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钱镖-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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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了!小子们把脖子伸长了,早晚挨着二大爷的刀。”铁矛周季龙怒叫:“贼小子别走!”往前一纵身,追了过去。身躯方在一起落之际,敌人猛然一抬手,“格登”一声,一股寒风奔铁矛周面门打来。铁矛周赶紧低头,“飕”的一下,一支袖箭擦头皮打过去。惊得铁矛周一身冷汗,再看敌人,已没入苇塘之中。
那没影儿魏廉、紫旋风闵成梁也全赶过来。三人分散开,沿着苇塘,蹑足潜踪地搜察过去。听声觇迹,芦苇禾秆乱摆,敌人似奔西北一带退走。三镖师会在一起,没影儿很觉惭愧,向紫旋风说道:“闵大哥,我真谢谢你。”
闵成梁道:“自己兄弟,何必客气?”
彼此一计议,不再追敌,仍然探堡。绕过了苇塘,三人慢慢走着,权代歇息。走出两箭地,互相招呼了一声,一伏腰,又飞奔起来。刚刚又走出二里多地,猛听背后快马奔驰之声,夹杂着呼啸。三个人不禁回顾,口虽不言,都觉得前途越来越紧。
一霎时蹄声渐近,没影儿魏廉在暗中一扯闵、周二人,立刻齐往青纱帐钻进去,屏息静窥后面来人。也只一转眼顷,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顺大道从后面驰来,竟扑向古堡而去。三个人暂不稍动,容得蹄声去远,再听胡哨声,仍在后面,却似绕奔正东去了。
又过了一会,没影儿钻出来,低低对铁矛周、紫旋风说道:“二位看怎么样?贼人步步安设埋伏,我们还不?”紫旋风默然筹思,反问铁矛周季龙道:“三哥你说呢?”
铁矛周把下唇一咬道:“冲啊!冲到哪里算哪里,实在闯不过去再说。”紫旋风身量高,跷足北望道:“可是,你二位瞧,古堡那边闪着灯光哩。”没影儿道:“是么?……但是咱们倒要过去看看,只要小心点,别掉在里头。”
三人立刻把精神一振,二次趱行,不走正路,曲折前进,不一刻发现了那片大泥塘。又往前走,在西北面远远展开了黑压压、雾沉沉的一片浓影,这很像是古堡了;却有一点黄光,在浓影上面闪耀。三镖师隐身在荒林中几棵老树后,往前端详。要从立身处直走过去,似嫌不便,当中正隔着一大片空地。南面也不行,那是一条土路。这须要绕奔北面和西北面才好。
没影儿睁开一对圆眼,相了相;向伙伴一打手势,竟抄荒林奔田径小道向北面溜过去。却才举步不远,“梆梆梆,皇皇皇!”竟又有一起梆锣巡更下夜,恰从正北面走来。听更点,敲的正是四更。三镖师都觉得奇怪,怎么这转眼工夫,竟耗了一个多更次?
三镖师不愿露相,急忙缩步,想退回荒林,已是来不及。恰有田径小道当前,三个人蹲下身来,藏在禾田内,相隔半箭地。突闻巡更的发话:“喂!深更半夜,伸头探脑,干什么的?”
紫旋风只道是行踪已露,挺身而起,回手拔刀,正要向外窜。没影儿魏廉急忙一把拉住,附耳低语道:“大哥别忙,再听一听。”铁矛周也道:“也许是诈语。”紫旋风依言而止,雄伟的身躯,急忙蹲伏下来。
不想三个人才这么一咕哝,那敲打的梆锣,陡然住声,跟着飕飕地听见纵跳之声,望见黑影闪动。接着从田径那一端,射出两道黄光,又是孔明灯。灯光似车轮一转,倏又隐去;立刻飕飕地射出几支响箭,跟着窜过三个人来。全是青衣装,短打扮,各持利刃往这边扑来。
没影儿暗道一声不好,对闵、周二人道:“这是他们的卡子。”
紫旋风又看了一眼,悄声招呼同伴:“不错,一定是卡子……”距古堡已近,若露出形迹来,容他们堡内的人跟卡子上的人一通气,就糟了;再想探堡,更不易了。紫旋风道:“退!”没影儿头一个蛇行鹿伏,往后撤退下去;闵、周二人也忙退下去。
这一来,却上了人家的一个当。敌人一梆、一锣、几支响箭,便把西北一路堵住了。
紫旋风等听得这三四个打更的往来搜寻、咒骂,并不当回事。依然拿定主意,大家改奔西面;西面并没有人。铁矛周道:“这时候有四更天了么?”
