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尘逸事-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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涟音子教训完郁轻侯,这才看向林小七……月色中,她静静的看着林小七,也不说话,眼中神色闪烁不定。林小七被她看的发毛,勉强笑了一笑,刚想开口,却听涟音子缓缓道:“很好,很好,你做的很好……”
林小七见她面色平静,既没有恼怒之色,亦没有赞扬之色,一时间不知道她这话应该是正着来听,还是应该反着来听。
涟音子又道:“轻侯存心置你于死地,但最后关头,你却有心饶他一命,但凭这一点,你就强过他万分!不过,你也该庆幸自己叫了这一声,否则你杀我弟子,我又岂会饶你?”她声音本自平静,但说到后来却愈发冷厉,不过林小七听在耳中,却是心喜,暗道:“不错,不错,别人都说这老娘们厉害,我看她倒是挺讲理的……至少比轩辕老头要好上一点。”
一旁的红泪虽未说话,但望向林小七的目光中却满是感激,且这感激中亦有歉疚之色……她这感激自是因为林小七对郁轻侯手下留情,而这歉疚却是因为她心中明白,若非是自己,林小七又怎会身在此处?若非自己,林小七又怎会遭此算计?这所有的一切,如果不是自己的存在,本都是可以避免的!
涟音子看着林小七,忽淡淡道:“刚才那人是你朋友吗?”
林小七心中一动,知道涟音子必是看出了古无病的奇特之处,便顺口胡诌道:“也算不上是朋友,这人上次赌牌九输了我许多银子,又无钱还我,便要做我保镖,以此来偿还赌债!哈哈,巧的很,今日正是他当保镖的最后一天,因此心中高兴,特地来找我喝酒!”
涟音子微微一笑,知道林小七不肯说实话,也不再追问,又道:“你肩上伤势好些了吗?轻侯刚才没有伤着你吧?”
林小七笑道:“小伤,没有大碍,劳夫人您惦记了。”他说到此处,心中却是暗叹一声……自这涟音子和红泪赶来这花园后,竟然还是涟音子先开口问他伤势,而一旁的红泪却如木头人一般,对自己这个情郎漠不关心。他这一叹,自是叹自己命苦,帮人做戏时,唱的却是出独角戏,本应是女主角的那人倒更象是个看戏的,实在辛苦!
涟音子看向红泪,道:“泪儿,你师兄要杀你这意中人,你难道不想说些什么吗?”
红泪一怔,又见林小七拼命朝她使眼色,顿时醒悟过来,期期艾艾的道:“娘,这一个是我师兄,一个是我……是我……女儿此时心中乱的很,实在是失去了方寸,好在有娘在这儿,女儿一切都听娘的。”
涟音子看着红泪,眼中有无限爱怜,亦有一丝无奈……她身为人母,又阅尽世事,自是看出自己的这个女儿与林小七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不过她心中虽是奇怪,但却没再追问下去,因为在她心中,还有更多的疑问辗转萦绕,让她困惑异常,而不独是此事!
涟音子伸手轻抚红泪的脸庞,柔声道:“好了,泪儿,时辰已不早了,你先送林公子回房吧。”
红泪点了点头,复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郁轻侯,道:“娘,师兄还跪在这儿,您就……”
她话音未落,涟音子却哼了一声,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就让他跪在这儿,好好的反省反省,不到明日此时,若是让我见了他起身,我便打断他的双腿,让他一辈子起不来身!”她说到此处,一扬长袖,竟自离去。
林小七见她行事利落泼辣,不由赞了一声,看向红泪道:“丫头,你娘果然厉害的紧,难怪你七贤居的人都惧怕与她。啧啧,就是不知道……”
红泪道:“不知道什么?”
林小七笑道:“就是不知道你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依我想来,他此时怕已是改姓为‘猢’了!”
红泪不解其意,奇道:“改姓为胡?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小七嘿嘿笑道:“你娘如此厉害,犹如山中霸王,此时你娘离山,你爹岂不是要做个猢大王了?”
