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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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氏和皇甫两家是世仇,这事儿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虽然没人清楚两家是怎么结仇的,但两家生意抢得凶,从顺天一路抢到苏、杭两地,甚至还往西到达西安及洛阳。古芸媚虽然搬来京城不过半年的时间,却也听说过两家不和的传言,如今从闵斯琳的口中,更加确定传言为真,不是讹传。
“再说,我就是想抛头露面,和男人一较长短,那又怎样?”
不怎么样,只觉得她很了不起,竟然能不畏流言,一心追求自己的梦想,不像她只会捣蛋。
在这瞬间,古芸媚不由得对闵斯琳心生好感。先前她以为闵斯琳只不过是一个不甘寂寞的大小姐,没想到她这么有志气。相对之下,自己的行为就太小家子气了,竟然只为了十年前一次不愉快的相遇,记恨到现在……
古芸媚是很诚心地在忏悔顺便兼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总管找上门的时候,随便塞给他一把锁,还要故意捉弄闵斯珣,坚持他亲自上门,让自己陷入今日的困境。
反之,闵斯琳却是利用古芸媚沉默的这段时间,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古芸媚虽然极力表现出大家闺秀的气度,但仍然可以从一些小动作中察觉到些许的市井气息,甚至是江湖气,虽然非常些微,但她的确感受到了。
闵斯琳的直觉一向非常准确,这回,她将矛头转向古芸媚,虽无法确切说出心中的疑问,但她就是觉得不对,总觉得古芸媚会出现在闵府并不单纯。
值得一试!
“我们别谈这些无聊的事了,不如再来吟诗作对,还比较有趣些。”闵斯琳又祭出古芸媚最怕的法宝,吓得她花容失色。
“我的头……”她用手扶着太阳穴,一面偷瞄闵斯琳。“我的头又疼起来了,今天恐怕无法再陪闵小姐吟诗,改天有机会再说好了。”
“这样啊!”闵斯琳笑呵呵。“你忙了一天也该累了,就早点休息,我也不打扰了。”
难得她大发慈悲肯放过古芸媚,让古芸媚好感动。
“谢谢闵小姐。”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经过这一连串的折磨,她早已经气虚,再惊吓下去就要升天了。
“那么,我先告辞了。”闵斯琳总算肯离开她的房间。
“请慢走。”古芸媚暗暗松一口气,她还以为她打算待到半夜呢!
“嗯,你好好休息。”闵斯琳走着走着,突然问回头,对着古芸媚微笑。
古芸媚僵硬地回她一个笑容,不晓得她又打算干什么。
“我听总管说,金库又换了一把新锁,刚刚才挂上去的。”她没打算干什么,只是想传播小道消息。
新锁?
古芸媚尽可能控制自己的瞳孔不因兴奋而放大,闵斯琳这个时候又说——
“总管还说,因为迟迟等不到令尊大人,只好先请另一名锁匠打锁,他们还真是心急啊,你说是吗?”闵斯琳有意无意的刺探,令古芸媚心跳加快,却还得装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也是应该的,谁教家父迟迟不回来。”她僵硬答道。
嗯,合情合理,但愿她真的这么“知书达礼”就好了。
“我走了。”闵斯琳关上门,把房间留给一直极力忍住冲动的古芸媚,自己躲到一旁窃笑。
古芸媚要到确定闵斯琳已经离开她住的院落,才敢用力喘气。
又换一把斩锁子?
古芸媚无论如何就是忍不住手痒。
不晓得这回换上的新锁,会不会更具挑战性,她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开锁了。
闵斯琳提供的小道消息非常有用,不过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五章
当晚,古芸媚以疲累想上床休息为由,早早就谢绝一切拜访,就算闵斯珣也只能摸摸鼻子,饱食一顿闭门羹回去。
夜深沉,人已睡。
闵府上上下下,随着更夫一声又一声的铜锣,坠入最深的梦境。
“盯紧一点儿,别又教那可恶的夜贼得手了!”