紫旋风摇头道:“决计没有。”铁矛周季龙道:“我想着也没有。”没影儿道:“大概三更来天,我们只有一更多天的活好做。”紫旋风道:“赶紧入窑吧!”说罢向古堡仔细一望,堡内堡外悄无人声,却从里面挑出一盏红灯来,好像过年红灯似的。三个镖师昂然不顾,先后涌现身形,直扑古堡西面。眨眼间到了古堡墙外,蹑手蹑足,走了半匝,看稳,择定,三个人便分两处跃过干壕沟。
这古堡的破栅门依然洞开,三镖师伏身偷窥,外面没有埋伏,里面也没有动静。紫旋风向没影儿一点手,不入堡门,跃上了土围子墙;没影儿跟踪蹿上去。铁矛周季龙飞纵的功夫稍差,身躯重,脚下也沉,倒退数步,往前一顿足,也努力蹿上去。
这土围子上有垛口,内有更道,在初建时,原有很好的防盗设备。三镖师跃登更道,急忙伏身,且不下蹿,忙张眼四顾。堡内层层爿爿的房舍,约有一二百间。黑影中看不甚清,似大大小小,分成一二十个院落,多半坍坏了。那一竿红灯是立在东大院内。各院落通通静悄漆黑,堡内的更楼望台也不见灯火。紫旋风拔八卦刀,伏腰当先,履着更道,窥探了半匝,一点声息也没有,连狗吠也听不见。三个镖师倒疑虑起来,这简直是空城计。
时逾三更,星河灿烂。堡当中一条南北砂石走道,东西两排房,历历可数。没影儿魏廉随着紫旋风深入堡内,留铁矛周季龙藏伏在土围子西更道上、垛口后面,教他巡风。然后紫旋风、没影儿试探着,奔那东大院走去。两人记得这挑灯之处,正是白天所访的那座大门。虽猜疑这只红灯设得古怪,两人仍奔红灯而来。
转眼间,绕近东大院,相距还有五六丈,若是细察院内的虚实,必须走下更道,跃上邻近的房顶。紫旋风一指灯,又一比量远近,又一指房下面,向没影儿低声道:“下!”
没影儿掏出问路石子,往下面一投,“啪哒”一声,知是实地。没影儿霍地先蹿下来;紫旋风也轻轻跳落地上。脚尖一点,庞大的身躯如箭脱弦,“飕”地一窜,竟抢在没影儿前面。
更道的下面,隔着一丈多宽的一块空地,好似一条夹道。两个人忙掠空地而过,蹿上近处一道土墙。土墙年久失修,几乎着不得脚,稍一用力,便簌簌落土。两个人提着气,轻轻由墙头跃上房顶。伏在房脊后,先向院里看了看;又向院外正中那条走道上看了看。尤其墙隅巷角,加倍留神,深恐敌人藏有埋伏。
这是几所小院,灰土四合房;可是各院山墙都相连。有的失修坍塌过甚,不是有房无顶,就是有院无房。两镖师不走平地,单择高处。紫旋风在前,没影儿在后,施展提纵术,连窜过数层小院。
紫旋风由一道短墙往一排灰瓦房上跳,又由房顶往别院墙上跳。脚尖一踩房顶,才一用力,不想他身高体重,竟把这灰瓦房踩塌下来。幸仗他身法利落,急忙一滑步,霍地一闪,人没有掉落下去,房上的灰土顿时噗噜的坍下一堆来。
紫旋风好生惭愧,急闪眼观看动静,这动静不算小,可是堡内依然沉寂没有反应。没影儿赶过来,忙道:“闵大哥,我身子轻,我在前面道吧。”于是没影儿在前,紫旋风在后,两人先把西面这一排房踏勘过一半,走到马厩附近为止。抽身回来,又转而跃下平地,横穿南北走道,又跳上东面那排房上。黑影中一阵风过处,隐隐听见一点声音;没影儿急侧耳细听,又不见了。忙即伏身止步,隐在房背后;等紫旋风过来,往西北一指,低声道:“大哥,听见了没有?”
