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兵西北-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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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仁忍不住哭出声来,如雨的泪水,纷纷扑落在两个小孩仰起的面孔上。
“孩子,爸爸不会醒来了,永远不会了……”
两个孩子仍然不解地望着妈妈。
她跪下来,将婴儿抱到他的眼前,说:
“你再看一眼咱第三个孩子吧!你写信,说兰州战斗后,要看孩子的……”
两个小孩,也一左一右地跪在妈妈的两旁。
突然,婴儿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苏维仁又一次恸哭起来。
两个小孩在这一刹那间,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摇着妈妈的腿,大哭大喊着:
“爸爸!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在长柱的遗体前,跪着泣不成声的巧姑。
她一边哭,一边采下周围的黄花,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胸脯上。
泪水,无声地落在他的脸上,一动不动,静静地闪着冷光。
她从胸前掏出一个小红包,打开来,是一个五彩绣荷包。
她将泪水打湿了的荷包,系在他胸前的第二颗扣子上。荷包恰好贴着他那颗早已停止了跳动的心。
她温情地抚摸着他那冷冰冰的脸,还有那冷冰冰的手,哽咽着说:
“你说过,打完了这一仗……要和我回家过日子的……”
她一根一根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
“我把荷包留给你,就是……把心……留给了你……”
她将荷包从他的衣缝中塞进去,贴住他的心窝,说:
“我还得走,把爹送回家去……你是烈士,得躺在这里,留在兰州城外这座山上……爹他不能呆在这儿陪你,得回家……再说,爹离不开咱家那山,那水,还有那土……”
说完这几句话,她将采来的一大束花,放在他的手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他,走下了华林山,洒下了一路的泪,留下了一路的悲。
在锣鼓声、唢呐声、礼炮声、歌舞声中,巧姑赶着一辆牛车,安放着根山爷爷的遗体,沿着城外黄河南岸的一条车马大道,走过了军民欢腾的兰州城。
老黄牛拉着牛车,默默地爬着东岗坡。牛车发出那断断续续的干涩的吱(口丑)吱(口丑)尖叫声,令人心里发酸,发颤,发碎……
巧姑垂着沉重的头,坐在车辕上,心如乱箭在穿,尖刀在刮,悲痛的泪水想流也流不出来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
“爹,长柱留在华林山上了……我送你回家,逢年过节……给你上坟,烧纸,孝敬你……”
突然,几声骏马长嘶,迎面有两人骑马奔驰而来。走近了,才看清马上端坐着风尘仆仆的贺龙和习仲勋。
巧始忙用衣襟擦了脸,依然任牛拉着车在爬坡。
贺龙和习仲勋闪过去之后,才勒住马,一齐跳下来。
贺龙有些惊异地问:
“巧姑,你怎么一个人赶车?”
巧姑慌忙跳下车,未及开口,便泪如泉涌。
老黄牛仿佛通人性,不用招呼,停下了。
习仲勋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还是禁不住问:
“长柱呢?”
