所谓的王者之风。
“殿下,秦烈人已带到,臣请告退。”秦嫣也算是在官场历练多年,见识不差,当然知道秦震要见雷烈的目的何在,她的使命已经完成,有些话,并不适合有旁人在场听到,因此率先告退。北宫言身负保护兴王的重任,又是少傅,算得上是秦震心腹中的心腹,此时却是用不着避讳,仍然在一边旁听。
雷烈早在秦嫣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后者的意图,但对其引荐的人是不是有扳倒十三宗门的能力,仍然深感怀疑,不过此刻见到了秦震,这种怀疑已经不复存在。
雷烈并不是迂腐的人,从来没有那种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去报仇的想法。刀道是勇者之道,但勇者绝不等于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莽夫,真正的刀客,从来不会惧怕任何敌人,却也不会傻到明知不是对手还和人正面拼命。刀子本来就是杀人的武器,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背后下刀,借刀杀人,甚至是两面三刀,对刀客来说都不在话下。雷烈以前只是无力可借,只能去依靠自身,如今有可能帮助自己的人就在眼前,而且有心招揽,当然知道该如何表现。
心里打定了主意,身体如标枪一样站立在大厅正中,脸上的神情既不桀骜不驯,也没有半点的谄媚,更找不到一丝畏怯。这样的表现落在秦震眼中,对雷烈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知道吗,我很嫉妒你。”秦震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说得雷烈禁不住一愣。
“冰雪圣者曾经说过,我的根骨是大秦皇室数百年来最好的,如果能专心习武,未来的成就绝不会在她之下。”秦震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有可能,我更愿意登上武道的巅峰,可惜从出生那天起,我的一切就已经被计划好了,为了成为合格的君王,我必须舍弃心爱的武学,拿出大量时间去学习其他东西。”他看着雷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果我能够像你一样,可以自由选择想走的路的话,你今天的武功未必会胜过我,所以,我嫉妒你。”
“这世上的人,十个里面倒有八个对自己正在走的路不满,总是在羡慕别人的生活。”雷烈明白对方说这些话的目的,却依旧忍不住对其好感大增,原本的疏离也消除了许多:“但有的人可以重新做出选择,有的人却不能,既然没办法改变,就不要后悔,不要犹豫,更不要左顾右盼,大步朝前走下去就是,胡思乱想,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
秦震眼中的光芒一闪而过,却对雷烈的回答不置可否,过了片刻突然又问道:“依秦兄弟之见,我大秦眼下最大的隐患是什么?”
臣择君,君亦择臣,要想让另外一方认可,不光要有志向,还要表现出相应的实力。秦震这两段话天马行空,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却分别在考验雷烈的心性和见识——他的武功无可置疑,但如果仅限于此,在谋略见识上并无所长的话,最多不过可以充当一个高端的武力,远不能让前者引为心腹。
“分裂,内战。”雷烈毫不犹豫地说道:“如果没有新的举措,最多再过几代人,我大秦除了皇室领地,其他地方的人将会只知有诸侯,而不知有皇帝存在,最多再过一二百年,大秦必将因为极度的不公和财富兼并,导致底层的百姓忍无可忍,奋起反抗。”
雷烈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早在对这个世界有所了解之后,他就已经看出了其中存在的隐患。
大秦疆域广阔,快马从东到西即便跑一年也未必能跑完,中央与边远省份的联系,全靠上古星术师留下的星空之门和传讯水晶,因此一向是分封与皇室直辖并行,除了帝都,行都,以及中央腹地最富饶的四十个行省和西疆,剩下的全属于诸侯管辖。大的占据一省,小的只有一郡,除了定期缴纳赋税和派人服兵役之外,和华夏古代的诸侯国几乎没什么区别。
这种近乎割据的局面又为宗门和世家的生存创造了土壤,他们或依附于朝廷或某一诸侯,或多方下注,或干脆自己扶持言人,凭借武力和政治优势,疯狂聚敛财富,壮大自身。大秦的土地人口,有三成五是在皇室手中,剩下的全都被分封诸侯和宗门世家瓜分,自耕农越来越少,小商户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眼下只是依靠开国多年的积累,才暂时维持着太平盛世的景象。
第九十四章兴王(下)
总而言之,如今的大秦,相当于华夏古代的春秋和魏晋南北朝的综合体,看起来强盛,却已经隐现动荡的端倪。
秦震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若有所思,一边的北宫言说道:“秦贤弟此言未免有些偏激了,我大秦一向是强干弱枝,皇室对于地方拥有绝对的优势,历代帝王又都是雄才大略之辈,对各地势力一向采取的是分化之策,绝不容许其形成合力与朝廷对抗,国库中积累的财富更是足够天下百姓用上数年的,怎么可能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看法。并不是没有人看出问题所在,但大秦数千年来的强盛蒙蔽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一厢情愿地认定,只要皇室能够保证足够的强势,只要继续对地方势力进行分化拉拢,使其不能拧成一股绳,就会保证帝国的稳定。
雷烈看着北宫言,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天灾。”
他说得简单,在场的两人却明白他的意思:从上古战帝之后,这个世界的王朝传承,长则数千年,短则百余年,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自然灾害而毁灭的。远的不说,大秦之前统治这片土地的云光王朝,就是因为连续数年的大旱才分崩离析,被大秦的皇室取而代之。
“西疆行省五年前每年会有四到五场大的降水,”雷烈缓缓道:“但到了前年,全年只下过两场雨,今年更是至今滴雨未下。西疆毗邻的安西行省号称富庶,二十年未必遇到一次旱灾,近十年却连续发生了三次大旱。朝中的积累可以维持平时的运转,可一旦遇到了百年甚至千年不遇的大灾,或者灾害持续上数年,就算金山银山也会被搬空,那时又如何?”
