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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无花蔷薇(实体版)-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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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秘书对他笑说:“宋委员请客,听说你在下边吃饭,让你上去见个面。”他露出愕然的神色,问:“今天是宋伯父请客?”周秘书点头:“是的,说很久没见你了,请你上去坐一坐。”我忙站起来,说:“操曹,那你去吧,我先回去了。”拿了包就要走。周秘书对我笑说:“操老教授也在,听说续小姐来了,请续小姐一起上去喝杯茶。”我想了想,笑说:“不了,操老教授的一番好意我只好心领了,改日再去拜望他老人家。我先走一步。”
  操曹扯住我的手,笑说:“没事,不会耽搁很久的。既然碰到了,上去坐一坐,打个招呼就下来。”我摇头,低声说:“我为什么要去?”我又不是谁,转身就要走。周秘书在旁边笑说:“续小姐,没事的,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束。操老教授说很久没见你了,不知道你近来过得怎么样,请你千万上去喝杯茶。”他这么一说,我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
  还没进包厢,门口就站了好几个人,看似随意,其实戒备森严。我不敢抬头,规行矩步,跟在操曹身边,目不斜视。打开门,刚要进去,正好有人出来,我赶紧往边上让。操曹抢上去喊:“宋伯父!”听得一个声音笑说:“小曹,回国这么久,也不来看看伯父!”我微微抬起眼睛,这一看,愣住了。刚才就听周秘书说宋委员、宋委员,完全没有想法,现在见到他人,才反应过来,五十来岁模样,鬓发有些斑白,样貌和宋令韦很像,尤其是眉眼,只是更为粗犷。原来他就是宋令韦的父亲宋志勋。
  操曹笑说:“老早就想着去看您,可惜您忙,一直没见着。”他呵呵笑起来,说:“听说你已经是教授了,年纪轻轻,大有出息呀。”操曹忙说:“哪里哪里,还要继续努力。伯父,您这就要走了?不多坐一会儿?”他说:“不了,临时有点事,先走一步。下次记得来看伯父。”操曹连声答应了,看着他离开才转身往里走。我忽然胆怯,拉住他低声说:“操曹,我不进去了,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他拉紧我,笑说:“没事,就我爸妈,你不都见过嘛!再说我爸一直想见你。进去吧,说两句话就出来。”硬拉着我往里走。
  我僵着身体,颇有些紧张地喊:“伯父,伯母好。”他母亲笑说:“续小姐,你好。”操老教授招呼我:“小艾,过来,坐我身边。”我连忙点头,挨着他规规矩矩地坐下。他笑说:“好几个月没见你,过得还好吗?”我点头:“嗯,还行。”他看了我一眼,说:“好像瘦了一些。”我笑说:“哪有,大家都说长胖了。”他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瘦,不过我还是觉得胖一点好,身体健康最重要。一瘦,看着就让人心疼。”我连连点头称是。
  操曹问:“妈,宋伯父为什么请你和爸吃饭?”他妈拿过一张请帖说:“令韦和连心订婚,他亲自送请帖来,请我和你爸去吃个饭。”我震了一下,连忙低头喝茶,感觉到操曹朝我这里看过来。温热的茶水喝下去,心里仿佛有了支撑,再抬起头,我已经面不改色,镇定自若。操老教授点头,说:“定的是五月十号。对了,操曹,那几天你有没有时间,去帮帮令韦的忙。”操曹没吱声,只说:“爸,妈,你们再坐一会儿,我和续艾先下去了。”替我拿起包,说:“走吧。”操老教授说:“行,你们先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走出来,一身的汗,又闷又燥。我说:“操曹,你先去停车场,我去趟洗手间。”经过刚才的包厢往里走,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小艾……”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住了脚。刚才出来的时候门没关严,听到操老教授的声音隐隐地传来:“小艾我是很喜欢的,人很不错。长得也漂亮,难怪操曹心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母亲说:“这个女孩子,我早就注意到了,家世有些不清白。”我当场愣住了,没想到他母亲什么都知道。
  操老教授说:“那也不是她的错。她本人努力上进,这比什么都重要。”过了一会儿才听的他母亲说:“我们操家书香门第,也不是说非得要个千金小姐门当户对什么的,至少不能太不像样。可是这个女孩子本身就不清白,以前有一些很不好的记录。再说,大学还没毕业——这实在是……”操老教授提高声音说:“说到这个,本来就是咱们操家亏欠了她,不然,她会被开除吗?说不定这时候早就是一名鼎鼎有名的科研工作者了!她那时候才多大?小小年纪,屋漏偏逢连夜雨,能挺过来已经是万幸了,还要怎么苛求她?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我对这个女孩子表示敬意。”语气有些激动。我十分感激,没想到操老教授这么维护我。
  一时没听到声音,我轻轻移动脚步,想离开,听得她母亲说:“好吧,就算不考虑她的家庭情况,她能重新开始,脚踏实地,也算难得。确实不应该戴上有色眼镜看她。可是我至少是希望操曹的家庭生活能和和美美、开开心心。看得出来,操曹很喜欢她,不然不会使小手段故意让我见她。关键是,这个女孩子对操曹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希望她只是为了嫁进操家。”
  操老教授这次没反驳,等了一会儿才听得他说:“我的意思是,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也知道,操曹喜欢小艾也不是一朝一夕了,还是任由他们发展的好。万一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对操曹和小艾都不好。小辈的感情,我们不好□去。”隔了会儿,听得他母亲说:“我还是不大喜欢这个女孩子,身家背景太复杂,不适合操曹……”我没再听下去,蹑手蹑脚走了几步,然后快步离开了。