占地宽广的闵府,除了金库四周偶尔传来护院彼此的叮咛声以外,各个院落几乎都是寂静无声,唯有更夫继续敲着铜锣。
“锵!”
一更过去,偷儿没出现。
“锵!”
二更过去,小偷依然不见踪影,光护院穷紧张。
“锵!”
到了第三更,护院几乎可以确定,偷儿不会来了。这个顽皮的偷儿从来没有超过三更出现,他总是早早来,也早早回,仿佛受到什么约束似地遵守时间,换句话说,护院们终于可以安心。
“好想睡觉。”
“是啊!”
一旦放下心来,睡意就跟着浓起来。只见护院人人打哈欠、伸懒腰,甚至还有人打盹。
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夫敲响了第四更的锣声,大部分的护院都站着睡了。
护院的人数因为偷儿迟迟未现身而减少了大半,此刻留守金库的护院不过四个人,只要四粒小石子就可以把他们一起解决掉。
“咻!”古芸媚利落的身手无人可及,随便一出手就解决掉四名护院,一晃眼他们便乖乖躺平。
她搓搓手,把手上的灰尘搓掉,然后弯身从袜套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铁针,接着再取走护院手上的灯笼,就要挑战闵斯珣命人打造的新锁。
她仔细的瞧了新锁一眼——
又是广锁加长炼,难道就没有难度高一点的锁吗?
古芸媚拿起铁针,快快乐乐地找钥匙孔,殊不知她的行踪即将败露,还一边开锁,一边哼着小调……
烦死人了!
躺在床上左翻右滚,闵斯琳无论怎么逼自己入睡就是睡不着,干脆下床到院子散步。
她一心一意琢磨着要用什么方法同皇甫渊争夺那幅外传为米芾所书的“蜀素帖——重九会郡楼”,因而睡不着觉。当她想到米芾留下来的作品数量不少,但临摹或仿作更多时,就一个头两个头大,万一花了大把银子,才发现买到赝品,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
闵斯琳这一生最怕的,就是在和皇甫渊抢宝物时出了岔子。她需要成绩向闵老爷子证明,她一点都不比闵斯珣差,甚至比他还要强,最终目的就是争取闵老爷子的认同,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错,绝对不能。
正由于这份好胜心,闵斯琳失眠了。
四更的铜锣声刚过,她披上袍子抵挡入夜后的凉风,本想到后花园散步,竟意外看见一抹娇小人影。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闵斯琳怎么看怎么眼熟,总觉得很像她未来的大嫂。接着,她又发现那抹影子快速地往金库方向移动,她二话不说跟在对方的后面,最后看见人影在一面墙壁后停住。
由于天色很黑,闵斯琳其实也无法判定她跟踪的对象到底是不是古芸媚,只能小心跟在对方后头,找机会辨别真相。
当她瞧见那抹娇小人影,手中不晓得拿着什么东西准备出手的时候,心情不由得兴奋起来。
看来他就是小偷了。
前十回遭小偷,她都因为到外地寻宝,没有一次在家,以至于错过九次当面嘲笑她哥哥的机会。这回她不但在家,还在场,她现在要是尖叫,就能当场逮到这个令人头痛的小偷,不过她不会这么做,她要看热闹。
说起来闵斯琳也是玩心很重的人,明明可以抓到小偷,偏偏她就是不愿意,就想看闵斯珣出糗。
对方一出手,四粒小石子便准确无误打中护院的昏穴,这可让闵斯琳大开眼界——
“喀!喀!”
