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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成灰亦相思-第17部分

小说: 成灰亦相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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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凉如水,斜月在树梢。他们一行人穿过小巷,经过骑楼下聊天的人,经过卖米茶、肉粽、蚵仔面线的小贩。一路下来,惜梅心头的火热没有熄,反而愈烧愈旺。

她沉溺在自己的震惊中,像背负着一个极重的石头,一回到房内,面对一室的黑,她就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跪,趴匐在榻榻米上,让心里及脸上的痴嗔哀怒都解放出来。

她为什么要在意纪仁结婚呢?她为什么厌恶倩玲的快乐?她没有资格,也不该有这些情绪,但那如潮水奔来的感觉却止也止不住,在她体内泛滥成灾。

她一生从未有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对一个人的占有欲。难道她受不了多年的寂寞,喜欢上曾给予她友谊及关注的纪仁?

天呀,这怎么行?她是哲彦的妻子,有成灰亦相思的誓言,岂可因他不在,就眷恋上他的好友?那她不成了人人皆可唾弃的淫荡女子了?

“不可以,我朱惜梅不是那种心意不坚的人!”

她指尖扣入席缝,往事一页页翻开,相思树下的初相见、祖师爷庙后的私会、战火连天时的来往,更不用说防空壕中的相授、他的夜闯闺房……

以为种种无心的举止,原都是她有意纵容,如果她愿意承认,莫不含有勾引的成分在里面吗?!

她到底做了什么?下一步是不准他当别人的夫婿吗?

她堵住一声哽咽,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发不可收拾。她恨哲彦、恨纪仁,更恨自己,一个把心放在两个人身上的女人,不是该千刀万剐吗?

她哭到纸窗透青,星月疏淡。她暗暗发誓,再也不私下见纪仁,若有调笑不庄重的,就要烂舌生疮。

以后的日子,惜梅是能避就避。哲夫若在家,她应酬纪仁两句就借口回房,绝不像从前赖着贪看他高谈阔论的风采。哲夫若不在,她就四处乱逛,不敢回家,只怕他来访,单独见面下又忍不住被他迷惑。

等捱到哲夫事情处理完,她就可以回到秀里,回到她那安全、有列祖列宗守护的保垒地了。

她如此处心积虑,偏偏在返乡的前一日被纪仁逮到。

那时她正在战前叫永乐叨、大桥町,战后改为迪化街的商店采买南北货。事实上为了躲纪仁,几日下来,她已把这一带走熟了。

她尤其爱看布庄,看有什么新货,好向阿爸报告。

她看到一家刺绣庄,想着宽慧,去里头晃一圈,才一出来,就看到纪仁等在门口,双眼直直看她。

“呀,真巧,你也来买东西?”惜梅心慌地说。

“一点也不巧。我几次找你,你都不在,我只好到这儿来碰碰运气。”他坦白说,并要帮忙提她手上的东西。

“不用了,谢谢!”她注意着和他的距离说:“找我有事吗?”

这一句像把他问住了,久久他才说:“最近你好象在躲避我,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让你生气了?”

“怎么会?只是要回秀里了,帮家里买几样东西,比较忙罢了。”她搪塞地说,并转而说他:“你呢?医院工作那么重,你好不容易有空,不去陪吴小姐,跑来和我踏马路干什么?”

“吴小姐?”他扬扬眉,然后说:“她只不过是个小女孩,一陪她可就没完没了。”

“她倒是个结婚的好对象。”惜梅不经大脑脱口而出,随即又悔恨不已,干嘛扯这题目呢!

“结婚?”他轻哼一声不再作声。

谢天谢地,他没有继续下去。但这种保持沉默的态度,又不免让她起了疑心。

他的脑袋在转什么念头呢?老是如此神秘莫测。

“惜梅,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说的,怕你会失望。但我想还是告诉你。”纪仁走一段路突然说:“我听说哲彦要回来了,船期就在下个月。”

“真的?”她双眸一亮。

“先别高兴,这个年头什么都会临时变卦,我不希望你期望太大。”他说。

“那么多年了,失望又不只一次,我早修练成仙了,有消息尽管告诉我,不必替我担心。”说到哲彦,她比较能镇静。

“我在想,如果哲彦回来了,我们就无法那么轻松自在地聊天了。”他语气有些感伤。

那最好,她也可以断绝一切痴想妄念。但她仍假装无知地说:“怎么会呢?你还是哲彦和我的朋友,我们三个人聊天会更愉快呢!”