“他……”巧姑话未说完,便转过了脸。
贺龙似乎明白了什么,赶忙走到车旁,看见了根山爷爷的遗体。他摘下自己的一枚勋章,仔细地别在根山爷爷的胸前。
习仲勋从路边采来一束野菊花,白的、粉的、黄的、紫的、蓝的,双手将这秋日里开得最盛的五色野菊花,献在根山爷爷的面前。
肃穆的大山,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第38章
天摇了,地动了,兰州人民解放了
黄河北岸,从比较远的地方,隐约传来稀疏的枪声和炮声。
8月26日中午,兰州战役刚刚结束。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野战军司令员彭德怀,副司令员张宗逊,政治部主任甘泅淇,和大队人马开进兰州城。
当天,兰州市军事管制委员会成立,张宗逊任主任,张德生、吴鸿宾、韩练成、任谦任副主任。
在原国民党西北军政长官公署的驻地三爱堂,彭德怀走进马步芳的办公室里。墙壁上,挂满了马步芳和马继援留下的作战地图,地面上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彭德怀亲自动手,将墙壁上的地图一张一张地撕下来,扔在脚下,踩得哗啦哗啦直作响。
尔后,他对参谋和警卫人员说:
“大家动手,赶快打扫一下卫生,要搞得干干净净。把大厅的卫生也抓紧搞一下,马上要开个会。”
过了一会儿,浑身带着征尘和硝烟的高级指挥人员,纷纷赶来。最先来到大厅的,是军管会的同志们和野战军司令部参谋长阎揆要等人。接着,军以上干部都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地来到大厅里。
彭德怀站在铺了墨绿色绒毯长桌的一端,简要地总结着兰州战役。他仍带着倦意的目光,在大厅里环视一下,从容不迫地说:
“兰州战役的胜利,需要认真总结。上面,我简要地讲了几条,供同志们思考。我想还有一条,也很重要。这就是,敌人已成强弩之末,虽作垂死挣扎,但因众叛亲离,天怒人怨,挣扎正加速其死亡。而我们则万民拥护,箪食壶浆,特点是由于民族政策、俘虏政策的正确,使数千年的民族隔阂得以雪消冰释,这对我军顺利西进,一鼓而下兰州,也是具有深远意义的。
“同志们,毛主席说过,只要把马步芳消灭了,西北就是走路和接管的问题了。我们今天的会议,主要是解决一个问题,就是要认真研究一下,如何用军事和政治双管齐下的办法解放大西北。
“我们的军队,既是战斗队,又是工作队。从今天起,主力部队要乘胜追击,完成解放整个大西北的任务;同时,所有进驻新解放区的部队,要担负驻区的剿匪任务,安定社会秩序,还要做好地方工作。另外,我们还有一个计划,就是一手拿枪,一手拿镐,今年一定要进军新疆,为明春的开荒生产做好一切准备。”
彭德怀坐下来,翻开文件夹,看着党的七届二中全会的文件,又接着说:
“我们打下西安后,大军开始西进时,有少数战士产生了怕艰苦的思想,个别陕北籍的战士还不辞而别了。他们的家乡解放了,不受压迫了,家里又分了地;就开小差回家去种地。当然,陕北对中国革命的贡献很大,从大军开始西进到兰州解放,我们的692万民工,193万头牲畜,89万辆大车,全都是陕北、陇东老区出的嘛!关中地区的群众也在支前,但支前大军的主力和骨干,是陕北和陇东老区的。”
“我也听说过,陕北人离不开家乡。活得下去,谁愿意离开家乡?陕北出来参军的,全都是自愿的,从刘志丹,谢子长等同志闹革命时期起,直到现在,都是这样的,许光达的第2兵团,从战士到干部,基本上还是陕北红军老底子嘛!是不是这个情况?”
许光达见彭德怀在看他,笑了笑,说:
“是的。兵团政委王世泰,第4军军长张达志,副军长兼参谋长高锦纯,还有许多军级干部,师级干部,团级干部,包括营级连级干部,都是陕西的。昨天,在沈家岭牺牲的王学礼等英雄,也是陕西的。”
会场里出现了一阵轻微的低语声。
彭德怀的目光在一份文件的内容上停留了下来。他要组织大家学习这些文件,打算再粗略地翻一下,先把重点和精神实质领会深刻,尔后好向大家作传达。
片刻,他看了看坐在长桌周围的同志们,又不慌不忙地说:
“我们的革命队伍,来自天南海北,从江西长征到陕北,再从陕北到大西北,战士们也是娘生爹养的,都有个家;他们浑身也是肉长的,都懂得苦;为了大家,就顾不得小家。现在,进了兰州城,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群众也不睡炕,许多地方还把花毯铺在地上,大姑娘穿着打扮也美气……好像革命到头了,该享受一点啦。这样,可不对,革命还远着哩,还需要我们这些拿枪的人再去搞建设。因此,时刻都要想着革命,想着建设,可不能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花缭乱,思想开了小差哟!”
