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外记-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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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证明江彬有盗匙的阴谋?”
“是的。”
“这,”张永踌躇了一会,“一定要他出面,当然也办得到,不过有点可惜,安排冯泽在他身边作内应,将来作兴还有更大的用处。”
“是!是!”乔宇急忙答说,“此刻用冯泽是可惜了,既然如此,只好用另一计,我也做他一回小人。”
“此话怎讲?”
“张公公自会明白。”乔宇笑道,“请稍待。”
他去取了一串钥匙来,形状、颜色,甚至拴钥匙的特粗丝绳上,因为使用频繁而生的垢腻,都与真的城门钥匙相似;唯一不同的是,假钥匙多一个齿,根本就插不进锁眼。
“请张公公将这串钥匙带回去,交给冯泽,密密收好;到了那一天,请冯泽将这串钥匙,投在江彬的箭壶里。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妙,妙!”张永拍着手说,“乔大人真是足智多谋。”
“张公公,且莫高兴,事情能成与否,尚不知。第一,希望冯泽能办得妥当缜密。”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张永拍拍胸,“这点小事,冯泽一定办得到。”
“那么,办妥当了,临时要给我一个暗号。”
“这更容易了。”张永想了一下,拱拱手说道:“乔大人,请仔细看清。”
乔宇一时茫然。看张永抱拳不放,才意会到那上面有花样。细细再看,发觉异样;一般人抱拳作揖,总是右手搭在左手上,而张永此时,却是相反。
“左手在右手上?”
“是!这就是暗号,倘或如此,事便未谐!如果顺顺利利地办妥当了,仍旧照正常的习惯。”
“是了!”
※ ※ ※从这天起,张永一到晚上,便守在寝殿附近,说起来是亲自“宿卫”,保护御驾;其实是为了江彬一出花样,便好扈从。
约莫十天以后,二更时分,突然有小太监来报,皇帝急召,匆匆赶进寝殿,只见江彬已先在了。
“我要出城!”皇帝只这么简单地说。
“是!”张永想了一下说,“应该如何预备,请万岁爷指示。”因为要预备什么,便可以窥知皇帝出城何事?
“不用预备什么?”皇帝答说,“我只是想出城去看日出。”
“是!奴才扈驾。”
看日出自然是往东出朝阳门,登紫金山。张永一面派人通知乔宇,一面备驾扈从。趁此机会跟冯泽见个面,交换一个暗号。
皇帝带的人不多,但也有五六十名,食担酒炉,无不齐备;皇帝的意思是要登上紫金山的最高处太子岩,面对着晨曦,喝一顿“卯酒”。
策马出了宫门,张永前扈,江彬后从;马上挑起长柄大灯笼,像一条火龙似的,往东迤逦而去。将近朝阳门时,只见灯火辉煌;光影中一个伟丈夫,身着红袍,手端玉带,当门而立,正是乔宇。
城门却还关着,张永心中有数,勒一勒丝缰,摆一摆手,指挥行列,慢慢停了下来。这时乔宇已略偏数步,迎着御骑,高声报名:“臣乔宇接驾!”说着,跪倒尘埃!
“起来!”皇帝勒住了马说。
“春寒甚重,破晓更甚!”乔宇一把抓住马头的嚼环,且行且说,“臣备得有热酒在此,请皇上进一杯再出城,聊以挡寒。”
皇帝大为高兴,转脸向张永说道:“乔宇今天很知趣,倒不可不扰他一杯!”
“是!”张永一面下马,一面对乔宇说:“请乔尚书关照开城;皇上不能久留,否则赶不上看日出了。”说着抱一抱拳;让乔宇清清楚楚地看到,右手仍是搭在左手上。
乔宇放心了,“是!”随即吩咐一声:“开城!”