紫旋风道:“好像是马嘶?”没影儿便要翻回去重勘;紫旋风止住他,用手一指那座东大院有红灯处,轻轻说道:“还是先看看那边吧。”没影儿依言,在一排房舍的后山坡后面,伏身急行。又连连越过几道院墙,距白天所见的东大院虎座大门已近。
两镖师到此早已深入重地,急忙止步,背对背,伏在东面一座小房的背后,只探出头来,向那东大院的红灯端详。这红灯是一根长竿挑出来的。两人已将土堡探看了一半,竟似入无人之境一般。紫旋风越发地疑惑起来,莫非白天那次窥探,便把贼人弄惊了不成?他们也许由打前半夜就逃走了?可是他们又在外面层层设卡,不像逃走的样子。
紫旋风把这个意思问没影儿,没影儿也猜不透。忽地立起,摸出一块石子,要照红灯打去;只是相隔过远,比了比,怕打不着。
两个人要再翻过一层院子;不想距这东大院只隔一层房,在对面房顶上,忽然透露出一线光亮。紫旋风心中一动,忙指给没影儿看。两人轻轻地从房上溜过去,才看清这光线是从一排南房的一角破房脊透出来的。
依着没影儿,便要过去一窥。紫旋风看了看这房子的格局,觉得跳下房,再翻上房,又须穿过一道院子。既有灯火,必有敌人;惊动了敌人反倒不妙,劝没影儿还是先奔东大院。魏廉称是,仍顺着这东面一排排的北房,往大院那边溜。将到近处,二人又伏身藏起,侧耳倾听,偷眼细看,仍然一无所得。
忽然一阵风吹来,又听见西南一阵马嘶,比前次更清楚了。没影儿轻轻一推紫旋风闵成梁。闵成梁道:“又是马嘶,可是这里狗很多,怎么听不见狗叫呢?”没影儿道:“这可古怪。”又道:“大哥你看,这大院真像没有什么人似的。”
两个人爬起来,刚要贾勇再往前探。这时候,隔着那座门楼,只有一层院子。忽一回头,堡外面突然射出一溜火光,又是旗火,一连飞起三道旗火。没影儿首先瞥见,忙叫紫旋风快看,果然这旗火正是从鬼门关那边射过来的。紧跟着“飕飕”一声响亮,分明又射出一支响箭来。两个人怔住了;忙将兵刃抽出来,目注堡外,沉机观变。却是旗火响箭之后,隔过半晌,堡里堡外还是没有意外的动静。潜藏的敌人竟没有出现,这古堡真像空了似的。
两个人纳闷,互相知会了一声,握刀站起来;围着东大院的邻房,闪来窜去,连了两遍。到底忍不住,试用问路石,往东大院“啪哒”的投下去,竟半晌不闻反应。两人沉吟,这一趟可以说任什么也没看见,太访得无味了。遂低声附耳商量,堡内断不能说一个人也没有。两人决计要冒险,把贼人诈出来,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人。也可以过一过话,看看那个插翅豹子究竟在这里没有?
商量已定,不过若要闹动起来,三个人应该聚在一处才好,不应该分在两处。没影儿、紫旋风忙飞奔回去,要找铁矛周。他们跳下东排房来,横穿走道,跃上西排房。忽又见西排房北面光亮一闪,二人索性寻光逐亮,直向这发亮光的地方去。
这透亮的所在,竟也是一所破房屋顶。两人轻轻蹿上去,这是五间破瓦房,靠房脊角,漏出碗大一块破洞。两镖师急忙绕爬起来,轻轻地伏身,从破洞口往里张望。两人自觉身法极轻,不想刚刚一探头,屋内的光亮忽然没有了。里面黑洞洞的,任什么也看不见了。
紫旋风和没影儿悄声打喳喳:“这里头一定有人。”正自猜疑,突然听屋内一声怪笑道:“妈拉巴子,你打算看什么!这里没有人,就只爷爷自己一个。要偷,偷你妈的巴子去吧,爷爷就只一两蛋!”(叶批: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