  心脏“怦怦怦”跳得厉害,仿佛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做贼心虚。除了偷听的紧张,并没有其他感觉。我真是感激操老教授,人有点迂腐,可是正直、公平、不偏不倚,富有同情心,是一个值得称颂的教育工作者。而吴主席作为一个母亲,疼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也无可厚非。我反正从来没想过要嫁给操曹,所以这些话对我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操曹是这样的一相情愿,只是他对我的过去看来还不如他母亲知道得多。他母亲应该不打算告诉他,而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他似乎是一个活在连空气都过滤过的环境中,一步一步按照事先预定的计划走,人生中最大的意外便是当年被学校开除一事——连交个异性朋友,都要暗中调查好别人的身家背景,而他自己还一脸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这让我十分轻蔑不屑。
  他对我再唯唯诺诺、千依百顺,也不能了解风雨飘摇、满身伤痕、家破人亡的滋味。我和他隔得如此遥远,完全是天上地下,更可悲的是他自己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始终相信感情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让我既震撼又无力。他母亲道出了问题的关键,他如果希望家庭幸福,我不是一个好选择。我林艾不会因为谁喜欢我,我就得喜欢谁。我不屑于屈从,所以才会遍体鳞伤;可是委曲求全,何尝不是一种痛苦!我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我学会的是决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不是我纵然卑微隐忍亦慈悲宽容的那个人。
  我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一脸平静。他迫不及待迎上来,说:“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差点要上去找你了。”我笑说:“人有三急,连这个你都要管?”他笑起来,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单纯得毫无心机,简直可耻——怎么不是可耻的呢,估计一生都被保护得滴水不漏。我想我是偏激了。不能否认,什么样的人便有什么样的人生。谁不希望人生一帆风顺?不是他的错。
  我看着灯火辉煌的窗外,问他:“操曹,你说你喜欢我,为什么喜欢?”他似乎吃了一惊,猛然刹车。我往前跌,叫起来:“你开车注意点。”他绕到路边上,看着我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我耸肩,笑说:“就想知道。”我对他从来没有好脸色,他为什么会喜欢?简直是莫名其妙,自讨苦吃。他看着我笑,居然有些羞涩,好半天才说:“不知道,就是很喜欢。”我笑说:“难道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他怔怔地看着我的眼睛,好半天才说:“感觉不一样,看见你,心跳都不一样。”他的眼眸深处只有我的倒影。
  我呼吸瞬间艰难,残忍地说:“操曹,很感激你喜欢我。不过,你知道,我喜欢宋令韦。同样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没有办法,感觉不一样,见到他,心跳都不一样。”我想还是趁早说清楚,断干净比较好,免得未吃羊肉先惹一身骚,何况,我根本没那个意思。将来吴主席找上我,他还做梦呢,凭吴主席的本事,自然有办法将事情处理得天衣无缝。我不想自取其辱。
  他似乎深受打击,转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白色的灯光照得人有些头晕,寂静得车里只听得见彼此沉重的呼吸。我叹口气,摸到按钮,准备下车。背后传来他的声音:“我知道。可是我喜欢你,喜欢到就算知道你喜欢的是他,还是很喜欢。”震惊过后,我维持沉默。
  他徐徐地说:“宋令韦要订婚了,你一定很伤心。我希望我喜欢你能使你高兴一点。”我呼出一口气,忽然愤怒起来,大声说:“操曹,你什么都不知道!”旋开车门跳下来。为什么他要这么无辜?无辜得让我不忍!他从后面追上来,攥紧我的胳膊。我用力甩,竟然挣不脱,原来他的力气也很大。
  我怒急,“啪”的一声甩在他脸上,骂:“操曹,你比宋令韦还不如!”他越是无辜,越是可恨。他什么都不知道!操家和宋家在本质上难道不是一样的吗?只是目前他很幸运地没有一个即将订婚的女友——反正将来也会有的。我唯恐避之不及,凭什么白白受屈辱?连撇都撇不清。再说我不稀罕他的喜欢,我仰起头鄙夷地看着他。
  他对那个耳光置之不理,仍旧抓牢我,喘着气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这么生气?”我静下来,沉声问:“你放不放手?”见他没松手的迹象,一脚狠狠踹在他小腿肚上。他痛得弯下腰,活该!我恶狠狠地警告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好几天没看到他,他肯定是被我吓坏了,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更好,反正我不在乎。五一期间,忙上添乱,公司里给派了两个临时促销员,新手,什么都不懂,培训都没上过,连试机都不会,一问摇头三不知,站在旁边还影响成交率,气得我干脆打发他们走了。客流如织,尤其是第一天,我吼得声音都哑了,忙得一整天没吃饭,累得差点没倒下来。熬过了前三天,后面几天就冷清许多,连平时的客流量都不到,盛极而衰。可是上全天的班,从早站到晚,更累。
  晚上十一点,好不容易下班。我在站台边等车,简直站着就能睡着。大半夜的,夜班车很难等,我眯着眼准备打车回去。忽然强烈的灯光射过来,眼前瞬间空白,似乎盲了。眼睛还没适应,一片模糊,先听清楚是操曹的声音:“续艾!”我站在那没理他。他打开车门下来,忐忑地看着我,懦懦地说:“这么晚才下班?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坐我的车好不好?”我不耐烦地说:“半夜三更的,你干吗呢?不是说了让你别再来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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