铜锁被打开的声音,和悦耳的小调一起传进闵斯琳的耳朵,她几乎已经能确定,眼前这抹娇小人影,就是古芸媚。
该出去逮人了。
“古姑娘。”
闵斯琳意外出现在古芸媚的跟前,古芸媚手中的开锁工具应声落地,嘴巴惊讶到合不起来。
“果然是你。”
此刻闵斯琳脸上的微笑,在古芸媚眼里看起来有如魔鬼,她一定会去告密。
古芸媚的手慢慢摸向腰带,直觉想法就是用石子将闵斯琳打昏,再逃之夭夭,然而闵斯琳早一步看穿她的意图,忙出手阻止。
“别紧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她的态度看起来非常诚恳,让古芸媚慢慢把手收回去,但仍是无法安心。
“你为什么要帮我?”古芸媚怀疑她有这么好心,说不定她今晚早料定自己会来,守株待兔等在一旁,自己还傻傻的上当。
“我当然会帮你。”闵斯琳兴奋地微笑。“这整件事情真是太妙了。”她根本没料到古芸媚就是那个顽皮的偷儿,她原先只以为她是别有用心,想来闵府捣乱,才会放出诱饵故意试探她,谁晓得竟会钓到大鱼?
“啊?”古芸媚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回你的房间再谈,这儿不方便。”闵斯琳抓住古芸媚的手,便将她拖往古芸媚居住的院落,才跨出一步,又转头。
“对了,要记得把金库的门打开。”嘻嘻嘻。
“你……”古芸媚呆呆地看着闵斯琳扯掉铁炼,将金库的门推开。
“不好意思,请过来帮忙一下,我力气不够。”闵斯琳使尽吃奶的力气,就是推下开金库的门,顶多只能开条缝。
“哦……好。”古芸媚回神,走过去帮忙开门,没两下就搞定。
“哇,你真是好有力气。”闵斯琳好羡慕古芸媚拥有怪力,反倒是古芸媚不好意思地弯下身,把吃饭的家伙放回袜套里,用膝裤的束摆遮起来。
“这样就可以了吧?”闵斯琳笑嘻嘻地看着她们两人合力完成的杰作!金库的门又被打开,真好!
古芸媚迟疑地点点头,不明白闵斯琳这个大小姐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只得小心为上策。
回到房内,古芸媚第一件事就是问闵斯琳。
“你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官府?”反而还要掩护她?
“我干嘛将你交给宫府?”闵斯琳微笑。“我还要靠你扳倒我哥,若是将你交给官府的话,不就没戏唱了吗?”她才不会干这种傻事。
“你好像很喜欢看闵公子出糗。”古芸媚早早便发现。“你跟闵公子不是兄妹吗?兄妹之间应该要和睦相处,不应该……”
“你说的是一般兄妹,不是我和我哥。”闵斯琳一点也不这么认为。“况且天下所有好处都让他占尽了,只是出一点糗,又有什么关系?”
从闵斯琳的冷哼之中,就可听出她对闵斯珣真的很不满,这其中可能有别的缘故。
“闵公子占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忿忿不平?”古芸媚十分好奇。
“我哥因为是长子,又是男儿身,就可以无条件获得一切,我当然会不服!”身为女子又不是她自己愿意的,怎么可以凭性别决定她的能力?
“一切?”古芸媚不懂。
“家产、我爹的肯定和赞美,反正很呕就对了,他的实力并没有比我好,凭什么掳获我爹全部的注意力?”
搞了半天,原来是地位之争。
“所以你才到处去和皇甫渊抢宝物,因为这样才能获得你爹的赞美?”古芸媚一点就通,闵斯琳也不否认。
“没错。”真是个慧黠的姑娘,她们一定能够成为好朋友。“我试过千百种方法,只有这个方法最有效,最能博得我爹的认同。”到底闵氏、皇甫两家是世仇,她爹一直恨找不到方法扳倒对方,现在可好,完全被她压得死死的。
“原来如此,我懂了。”古芸媚懂了是懂了,但同时觉得闵斯琳很可怜也很傻,竟然得靠这个方法才能引起她爹的注意,或许真像她说的,这世界真不公平,难怪她要争了。
“你呢?”闵斯琳反过来问古芸媚。“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就是那个顽皮的小偷,对不对?”
古芸媚慧黠,闵斯琳更聪明,绝不会将今晚的所见所闻当成偶发事件,想骗她是没门儿。