这番风趣的话,说得大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彭德怀却不笑。
他等会场恢复平静后,继续说:
“兰州战役的胜利,是党的胜利,人民的胜利。进了兰州城,就居功骄傲,想松一口气,过几天舒舒服服的生活,就不愿再过陕北那样的艰苦生活,也是革命不到底的表现,应当教育部队,克服一切骄傲、松劲、享受思想,树立将革命和建设进行到底的远大志向。”
他的目光,又落在翻开的文件上。从他的眼神到他的声音,比开始都严肃了许多。他用一种坚定而沉静的声调说:
“兰州的解放,是在党中央和毛主席的领导下,在全国人民特别是西北各族人民的大.力支持下,在全国各个战场的紧密配合下,全体指战员英勇战斗取得的。因此,我刚才就说,这个胜利,是党的胜利,人民的胜利。人民政府和各族人民高度赞扬我们,热情慰问我们,是对子弟兵的爱戴和鼓励,我们切不可以功臣自居,务须力戒骄傲。虽然说兰州解放了,大西北的解放已指日可待,但是革命尚未成功,任务还非常艰巨。四川、西藏、海南岛、台湾等地,还有待我们去解放。失败了的敌人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捣乱破坏,全国的剿匪任务还很大。我们不仅要迎接新中国的诞生,还要去保卫新生的革命政权和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决不能松懈斗志,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必须紧握手中枪,继续战斗,彻底解放大西北,为人民再立新功!”
话音刚落,大厅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彭德怀摆了摆手,说:
“我的讲话,不过是说几句心里话,不用大家鼓掌。我想和大家一起,再次学习党的七届二中全会的文件,深刻领会它的精神实质,适应新情况,完成新任务,认真研究一下大西北的建设问题……”
这次会议,时间很长,一直开到天很晚的时候才散。
一连几天,彭德怀在兰州城内和郊区,深入群众,访贫问苦,和少数民族在一起谈心拉家常,宣传党的政策,号召各族人民团结一心,安定社会秩序,恢复战争创伤,投入经济建设。
兰州郊外的黄河沿岸,有10多架靠水力带动的巨型灌溉水车,约有数丈高,气派挺大。这些水车,建造于清朝,是劳动人民改造大自然,发展生产力,利用黄河水灌溉农田的智慧的结晶。
彭德怀带着几个参谋和警卫人员,骑着马,逐一视察了黄河沿岸少得可怜的水田与水车。
路上,他对身边的同志说:
“由打仗到建设,这是一个大转变,许多不会的东西,要求我们很快学会它。”
一个参谋笑着说:
“彭总,我们一连打了好多年的仗,枪一响,大家的劲儿就来了。一旦没仗打,让大家搞建设,这个弯子还得好好地转一下。”
彭德怀望着黄河岸边一架古老的水车,声音沉重地说:
“是啊!远的不说,就从放弃延安那天算起,边区只有13个乡没有遭到胡宗南的践踏,边区人民支援战争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内线作战时期,我军平均每5个战士需要1个民工;转入外线作战以后,平均每8个战士需要1个民工;其它的粮食、财物可想而知。所以。应当让民工尽快返回家园,发展生产,恢复边区的元气。我们部队的思想弯子,从现在起,就得帮助指战员慢慢转过来。将来的建设,离不开部队这支生力军。”
来到高大宏伟的水车跟前,彭德怀下了马,仔细地观看了水车,发现水车由于年久失修,许多木片和支架都已经变黑变松了,风一吹,吱吱(口丑)(口丑)嘎嘎叭叭,风轮和水车支架浑身都在乱响,仿佛是一种沉重的呻吟。
彭德怀用粗大的手,抚摸着水车,说:
“如果能办起水电厂,搞电力灌溉,黄河将会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