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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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见前面有座高耸的石牌楼,锁着路口,气象不凡,像是个城堡模样。字文雄道:“看来似是个大户人家聚届的城堡,里面定有市镇,咱们就在这里住宿一宵如何?”
西北的一些土豪,常有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作这样城堡式的建筑,大者方圆十余里,小者数里,在这囵子之内,有市镇,有乡村,设有私衙,拥有“团练”,这情形就像绿林中人各占一个山头似的。看前面这个城堡的气势,应是属于规模很大、雄霸一方的那种城堡,叶慕华沉吟半晌说道:“且待进去再说。”
走近一看,只见石牌楼上刻有“归德堡”三个涂朱大字。两扇石门紧闭,封锁了路口,根本就进下去。
叶慕华心头一凛,暗自想道:“原来此地乃是‘雄霸关中’归古愚的城堡。”归古愚乃是关中一大土霸,周围数十里的田地都是他的,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等于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其人虽名“古愚”,实则是一头狡猾的狐狸,串通官府,欺压百姓,而又以“大善士”自居,凡有“赈济”之事,他总要轧上一脚。从中取利的。
但他们为了赶路,却必须从“归德堡”通过,宇文雄道:
“管他是土霸也好,不是土霸也好,大路众人行,他封锁路口。
总是不该。咱们上去与他理论。”宇文雄是尚未知道这个堡主的来历的。
那牌楼有人守的,不待他们叫门,就走出了几个堡丁,大喝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宇文雄没好气地答道:“过路的人,天色晚了,想在镇上投宿。”
为首的那个小队长直上直下地打量了他们一番,蓦地冷笑道:“过路的人?偏偏拣了今晚前来投宿,身上又带有兵器,有这么凑巧的事?哼,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快快把你们的身份报上来!”
叶慕华听出他话中有话,便用眼色止住了宇文雄,上前答话道:“我们确实是过路的客人,路途不靖嘛,出门人哪能不带兵刃防备盗匪?团总老爷,你说的话我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今晚不能在贵处投宿?”
那小队长“哼”了一声道:“不明白?我看你们乃是装蒜。
说什么防备盗匪,我看你们就是匪党!”旁边一个堡丁帮腔道:
“不错,我看他们九成是飞凤山的女匪首派他们混进来作奸细的。宁可捉错人,不可放错人,好坏先把他们缚起来再说!”
宇文雄大怒道:“岂有此理?凭什么胡乱诬人作匪?我倒要请你们堡主来,问一问他,这条路到底是许不许人走的?”他越说越气,唰的一鞭,将路旁一支粗如儿臂的树枝打断。这是一株木材坚实的榆树,小小的一根马鞭,能把粗如儿臂的树枝打断,这腕劲也足以吓倒只有几手“三脚猫”功夫之辈了。
那个小队长本来是发着冷笑,要想排宣他们一顿的,见宇文雄显了这手功夫,吃了一惊,生怕冲突起来会吃眼前之亏,连忙使了个眼色,叫一个堡丁回去请示,随即陪笑道:“两位大爷别生气,两位确是来得不巧。”
叶慕华道:“怎么不巧?”那小队长道:“两位有所不知,有一帮强盗扬言要未侵犯我们的归德堡,说不定今晚就有一场厮杀。”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路上所见的那个狼牙桩记,就是对归德堡而发的。
宇文雄不想多事,说道:“你怀疑我们是奸细,不敢让我们留宿,那么总可以让我们通过吧?我们只是借一条路,决不干预贵堡的事情。”
那小队长道:“这个,我、我不敢作主。”正说到此处,只见有几骑马出来,为首的是一个短小精干的中年汉子。那小队长如释重负,说道:“好啦,我们的少堡主出来了,你们向少堡主请示吧。”
宇文雄心里很不舒服,心道:“好大的气派,走路还要向你们请示!”但他还未曾发作出来,那少堡主已先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宇文雄强忍着气,把刚才对那小队长所说的话再说一遍,那少堡主作出一副爱听不听的神气,却回过头去与他的一个随从咕咕卿卿他说了一些不知什么话,蓦地将马鞭向叶慕华一指,喝道:“你这匹坐骑怎么来的?”