“但愿如此。”他笑一笑说:“我想趁哲彦未回来前,请你去波丽露喝杯咖啡,可以吗?”

惜梅心情又紧张起来,她应该端正心意,立刻拒绝的。但她内心有个小小的声音说:去吧!以后再没有机会了,有关和纪仁的一切就要结束,成为青春浪漫的回忆,何妨以此画下一个美丽的句点呢!

有太多的惆怅与不舍,她推开内心不断衍生的罪恶感,豁出去般地回答:“好呀!”

这是最后一次的放纵,她告诉自己。以后她会把纪仁严严密密锁在心底最深处,让寒冰结冻;然后她就会完完全全属于哲彦,再也没有违反妇德的二心了。

言妍……成灰亦相思……第七章

第七章

哲彦回来的那一日,惜梅恰好去敏月和敏贞学校的运动会,看她们赛跑、跳高、拔河,到黄昏才疲惫地返家。走过车站,就看到后镇的邻居及拣茶的女工纷纷笑着向她说:“你家哲彦回来了,恭喜呀!”

期待太久,一下梦想成真,竟是说不出的心情。激动有一些、欢喜有一些,但还有几许的羞怯。毕竟她与哲彦五年不见了,说相思的人又是何景况呢?

她脑中清楚的只有一个:纪仁说的没错,船期无误。

她刚进店门,在大厅的秀子便喊:“惜梅,哲彦回来了!”

厅里黑压压坐着根多人,白天难得开的灯也亮着。她止住自己一颗快蹦跳出来的心,在众人间巡梭。

“惜梅呀!快来见哲彦呀!我们日盼夜盼终于把他盼回来了!”玉满一看到她就兴奋地说。

“惜梅,这些年都好吗?”哲彦站起身说。

哲彦?他就是哲彦?惜梅眼前站着的是个接近陌生的男子。

不!轮廓很熟悉,但发型不太一样,年纪大些,身材也壮些,这就是她苦苦等候的丈夫吗?

“哲彦!”她只能说出这一句。

“你还说呢!这些年要没有惜梅,还真不容易呢。尤其你大嫂生病过世后,全靠惜梅里外帮忙,大家都夸她贤慧,这都还不是替你尽孝道。”玉满擦着泪说:“现在终于夫妻团圆,我们可要热热闹闹办一场,才不亏待惜梅对黄家的一片心。”

“谢谢你,惜梅。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大家。”哲彦向她一鞠躬,脸上有羞愧。

“战争时期,谁能意料呢?你恐怕过得比我们还辛苦吧。”惜梅体谅地说。

两人私己话说不到两句,就不断有恭贺的人潮,一直到晚上仍络绎不绝。

惜梅、秀子和几个姑嫂进进出出忙奉荼、晚饭、点心,几乎没一刻空闲。

说实在,她有点失望,哲彦很少看她,也没想随她到后头说些思念的话。他这人一向保守老实,这个性倒是历经变动、奔波各地都改不掉,真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天公爷都没办法的事。说起来写那相思签还真是奇迹呢!

一家人忙到深夜,仍聚在玉满的眠床诉说别后。敏月、敏贞已疲得睡着了,哲夫、哲彦、惜梅各据一角。连秀子都抱着秉圣坐远远听着,今天是欢喜日,没有人驱赶她。

哲彦似自然许多,滔滔说着他如何由东北、重庆、江西、福建、上海、北平到香港的种种冒险故事。

“在福建我被日本汉奸的枪打到,又加上瘴疠之气,差点没有命。我还以为永远回不了家了,连遗言都交代好,当时真是绝望。你们看,我肩上还有一道疤呢!”哲彦说着卷起衣袖,让大家看那蜈蚣似的伤痕。

惜梅眼尖,还注意到他手肘有块绷带,忙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哦!”哲彦蓦地有些不自在:“是下船不小心弄到的。”

“一定是太兴奋了。当你知道惜梅在黄家等你那么多年,有没有很感动呀?”