红泪先是一楞,随即明白林小七这是拐着弯的说自己的娘是母老虎、自己的爹是那猢狲。所谓山中无老虎,猢狲充大王,这母老虎离了山,那充大王的岂不正是姓‘猢’的吗?
红泪明白过来,忍不住在林小七手臂上一掐,嗔道:“死小七,我叫你胡说,你才是猢狲!”
一旁的郁轻侯见两人笑闹,心中嫉妒欲狂,眼中仿佛已能滴出血来,厉声叫道:“姓林的,你敢侮辱我师父师娘?”
林小七哈哈一笑,道:“对不住了,郁兄,我自小混迹江湖,油惯了嘴,此时收不住,得罪了得罪了!”他微微一顿,有心要调侃这郁轻侯几句,又道:“唉,可惜啊可惜……”
郁轻侯咬牙道:“可惜什么?”
林小七道:“可惜了这良辰美景啊!如此良宵,本应和郁兄把酒言欢、对酒当歌的。但此时此刻,郁兄与我是一高一矮,身材差了许多,你我若是对饮一杯,须当一俯一仰,实在是难受之至!再说了,我俯身看你,那也没什么,但让郁兄仰视我这个街头混混,那岂不是天大的罪过?”他说到此处,心中畅快,不由放声大笑。
郁轻侯听他讥言讽刺,心中气窒,险些就气晕了过去。他一口气堵在喉咙中,不进不出,心中想着要痛骂林小七几句,却无奈气息不畅,正是有心无力,只由得林小七在那大笑!
红泪看了一眼郁轻侯,轻叹一声,道:“师兄,你这是何苦来哉?红泪……红泪不值得你这样做……”她叹了一叹,又看向林小七道:“小七,此事全由我而起,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别在气我师兄了。”
林小七心中郁气尽去,也懒的再招惹这郁轻侯,哈哈一笑,便自离去。
红泪见他离去,看了一眼郁轻侯,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终是化成一声幽叹。
……片刻后,月色照来,这偌大一个花园,便只剩下郁轻侯一人跪在那里。
园中本有夜虫轻鸣,忽一阵冷风袭来,这虫竟自收声。
风又忽止,天上明月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乌云覆盖,渐隐渐没……玉兔既逝,于是这园中清辉不再,一片浓郁的化不开的黑色又从虚无之地缓缓飘来,渐渐吞袭了这花园……
清风阁的内室中,一灯如豆,幽暗的光线将人的影子映在墙上,游离而飘忽。
涟音子看着微弱的灯火,秀眉微蹙。一旁正闭目养神的玄衣忽睁开眼,道:“音儿,你似乎有很多心思。”
微微一顿,他看向身边坐着的一个鹤发老妇,又道:“若是为了红泪的事情心烦,你不妨和三娘说一说,这儿女情长之事,老夫一窍不通,怕是解不了你的心思了。”
玄衣身边的老妇正是他的师妹柳三娘,她看向涟音子,眼中满是慈祥,道:“是啊,音儿,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且说来听听。如果只是为了轻侯,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他在我七贤居呆了已有十来年,也是时候让他下山独自历练一番了。相信过个两三年,他年纪渐长,心智成熟,行事就再不会如此偏激、狠毒了。”
涟音子摇了摇头,道:“轻侯这孩子虽然惹我心烦,但这毕竟是孩子间的情事,只要将他们分开,也惹不出什么大的乱子来。再说轻侯的父亲前些日子来信,说轻侯的母亲想念孩子,让轻侯回家看看,我也正打算借这个机会让轻侯离山。就象三娘说的,让他在白山黑水间闯荡一番,也好磨练磨练他的性子。”
柳三娘笑道:“那你还有什么烦心的呢?难道是为了那姓林的孩子吗?依我看来,这孩子虽然调皮了一点,但心地却是不错,如果带回山中调教两年,相信不会比轻侯差多少!”