接着,将皇帝扶下马来。临时端一张金交椅,上铺虎皮褥子,权作御座。左右捧来一个朱漆托盘,上面一只金杯一壶酒,另有鹿脯、松仁之类的四碟下酒物;乔宇亲自斟满了酒,跪献皇帝。
“生受你了!”皇帝还客气一句,方始欣然引杯;喝完一杯又一杯,到第三杯,城门还未开。
于是江彬发急了,“乔尚书,何以城门还不开?”他说,“莫误了驾!”
“是的!马上就开。”
就这时,江彬手下的人来报,钥匙不对,根本塞不进锁眼;这一下,江彬立刻翻脸了!“乔尚书!”他厉声责问,“你典守南京城门钥匙,何等紧要?如今圣驾出城,竟说钥匙塞不进锁眼,是何道理?”
“将军,你莫慌!钥匙在我身上。”从胸前取出一串钥匙来。
江彬不防他有此一着,不过他当然不肯就此罢休。“慢点!乔尚书,当着皇上在此,我们要把责任辨个清楚。”他说,“你这钥匙是备分?”
“不是备分。”乔宇答说,“备分钥匙在库里。”
“这么说,”江彬向城门的方向一指,“去开城门的那副是正匙?”
一也不是!正匙在此/乔宇一抬手将一串钥匙高高悬起。
那副神态,就如大人拿块糖逗小孩似的,越使得江彬恼火,他不由得又将声音提高了:“那么,去开城门的那串钥匙,莫非不是从兵部衙门取来的?”
“谁说不是?”
“既然是,为什么开不开?”
“是啊!”皇帝看乔宇变把戏似的变出一串钥匙来,又听他跟江彬斗口,觉得有趣,也觉得迷惑,亟欲打破疑团,所以接着江彬的话也问:“既是你那里拿来的钥匙,为什么开不开城门?”
听得皇帝垂问,乔宇收起不在乎的态度,正色答道:“回奏皇上,宵小甚多,臣不能不作预防;那是串假钥匙。真钥匙另派妥人保管,因闻知圣驾出城,臣理当赶来恭送,所以亲自携了真钥匙来!”
听这一说,江彬知道上当了,心里七上八下,思绪甚乱,只听皇帝诧异地问:“原来那是串假钥匙?”
“是!”乔宇答说,“假钥匙还不止一串。这里就有两串。”
“两串?”皇帝又问,“你带这么多假钥匙来,干什么?”
“不是臣带了两串假钥匙,是另有一串假钥匙,就在御前飓尺之地。”
“在我面前飓尺之地?”皇帝左右张望,“在哪里?”
不独皇帝,其余人等,亦无不诧异;张永亦装模作样用目光四面搜索;而乔宇冷不防将江彬身边的一名校尉抓住,大声说道:“启奏皇上,就是他,便有一串假钥匙。”
此言一出,无不如堕五里雾中;江彬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只怕乔尚书脑筋错乱了!”
“乔宇清白其心,脑筋一点不错乱!”乔宇清清楚楚地说,“江将军,今天我跟你在皇上面前,辨个明白。就请皇上作个见证,我如果从他身上找出假钥匙来怎么说?”
“那还用说,下狱严追。”江彬问道:“找不出来呢?”
“我当着皇上说话,结果不对,自然是欺罔之罪。”
“好!”江彬屈一膝向皇帝说道:“请皇上的旨意。”
“可以,可以!”皇帝欣然答说,“我做见证。”
于是江彬向乔宇问道:“乔尚书,你说钥匙在他身上?”
“不是— ”
“怎么,”江彬激动地说:“翻悔?”
“请稍安毋躁!”相形之下,乔宇的态度益显从容,“我不是说在他身上,是在他随带的武器之中。”
“随带的武器?”
江彬回身看那校尉。他替江彬捧着一把剑,着一张弓,挂着一壶箭,怎么样也看不出有钥匙。
“你出来!跪在皇上面前,把弓剑放下,让乔尚书检查。”
校尉如言照办,释剑卸弓解箭壶,三样东西都放在当地,自己直挺挺地朝张永跪着。
于是作为证人的皇帝开口了:“乔宇,你说钥匙在武器之中,现在你自己检查吧!”