哲夫说。

“当然有。”哲彦看一眼惜梅,忙移开视线:“我十分意外。几年前我要纪仁转告惜梅,别为我耽误青春。我一直以为惜梅已经嫁给别人了。”

“我们朱黄两家都是讲信用的人,文定就是承诺,哪能随便就改?古代指腹为婚还等更久呢!”玉满说:“好啦!过几日发个帖,把你们姊妹亲友都叫来,让你们两个拜天地进洞房,也好了我一桩心愿。”

惜梅看见哲彦满脸通红,那么大的人还害羞呢!

“唉!如果宽慧和中圣还在,今天就更完满了。”玉满叹息说。

一提到宽慧,秀子就俏然离去。

“阿母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哲夫说。

哲夫回到书房。哲彦仍不走,惜梅亦只好陪在左右。其实她也有些怕和哲彦单独相处,不知该说什么,但既有共度一生的缘分,一切都会很自然才对。

“好了,你们小俩口也该说说体己话了。哲彦可要安慰一下惜梅呀!”玉满笑着说。

惜梅脸红头低,见哲彦仍没动静,偷偷望去,他却愁容满面,难道出了什么事了?

突然哲彦往地上一跪,口里颤颤地说:“对不起,我……我不能娶惜梅。”

惜梅双颊一下刷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全身僵直不能动,她没有听错吧?!

“你说什么?不能娶惜梅?她可是已经拜了黄家祖先,才进我黄家门了!整整三年她是黄家的媳妇,人人都知道的,怎能由你说不娶就不娶?”玉满从眠床站起来,气急败坏地说。这一骂倒使惜梅冷静下来,她咬着牙说:“阿母,您就听听他怎么说吧!”

“我…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真不知道惜梅会等我,因为我逃到大陆时,就不敢有活着回来的念头。我……一直以为惜梅早结婚生子了,到了去年底我碰到范永南,才晓得,但已经太迟了……”哲彦痛苦地说。

“什么太迟?”惜梅本就机伶过人,她直觉地问:“难不成你娶别人了?”

一句逼狠的话使哲彦低下头来。惜梅霎时明白她一箭中鹄,猜出真相来了。

她愣坐在那里,怀疑自己是在一场恶作剧的梦中,始料未及的结果,必是她在某处转错弯,陷在死角里了!

“娶别人?你怎么可以娶别人?你明明和惜梅订婚,家里有个妻子,你怎能再娶?你是胡涂还是跑昏头?你说呀!”玉满满脸痛心无奈,见儿子的喜悦早就没有了。

“我……我那时病得很重,整天高烧呓语,在生死边缘挣扎,全是宛青在照顾我,从喂药擦洗到我下床走路,她都没有一句怨言。病好后,她随我东奔西跑,默默付出,我们的感情就是这样产生的……。”哲彦看惜梅一眼,乞求地说:“我不是故意要负你,若我知道你等我,我一定把事情处理得更好。”

“怎么处理?先回来休离我,再去和她结婚,”惜梅忿忿地说。

“这断断行不得。我只承认惜梅是我的媳妇,那个叫什么青的女人,我绝不允许她进黄家门。她哪里来,你就送她哪里去!”玉满厉声说。

“阿母,宛青是我正式娶来的妻子。她对我情深义重,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我绝不能拋弃她。”哲彦回答。

“难道惜梅不是你正式娶来的妻子,对你不够情深义重吗?”

玉满反问。

“这就是我痛苦的地方,我罪该万死,对不起大家。”哲彦说:“可是我不能对宛青置之不理呀!她在台湾举目无亲,而且才在两个月前生下一个儿子,那是黄家的骨肉,我能丢下他们母子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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