叶慕华道:“我们只不过是借一借路,你管我的坐骑是买来的还是偷来的?”
那少堡主冷笑道:“你要从我们这儿经过,我就要管!”宇文雄忍不着气道:“你们也未免管得太多了!”
那少堡主“哼”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两个小贼还敢装作是过路客人?好,我索性揭穿你们的底吧,你们是万家庄的盗马贼。嘿,好大的胆子,连万老庄主的坐骑你们也胆敢偷了?”
原来归德堡与万家庄素有来往,少堡主的这个随从是曾到万家庄的,所以认得万庄主万平野的这匹坐骑。这次万家庄给少庄主娶亲,归德堡也派有人送去贺礼,不过却还没有回来。
那少堡主自恃武艺高强,不把这两个“小贼”放在心上,一心想为万家庄的老庄主夺回坐骑,他怕叶慕华逃走,立即便是一鞭扫去,要把叶慕华卷下马来。他的那个随从也在同时向字文雄冲去。
叶慕华喝声:“来得好!”以鞭对鞭,双鞭一交,那少堡主也确有几分本领,但却怎及得上叶慕华是有上乘内功根底的人,那少堡主鞭梢一回,正要避招变招,已给叶慕华的马鞭缠上,叶慕华陡地大喝一声,那少堡主跌了下马!
他的那个随从武功更不如他,但却有几手暗器功夫,在向宇文雄冲过去的时候,双手飞镖一背弩,发出连珠三暗器。
宇文雄满肚了气,长剑出鞘,一招“风卷残云”,把两支份量较重的飞镖打落,左手一招,却把那支弩箭接到手中。对方的弩箭是用藏在背上的弹弓射出来的,他接到了弩箭,却用双指之力反弹回去。宇文雄虽还未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内功的基础亦颇不弱,双指之力已胜于普通的弹弓。少堡主这个随从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贼”竟是如此本领,他快马疾冲过来,给一支箭射个正着,登时中箭落马,这匹坐骑收不住势,还在向前直跑。
那少堡主并没受伤,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跳上马背,大怒骂道:“好呀,有胆的你这两个小贼别跑。”他叫别人别跑,他自己却跑回堡中去了。而且立即关上了那两扇石门。他那随从哼哼卿卿地爬了起来,堡门已闭,生怕敌人来加害于他,吓得面青唇白,躲在碑坊的石柱背后直打哆嗦。其实宇文雄若要杀他,刚才早已射他的咽喉,宇文雄只是想稍稍惩罚他,所以才只是射他的大腿的。
那少堡主关上了堡门,一面吹起报答的号角,一面指挥原有的堡丁在箭垛上乱箭射出。叶慕华与宇文雄一来是恐防寡不敌众,二来也无意和他们纠缠。当然下会等待他们的大队追来。
跨上马背,便向回头路跑。
其时已是日落西山,夜幕将降的时分。两人上了山,见堡中只是虚张声势,并没派人追来搜索,他们也就停了下来商量对策。
叶慕华道:“他们要应付什么飞凤山的女匪,料想无暇顾及咱们。那少堡主吃了亏,也只能虚声恫吓而已,不必理他。”
字文雄道:“这等土霸料也奈咱们不得。不过,我倒不是担忧他们赶来追捕,而是咱们怎能通过这土霸的地头。他闭上堡门,咱们只是两人也攻不破他。”
叶慕华道,“为今之计,只有绕道了。不过要绕过这座大山,须得多走五六十里路程。”
宇大雄道:“要是咱们硬闯,要杀出归德堡,所耗的时间更多。没办法只好绕道了。拼着今晚不睡觉,也能走五六十里。”
叶慕华道:“你大约未走过这条路吧?我结你画一画地图。
”说罢就折了一支树枝,在地上画出一个简明的地图,说道:“从这里向西路,绕过山背,再向南走出山拗,前面有一条路,再向西走二十里,就是乌龙铺,那是一个小镇,不过会有客店的。
你在乌龙铺等我吧。”
宇文雄怔了一怔,说道:“你不走么?”叶慕华道:“我是临时有点事情,想在此地多留一晚,明日再赶到乌龙铺,与你相会。”
宇文雄道:“叶大哥,你不必瞒我了,你是想在今晚偷进归德堡去刺杀土霸,为民除害,是也不是?”