“回奏皇上,臣要避嫌疑,不便亲自动手。”
“这话也是!”皇帝左右看了一下,随即吩咐:“张永,你去动手。”
“是!”张永答应着,转身与乔宇搭话;他昂然而立,一双手按在挺出的腹部上,仍然是左手在下,右手在上;再一次打了一个暗号。
乔宇视如无见,只说:“公公,请你把剑袋抖一抖看!”
“是了!”张永象变戏法,交代清楚不曾夹带那样,将袖子掷得老高,然后蹲下身去,将满满一壶箭,很仔细地一束、一束抽了出来,放在地上,直待成了一个空箭壶,方始举了起来,在皇帝面前向下一倾。
等壶口向地,只听“卟托”一声,捧出来一串钥匙;这一下,连皇帝在内,都有不可思议之感。
张永拾起钥匙,踏上两步,跪下复命:“回奏皇上,果然有一串钥匙。”
皇帝接过钥匙,仔细看了一下,喊一声:“江彬!”
江彬听得这一声,如大梦初醒,定定神答应:“臣在!”
“你的东道输了!”皇帝说,“你自己看。”
江彬接到手里一看,越发困惑。因为这串钥匙的木牌上,虽也有“南京兵部衙门”的火印,但木牌新旧不同。可见得这串钥匙不是没影儿盗来的那串。
“这件事很奇怪!”皇帝问道:“江彬,是怎么回事?”
“臣、臣完全不明白。”
“这箭壶是你的不是?”
“是!”
“既然是你的,你要负责!”
当着那么多人,皇帝说出这句话来,江彬感觉到事态严重万分;急怒交加,口齿也不清了,“臣、臣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期期艾艾地说:“臣要问臣的人。”
“你问。”
皇帝完全是看把戏的心情。江彬定定神想,不错啊,应该要问校尉!在他身k 追究,一定可以得知这串假钥匙的来历。所以转过身来,厉声喝道:“你说:你怎么弄一串假钥匙来害人?莫非— ”他突然想起,“你一定受人的买嘱,特意来栽赃。你!”
江彬怒从心头起,一脚踢了过去,将那校尉踢倒在地,还待动手,只听乔宇厉声道:“江彬不得无礼!御前如此放肆,该当何罪?”
这一喝,将江彬的锐气打了一大半,涨得脸红脖子粗地,好半天才挣出来两句话:“乔尚书,我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箭壶里有钥匙?”
“是啊!”皇帝也被提醒了,“乔宇,你倒说个原因我听。”
“回奏皇上!”乔宇跪了下来,大声说道:“臣请皇上准臣与江彬对质。”
“对质?”
“是!对质,臣问他几句话;请皇上听他如何回奏,就知道臣怎么会知道,他的箭壶里藏着钥匙?”
“好!准奏!”
于是乔宇向江彬说道:“江将军,我奉旨向你问话,请你老实回答我。”
江彬一路走的下风,失却了平日的气概与机变,无可奈何地答说:“你问吧!”
“我先请问,有个‘没影儿’你知道吧?”
一听这一问,江彬只觉脑袋上“嗡”地一声响,满是金星;情知大事不好,自己告诉自己,如果不强自支持,善为应付,今天就得栽很大的一个跟斗。
因此,江彬深深吸口气,将心稳住,慢吞吞地答道:“什么没影儿?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那么,赵之静呢?”
“赵之静?他是我的门客。”
“是你的谋主不是?”
听得这话,江彬不答,转回头来,向皇帝屈膝:“启奏皇上,乔宇用心恶毒!为巨的,谨守臣道,何来谋主?他这话,是有意要诬陷臣的名节。臣不能再答他的话了!”
这便有不敢对质,借故躲避之意了。皇帝好奇心起,想听个明白,便不理他的话,而且由见证变为干预,向江彬问道:“这赵之静是什么人?”
江彬不防皇帝亦来查究。本来不敌乔宇咄咄逼人之势,如今二对一,处境更觉为难,但不能不勉力应付,“是臣的门客。”他又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