玄衣接道:“是啊,这孩子虽然性格顽劣,但却是性情中人,好好调教,将来必有一番出息……最重要的是,我想他应该就是仙长所说的有缘之人!音儿啊,我来的时候,你公公曾对我说过,只要找到了这个有缘人,大周天剑就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斩断这人与剑之间的机缘,让这凶器永无出世之时!昨日我见了这姓林的孩子,见他身上自有一股非道非魔亦非妖气的气息,且这气息沛然凛冽,想来就是仙长所说的神之气息!也是天佑我修道之人,叫我得来全不费功夫,且这孩子和红泪亦有情缘……”他说到这里,不由呵呵一笑,又道:“情事我虽不懂,但我却知,只要我们善待此子,这大周天剑对我修道之人就再无威胁!”
涟音子皱眉道:“师叔,昨日接到你的信后,我不敢怠慢,连夜从七贤山中赶来。不过在来之前,公公曾对我说过,他说所谓机缘本是天定,人力难以更改。他让我来西驼后,若是见这姓林的孩子有堕入魔道的可能,就不可心慈手软、念那儿女情长,须得快刀斩乱麻,永绝后患!”
玄衣惊道:“你公公是怎么说的吗?怎么我来之时,他却不曾说过此事?”
涟音子叹道:“这也不是我公公的意思,仙长本要长睡三月,但就在我来西驼的前一天,却忽然让童子唤我公公过去。仙长的意思是,他梦中得仙人启示,说此间事态混沌,难有轨迹可寻,所以一有机会便当断则断,不可含糊!”
一旁的柳三娘惊道:“音儿,你的意思是……难道你是想要杀了这姓林的孩子吗?”
涟音子摇头道:“我来之前却有此意……即使泪儿从此伤心,恨我终生,我也绝不手软!无论如何,此乃仙谕,又怎敢违背?不过,在我来了之后,仔细听了你们的讲述,倒觉得这孩子真情真性,不象是有魔心之人,所以就决定再观察几天……”
玄衣笑道:“原来你是为了此事烦心……音儿,依我看,也不用再多做观察了,就凭这孩子刚才放过轻侯一事,就足以证明他心地不错。这样吧,不如我们明日就起程回山,究竟该怎么做,不妨将这孩子带回山中,让仙长来做决定。”
涟音子苦笑道:“若只是为了这事,我倒也不烦心,毕竟这孩子正在我们的手里……”
玄衣皱眉道:“那你还有什么烦心之事?”
涟音子沉吟片刻后,看向玄衣道:“师叔,你能肯定这仙长所说的有缘之人就是这林小七吗?”
玄衣道:“自然肯定!我自信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你放心,你师叔绝不会看走眼的……”说到这里,他心中隐觉不妥,又道:“音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涟音子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事我本来早就该说,但却又犹豫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一旦看错,这事说出来,徒乱人心……二位师叔,你们还记得我刚才说的那个要杀轻侯的人吗?”
玄衣道:“记得,你说他是林小七的什么朋友,是不是?”
涟音子点头道:“就是他,不过这人十分诡异,他表面是修魔之人,但使出来的却全是妖术,我实在是想不通,这魔气妖气如何会在一人身上出现?更让我吃惊的是,在他身上,我还见了师叔您刚才所说的神之气息!”
玄衣和柳三娘大惊,异口同声道:“这怎么可能?”
涟音子苦笑道:“我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不过两位师叔想一想,如果这人才是真正的有缘之人,那我们又应该怎么做呢?”
玄衣和柳三娘相互看了一眼,却发现彼此眼中俱是震惊之色!两人都是道行高深之人,此间之事变幻莫测,扑朔迷离,让两人深感天机难测!若在平时,难测便不去测它,但此时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且由不得他们!
玄衣忽然叹道:“音儿,你刚才说,仙长曾对你公公说,此间事态混沌,难有轨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