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仙路-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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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起苦难的过往,竟毫不避讳,娓娓道来:“偏偏他们给儿子定的未婚妻呢,是个面甜心苦,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还没嫁进来,就算计着要将我给收拾了。于是呢,她就往自己的表姐,也就是当朝大公主那哭诉。大公主仗着皇权嫁给了喜欢的人,对方却宠爱妾室,不进她的门,后来更是为了防止她继续残害妾室,跑去镇守边关,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找个妾服侍。正因如此,大公主平生最恨为妾者,尤其是出身高贵却自甘下贱当妾的女人。她听见表妹这么一哭,就直接从府中把我给要了回来,将我当做她的情敌般折磨。冬日卧冰,夏日耕种,打扫漫天灰尘的藏书阁,缝制精巧秀美的锦衣,稍有不妥,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鞭打。哪怕病得快死了,她也说我是装病,命人不送吃的不送喝的,看我几天死。我命大熬了过来,她就说我是装的,更没好日子过。饶是我小心翼翼地讨好,将她吩咐得每件事情都做得完美无缺,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却仍旧打骂我出气。我曾日日夜夜以泪洗面,不明白世间为何如此不公,我的父兄好歹也是忠良,为国捐躯而死,为何身为功臣之后,我却要被他们如此虐待,还连个秉公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人啊,心中难受的时候,就必须得找个寄托。我当年多傻啊,被她逼着跪佛堂,捡佛豆,那些佛经佛法,渐渐地也能听进去了。那时我总觉得,自己前生不知道造了多少孽,才生生地从一个公候小姐,变得连三等丫鬟都不如,这些都是命,没办法改变,唯有忍耐。今生忍着,行善积德,来生可不就有福报了么?所以我曾很诚心地念经礼佛,自己没吃没穿,都要省钱去救助别人,渴求佛来助我,让我脱离苦海,却没办法如愿以偿,日子反倒过得越发窘迫和苦痛。如此这般,执念日积月累,心中未曾住着一尊佛,倒是生了一只魔。”麻长生懒懒地倚在美人榻上,追忆着往昔,有些感慨,又有些唏嘘,“只可惜,当我修练略有小成,将这些满口谦恭温良,实则男盗女娼的家伙杀了,看原本高高在上的贵人们卑躬屈膝向我求饶,各种关系都攀出来,让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有这么多亲戚的时候,大公主却没能等到我的回报,她早就病逝了,死得安乐平和,心满意足,因为她让一直惦记的驸马和驸马的小妾庶子们陪了葬。不得不说,这真是我心中存着的一件憾事。”
说罢,她望着叶歆瑶,神情慵懒,眼中却划过一抹锐利的流光:“这位大公主,就是阮静雅的前世。叶姑娘,你说,对你的好友,我是杀呢,还是不杀?”
叶歆瑶听得很认真,但对这个问题却不为所动,闻言竟轻轻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回答道:“若您有心对大公主复仇,我压根就不会认识静雅,又岂来今天一问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血字警告人莫进
麻长生以手托腮,打量了叶歆瑶半晌,才将视线投向霍青娥,说:“没骗过她。”
说这句话的时候,好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起伏,却实打实地流露出一丝沮丧意味。
霍青娥笑吟吟地望着麻长生,“我早就说过啦!偏偏你还不死心,觉得自己能和别人玩心眼,你看,被拆穿了吧?”
“我没和别人玩心眼。”麻长生听不得这话,闻言就微微蹙眉,不耐烦地纠正。
“哪里是骗,分明是他们怕你,无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会噢噢噢噢,您说得是,您说得太对了他们之反以附和你,完全是为了打发你这个瘟神走,免得你一发脾气就将他们全给杀了。”霍青娥笑吟吟地回答,“你也莫要担心,她说得那个大公主乃是我的前世,和你的朋友一点关系也没有。”
麻长生靠着软垫,闻言就怏怏不乐地说:“这个诡计多端的狡猾女人,前世折磨了我那么久,今生连让我打一掌消气都不肯,家在没意思透了。”
话虽这样说,她却压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被囚禁于大公主府上,十数年来受尽折磨,麻长生曾一度沉浸于仇恨之中,随后通过佛经来自我麻痹,渴求在她看来虚无缥缈的“轮回”来拯救自己。在那么多年的认知中,她一度认为自己的弱者,期盼着旁人的救援。偏偏从豆蔻年华熬到眼角爬上细纹,也没人任何人拉她一把,倒是见到她踩两脚的,吐口痰,借践踏她来讨大公主喜欢的人数不胜数。
说来也讽刺,她寄予希望的人,一次又一次令她陷入绝望;骄横霸道,给她带来数不尽折磨的大公主,反倒将那些趁机踩她,落井下石的人拦住了大半,待这个仇恨的施予者和变相的庇护者一死,她的日子反倒更加难捱。最后,麻长生自己从深渊中挣扎着出来,这才发现,昔日在自己眼中,那么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山巅,竟只是一块坑坑洼洼的泥土地罢了。
若身处同样的高度,纵双方隔着血海深仇,也能有共同的语言;若两人处境一天一地,一云一泥,就连敷衍都懒得,又何来心灵共鸣?
“哎呀,你下手没个轻重,被你打一掌,我还有命在么?”霍青娥似笑非笑,指了指了叶歆瑶,“我可不比阿琼,奇遇层了不穷,见到的人都想当有意思。被你打一下,我可真是会死的啊!”
叶歆瑶闻言,无奈道:“娘娘,您可别这么说,我被麻姑打一掌,也是会死的啊!”
霍青娥神秘地摇了摇头,说:“不会的哟。”
“啊?”
“阿生还想和那们神出鬼没的地仙继续战斗呢,没见到他之前,她不会置你于死地的。”霍青娥笑嘻嘻地说。
神出鬼没的地仙?