“大户的趁机剥削,贪官污吏的压榨克扣,足以让原本就艰辛度日的百姓铤而走险,宗门和诸侯如果足够聪明,必定会抓住机会兼并弱小,壮大自身,更有可能会操控民意,将民怨引导到皇室头上。时势造英雄,实力固然重要,时机却同样重要,乱世灾年,往往是动荡的根源,这世界上从来不乏有野心,有能力的人,这些人一旦有了机会,就好比风云际会,就算成不了龙,也有可能化蛟,滔天风雨必然随之而起。”
雷烈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己脑海里想的却是前世历史上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义——那一场战争,耗尽了东汉王朝最后的一点元气,更让各地的割据势力趁势而起。
雷烈的声音沉缓有力,仿佛重锤般敲在两人的心上。他说的这些情况,并不是没有人看到——大秦的星术师每年都会预测节气,同时对往年的气候进行汇编统计,但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听到别人说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
“天灾影响的不仅是大秦,还有周边诸国。”雷烈继续说道:“西疆蛮族连年遭受雪灾,去年的一场大雪,更是几乎毁掉了三成的牛羊,冻死饿死的老弱无数,这次蛮族展开血神行动,想要冒险用兽神开辟疆土,正是走投无路下的孤注一掷。大秦四道边界线,皇室掌控的领地就挨着三条,而且全都毗邻异族,这些年除了归顺的巴兰人,那些游牧民族的日子比我们还不好过,一旦爆发大规模的天灾,极有可能会效仿蛮族,对我大秦铤而走险。”
秦震突然长吸了一口气。“秦兄弟,我想请你帮助我,不是作为部属,而是平等相交的伙伴。”他诚恳地说道:“我是大秦的皇位继承人,我要让这个国家在我的手里变得更加强盛,让所有的百姓都安居乐业,让整个帝国真正实现大一统,为了这,我必须确保自己能登上皇位,为了这,我需要强有力的帮助,你愿不愿意帮我?”
这几句话说得很平实,没有半点慷慨激扬的韵味,却让人感受到一股强大的自信和无可改变的坚定,很容易被其感染。雷烈当然不会受到影响,也是一笑道:“殿下志向远大,臣佩服得紧,但不知殿下准备如何实现这些想法?”
雷烈对秦震的印象不错,此人并没有平常身居高位者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反而显得平易近人——不是那种刻意做作出来的亲民,而是发自骨子里的对人的尊重,对于一个皇位继承人来说,这点尤为难得。身为皇储,却没有半点骄娇之气,有志向,品性又好,这样的人无疑可以称得上是个优秀的人才,但作为帝王,光凭这些却是不够的,如果没有相应的手腕,一切设想到最后都只能是空谈,甚至变成误国误民的根源。
雷烈是想扳倒十三宗门不假,却还没到饥不择食,胡乱选择盟友的地步。秦震如果真是人君之才,他也不介意在借助力量报仇的同时,用自己的武功和两世的见识来助其成就大业,但如果秦震不是这块料,哪怕对他再欣赏,雷烈也绝不会把自己与之绑在同一条战船上。
只是他如今虽然勉强也算官员,却充其量不过是个不入流的芝麻小官,这样质问一朝的皇储,显然有些失礼,这也是他为秦震设下的考验之一,不仅是看对方是否信任自己,更重要的,却是在看秦震的心胸:如果后者因此而动怒,或者感到不悦的话,那其日后的成就也就有限——做帝王的,可以没有能力,但却绝不可以没有胸襟。
秦震当然不会因为雷烈的质问而动怒,一个极有希望晋身战心境的武学天才,一个对时事和大局洞若观火的智者,这两者结合起来,任何一个稍微合格点的君王都会毫不犹豫地折节相交。他本性纯良,但从小受到的帝王之术的教育,足以让他知道此时该如何做。“我的打算是这样的……”秦震兴致勃勃地说道,和幕僚们商议了无数次的计划毫无保留地娓娓道来。
第九十五章信物(上)
火光,刀光,人喊,马嘶,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沉寂,让本应万籁俱寂的草原变得喧闹不堪。交战的双方分别属于蛮族的两个部落,彼此也算是近邻,此时却变成了你死我活的仇家,舍生忘死地拼杀着。
别以为蛮族内部就是铁板一块,事实上,这个游牧部落组成的松散联盟,远比大秦混乱无数倍。为了牛羊,为了女人,为了面子……几乎每个月,蛮族内部的部落之间就会爆发一场冲突,小到数十上百人的互殴,大到数千人的血腥对决,如果有哪一段时间没有人死于争斗,绝对可以被当做稀奇事来宣扬。
并不是蛮族天性喜欢内斗,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生活本就极为艰辛,这些年和大秦屡战屡败,丢失了大量水草丰美之地,又赶上连年的雪灾、旱灾,所有的部落都在苦苦维持着生计。这种情况下,每一分资源都变得分外珍贵,就算是大可汗和长老会,也没办法阻止部落间为了生存而展开的争斗。
一条人影站在距离战场数里的一处丘陵上,静静地观看着远方的战事,月光照耀下,他高大的身躯在地上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却全然没有那种形影相吊的孤独感,反而越发显示出一种超凡拔俗,凌驾众生的意味。他就好像一柄绝世神兵,时刻散发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