叶慕华笑道:“天下像这样的土霸多看呢,哪杀得尽?不瞒你说,归德堡我是要进去的,不过却不一定是去刺杀土霸。”
宇文雄道:“好吧,不管你进归德堡干些什么,我陪你去!
”
叶慕华道:“你忘记了你在路上不能耽搁的么?一个土霸算得了什么,值得你去冒险?要是你失陷在归德堡,谁人能够替你办事?”
字文雄霍然一惊,心里想道:“不错,我是要赶到小金川去为师父处置叛徒的,多少抗清义士的性命悬在我的手上,我岂能为了一个土霸耽误我的大事?”同时心里又觉得有点奇怪:
“我从来没有向叶大哥透露过半点口风,他却怎的好似猜到我此行的任务了?”
宇文雄想了一想,说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去冒这种无谓之险?你虽然武功高强,但给耽误了路程,也是不值得的呀!
”
叶慕华道:“我的确是有我的事情,而且也不一定就会在归德堡动手的。你是绕道,我是从归德堡穿过,走的直路。说不定明天还是我先在乌龙铺等你呢!”
宇文雄与叶慕华虽然是同行了几日,而且是意气相投,但毕竟还是属于他私人的事情,宇文雄也就不便多问了。于是说道:
“好吧,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的江湖经验比我多很多,我只希望你更多一些小心。归德堡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你一个人进去,寡不敌众,总是以多加小心,避免无谓的纠纷为官。不知我可说得对不对?”
叶慕华道:“很对,很对。我也希望你多加小心。这匹坐骑,今晚我用不着,你将它带走吧。”宇文雄骑上自己的坐骑,将叶慕华那匹枣红马牵在后面,说道:“好,那么我走了。明日在乌龙铺相见。”
宇文雄因为自己刚才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倒了那个少堡主的随从,所以并不怎样把这归德堡放在心上。他以为叶慕华的武功远胜于他,他所担心的只是叶慕华多管闲事而耽误路程,至千对叶慕华可能遭遇的危险倒不怎么担心的。但其实他并不深悉归德堡的情况。
要知“归德堡”号称“雄霸关中”,“盛名”之得,岂由幸致?老堡主归古愚狡猾如狐,不但足智多谋,而且本身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得一流好手。别看他的儿子归少灵只不过三招两式就给叶慕华打下马来,他的儿子最多不过得他三成本领而已。
以叶慕华的武功造诣,江湖上等闲之辈,是连他一招也接不起的。
“归德堡”之得以雄霸一方,又还不仅仅是由于堡主本身的武功,更重要的是由于财雄势大,“手面”通天。归古愚一方面与官府有紧密的勾结,一方面与黑道上那些只知打家劫舍的凶横之辈,也有往来。他明里是个拥有良田万顷的“大绅士”,暗里又是个坐地分脏的“大头子”。他手下的四个“护院”,就是江湖上的独脚大盗出身,各人都有着一门足以称雄江湖的独门武功的。以他与“黑道”上的关系,这次竟然有人敢于“黑吃黑”,在他的“太岁头上动土”,他为了维护“雄霸关中”的威名,必然广邀帮手,这也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这些情况,宇文雄并不知道,但叶慕华却是知道的。然则他又何以轻于冒险,在自己身有要事的情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