莫非是山河扇的器灵,岳泓岳前辈?
还不等叶歆瑶多问两句,龙车就缓缓停下,麻长生伸出手,拢起长发,随意挽了髻,满不在乎地说:“这些扫兴的陈年旧事,没事的时候再聊,咱们先打邪皇打一架去。”
等等,谁和你是“咱们”,与你一块找邪皇打架啊!
镇定如叶歆瑶,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也微微一僵。好在她这段时间遇到的大事实在太多,也不差这么一点,比起邪皇,反倒是岳泓更能引起她的关注,所以她好奇地问:“那位地仙前辈说邪皇没死?”
“不,他说——”麻长生面无表情地将岳泓的话给重复了一遍,“他说,哪怕他就剩下十之三四的实力,我也没办法挨到他一下,更不要说伤到他。普天之下那么多地仙,弱到能成为我对手的,也只有酒色过度,仗着紫薇大帝提升修为,白捡一个地仙之们,智商和正常人不在一个等级上的邪皇了。”
哪怕心中不爽,知道这家伙半是真话半利用,麻长生也不在乎。
修炼到麻长生这种境界,基本上没几个元神真人能对她造成威胁,看似十分美好,实则处境堪忧。毕竟对一个崇尚以力破巧,只修法,不修道的魔门修士来说,找不到敌人的同时,也等于自己慢慢走上绝路。
联系起岳泓让人想盖麻袋暴扁他一顿的恶趣味,叶歆瑶觉得,麻长生八成没将他的话说完,应当还有比较贱的下半句。
果然,麻长生顿了一下,才有点不情愿地说:“那家伙还说,哪怕我失败了也不要紧,顶多就是被邪皇收到后宫里。对长得不错的女人来说,只要不触及到这家伙那可怜的自尊心就不会有性命之忧。那家伙还说,邪皇有很强的征服欲,只要我不像他后宫中的那些女人一样,被他那张和紫薇大帝有七八分想似的俊脸迷得不知东南西北,而是一直不停地向他提出挑战,他就永远不会厌倦我,更不会玩腻了就直接放到后宫不管。相反,他会兴味盎然,想借一次次胜利来征服我。光凭这一点,找他当地仙中的第一个对手就很蔓延,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哪怕麻长生压根不将贞洁当一回事,也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但想到岳泓一脸满不在乎地说出这些建议,轻描淡写分析利弊,完全不把她看到眼中的样子,麻长生就很想拿拳头朝对方的脸上招呼过去产。
“这样说起来”霍青娥自言自语,“紫薇大帝生得很好?”
麻长生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男人有气质就够了,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
“情况不对。”申箫一下龙车,就抢先一步,进密道查探情况,发现情况不对就折了回来,打断她们的闲聊和八卦,眉宇间染上一分忧色,“通道被堵住了。”
叶歆瑶瞧见他眼底的焦急,立刻想到关键:“结界没被触动?”
申箫轻叹一声,重重点头:“通道是从里从堵住的,旁边还用血写了‘别来’二字,血是静雅的,笔迹也和她一模一样,我在想要不要去找师尊,求他用时光回溯之术”
“不必事事都去烦七妙真人。”叶歆瑶知哪怕拦得住别人,也拦不住麻长生,便道,“咱们将通道弄开,小心点下去便是。若此事是静雅做的,她必是自身无法出来,又忧心我们的安全,才出此下策。若不是静雅做的纵身在客场,也可见招拆招。”
申箫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事情涉及到阮静雅,他想稳妥一些罢了。但一看旁边的麻长生和霍青娥,申箫只觉头疼,也就赞同了叶歆瑶的看法,说:“我这就去弄!”
“等等!”麻长生喊住他,淡淡道,“你一个精于卜算的步虚修士,若我们不插手,任你折腾,还不知道要多久,难道让我们一直等着不成?”
她颐气指使惯了,哪怕神情淡然,也带着三分傲慢,偏偏却让我觉得理所当然。
申箫沉默片刻,理智压过了感情,恭敬地问:“前辈认为”
“带路。”
在申箫的带领下,五人穿过又长又乱的通道,来到一处天然形成的洞穴中。申箫指着如墨汁般黝黑,又沁着丝丝入骨寒意的池水,转过身望着四人,异常郑重地说:“这池水约莫有三百丈深,下潜二百四十三丈,西南处的一块岩石上有五个长短不一的小洞,恰容五指插入。潜入水中的时候,你们会发现自己的神识完全伸展不开,四肢也十分乏力,视线所及更是一片漆黑,所以我们得用绳子连起来,才能不走散。”
听他这么一说,非但容与和麻长生,就连霍青娥眼中也有了一抹异色。
深三百丈,内部还不知道有多么宽敞的池,不,不能说池,这简直就是一条竖着的河。偏偏潜入这里头,修为除了能避水之外,就连动作都会受到阻碍,论视野和观察力,几乎与废人无疑。偏偏申箫为了找到好友,竟能在算到阮静雅的气息消失在这里,又察觉到池水的异样后,贴着池子的边,一点一点地摸索,花上几个月甚至几年,才找到机关的所在。
如此深情厚谊,当真令人动容。
“阿箫,你说得通道被堵”
“从这里下去后,还有另一条哎呀,等去了你们就知道!”
池水非但冰凉刺骨,越往下潜还越粘稠,如发丝般的蔓藤密密麻麻地分布在整个水域,让人毛骨悚然的同时,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恶心。四人加上一只僵尸身上全系了绳子,跟着申箫往他说得那个方向潜,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到申箫停了下来。
下一刻,传来机括启动,门扉开启的声音。
仅容一人匍匐穿行的洞口狭窄又崎岖,除了能感觉到角度有点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